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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该走了

    “我想知道你们战斗的具体过程,为什么只是一个‘污染者‘,却能造成这种程度的污染?那个’污染者‘还活着吗?之后你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伊芙琳会出现在铜矿村中?”灷斯没有客套,一通问题问出。

    “那天……”凯·亚伦的记忆回到了那惨烈的一天。

    二十分钟后,灷斯结束了和凯·亚伦的谈话,把对话让给伊芙琳。

    “小伊芙琳,我并不建议你去给我们报仇……”

    看着伊芙琳悲伤中带有倔强的眼神,凯·亚伦不由得在心中一笑,想到五年前,伊芙琳也是摆着这个表情要求加入骑士队的。

    “哈哈,往后我管不了你了,你长大了……”

    凯·亚伦的身体忽然一阵抽搐,好一会后才恢复正常。下身的伤口中,伸出五六根触手,向四周挥洒墨绿色液体。触手把伤口完全堵死,只要凯·亚伦想,他完全可以将这些触手代替“脚”的功能。

    凯·亚伦用手抠了抠伤口里的肉,没有感受到疼痛。

    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凯·亚伦神色如常,把插在雷扎身上的剑拔出来,吧嗒两下嘴。

    “抽烟吗?”

    凯·亚伦浑浊的左眼一瞬间亮了,看向灷斯:“抽!”

    一点红光一亮一灭,白烟成一条直线缓缓飘向太阳。

    但即使没有风,也会飘不了多远就消散掉。

    “你不抽吗?”

    灷斯摇摇头:“我不爱抽。”

    “不爱抽身上还带着?”

    “一个习惯罢了,其实烟都是给你们预备的。”

    “哈哈,你这个习惯很恶劣。”又一口烟吐出。

    “……不过临死前这点愿望都不能满足,确实很可怜。我替这些老烟枪们谢谢你了,哈哈哈……”

    凯·亚伦笑得很贪婪,相比之前晒太阳时的表情也不遑多让。他嘴里叼着烟,手上挥舞长剑把下身唱出来的触手全部切掉,墨绿色粘稠液体从新的伤口中喷溅。

    至少在我死的时候,要看起来像个人。

    “伊芙琳,不要做骑士了……五年前我也是这么和你说的……随便你吧。”

    最后一口烟也在空气中缓缓消散,自觉把长剑搭在脖子上:

    “算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好……”

    接着,看向灷斯:“小心点,年轻的先驱骑士,那一个感染者与我面对过的任何一个敌人都不一样……

    我不想让伊芙琳这么早的就见到那个不知真假的‘父神’。”

    把话说完,就好像所有眷恋都随着烟一样消散了。提起最后一丝力气,虔诚,又铿锵有力:“人类……永远伟大!”

    灷斯右手握拳捶击左胸,严肃庄重:“人类,永远伟大!”

    火焰,温柔的火焰把村中心的“尸山”焚烧。肉体上的污染被火焰彻底净化。热浪将尸山周围的尘土吹飞扬起。

    伊芙琳看着这一幕,沉默不语。两匹马很有灵性,纵使热浪把它们的毛发烤得微卷,在伊芙琳身边焦急地来回踱步,伊芙琳拍了拍它们的马头,眼角的液体被热浪烘干。

    这两匹马对灷斯可没有这么亲近,估计应该是受到伊芙琳“能力”的影响。

    “灷斯先生,我们该出发了。”

    灷斯从怀中取出一物来——手掌大小圆形的透明玻璃罩子,下面是一个木制的底座。在玻璃罩子中,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只全身灰白的,只有手指长的长条肉虫,长条虫子全身灰白,只有头部是黑色,在火光的照射下散发金属光芒。

    这就是“碰头虫”。

    “碰头虫”是一种很神奇稀少的生物:这种虫子野生的数量极少,只在有一定规模的山脉中才能发现有限的十几对。

    圣城中有人工养殖的“碰头虫”,不过数量依然不可观。

    “碰头虫”没有雌雄之分,而且大多数的“碰头虫”都会选择集中产卵。在幼崽出生后的三天之内,一定要与另一只幼崽组成一对“共生”关系。否则就会在大约三天后死去。

    每一对“碰头虫”,两只碰头虫之间拥有着某种人类暂时没有查明的方式相互感应。

    这种“感应”的外在表现大致为,当A碰头虫的头部受到足够力量的敲击时,与它结成“共生”关系的B碰头虫也会不择手段,想尽一切办法,用和A虫同样的的频率敲击自己的头部,无论两只虫间隔有多远。

    并且由于身体结构的限制,“碰头虫”无手无脚,所以在进行敲击时,只能长条的身体带动头部,往石头或者地面上敲击。

    将“碰头虫”敲击的次数和间隔时间长短做成密码,再由人员将密码翻译。人类就是根据“碰头虫”的这一“特质”,达成实现远距离实时沟通的目的。

    达成“共生”关系的碰头虫,它们的头部永远朝着另一只碰头虫所在的方向。

    达成“共生”的某一只碰头虫死掉之后,另一只也会跟着死去。

    浪漫又可悲的虫子。

    五分钟前,灷斯在废墟中发现了这只碰头虫,碰头虫那特有的用类似金属质感的头部敲击玻璃屏障的声音,在每一个合格的骑士耳中都是最敏感的信号。

    不过这一只碰头虫的敲击有些特别,频率极快,而且毫无规律。灷斯竟然无法解读出所传达的信息。

    这种情况下,一般只有两种解释:

    一、另一只“碰头虫”那边采用了某种灷斯闻所未闻的密码,不过这种可能性很低。

    相比之下,第二种可能性就很大了。

    那就是“碰头虫”此时落入了一个不懂“密码”的人手中,这个人没办法利用“碰头虫”的规律来传达自己所表述的内容,但是形式所迫,他不得不向外传递信息。

    更要命的是,根据手中这一只“碰头虫”如此激烈的碰撞来看,另一头所传达的信息大概率是在“求救”!

    ……

    “快啊……快……”

    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之中,一个身形瘦弱,衣服破烂的女子极力蜷缩自己的身体,把大部分躯体掩藏在黑暗之中。

    “快来人,快……”

    在这个女子的手中,正抱着一个半球形玻璃罩,木制底座的物体……这正是承装“碰头虫”的容器。

    “救命……救救我!”

    女子每一次用颤抖的手指敲击玻璃罩的时候,容器内部就会有一个金属碰撞玻璃的声音回应。

    周围环境静悄悄的,只有清脆的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中传荡。

    安静的环境,狭小隐蔽的空间,遮挡视线的黑暗……这些要素相互组合能给大部分人心中带来一种脆弱但温暖的安全感。

    可正身处这种空间中的女子全身却止不住的战栗。

    也许是她天性多疑,也许是她受到的惊吓过度,即便呆在这个狭小黑暗的空间内,依然能感受到在她周围,某个不可探知的隐秘角落之中,一双来自未知的恐怖眼睛正默默注视着她。

    恐惧……

    悉悉索索~

    鸡皮疙瘩瞬间掉一地!是什么东西——

    老鼠吗?还是蛇……

    从前的她很害怕这些东西,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没有什么是比那一天看到的场景更加恐怖的东西。

    蜷曲的姿势保持的时间太长了,白色衣服破了几个大洞,肌肤直接贴在冰冷的石壁上,这些都令她感觉不适。

    即便浑身颤抖,手指的敲击也不曾中断,就好像这是她在绝望中唯一的寄托。

    事实上她不懂“碰头虫”联络的密码,所以只能用手指头一通乱敲。同时她也没有别的选择。逃不掉的,会死的……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了。

    “好在这里是安全的……暂时安全。我只需要等待……我可以……那些怪物找不到我……它们一定认为我已经逃走了。”

    目前看来确实是这样的。

    “该死!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种事情偏偏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

    砰的轻轻一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无异于一声巨响。

    她抬头向斜上方看去,眼中的瞳孔从未像这样睁的这么大!

    地下室的门被粗暴破开,站在门口的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疯了!

    “啊——!”

    舞动的触手!眼珠子!螺旋状的尖牙!浓水!

    “啊——”

    血液!石壁!好多的手,脚!不要看我!眼球在哈哈大笑!

    世界变成了黑红色!世界变成了内脏的颜色!世界的一切规则变得混乱、疯狂、叠加!

    四处爬动的腐肉!缠绕头发!啊,眩晕的闪光!脱落的手指甲!血管!肠子!眼球连接大脑!树会吃掉肝脏!别过来!进食!别过来!触手在往这边爬行!

    黑暗化作粘稠的实质,无处可逃!

    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抓挠,全然不顾手指涌出的鲜血。一副绝望与毁灭的血腥恐怖画作在石壁上被创作出来。

    “救命!不!救命啊——”

    “碰头虫”的清脆敲击戛然而止,预示着灾厄发生。

    灷斯看着手中不动的“碰头虫”,紧锁眉头。

    “碰头虫”头朝的方向,是东边。

    而根据凯·亚伦所说,杰克离开的方向,也是东边。

    “我们走吧,伊芙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