厂门口躺着波波的尸体，波波妈哭着骂着找林帅。

    波波提起笔，奋笔疾书。第一张写给林帅的，写道：“帅哥，呆会儿第一个发现这遗书的肯定是你！因为没有人进得来。本来我是想吊死在办公室的，可一想到你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到了舌头伸出，双眼外突的我，肯定会吓得毛骨悚然的。帅哥，我不舍得吓到你，所以我决定死到仓库里去。当您看到此一片薄纸时，我已经在黄泉路上为你祈祷了。如果你怕的话，一个人不要进仓库间了，你喊了门卫一起进。

    帅哥，其实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说实话吧！我真的不愿意让你看到我的死相，我怕你见到了我的死相，把我原来的音容笑貌忘记了。帅哥，我希望你看到了我的遗书，马上动身去上海，我的死你装作一无所知。我真心的希望你从今往后记住我今天的话，我不喜欢你赌钱。我不在了，愿你千万不要再赌了！

    至于欠下的一屁股债务么，请你切记，你千万别承认。我借的债，你推说你一无所知，这些债务与你无关。放高利贷的那帮人，与赢你钱的那些人是一伙的，他们是合起来骗你的。他们太毒了，明明是赌债，是因为赌才借的高利贷，而他们让我写的借条，都是服装厂的面料款的借条。这次你要给他们一个以牙还牙，因为借条的签字人是我，你就来个不承认。嘿！他们问你要债，讨债人再来找你的话，你就对他们说，让他们到阴间来找我！

    帅哥，我们俩相处一场，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帅哥，希望我走后你无恙！此致！祝你平安。……”

    第二个是写给凌娟的遗书，上面只有四十个大字“凌娟，对不起！跟红华说一声，死后如有灵魂，到了阴间我一定找到红伟，把他带到红华住的地方。”写给家人的遗书字更少。是：“爸妈，对不起！我让你们在亲戚朋友面前难交待了！我让你们在人世间抬不起头来了！”

    波波正在忙碌着，火急火燎地写着遗书。他想早点写好，早点把自己送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再说林帅那边，他被放高利贷的那帮人吓得不轻。他垂头丧气地，脚都没有洗就直接上了床。他躺在床上，可能是吓过了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看这么久了，波波还没有来睡，他觉得挺对不起波波的。

    他挣扎着想扒起来喊波波一起睡觉了，但他没有了丝毫的力气，于是就自顾自躺着不动弹了。对于帅哥来说，躺着等波波，是一件已经是习惯的事情了。他们管理这工厂，每天都这个样，工人下夜班后，波波还要整理车间里的成品，要负责断电、关门关窗，最后上床睡觉。林帅像老公一样地焐热了被窝，等波波上床。

    帅哥想，波波怎么这么久还没有来睡呢？难道是刚才讨债人的残暴，让波波受到了惊吓，他在办公室盘算着怎么样解决这笔欠款吗？唉！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随便吧！我想他们也不敢真的剁我的手的！我反正是破罐破摔了，过一天是一天吧！现在先把这一晚睡醒吧！

    帅老板这几天几夜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天天为着这些赌债煎熬着。今天好像一直在等待判决的罪犯，判了死刑一样总算得到了结果。虽然结果不是想要的，也是自己没有办法解决了的，但总算没有了悬念，就等待执行吧！这反而轻松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凌晨五点了，看看床上还是只有自己一人。他急忙起床去看看波波在干啥？走进办公室一看，桌子上放着三张纸。林帅马上拿起纸一看，“写给林帅的遗书！”七个大字如七把尖刀直刺林帅心脏。他环顾办公室没有人，他急忙往下读了起来。读完直冲仓库，抬头一望，吓得毛骨悚然，波波吊在了空中，他急步上前，一抱波波的脚已经是冰冷僵硬了。

    林帅本能地缩出了仓库间，回到了办公室。但一想到遗书上的内容，波波的死是为了让他能活着，他悲痛欲绝地马上又进了仓库间。他抱住了波波的双腿，哭着说：“波波，你干吗要死啊？你干吗要一个人走啊？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么会没有想到，昨天带了你一起逃跑呢？我们可以逃到任何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呀！波波，你死了，我的一生完了！真的完了！太晚了，我起床得太晚了，你已经是冰冷僵硬了！我再也拉不回你了！”

    哭了一会儿，帅哥想，完了！波波一死，这下什么都瞒不住了。他的亲戚们肯定会把集资之事，找凌娟核对。这纸包不住火了，凌娟她们知道后，肯定会问我这集资是怎么一回事？厂里根本就不缺钱，也不准备扩大呀！我怎么说呢？要是雌老虎她知道了是因为赌钱输光了一个厂，还欠了一屁股债，屠了我的双手都有可能。快跑，我只有离开这里。想到这里，林帅跪地向波波尸体拜别后，整理好东西拖着拉杆箱，直接奔去了上海。

    到了当天中午，门卫想林帅一早就出去了，今天虽然是休息日，但波波睡懒觉，到这个点也该起床了。他怎么还没有出来呢？难道生病了吗？要不，肯定是被昨晚的事情吓坏了！我去问问他，要不要在这里吃中饭。门卫敲宿舍门几下没动静，喊了几声没人答应，想是不是在办公室里面呢？他转头走进了办公室。

    一看办公桌上放了几张纸，上前一看，是遗书，他吓了一跳。他马上奔到仓库间，一看吓得尿裤子了，波波挂在了梁上。他边向外跑，边声嘶力竭地喊着：“快来人那！波波上吊啦！救命啊！救命啊！”服装厂不远处有一个窑厂，窑厂里的搬砖工人一听，马上一窝蜂赶进了服装厂。他们七手八脚地把波波解下来，人早已发僵硬了。

    波波吊死啦！波波吊死啦！这个消息快速传到了波波家人那里。波波父母及亲戚赶到现在，看着身体已发硬的波波，哭得死去活来。听到波波自杀这个消息，凌娟、林师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怎么会是这样的呢？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凌娟马上报了警，希望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波波父母哭着喊着，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为什么要写对不起凌娟？你为她们做牛做马，以厂为家，外面人还真以为这厂是你的了。你忙得连老婆都没有空娶，而她们坐等丰收，她们赚得盆满钵满的，而你只赚几个工资。为了这个厂你吃辛吃苦的，亲朋好友的钱被你拿去作为集资款了，他们还没有拿到红利，你就走了。为了她们的厂，你命都搭上了，竟然还要写对不起她们。你这个傻儿子啊！我们生你养你，完了你给我们只有这几个字，你对得起自己的家人吗？你把这厂当作自家的，倾尽了所有的心血，近来你为了工厂的扩大经营，夜以继日地，为厂里面集资。你有多忙啊？人家知道吗？我们家的准备买猪仔钱，都被你拿去作为扩大经营的本钱了。还没等我们拿到股红，你好好的怎么突然寻短见了呢？”

    听到波波妈妈的这番话，凌娟好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马上走到波波妈跟前，搀着波波妈妈的手说：“婶，你刚才说波波在忙工厂要扩大经营的事？他还向亲戚们集资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不可能啊！根本就没有这件事呀！我们的这个厂是做定消的，单子都是我拿来才做的。这几个月是淡季，我们根本没有增加流水线这个计划呀！就算要扩大或增加流水线的话，我们也不用集资呀！我们流动资金充足，根本不会靠用集资款来维持工厂的生产的呀！婶你是不是搞错了？……”

    波波妈妈急着说：“我这脑子还没有糊涂到这地步，难道连这点都搞不清？前些天波波一直在办集资的事呢！不信你问问这林帅！”凌娟马上转头对门卫说：“帅哥呢？他的人在哪里啊？”门卫嗤笑了一下说：“溜走了！”凌娟马上生气地说：“这里面有问题了，而且是大问题了！我们必须马上报警、让警察来弄明疑惑吧！”

    门卫摇了摇头：“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头朝自己的门卫室走去，嘴里喃喃自语说：“出大事了！看来集资款也都弄掉了！完了，真的是被他全部输光了！……”交了集资款的人听到输光了，顿时像炸爆了锅。

    波波阿姨一把揪住凌娟衣领说：“啥？你想抵赖？厂是你们的，你不搞扩大波波敢扩大吗？你不喊他集资他会来找我们集资吗？他死了你们死无对证，就想不认账了吗？你想都别想，他死了，你们的厂还在。我们的钱呢？把钱还给我们，我们不投资了！”

    这时转身走了几步的门卫，回过身来，对着波波阿姨说：“你不要错怪凌厂长，她确实不知道，你们还是找林帅回来了，问他应该是都知道的，毕竟他们俩个人是同出同进的！”边上人马上说：“对呀！帅老板跟波波形影不离的，他肯定都知道，他人呢？”门卫说：“走了，早上走的！我起床后刚泡好茶，在大门口喝茶，他提了个皮箱走出去了。我想喊应他，看他走得很急，我就没吱声。毕竟是昨天晚上，他警告过我，看门嘛！只要带上眼睛，好好的看好大门就行了，千万别多嘴，别做长耳朵听壁脚！……”

    听门卫这么一说，凌娟马上问门卫说：“昨天晚上他警告你了？为什么要警告你呀？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门卫长叹一口气说：“凌厂长，你去问对面代小店的傻子小耳朵吧！你千万别问我，林帅知道了又要……。”凌娟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林帅肯定是威胁过门卫师傅的，让他不在我面前乱说话的。门卫不确定我与帅哥关系的深浅，所以在我面前不敢多说。于是凌娟对大队治安主任说：“好，李主任就去问小耳朵吧？”

    小耳朵已经在人群里说着昨晚的事了，一听李主任喊他，他马上显得非常神气。他挺起胸膛，昂着脖子走进了人群中央，笑着高声说：“你们都不知道吧？帅老板把这个厂都卖掉了！这些机器，这些布，包括缝纫机上的每一根针，都押给人家了。我还看见一大波人，按住波波的手，要摘掉他手上的金介指，摘了好久摘不下，最后好像把手指头都剪掉了！要不波波怎么会痛得直跺脚呢！帅老板脖子上的一串金葡萄也被拿走了。嘿！别看帅老板平时神气活现的，其实他是胆小鬼。别人一指，他就乖乖地把脖子上那一串，拿下来给人家了！什么钱都答应给人家了！波波和帅老板都是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