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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回】京郊纤袅诗哀夏,沁古格格窥私情

    按照杨姨的吩咐,纤袅含羞带怯地褪去外衣,只留下一条肚兜。此时杨姨又拿来脂粉,只见纤袅胸口上一道刀疤,忙问原因,纤袅如实回答,杨姨惊叹。接着又为纤袅涂上香膏,道:

    “这香膏必然让男人欲罢不能。至于这肚兜,用短一点儿的,往下拉,让他看到你的刀疤。接着,再披上一件纱衣,要透,要薄。我且给你找一件。”

    杨姨找来一间霞色纱衣让纤袅穿上,又让纤袅走上几步。纤袅高抬起头,手放腹前,稳步前行。杨姨看了看,摇摇头,道:

    “端庄的确端庄,但是没用。”

    “那该怎么走?”纤袅问,“当时学规矩的时候,就让这样走的。”

    “那可不一样。”杨姨做出一个走路姿态,“看着我,头稍微埋一点儿,表示谦卑,目光低垂,偶尔往上看一看,然后再快速垂回去。再接着,走的时候一定要小步,切不可走太快。然后走到王爷面前,坐在他的腿上,埋着头,但是要用眼睛看他。眼神要柔,可以带一点儿躲闪,要含羞带怯。我这人已经不再年轻了,但是你做得出来。”

    纤袅照做,杨姨点头:

    “腰可以轻微扭起来,步子再碎一些。”

    “好。”纤袅改变起来,“只是这样真的好吗?皇家讲究仪态,如此,我实在担心王爷会乱想。”

    “男人都希望女人对自己这样,又不是对外人。”杨姨笑道,“听我的没错。接下来,我还要教你最重要的。”

    “还有更重要的?”纤袅惊讶。

    “当然,你要学的还有很多。”杨姨轻笑,“且跟我好好学学。”

    杨姨带着纤袅进入帐中,不知何时出来。已而夕阳在山,杨姨才带着纤袅来到后门,叮嘱道:

    “听我的话,一定可以。但是我只能交给你这些,只有你巩固住自己的地位,才是正道。你有儿有女,别人自不敢拿你怎么样。但是一个女人一生,若是只是为了生儿育女,是不完美的。我们这种人,别人看不起,只能靠讨好别人为生。你要为自己而生,不要为王爷而活。”

    “好。”纤袅道,“明日您让人到王府来,我给您送几箱银子。”

    “这倒不必,我们这些姑娘头上戴的都旧了,你把你那些不要的首饰送来就行了。”杨姨道。

    “那您还是得让人来搬,我可数不清我有多少首饰,有些花样旧了不用,有些戴过一两次,有些根本没有戴过。”纤袅笑道,“还是要十万分感谢您。若是没有您,我当真没有办法了。”

    “那时候你还小,我看见你,是多么希望你就是我的女儿。”杨姨叹气,“我们这种人是不可能生儿育女的,对我们而言,成为生儿育女的工具,反而是一种幸福。”

    纤袅本是独自来到承春楼,琅玕和玲珑都没有跟上,只带了一个马车夫。纤袅不急着回家,便让车夫带着去郊外逛逛。只听蝉声呕哑,而阳光毒辣,湖光粼粼。忽然马车一阵颤抖,纤袅险些摔出马车。方停下,纤袅正要责骂,那车夫马上跪下:

    “是奴才失职,福晋饶命!方才不知怎的,这马蹄子受了伤,跑不了了。”

    “跑不了?难道你还要我自己走回去?”纤袅微怒道,“你说怎么办?这天儿还热着,马车跑着还有风,如今我热急了。若是我中暑了,你该知道是什么罪过!”

    “福晋饶命啊!”车夫哭道,“十里之外有一个驿站,奴才这就去换马!”

    “那还不赶快!”纤袅道,“这马伤了蹄子,便没了用处,你送去那驿站看看能不能收留。租一匹马,自然要费钱,你便自己去付,就当是方才罚你的。”

    车夫感激涕零,牵着马儿便向外走去。车里面热得慌,纤袅拿起团扇,便坐在树荫下,等待车夫归来。正百无聊赖之际,望着苍翠的树叶飘落,纤袅不禁伤感起来,作诗叹之:

    “南风吹碎北国泪,东风早逝西风追。青春木叶悬空舞,秋虽未至年难归。”

    “古之夫子伤春,才女之悲秋,头一次听闻哀夏。”

    纤袅本在悲伤之中,忽听此声,你想是何人?回头一看,却不见人影,正疑惑以为错听,方转过头,眼睛又被捂住。正惊恐与气恼之中,心想是哪个登徒子调戏。

    “躲我也半年有余了,今儿让我碰到,可别想轻易逃脱。”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纤袅冷笑道,“我当是哪个登徒子,原是理亲王。明知我心头不爽,偏要来招惹我,好不识好歹!把你的脏手拿开,免得弄脏了我的眼!”

    “多日不见,脾气见长,是养尊处优惯了,还是事事不顺心发牢骚?”弘晳问,“你不与我说明白,我便不放你走。”

    “我在马背上长大,想要轻易困住我,倒不似你想象般那般容易。”纤袅冷笑着撇开他的手,“我说过要与你断绝关系,你又何必再来招惹我!”

    “果真是断绝关系?”弘晳轻笑着抓住她的手臂,雪白的手臂上戴着一只底色纯粹的冰飘花玉手镯:“既要与我断绝关系,何必一直戴着?”

    “此乃我今日急促出门,随意配之!”纤袅连忙缩回手,红着脸道:“你怎么肯定是你送我的那一只?”

    “你都如此问了,说明你心虚!”弘晳轻笑,“何必掩饰呢?”

    纤袅低下头,不语。的确,弘晳送给自己的手镯自己一直戴着,她舍不得摘下来。弘昼也没有注意过,毕竟纤袅的首饰一大堆,自己都不认识,弘昼又怎么会记得?

    “说说看吧,一个人跑这种地方来,也不怕遇到什么土匪山贼,莫不是又跟弘昼闹矛盾了?”弘晳问。

    “与你何干?”纤袅道,“不过是多出来几朵野花,掐掉便没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弘晳道,“这一次你阻止了,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纤袅沉默了,弘昼背着她沾花惹草也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每次都虚心认错,但是坚决不改。纤袅很是郁闷,她可以阻止弘昼纳妾,但是不能阻止弘昼找女人。想到这里,纤袅不禁潸然泪下。

    “何必为了他伤神呢?他没有前途,他永远都会受到皇上的猜忌,他不敢往上爬,他愿意沉醉在声色犬马之中。”弘晳轻笑,“为了这样一个人,不值得。你若继续帮我,我自然会给你很多好处。”

    “实在不太光明。”纤袅道,“我并不想要什么好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自然。”他道,“何必等我每次提醒你,忆昔,何必如此心软?能看多少是多少,每一封书信笔记,都非常重要。”

    “和亲王又不待见我,想要去偷看,岂是那么容易?更何况,平日里他也不准我碰。”纤袅叹气,“你以为这事那么容易?”

    “他倒是时刻保持警惕心。”弘晳拉住纤袅的手,“既然如此,终有一日他也会猜忌你。”

    “果真如此?”纤袅震惊,“当真如此,可如何是好?”

    “你别急。”弘晳道,“都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花开的时候他不愿意去折,那就莫怪别人摘走了。自己不知珍惜机会,无花的时候可就不要后悔了。”

    弘晳抱住她,轻轻吻上她的额头。纤袅心中早就被弘昼割了一条伤口,如今似乎遇到了灵丹妙药,加上方从承春楼离开,更是如饥似渴起来。

    “我们去车里面……”纤袅喘息道。

    车虽未行,却颠簸起来。车夫牵着马儿快归,生怕受到福晋责备,老远听见什么声音,刚开始并没放在心上,越走近声音越发熟悉娇媚起来。他心中疑惑,将马牵至车前,轻喊:

    “福晋,奴才将马牵来了。”

    一连叫了好几声,都没等到纤袅回复。他疑惑地拉开帘子,赫然看见弘晳正在与纤袅热吻,一旁解下的衣服上还系着黄带子,车夫惊恐叫起来:

    “你们……你们……我要告诉王爷!”

    纤袅此时才察觉到有人,慌忙扯过衣服遮住。见是车夫,大惊失色,又听见他说要“告诉王爷”,纤袅更是惊慌失措。

    “你敢多说一个字,此刻你便没了性命,而你家老小,在和亲王府都有登记,若想保全一家性命,就乖乖闭嘴!”弘晳冷冷道,“现在你就驾车回到和亲王府,胆敢多说一个字,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车夫也被吓得惊慌失措,只是点头如捣蒜,驾车离开。纤袅与弘晳都穿上衣服,纤袅担忧问:

    “那车夫真的会告诉和亲王吗?”

    “这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种人绝对不会多嘴。”弘晳轻轻抚摸着纤袅的脸,“就是死人!一会儿在路上,让他停下,就杀了他,就地埋了。马房的人找不到他,就说他私逃了,谁让他正巧撞见,私逃可是大罪,就让他的家人与他陪葬!”

    “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纤袅问。

    “怪只怪他运气不好,偏就瞧见了。”弘晳道,“一会儿我就解决了他,永绝后患!”

    快要进城时,纤袅便让车夫停下。车夫不知为何,刚停下车,弘晳忽然从车后窜出来,将刀子放在车夫脖子上一抹,鲜血飞溅。事后,弘晳将车夫衣物换下,将车夫埋在土里,处理干净血迹。

    “这真的可以吗?”纤袅问。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弘晳笑道,“自然不会被发现,你大可放心。”

    纤袅答应,于是弘晳便换上车夫的衣服,驾车来到和亲王府马房后门。帮纤袅安置好车马,便要离开。临行前,他拉住纤袅的手:

    “待我大事既成,定不会亏待你。”

    纤袅不知弘晳口中“大事”为何,只是点头,弘晳又叮嘱她喝藏红花,便要离开。

    “等等!”纤袅道,“天都快黑了,您这回了昌平,明日一大早就又要进京,实在不方便,不如我为您安排一间客房,您悄悄住下?”

    弘晳答应了,纤袅先将他带到韫袭苑,又给丫鬟太监们放假,随后将西厢房收拾好,就要请弘晳入住。无奈西厢房忽然传来鬼哭狼嚎之声,纤袅看看旁边西厢亭,便担忧起来。浸月和雪璎都住在东厢房,弘晳又不可能住那里去,于是纤袅只好带着弘晳进入沁古斋。

    “反正也没人会来,在这里不会被发现,明早我就送您进宫。”纤袅道。

    是夜,纤袅与弘晳又一次缠绵,却不想白天浸月丢了绢子,便带着玫瑰去寻。今日又不见什么守卫,浸月便径直来到沁古斋门口,听见里面声声娇喘,便凑近去听。想是王爷来了,浸月正要走开,却听见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屋里面太黑,浸月也看不起到底是谁那么大胆,便转身离开沁古斋,又去找到雪璎:

    “可算让我逮着了!”

    “姐姐发现什么了?”雪璎问。

    “王爷放在心尖儿上宠的嫡福晋,不知道现在正在和哪个男人偷情呢!”浸月啐道,“玫瑰,你在沁古斋盯着,现在我就去请王爷,把他们捉奸在床!”

    “果真是偷情?”雪璎听了也火冒三丈,“她真对得起王爷,就这样沉不住气!王爷不过几日没有待见她,便和别人偷情了!”

    “你跟我一起去!”浸月道。

    雪璎和浸月一同去了稽古斋。稽古斋灯火通明,弘昼正在与花氏姐妹玩乐,忽然楚桂儿来报浸月和雪璎求见,弘昼不耐烦地让她们进来:

    “若是嫡福晋让你们来请我,大可不必。”

    “王爷若是不去韫袭苑看看,便不知嫡福晋在干什么勾当!”浸月道,“王爷,奴才不过回沁古斋寻绢子,便听见里头嫡福晋的娇喘声,以及一个陌生男人的说话声。”

    “是她为了让我过去找的把戏吧?”弘昼不信,“这点儿套路,我早吃够了!就是想把我骗过去!告诉她,我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