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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回】江浸月始恋和亲王,愁梅煞初显愁梅仙

    书接上回,弘昼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如此想来,雄黄酒是纤袅负责,会不会……是她故意的……不,应该是手底下的那些奴才疏忽,才导致浸月出了事情。一想到这里,他就感觉急火攻心。

    “把嫡福晋叫来!”弘昼怒道,“马上把她叫来!”

    纤袅正在不断担忧,一听到弘昼找她,更是吓得惊慌失措。定定神,然后去往东厢房。

    “跪下!”弘昼怒斥,“一个小小的事情你也可以出这么大的差错!你居心何在!”

    “是我……疏忽了,还请王爷责罚。”纤袅含泪道。

    “浸月的孩子没了,眼睛也瞎了,这就是你做的小事酿成的大祸!你果真是不适合当家!”

    “还请王爷责罚!”纤袅哭泣,“奴才竟做出了这种事情,实在罪该万死!”

    “王爷,福晋也许也不知,毕竟很多大夫也不知。”崔奇哲道,“木醇一事定然是里面干事的小太监疏忽了,想必是那时正在催酒,酒又没有煮开,那里的奴才便为了应付主子把酒送上来,从而导致江格格中毒;而疱房在端午忙碌,侧福晋也请来了很多外面的厨子来帮忙。也许是那些厨子还不够娴熟,不知雄黄酒要先将酒煮沸放凉后再加入适量雄黄,因此将雄黄生酒直接去煮,这时候雄黄受热也就变成了砒霜,因此导致郑格格中毒。我们行医的人有时都会疏忽,更何况嫡福晋不知呢?”

    “就算不知,也是她疏忽办事!”弘昼怒道。

    “请王爷责罚!”

    弘昼很想责罚,又见纤袅哭得杏花微雨,又怀着孩子跪在地上楚楚可怜,十分无奈:

    “罢了,你回去,安心养胎,之后再找你算账。”

    “王爷……不行!”浸月哭起来,“奴才的孩儿已经没了,不能这样放过嫡福晋!”

    “月儿,你别急,福晋还有身孕,现在责罚实在不合时宜。”弘昼道。

    “王爷啊……奴才的孩儿没了,奴才也不活了!奴才孩儿没了,眼睛也瞎了,奴才伺候王爷多年,以后再也见不到王爷了,以后再也……”

    “就把嫡福晋关在韫袭苑,不准她乱走了。你也搬到稽古斋来,那样我每天都可以来看你。”弘昼温柔地抱住浸月,又忽然怒视纤袅:“滚回你的韫袭苑去,好好养胎。若是孩子出了差错,我唯你是问!”

    “谢王爷。”纤袅道。

    果真是雷声大雨点小,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只可惜只弄掉了一个孩子,香玉和浸月也真是命大。纤袅这样想着,只是看着浸月和弘昼相依相偎,很不是滋味。

    “等孩子生下来,王爷哪里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纤袅喃喃道,“此事只有我和蕊蝶知晓,密谈的时候琅玕和玲珑都叫出去了的。”

    然而几月以来弘昼没有踏足韫袭苑半步,送来韫袭苑的膳食倒依旧丰盛,却依旧没有一点儿盐味儿,也依旧每日都送来安胎药。想到这儿,纤袅更是感觉悲痛欲绝。望着花开花落,春去秋来,这春花秋月也付与了寒烟衰草。

    “是我的罪过。都说母凭子贵,我担心江氏生下孩子抢走我的王爷。我明知她永远无法撼动我的地位,却自己作死,害自己落得这样一个结局,让自己的孩儿一出生就顶着生母的骂名。”纤袅默默流泪,“是我罪过,是我妒忌。她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凡事讲求一个先来后到,本是我抢了她的夫君。”

    乾隆三年十二月初五,正是寒冬腊月。窗外的白雪冻住了窗棂,光秃的树枝上冰凌密布。纤袅本不怕冷,她习惯松花江上的寒冷,喜欢踏着结冰了的松花江冰嬉。如今却烧着暖炉,抱着汤婆子哈气:

    “为什么京城比东北更冷啊?京城也是刚下雪不久,我们那里在秋天的时候就下雪了。真想去尘香苑见见我的梅花啊!”

    正这样发愁,忽然感觉腹痛。她正在冒虚汗,琅玕连忙将她扶到床上。这几日已经宫缩频繁了,纤袅也知道自己快要生了。

    “琅玕,我感觉……快要生了……你去找崔太医来。玲珑……给我倒杯水……我要喝水……”

    崔太医很快请来,稳婆也来了,只是不见弘昼。

    “已经开了四指,很快就可以生了。”稳婆摸了摸宫口,“你们几个丫头快去烧热水。”

    “我要王爷来……”纤袅痛苦地在床上挣扎,“我要王爷来了我才生。”

    “主子,您别任性。”琅玕着急,“玲珑已经去请了,您先生着,不然难受啊。”

    “我不想生!他不来,我就不生!”纤袅哭泣,“我才不生,我本来就不想生!我在韫袭苑关了半年,他也不来看我。我从来都不愿意生,我死在这里也不生!”

    玲珑踏雪到稽古斋,弘昼摘来蜡梅,一边玩赏,一边抱着浸月。

    “这蜡梅就像你一样,在最冷的时候已经会给我带来香气。”弘昼道。

    “蜡梅色如蜡,有说腊梅,只因开在腊月,我却更喜欢如蜡的蜡梅。”浸月抚摸着花瓣,黯然忧伤:“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即使看不到,但是依旧香气扑鼻,艳而不俗。”弘昼亲吻着她的青丝,“入冬以来,你的身子倒不比从前了。”

    “有王爷陪着,一切都好。”浸月哀戚一笑,“纵使奴才看不见了,但是王爷就像蜡梅一样,在哪里,奴才就寻香到哪里。多少年了,我记不清什么时候来到王爷身边。我只记得,那时候王爷还很小,是那么小,现在都长那么高了。”

    “也是姐姐照顾得好。”弘昼更加紧紧地抱住她,“没有姐姐,就没有我。姐姐不只是我的女人,更是我的亲人。”

    “昼儿,跟了你这么多年,可惜我没有为你留下一子半女。昼儿,早在雍亲王府我就跟着你,最后去了紫禁城南三所,现在又到了这和亲王府。你看,这是我们的第三个家了啊。”浸月苦笑,“我跟了你三个家,谁比我久?昼儿,多少年了,我记不清了。”

    “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有姐姐陪着我。”弘昼依恋道,“世上只有姐姐对我最好。”

    玲珑匆忙来到稽古斋,看到楚桂儿在门口,却不敢再往前。楚桂儿看到了玲珑的踌躇,怒喝道:

    “丧气的女人,在这里磨蹭什么,快过来!”

    “福晋……福晋要生了!”玲珑胆怯道。

    “要生就生,这么匆忙干什么?”楚桂儿道。

    “福晋说,必须要王爷去,不然就不生。”玲珑小声道。

    “你等着,我去禀告。”楚桂儿皱眉。

    楚桂儿进屋,见弘昼正在与浸月打闹,只见浸月泪光点点,想必方才又感伤了。

    “王爷,福晋要生了。玲珑过来禀告,说是您不去,她就不生。”楚桂儿道。

    “不生?又在任性什么?”弘昼皱眉,“月儿,你等一等,等福晋生完了我就来陪你。”

    浸月点点头。她知道,纵使弘昼依恋她,也不过只是依恋。他自小就将所见之人区分了高低贵贱,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弘昼划分得极为清楚,严禁任何人逾矩。自己是妾,纤袅是妻。哪怕弘昼更爱自己,也绝对不会宠妾灭妻。更何况,嫡福晋多子多福,自己怎么比得?崔太医曾给自己脉过,自己体寒,纵使跟了弘昼多年,却难以有孕。好容易有了孩子,却……想到这里,浸月泪如雨下。

    “福晋能生,我算什么?没有孩子,就算王爷宠我又如何?我没有家世,没有孩子,永远只能是一个格格。就算王爷有意让我为侧福晋,一来没有理由,二来……嫡福晋不同意,王爷再想也做不到。”浸月叹气,“更何况,如今我什么都看不到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是现在,福晋若是生下来一个儿子,王爷一高兴早就忘记我了。”

    纤袅正在挣扎,弘昼带着楚桂儿匆忙赶到,又问了琅玕里面的情形。得知具体情况后,便站在门外,略有些不耐烦:

    “赶快生,免得一直受苦。”

    纤袅一听见弘昼久别重逢的声音,竟泪如雨下。她不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清楚,弘昼并不甚重视自己,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罢了。然而宫缩难受,纤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然而方才一直憋着,竟然难产了。

    “好痛……我不要生了!”纤袅痛哭,“我真的不要生了!”

    “哪个女人没生过?她又不是第一次生,怎么如此矫情!”弘昼皱眉。

    “我不要生了……”纤袅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双眼直勾勾地不知道盯到哪里,只是泪水如珠,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这倒把琅玕吓住了。

    “主子!”琅玕喊道,“你怎么了!怎么了!”

    弘昼听到动静,又担心撞了血光之灾,犹豫在外,思索一会儿后,还是进去。进去之前,还不忘叮嘱楚桂儿:

    “这里面或轻或重都会有血光之灾,你去找些和尚道士来做法,免得我招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弘昼走进去,只见纤袅的眼神似乎又朝着自己。只见她披头散发,浑身不知是汗还是泪水,面色难看。弘昼着实唬住了,似乎见到了凶煞一般。

    “我说过我不想生……你偏要我生……”忽然纤袅发出及其阴沉的声音,“为什么……我的梅花开了吗?”

    “纤袅……你说什么?”弘昼感到惊悚和疑惑,“小袅儿?”

    “我为什么私逃下凡?”纤袅似乎在回答什么问题,“仙源固然美好,我却贪恋红尘,做他关在笼子里的仙鸟……我拒绝君子对我五次三番的追求,就是为了回到他的鸟笼里面吗?我是仙是煞,是仙是煞!”

    “纤袅!”弘昼感到惶恐,“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啊——”一声尖叫伴随着哭声传来。弘昼看着一个男婴,喜不自禁。然而纤袅却昏迷不醒,嘴里似乎还在念念有词:

    “仙煞难分,情缘难续……”

    弘昼忽然想起与浸月有约,只是满心欢喜地看着新出生的儿子。剪了脐带,擦净身子,裹进襁褓,弘昼迫不及待地将孩子抱起来:

    “长得像我,我喜欢!正好,福晋也有孩子,月儿又刚刚没了孩子。我打算把这孩子给月儿扶养。”

    “福晋是嫡,江氏是妾,妾怎么能扶养嫡子?”琅玕不解,“更何况福晋刚生了孩子,福晋还没有看一眼,怎么就能给格格?”

    “反正她不想生,说明不喜欢这个孩儿,还不如给浸月扶养。”弘昼道,“她虽是妾,但是扶养了嫡子,便是嫡子的母亲。母亲地位虽贱,但是有了孩子,我就可以找宗人府,那样她就是侧福晋,侧福晋扶养嫡子,母凭子贵,有何不妥?”

    “嫡福晋与侧福晋都是妻,但是也是有区别。更何况,江氏没有家世地位,根本不配扶养嫡子!”琅玕怒道,“王爷,您不能把嫡子交给江氏!”

    “我愿意把孩子给谁扶养,还需要你教?”弘昼生气,“江氏最早在我身边,谁可相比?你一个奴才,也学会狗仗人势了!”

    “琅玕,别说了……”玲珑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琅玕的衣角。

    “福晋刚刚把五阿哥生下来,你不帮着福晋也就算了,还纵容王爷做这种荒唐的决定!”琅玕推开玲珑,“无论如何,王爷,你都不能把五阿哥带走!”

    “你这狗奴才!”弘昼一巴掌打过去,“我的事情还不需要你插手!哪怕是嫡福晋都不能,更何况你一个奴才!”

    琅玕眼睁睁看着弘昼把孩子抱走,正要去追,却被玲珑拦住:

    “琅玕,别去追了!王爷心意已决,改变不了!你若是现在忤逆王爷,恐怕王爷以后会更加冷落福晋!倒不如把五阿哥暂时给了江氏,我们不还有二阿哥和四阿哥吗!”

    “五阿哥都送给她了,说不定哪一天二阿哥和四阿哥也送给她了!”琅玕气道,“玲珑,你怎么搞的,怎么帮王爷说话了?”

    玲珑正要辩解,一时紧张,便扯住自己的衣袖。忽然琅玕看见衣袖底下若隐若现的淤青,一把抓住,捞开袖子。毕竟不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