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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回】哀不公瑶莞生幽怨,谈悲怆纤袅怀苦恨

    小太监胡世杰告诉瑶莞,弘历与弘昼正在谈论政事,于是瑶莞在外恭候。

    她还是忍不住要听一下,不过仔细听听,似乎不是在说什么政事。

    “你真的把她关起来?”弘历问。

    “是的,把她关起来,也免得她不安分。”弘昼道,“我是不会杀她的。”

    “你可要想清楚,若是借口她离世而将她关起来,她还是逃走了,是无法通缉的。”弘历道,“你若是不能严格看守,她一旦逃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我知道。”弘昼道,“王府里有很好的地方可以将她关起来。”

    “行,你自己看着办就行。”弘历道。

    “只可惜她的身子是越来越弱了,我担心……会出问题。”弘昼道。

    “你若是把她关起来,对外如何解释?病逝?”弘历问。

    “产后疏于调理,气血空虚,久病成疾。”弘昼道。

    “你自己把握好分寸便是。这件事情,千万瞒住吴扎库家和皇太后她老人家。皇太后倒是喜欢她得很,你千万不要让她看出什么端倪来。”

    “那是自然……”

    瑶莞在外听着,心里一阵震惊。谁要死?不要让吴扎库家的知道?难道……瑶莞心里一阵惊恐,她不明白额涅做错了什么。她知道汗阿玛不喜欢她,可是……她记得阿玛是一直很爱额涅的,这在整个宗室无人不知,身子民间也会这样说。她的额涅到底做错了什么?

    “只是我不建议你现在就下手。”弘历道,“她为你生育了子女,至少,让她等到永璧娶亲和莞儿下嫁吧?”

    “以她那种心性,多留一天都是隐患。”弘昼道,“请皇上恕罪,当年奴才抗旨留下了她,如今想来,悔不当初。”

    “也好,你自己决定便是。你的确舍不得杀她,又希望她去死,因此把她囚禁起来。总而言之,行事需谨慎。待你算好日子,我也让你和宗人府、礼部一起操办丧事,但到了真正的那一日,只能秘不发丧了。还要到那时候,她该葬在何处?”弘历问。

    “便让她与我合葬密云的陵寝吧。”弘昼道。

    “这女人始终不是省油的灯。”弘历道,“当年若非你非求着先帝要娶她,如今也不会酿成大祸。”

    “奴才知罪。”弘昼谦卑道,“怪奴才一时鲁莽,竟违抗了圣意。”

    “你与我自小一起长大,兄弟情意,自然不是别的可以衡量的。”弘历道,“我自然不会害你。平日里,把眼睛擦亮!”

    “是。”弘昼道。

    “莞儿也逐渐长大,得寻一个好额驸。我看上一个,是达延汗巴图蒙克的十一世孙,蒙古巴林右旗札萨克多罗郡王璘沁长子博尔济吉特氏德勒克。德勒克与莞儿一般年龄,且其出身尊贵,配得上莞儿。”弘历道,“我会下旨让莞儿留在京师。”

    这么早已经在谈她的婚事了吗?岁月不饶人,竟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吗?她感到很是惶恐。她知道皇宫里会有很多蒙古王子和王爷们,他们都是皇上提前看好在宫里面养大的,他们都是为满蒙联姻准备的。她记得三公主的额驸早就挑好了,自己的额驸被选出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四公主,皇上与和亲王可能还要聊好一会儿,还需奴才进去通报吗?”胡世杰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了,我先回宫了,不要告诉皇上和王爷说我来过。”瑶莞道。

    瑶莞默默离开了。

    胡世杰感觉不妙,见瑶莞心事重重,也不好多问,但是猜测瑶莞可能听到了什么。他知道他若是什么都不说皇上和和亲王也不知道四公主来过,但是皇上跟前当差的多少人想取代他,就算他不说,也总有人会告发他。在恭送瑶莞之后,胡世杰连忙进去禀告。

    “主子,和亲王,四公主方才来请安。”

    “你让四公主进来吧。”弘历道。

    “回主子,方才奴才让四公主在殿外等候,但是……四公主刚刚离开。”胡世杰连忙跪下,“还请主子恕罪!”

    “可是四公主听见了什么吗?”弘历有些担忧,“过去她都会一直在殿外候着的。”

    “请主子恕罪!”胡世杰连忙磕头。

    “也许是四公主忽然有什么事情。”弘昼道,“胡公公大可不必惊慌。既然公公猜到因为自己失职会受到处罚,却依旧敢认错,也算是将功折罪了。你见公主离开时神色如何?”

    “奴才……见公主……似乎不是很高兴。”胡世杰吓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公主来时还兴高采烈,走的时候却满脸愁容。”

    “自己去领三十大板!”弘历龙颜大怒。

    “皇上息怒。”弘昼连忙劝慰,“胡公公,你先去把公主请回来,一定要好言相劝,别惹公主烦心。”

    胡世杰连忙去追瑶莞,瑶莞正在抹泪,见到胡世杰,也猜测到其来意,便道:

    “我不是说过不准告诉皇上和和亲王吗?”

    “奴才是为皇上办事的,奴才不说,也总有人会说。”胡世杰道,“还请公主莫要伤心,速速随奴才去养心殿。”

    “我不去!这一次我就抗旨了!反正汗阿玛怪罪的不是我,失职的人是你!”瑶莞道。

    “四公主饶命啊!”胡世杰连忙跪下,“您若是不去,皇上会要了奴才脑袋的!宫里面都知道四公主最受宠,皇上对您的宠爱哪怕是嫡出的三公主也比不上半分!如果您不高兴了,皇上和和亲王都会处置奴才的!”

    “那让他们处置好了!就算他们不处置你,我也要处置你!”瑶莞道,“我要去找额涅了,没空再去养心殿了。”

    “公主,您若是不去,奴才九族就没了啊!”胡世杰连忙磕头。

    “行吧。”瑶莞最后还是心软了,“可是我能饶得了你,谁又能饶得了我呢?”

    瑶莞随胡世杰去了养心殿。

    “莞儿有孝心,每日都来请安,这一次忽然走了,是不是胡世杰他们惹你不高兴了?”弘历担忧问。

    “没有。”瑶莞微笑道,“本来今日见了额涅,我就想着回王府住几日,特来请旨,结果汗阿玛和阿玛在谈事情,想必是一些军机大事。于是奴才寻思着汗阿玛和阿玛谈完了肯定也口干舌燥了,便想去御茶膳房看看有没有一些好的茶和糕点,正好送过来。”

    “莞儿贴心,若是想要去王府住几日,也不必来请旨,直接就可以过去,让下头奴才来通报一声即可。”弘历笑道,“只是最近在为你挑选额驸,如今看上一个,正想看看你的意见。”

    “汗阿玛这么早就把我嫁出去,是不想要我了吗?”瑶莞终于忍不住泪水,“我就想一辈子留在紫禁城,陪着汗阿玛,汗阿玛却要把我给别人!”

    “汗阿玛哪里舍得把你送出去?汗阿玛给你找的这个额驸,是可以留驻京师的!并且,汗阿玛还会让人给你修公主府,你若是不想住,也可以回宫里面住。”

    “可是那就不一样了!”瑶莞道,“我嫁人了,汗阿玛就不会宠爱了!”

    “那怎么可能!”弘历道,“君无戏言,哪怕是你嫁人了,也是汗阿玛最宠爱的公主!”

    “真的吗?”瑶莞问,“可是汗阿玛疼我,阿玛额涅不一定会疼我!阿玛不进宫看我,又不让额涅进宫看我。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我才见得到额涅!”

    “你额涅身子不好,平日里在王府养病,很少走动。”弘昼道,“正在给她调身子,等她身子调好了,就可以每天进宫了。自从他生了你八弟,便平白添了几桩不足之症,我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那不如让额涅在宫里面,我也好尽孝道。再说了,宫里面的神医肯定比外面的大夫厉害,说不定很快就治好了。”

    “我会派太医去和亲王府的,你还有功课在宫里面。”弘历道,“这些事情一直是和亲王在操办,你大可不必操心。”

    看来他们都要瞒着自己。这两位最疼爱自己的男人手足情深,对她都是温和慈爱,然而一个杀伐果断,一个杀人如麻,她说不清楚这两个人手上沾了多少鲜血。

    她记得小时候,经历过这样一件事。汗阿玛恨宠爱她,允许她随意进出养心殿。有一次她躲在明间的桌几下,因为汗阿玛马上就要来了,结果那一次一起来的还有近臣,她便躲在下面偷听。也就那一次,汗阿玛正好心情不好,便下令杀了谁。当时她一听到‘杀’这个字,便马上哭了出来。这个时候汗阿玛才发现她,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安慰,而本来要被杀的那个人最后便没有被杀了。但是瑶莞知道,对汗阿玛而言,一个人的生死,不过一念之间。

    “今日王府还有些许事情,若让你搬过来,实在不方便。”弘昼道,“一月之后,我再派人来请你。”

    瑶莞知道,这个月必然会发生什么。她正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候弘昼便告退了。

    弘昼寻思着马上去找纤袅,瑶莞也不方便马上跟过去。此时纤袅正和永璧在一起,正好杏雨和雪璎也在一旁。弘昼便过去,四人见了连忙行礼,弘昼便扶起纤袅,拉起她的手,极其温和:

    “今夜歌舞升平,但是想必宫里面的宴会你都看你了,我带你去宫外面看看吧。”

    “王爷光想着带嫡福晋去玩,怎么不想着带上我们?”雪璎笑问。

    “你们在宫里面留着便行,免得别人看见了说我们王府都没人了。”弘昼道。

    “既然如此,我马上去安排马车。”永璧道。

    “你去吧。”弘昼道。

    傍晚十分,弘昼带着纤袅出了宫门。马车动起来了,然而走上了最熟悉的路。

    “不是说要去逛逛吗?”纤袅问。

    “有什么好逛的?”弘昼轻轻一笑,拉起她的手:“我陪你在王府里,不好吗?”

    “这……王爷陪着,自然是最好的。”纤袅轻声道。

    “这就对了,我想想,今夜我们玩些什么。”弘昼道,“不如……和往年一样,去尘香苑吧。”

    “好。”纤袅低下头。

    “你想在外面玩?”弘昼问。

    “不……在王府就行。”纤袅道。

    “女人家的,不要总是抛头露面,待在王府很好。”弘昼道,“我从未有过半分亏待你。”

    “王爷对奴才,一直甚好。”纤袅轻声道。

    “别给我摆出这副姿态来!”弘昼忽然震怒,“你到底还想干什么!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王爷……的确不敢。”纤袅抬头看着他,“王爷不能杀,也不敢杀,或者说,王爷舍不得杀。就算皇上下旨,王爷也舍不得杀。”

    “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弘昼恼羞成怒。

    “王爷若想杀我,不早就杀了吗?”纤袅含泪,“我并非有意惹你生气,可是当年皇上下旨赐死,王爷不是抗旨了吗?王爷恨我至深,又爱我至深。一直如此矛盾,难道不是吗?”

    “你……既然你都知道,何必总是摆出一副我不喜欢的模样来?”弘昼承认,“我变了许多,你也一样。”

    “情随事迁,终无可奈何。”纤袅道,“王爷恨我,我心知肚明。王爷大可不必在人前去装,我都知道。大不了,我便遂了王爷的心意,便一辈子留在王府。”

    “你不高兴,我同样也不高兴,何苦我为难你,你为难我呢?”弘昼叹气,“你知道我在怕什么。我努力让自己不去害怕,告诉自己不会再发生了,可是……这又岂是那么容易就化解的?”

    “是我的过错。”纤袅握住王爷的手,“王爷可否给我一个机会?我也给王爷一个机会。”

    “不行!我不想再冒险了!”弘昼紧紧捏住她的手,“不确定的事情、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再也不敢去做的了。”

    “我知道,只是……”

    “你还是忘不了他吗!”弘昼震怒,“他早就已经死了!我简直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你身上始终笼罩着他的阴影,为什么就是不能去除?果真是你还念着他吧!”

    见弘昼震怒,纤袅不敢再过多反驳,却想着必须解释清楚。毕竟不知纤袅如何陈述,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