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许仙
听到老头的话后，那黑袍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了，山洞里的温度在此时也骤然变得冰冷了许多。
老头匍匐在地上，被那股的气势吓得不敢动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老头的本体乃是一棵在北海之地修行了将近五百年的柳树，机缘巧合之下，他遇到了身前的这位黑袍男子，并在对方的帮助下成功修炼成了人形。所以他便一直跟在了黑袍男子的身边，以效犬马之劳。在他眼中，那黑袍男子的修为深不可测，起码也是修行了上千年的大妖，只要对方愿意，随时都可以要了他的小命。
过了好一会儿，那黑袍男子袖袍一挥，山洞里的冰冷的气势才消减了一些。
“本座已经知晓，你先替本座去将那道士监视起来，只要他一离开镇江，你便立马回来通知本座。行了，你退下吧。”黑袍男子转过身，淡淡地说道。
听到黑袍男子这话，老头如获大赦，连连叩拜道：“多谢主人！小人这就去跟着那老道士。”
说完，老头便趴着腰退出了山洞。到了山洞门口，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可还没等他松口气，一个冰冷的声音又从山洞中传了出来，
“记住，可不要再暴露了踪迹。”
虽然黑袍男子只说了短短几个字，但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杀意，其中意味着什么，估计也就只有那老头自己心里清楚了。
老头立马跪在地上，对着山洞又拜了两下，脑袋在洞口的石头上撞得“嘣嘣”的响，口中还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磕完头，老头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山洞里的黑袍男子让老头去监视的老道士，正是和法海他们分开的李春光，以他的道行，想要灭了这个柳树精老头，那也是相当轻松的。
这一点，老头自己也是想得到的。
“看来横竖都是死啊。”老头望着远处的天边深深叹了口气，随即身体一抖，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法海对着林老汉的墓碑颂完两遍《金刚经》后，便带着小十五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法海破天荒地将十五手里的铁钵要了过去，说是不放心里面的三色古莲。
十五也因此难得解放了一回双手，不过他并没有像往常那般闹腾，只是静静地跟在法海的身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当二人走到一处岔路口时，法海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岔路，眼睛看着手里的铁钵心不在焉地沿着当前的大路继续往前走着。
可是十五却是很清楚的记得，他们上次回寺庙的时候，走的是右边的小路。
“师傅，你走错了，我们应该走这边！”小十五停在路口，对着闷头往前走的法海小声提醒到。
听到十五的话后，法海已经迈出去的左脚僵在了半空中。
“错了？”
法海将脚收了回来，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十五，低着头喃喃说道：“真的错了吗……”
看到法海眼底流露出的悲伤，十五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连忙解释道：“师父，我刚才是胡乱说的，其实路没错，师父你也没错！”
见法海盯着自己没有做声，十五又接着说道：“这路本就是通往山上的，而师傅您不是一直都在上山的路上吗，怎么会错呢？错的只是我，因为我和您所处的路不一样罢了。”
十五一股脑的将自己所明白的全都给说了出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但是他现在没时间去在意这些，因为他只想让自己的师傅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不要试图去改变他人，也不要让他人轻易影响到自己。
“路不同吗？”
听完十五的话，法海眼底的悲伤似乎是消散了一些，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铁钵，嘴唇微动，似乎在低喃着什么。
一会儿过后，法海托着铁钵走到了十五的面前，二人四目相对，一个眼神平静如水，一个看起来像是一宿没睡。
刚才十五的那番话让法海觉得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子竟然能说出这么有深意的话来。稍微迟疑了一下后，他便将手里的铁钵塞到了小十五的怀里，
“走，回寺。”
法海的语气依旧是那么不冷不热，不过对十五来说，这才是那个他所熟悉的法海。
等师徒二人回到金山寺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十五热得受不了，急忙跑进寺里找水喝去了。
站在大殿门口的道宗和尚见十五回来了，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略显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他便转身进入了一旁的偏殿之中。
十五进入偏殿找水喝时，刚好在门口碰到了正准备出来的道宗和尚，不过他这次手里拿的并不是什么好玩的草蚱蜢，而是一个碗，碗里盛满了一种黑色的水一样的东西，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苦味儿。
“回来的正好，快趁热把这药喝了。”道宗和尚拦在十五身前，将手里的碗递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满满的一大碗散发着恶心气味的黑色药水，小十五顿时感觉连吃晚饭的胃口都没有了。以前他也曾反抗过，只可惜最后都失败了，不仅药没少喝，还得白挨几个大爆栗。
绝望之下，小十五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他想找他的师傅过来帮帮忙，只可惜法海并没有进到寺庙，这会儿正站在外面的老松树底下。
这般看来，十五也就只能认命了。他咽了咽口水，然后双手颤抖地接过了那碗药。道宗和尚也是很贴心的，为了让十五安心喝药，他还顺手接过了对方怀里的大铁钵。
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十五捧着碗一口就将里面的药给喝下去了一大半。可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看着碗底最后的两口药，别说喝了，光是闻到那个味儿，他都能把昨夜的晚饭给吐出来。
无奈之下，小十五只能认怂了，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面前的道宗和尚，希望对方能饶了自己这条小命。但是在看到道宗和尚的眼神后，他又怂了。
面对这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情况，小十五可以说是生无可恋了。最后，他只能咬着牙，面目可憎地将碗底的最后两口药给咽进了肚子里。
最后两口药下肚，小十五感觉自己已经不行了，连忙跑到偏殿外的石阶上躺下，脖子伸得老长，两只小手还不停地捋着自己的胸口，就好像他只要稍不注意，就能将刚才喝进去的药全给吐出来一样。
看着小十五的样子，道宗和尚是又气又笑。他看了眼铁钵里的那两截奇怪莲藕，慢步走到小十五的身旁，轻轻坐在了石阶上。
“这莲藕是你化缘得来的吗？看起来有些小，你可以把它种起来。”道宗和尚将铁钵放到石阶上，轻声说道。
小十五依旧不停地捋着胸口，声音怪异地回答道：“这莲藕是师傅放在里面的……”
听小十五这说话的声音，他刚才喝的最后一口药，应该还在喉咙里没下得去。
看着小十五的囧样，道宗和尚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盯着寺庙中间的那块石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小十五才慢慢从石阶上坐起来，看他的样子，就跟没了半条命一样。
“这两天你跟着法海跑去哪儿了？”道宗和尚看着身旁的小十五，轻声问道。
小十五倒也直爽，没有丝毫隐瞒地回答道：“下山了呀！我去了城里的林老爷家，但只是我一个人，师傅没有和我一起。”
“你一个人？”道宗和尚一惊，随即又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道，“呵，法海还真是放得下心呐。”
这时候，十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站在山门外的法海，然后将身体往道宗和尚的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道：“叔，你认识许仙吗？”
小十五认真地看着道宗和尚的眼睛，虽然道宗和尚并没有立马回答他，但他却能感觉的到对方的身体在那一瞬间，似乎变得有些僵硬。
道宗和尚眼眸低垂，他好像不愿让十五看到自己的眼睛，站起身就准备离去。
“许仙已经死了，五年前被淹死在了金山寺中。”道宗和尚声音低沉，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向着后山走去。
十五也从石阶上站起来了，跟在道宗和尚身后来到了那块石碑前，他用手轻轻的抚摸着石碑角落的两个字。这一刻他才终于记起来，眼前这两个字，便叫作“许仙”。
这石碑是法海立在寺里的，上面所刻的每一个名字，都是属于五年前因为洪水而丧生在此的人。
“许仙真的死了吗？”小十五望着道宗和尚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道宗和尚翻过倒塌的院墙，一步一步走到了后山。后山之上矗立着一座有些倾斜的古塔，塔上的所有门窗全都被封得死死的。在古塔的前方，两尊守塔的石狮子已经倒在了地上，贴在古塔大门上的黄色符纸也已经变得破烂不堪。
道宗和尚背靠着古塔的大门，坐在地上双目空洞地望着远处，喃喃说道：“娘子，如果我们的孩子还活着的话，现在是不是都有这么高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出一只手在眼前上下比划着。
一阵风吹来，古塔的木窗在风中呜呜作响，那声音乍一听，就像是有个女人躲在塔里哭泣。
老头匍匐在地上，被那股的气势吓得不敢动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老头的本体乃是一棵在北海之地修行了将近五百年的柳树，机缘巧合之下，他遇到了身前的这位黑袍男子，并在对方的帮助下成功修炼成了人形。所以他便一直跟在了黑袍男子的身边，以效犬马之劳。在他眼中，那黑袍男子的修为深不可测，起码也是修行了上千年的大妖，只要对方愿意，随时都可以要了他的小命。
过了好一会儿，那黑袍男子袖袍一挥，山洞里的冰冷的气势才消减了一些。
“本座已经知晓，你先替本座去将那道士监视起来，只要他一离开镇江，你便立马回来通知本座。行了，你退下吧。”黑袍男子转过身，淡淡地说道。
听到黑袍男子这话，老头如获大赦，连连叩拜道：“多谢主人！小人这就去跟着那老道士。”
说完，老头便趴着腰退出了山洞。到了山洞门口，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可还没等他松口气，一个冰冷的声音又从山洞中传了出来，
“记住，可不要再暴露了踪迹。”
虽然黑袍男子只说了短短几个字，但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杀意，其中意味着什么，估计也就只有那老头自己心里清楚了。
老头立马跪在地上，对着山洞又拜了两下，脑袋在洞口的石头上撞得“嘣嘣”的响，口中还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磕完头，老头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山洞里的黑袍男子让老头去监视的老道士，正是和法海他们分开的李春光，以他的道行，想要灭了这个柳树精老头，那也是相当轻松的。
这一点，老头自己也是想得到的。
“看来横竖都是死啊。”老头望着远处的天边深深叹了口气，随即身体一抖，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法海对着林老汉的墓碑颂完两遍《金刚经》后，便带着小十五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法海破天荒地将十五手里的铁钵要了过去，说是不放心里面的三色古莲。
十五也因此难得解放了一回双手，不过他并没有像往常那般闹腾，只是静静地跟在法海的身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当二人走到一处岔路口时，法海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岔路，眼睛看着手里的铁钵心不在焉地沿着当前的大路继续往前走着。
可是十五却是很清楚的记得，他们上次回寺庙的时候，走的是右边的小路。
“师傅，你走错了，我们应该走这边！”小十五停在路口，对着闷头往前走的法海小声提醒到。
听到十五的话后，法海已经迈出去的左脚僵在了半空中。
“错了？”
法海将脚收了回来，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十五，低着头喃喃说道：“真的错了吗……”
看到法海眼底流露出的悲伤，十五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连忙解释道：“师父，我刚才是胡乱说的，其实路没错，师父你也没错！”
见法海盯着自己没有做声，十五又接着说道：“这路本就是通往山上的，而师傅您不是一直都在上山的路上吗，怎么会错呢？错的只是我，因为我和您所处的路不一样罢了。”
十五一股脑的将自己所明白的全都给说了出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但是他现在没时间去在意这些，因为他只想让自己的师傅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不要试图去改变他人，也不要让他人轻易影响到自己。
“路不同吗？”
听完十五的话，法海眼底的悲伤似乎是消散了一些，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铁钵，嘴唇微动，似乎在低喃着什么。
一会儿过后，法海托着铁钵走到了十五的面前，二人四目相对，一个眼神平静如水，一个看起来像是一宿没睡。
刚才十五的那番话让法海觉得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子竟然能说出这么有深意的话来。稍微迟疑了一下后，他便将手里的铁钵塞到了小十五的怀里，
“走，回寺。”
法海的语气依旧是那么不冷不热，不过对十五来说，这才是那个他所熟悉的法海。
等师徒二人回到金山寺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十五热得受不了，急忙跑进寺里找水喝去了。
站在大殿门口的道宗和尚见十五回来了，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略显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他便转身进入了一旁的偏殿之中。
十五进入偏殿找水喝时，刚好在门口碰到了正准备出来的道宗和尚，不过他这次手里拿的并不是什么好玩的草蚱蜢，而是一个碗，碗里盛满了一种黑色的水一样的东西，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苦味儿。
“回来的正好，快趁热把这药喝了。”道宗和尚拦在十五身前，将手里的碗递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满满的一大碗散发着恶心气味的黑色药水，小十五顿时感觉连吃晚饭的胃口都没有了。以前他也曾反抗过，只可惜最后都失败了，不仅药没少喝，还得白挨几个大爆栗。
绝望之下，小十五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他想找他的师傅过来帮帮忙，只可惜法海并没有进到寺庙，这会儿正站在外面的老松树底下。
这般看来，十五也就只能认命了。他咽了咽口水，然后双手颤抖地接过了那碗药。道宗和尚也是很贴心的，为了让十五安心喝药，他还顺手接过了对方怀里的大铁钵。
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十五捧着碗一口就将里面的药给喝下去了一大半。可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看着碗底最后的两口药，别说喝了，光是闻到那个味儿，他都能把昨夜的晚饭给吐出来。
无奈之下，小十五只能认怂了，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面前的道宗和尚，希望对方能饶了自己这条小命。但是在看到道宗和尚的眼神后，他又怂了。
面对这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情况，小十五可以说是生无可恋了。最后，他只能咬着牙，面目可憎地将碗底的最后两口药给咽进了肚子里。
最后两口药下肚，小十五感觉自己已经不行了，连忙跑到偏殿外的石阶上躺下，脖子伸得老长，两只小手还不停地捋着自己的胸口，就好像他只要稍不注意，就能将刚才喝进去的药全给吐出来一样。
看着小十五的样子，道宗和尚是又气又笑。他看了眼铁钵里的那两截奇怪莲藕，慢步走到小十五的身旁，轻轻坐在了石阶上。
“这莲藕是你化缘得来的吗？看起来有些小，你可以把它种起来。”道宗和尚将铁钵放到石阶上，轻声说道。
小十五依旧不停地捋着胸口，声音怪异地回答道：“这莲藕是师傅放在里面的……”
听小十五这说话的声音，他刚才喝的最后一口药，应该还在喉咙里没下得去。
看着小十五的囧样，道宗和尚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盯着寺庙中间的那块石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小十五才慢慢从石阶上坐起来，看他的样子，就跟没了半条命一样。
“这两天你跟着法海跑去哪儿了？”道宗和尚看着身旁的小十五，轻声问道。
小十五倒也直爽，没有丝毫隐瞒地回答道：“下山了呀！我去了城里的林老爷家，但只是我一个人，师傅没有和我一起。”
“你一个人？”道宗和尚一惊，随即又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道，“呵，法海还真是放得下心呐。”
这时候，十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站在山门外的法海，然后将身体往道宗和尚的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道：“叔，你认识许仙吗？”
小十五认真地看着道宗和尚的眼睛，虽然道宗和尚并没有立马回答他，但他却能感觉的到对方的身体在那一瞬间，似乎变得有些僵硬。
道宗和尚眼眸低垂，他好像不愿让十五看到自己的眼睛，站起身就准备离去。
“许仙已经死了，五年前被淹死在了金山寺中。”道宗和尚声音低沉，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向着后山走去。
十五也从石阶上站起来了，跟在道宗和尚身后来到了那块石碑前，他用手轻轻的抚摸着石碑角落的两个字。这一刻他才终于记起来，眼前这两个字，便叫作“许仙”。
这石碑是法海立在寺里的，上面所刻的每一个名字，都是属于五年前因为洪水而丧生在此的人。
“许仙真的死了吗？”小十五望着道宗和尚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道宗和尚翻过倒塌的院墙，一步一步走到了后山。后山之上矗立着一座有些倾斜的古塔，塔上的所有门窗全都被封得死死的。在古塔的前方，两尊守塔的石狮子已经倒在了地上，贴在古塔大门上的黄色符纸也已经变得破烂不堪。
道宗和尚背靠着古塔的大门，坐在地上双目空洞地望着远处，喃喃说道：“娘子，如果我们的孩子还活着的话，现在是不是都有这么高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出一只手在眼前上下比划着。
一阵风吹来，古塔的木窗在风中呜呜作响，那声音乍一听，就像是有个女人躲在塔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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