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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回】崔佳氏敏算未来事,楚桂儿狠逼纤袅归

    香玉去后,琉璃不解其意,便问:

    “主子,为何要帮她?整个王府的人可都不喜欢她啊!”

    “我怎样帮她,王爷自然还是不喜欢她。”雪璎轻轻一笑,“不过,王爷看到那些东西,就知道是我的,王爷不就想起了我吗?要么说香玉妒忌盗窃,要么就说我贤惠大度。反正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损失,不是吗?嫡福晋回来只是早晚的事情,那贱蹄子就想趁虚而入。私生女永远是私生女,怎么可能顶替嫡女?她那个心气儿,沉不住气儿,还是咱们现在的嫡福晋好,我自然要稳住她。她虽然是个没脑子的,有时候却聪明得很!以前嫡福晋待我还算不错,我就借这个关系,就可以扶摇直上。你看浸月姐姐以前不也在她手底下办事吗?嫡福晋怎样都没有为难过她,嫡福晋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那一次浸月姐姐的孩子没了,估计也只是嫡福晋受到了一些人的挑唆——谁都看得出,浸月姐姐的孩子没了绝不是意外。嫡福晋就算讨厌王府别的女人,也绝对不会去动手。她是有教养的贵族格格出身,别人啊,都太俗气了!”

    “主子,所以您打算?”玻璃问。

    “我自然要保持贤德。”雪璎轻轻一笑,“哪个男人不喜欢贤德的女人?郑香玉有小脚,的确妩媚,然而王府里面基本上都是满洲人,丫鬟也是不准缠足的,她靠一双小脚的确可以让王爷耳目一新,讨厌她的,不过是王府的两位汉人格格。我祖上衰落,否则我也是贵族出身。王爷要什么,我就满足什么。”

    楚桂儿时常去白云寺看望纤袅,而纤袅在白云寺的处境便不太好了。也不知怎么回事,纤袅的座位被排到角落,每次分到的馒头都是最小的一个,有时候馒头还没有住够,纤袅只能跟琅玕玲珑分着吃。而白粥已经不是白粥,而是稀饭了。经常主仆三人饿得吃不饱饭,琅玕还要去隔壁院子找和尚们要吃食。

    “这寺里面的人都虐待我们!”琅玕道,“这月钱也少了许多,这些姑子们都怎么了?”

    “想必是最近粮食涨价了。”纤袅道,“她们肯给我们一口吃食,我已经感激不尽。我们这里离和尚那里近,这里本来以前就是和尚们住的地方,你们也不要去叨扰他们。”

    “主子,您都饿瘦了!”琅玕道。

    “我这里有些吃食,是跟着和尚们去化缘得到的。”玲珑拿出一块布包。

    “这是……油豆腐?你哪儿来的?”琅玕兴奋,“天下还是好人多,这油豆腐真香!”

    “的确啊!”纤袅也有些忍不住,“你们先吃吧。”

    “主子您先吃!”玲珑将油豆腐递给纤袅。

    纤袅咬了一口,只感觉一种像是肉香的味道在嘴里萦绕,原来这里面包的是肉沫,再一咬,里面口味又变了,里面竟然是嫩嫩的鸡蛋羹。纤袅感觉震惊:

    “谁会把这样的吃食给来化缘的人?这里面有肉有蛋,可不便宜啊!”

    “那是从一个富贵人家要的。”玲珑不自然地笑笑。

    “我听说过一个故事。你们应该都知道年羹尧这个人,他是敦肃皇贵妃的兄长,纳兰性德的女婿,据说他曾发明过一道菜,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就是普通的豆腐,但是那豆腐里面可是有鱼肉、虾肉、鸡肉等多种肉类做成绒堆积成豆腐的模样,这还不算什么。那高汤要用老母鸡、老母鸭、火腿蹄肉、排骨、干贝等食材分别去杂入沸锅,加入料酒、葱蒜等调味品调制至少两个时辰,再将鸡胸脯肉剁烂至茸,灌以鲜汤搅成浆状,倒入锅中吸附杂质。反复吸附两三次之后,锅中原本略浊的鸡汤此刻呈开水般透彻清冽之状,香味浓醇敦厚,不油不腻,沁人心脾。”纤袅道,“看似平平无奇,每一口都是民脂民膏,能不好吃吗?这油豆腐花费一定较高,虽然好吃,但是我也舍不得了,你们吃吧。”

    “您吃吧,您都饿瘦了。”玲珑又拿出好几个布包,“这里还有很多。”

    “怎么那么多啊?”纤袅震惊,“你们分着吃吧。”

    外面一群尼姑老远就闻到一股香味,便好奇过去一瞧,见里面正在吃东西,便也馋了,又想起弘昼派人来传过话,便都大摇大摆走进去。

    “好啊,你们竟然在这里偷吃,拿来!”一个名为惠词的尼姑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这是我去化缘得来的!”玲珑急道,“我们主子都饿成这样了,在寺里面每次主子都吃不饱,每次主子吃的东西都是最少的。你们想吃,自己去化缘去!”

    “还主子奴才的!”一个名叫惠玄的尼姑道,“你们现在跟我们一样,都是这里面的姑子,自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快给我们吃了!”

    “她们还没有吃,可否留下一包,剩下的都给你们?”纤袅平和道。

    “你若真把她们当奴才,就不应该考虑她们的吃食!”惠词马上下令手下的尼姑来抢。

    尼姑们蜂拥而上,任凭琅玕和玲珑如何阻拦,她们还是不管不顾,每人都抢了几块油豆腐,当即就塞到嘴里。

    “有肉!我好久没有吃过肉了!”惠玄震惊,“平日里我都不敢吃,怕惠元住持骂我!”

    “她现在不在,我们就赶快吃!”惠词道。

    琅玕和玲珑只是哭泣,纤袅却望着一群尼姑无动于衷。临走前,惠词还不忘吐一口口水:

    “呸!小贱蹄子!有了吃食不知道分给我们,下一次再让我发现,有你好看!”

    “你真是丢了出家人的脸!”琅玕气得一巴掌打过去,“你再敢过来惹事,我打死你!”

    “好啊你这贱蹄子!”惠词大怒,就跟琅玕扭打在一起。

    “别打了!”纤袅连忙去劝,“琅玕,别打了!别打了!”

    “都住手!”惠元来了,惠词也不敢再打,直接被琅玕打倒在地,脸上抓了几道印子。

    “琅玕,别打了,住持来了!”玲珑连忙把她拉开。

    “住持,您看看,这还有什么天理?”惠词哭道,“是啊,人家是主子,就可以随便打人!”

    一旁的尼姑们也跟着附和。

    “行欢,管好你的丫头。若再有下次,我就把你赶走!”惠元道,“都散了!”

    众尼姑得意离开。琅玕心里面不高兴,纤袅只能为她清理伤口。却不知怎么回事,惠元忽然病倒,用膳时也不见她,尼姑们更是刁难她们三人,害得纤袅主仆三人一连饿了三日,一口吃食也没有,然而不知怎么回事,吴扎库府又有了痘疫,任何人无法出入。于是,纤袅三人又饿了四日,头晕眼花之际,忽然一碗二米饭摆在纤袅面前,纤袅饿得发晕吐酸水,马上吃起来。她好久没有吃到那么香甜的大米了。

    “您慢点儿吃,回了王府,多得是。”

    纤袅一抬头,见楚桂儿正望着自己笑。纤袅没忍住,直接哽咽住了,琅玕和玲珑醒来,见纤袅如此,连忙给她敲背倒水,然而水也没了,于是楚桂儿递上一杯茶,让纤袅喝了。待纤袅平静下来,道:

    “回了王府,什么山珍海味没有,非要在这里受苦。奴才今日带来了许多吃食给您,可没有给她们两个带。若是多了,倒掉便是。”

    纤袅看到琅玕和玲珑显而易见的瘦弱,心里愧疚不已。

    “吴扎库府感染痘疫,于是王爷将您的兄嫂接到王府避痘。看您的样子,像是饿了好久。待您回了王府,就不用受这些苦了。奴才带来的吃食有多余的,您若是答应了,她们两个便不会饿死。您若是不答应,奴才只能得罪了,将您绑回去,她们两个也只能饿死在这里了。”

    “你……你们……”纤袅咳嗽起来。

    “我们饿死也不回去!”琅玕道,“主子不回去,谁也不能逼迫她!就算我们饿死在这里,也不准你把主子带走!”

    楚桂儿不说话,让人再摆上三碗二米饭,又摆上一大碗酸汤子,一大盘黄金肉,一大盘苏子叶饽饽,一大盘白肉血肠,还有一小盘萨其马。琅玕和玲珑看得两眼发白,感觉更加饥饿。纤袅看到两个丫头如此可怜,便有些动容。

    “你呢当然可以选择不回去,只是选择与否,你呢都得回去,只是她们二人的命可在您手上。”楚桂儿道,“这些都是满洲美食,您平日里都爱吃,她们也爱吃。”

    “我答应你。”纤袅含泪,“我……我回去,但是,要让她们先吃饱。”

    楚桂儿很是得意,琅玕和玲珑很是感动又震惊。

    “主子,我不吃了!”琅玕哭道,“您不愿意回去,便不回去,怎么可以让他们逼迫!”

    “傻丫头,别饿着了。”纤袅忍泪笑道,“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快吃吧。”

    “福晋您也快用膳,一会儿还要更衣回府。”楚桂儿道。

    馒头咸菜是山珍海味,而这些原本的山珍海味在心里不过鼎铛玉石,金块珠砾,食之难以下咽。泪水滑落在饭碗里面,如此咸,如此苦。

    吃个半饱,纤袅也不愿再吃,楚桂儿便让手下人替纤袅更衣理红妆。片刻,纤袅踩着花盆底儿缓缓走出,衣服已经有些不合身了,头上的珠玉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马车已经准备好,福晋可以上车了。”楚桂儿道。

    宝马雕车香满路,白云寺里出现一道靓丽的风景,昔日的黯淡也有了色彩。青灯古佛,与自己无关,过去的牵挂,又回来了。马车里面早已经被香薰熏好,进去格外舒适,而白云寺虽然有琉璃瓦屋顶,然而这床还是潮湿硬冷的。

    马车动起来,纤袅望着街边的景色,感觉泪下。忽然马车停住,纤袅探出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富人家的小公子不慎挡住了路,周围的仆人连忙抱住小公子。

    “你们不看路的吗?没看到马车上面的灯笼吗?”楚桂儿怒骂,“你们还要不要命了?”

    “请您赎罪!”一旁仆人连忙磕头,“我家公子顽皮,冲撞了贵人,请贵人赎罪!”

    “这个小兔崽子,冲撞了我家福晋,让福晋受了惊,担待得起吗?”楚桂儿拔下身边侍卫的配件就要砍过去。一旁仆人连忙挡住,背上瞬间鲜血直流。而楚桂儿还不打算放手,要继续砍下去。

    “住手!”纤袅制止,“在外别惹是生非,别耽误了行程!”

    可惜纤袅身上没有银子,只能将头上一支金钗递给另一位仆人,然后拿出剩下的苏子叶饽饽交给那位小公子安抚。

    “福晋,该回去了,王爷该担心了!”楚桂儿不悦催促。

    纤袅只能再次上了马车,忽然想起一首元曲:

    “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官船来往乱如麻,全仗你抬声价。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那里去辨甚么真共假?眼见的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只吹的水尽鹅飞罢!”

    楚桂儿听到纤袅念叨,拉开帘子,进去:

    “百姓见了官员是要下跪的,更何况见了福晋您?并且他冲撞了您。小时候就这样冒冒失失,长大以后谁知道是一个怎样的恶种!若非您拦着,奴才杀了他也不为过。”

    “你这样做,别人不会认为是你做的,只认为是和亲王府的人做的,认为是王爷做的。”纤袅道,“还请公公以后出行不要大张旗鼓。”

    “我们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您不必心善。”楚桂儿淡淡道。

    纤袅沉默了。

    是啊,民间疾苦他们不会懂,永远不会懂。从小就拥有身份地位,自然不比怜悯众生——弘昼就是如此。他的怜悯永远不肯施舍,走在外面永远不肯低头。什么是身份,什么是地位!读书人读的是“仁”,可真正心里面懂“仁”的,又有多少?伪善的又有多少?说什么有教无类,能读书的又有几个?都……不存在!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