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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善人天相,恶病无虞

    善人天相,恶病无虞

    季长庚仅过了三天又到了省城,进的是肿瘤医院。这次是弟弟与妻子一道陪他去的。弟弟因要上班不能久耽误,帮着嫂了安顿了哥哥将一些该准备的事项安排妥当了就当天还回了。做手术前需要家属签字时,谌月娥颤抖着手歪歪斜斜一笔一画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手术做了七个多小时,谌月娥就提心吊胆忧心如焚地在手术室外等了七个多小时。当丈夫脸色白得像一张白纸,人几乎像死了一般推出手术室,放回到病床上时,谌月娥迫不及待地询问医师手述做得怎样。医师说,手术十分成功,安慰她估计没有大的问题,好好养息几个月就没啥事了。看着医生白皙的脸上透着喜乐的色彩,望着她安慰她的也是自信和坚定的眼神和口吻,她一颗悬着的心才回到了原处,脸色也活脱了,诚挚地对医生的劳累表示了衷心的感谢。晚上八点多钟季长庚就醒了麻药,忍着刀口的疼痛也不呻吟,偏侧着头看着忧戚神伤地坐在床边的妻子,第一句话问她吃饭了没有。谌月娥听着气若游丝的话语,摇了摇头,无力地说:“哪吃得进。肚子也不晓得饿。”见丈夫醒来能轻声说话,她心中不禁还是漾升起一股暖气和热流,随即弯下腰凑到他面前问他刀口痛不痛,感觉如何。季长庚仍用低沉的声音安慰妻子道:“感觉还好,不用担心。我有种会度过了危险的自信。你得到食堂去买点饭吃。人是铁,饭是钢。不要为我担忧再把你的身体拖挎了。”一个礼拜过后,季长庚脸上气色看着好转,也可以让妻子搀扶着在病房或是走廊上慢悠悠地走动恢复身体。一日接近傍晚,一轮快要沉落的斜阳从大玻璃窗平射进病房,洒下如血色彩,使病房平添了几分落寞气息。谌月娥见从家中带来的用品不足了,嚷嚷着说要到街上去卖些东西,季长庚不放心地叮嘱说:“上街可以,但不能走得太远,大城市的街道七弯八折像迷宫一样,你走迷了就不晓得回来的。”他怕妻子走丢失,真诚嘱咐着。妻子应了声,就背起一个黑色挎包要动身。季长庚想了想又叮嘱说:“你若熟悉路,可以欣赏欣赏城市夜景,这大城的夜景是迷人的,是你从来也没见识过的景致。你顺着哪条街走出去,就记住些标志物,然后就按标志物的指示返回,千万别迷了路闹出笑话。”妻子有点不耐烦了,又为自己的浅陋而羞愧,强撑面子说:“唉呀,我又不是三岁的毛头孩子,到了城里路也认不准。没吃过大猪肉,还没看过肥猪走路。放心我不用你去找回来的。”季长庚望着妻子走出门的身影,心中还是泛起一阵心酸和怜悯。她这次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上省城,如果不是这种特殊情况要来医院服侍他,还没有机会君临省城哩。他记得他们订婚买衣服时,他曾提出要带她到省城来购置,主要的还是想让她开开眼界,看看大城市的繁华和风景,感受通都大邑的华丽气象和现代气息,可质朴厚道的她为给他家省钱一口回绝了:“哪里都有好衣裳买,何必跑那么远呢,又劳累又花钱。”他们就到县城去买了婚衣。手术几天后,陆陆续续有单位的负责人和少数亲朋赶到医院来探望他。支书和季唐文副校长分别代表村里和小学来了,乡文办的张主任也来了,县教育局的张局长代表县教育局也专程来看望慰问了他。关怀备至地说:“季校长,你一定要静心养好病,全县的教育事业还等着你出一份力呢。”同仁和亲朋中来了两次的只有吕月荃一人。她不是代表学校来的,是以同事和干亲的身份来看望他关心他的。季长庚对此很感激,领略到这个情深义重的同仁几乎与昔时恋人的感情差不多丰富,对人也同样怀着一颗最真诚的心给予关爱,更是有着对人体贴入微的仁义。第二次来,季长庚精神好转了大半,也能坐在床上与来人长时间交谈了。她坐在他的床头就像个心理医生,侃侃而谈地缓解他的心理压力,消除他心中的焦急,报告着学校的情况。谌月娥把空间让给了他俩,让他们在病人不多的病房里交谈交心。她虽然外表和颜悦色地对待孩子的干娘来探望丈夫,脸上表现出喜笑颜开的神情,也礼仪备至,但内心却有点不悦,更是疑虑重重,猜忌中嘀咕:你一个同事,也只是儿子结拜你为干妈,天遥路远地两次来探望做啥?有这种必要吗?这样密切的关心难道是有别的关系?于是她就用自己见识不广的思想猜测两人平时是否有染。在村里,她时不时窥见他们走在圩堤上一起亲亲密密地散步到很远,有时夜幕降临了许久才回到村子,心里就酸溜溜地不是滋味,不悦地生出一些胡思乱想,怀疑两人是否暗中有暧昧之情,心想这种事偷偷摸摸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可以做的,隐蔽得好遮得严密谁也不会发觉。她早在心中就有这种隐隐的猜想,但贤淑的她从未在丈夫面前说提说过半个字,怕事情没揣测准,反而遭到丈夫的指责,引起他的不快。但她心中对她与丈夫过从甚密无容置疑是心生疑窦而生醋意的。她虽然读书不多,但也谙熟世间平静的现象下会暗藏着一些复杂的事情这样简单的道理,而这些复杂的事情被当事人严密的捂着就难以被人们发觉。世间发生频率较高的偷情就是众多复杂而又简单的双方永久掩藏的事情之一,这种事情只要两人慎重小心悄无声息地暗度陈仓,做到不露出虎踪猫迹,是很少被人发现的,有时同床共枕的人也被瞒天过海地给哄骗过去了,却丝毫不知也不奇怪。她之所以敢这么肯定地说,因为这种事身边就有活生生的例子,并是她亲眼所见。她父亲与婆婆之间的相好,她到近一二年才察觉到,可母亲始终都蒙在鼓里浑然不知。有一次她将发现的蛛丝马迹告知丈夫,他当时惊得瞪大眼睛说:“不可能吧!你可能是看走了眼。没有根据的事情可不能胡乱猜测哇,这可是关系到你父亲和我娘的绯闻,泄露出去可就要轰动全村了。”可没过几个月,她又有鼻子有眼向丈夫更详细地拆说了自己窥视到的一幕。丈夫震惊之余,这才严肃地叮嘱她要将这件不齿之事烂在心中,对任何人都不要声张。

    何贵梅三十多岁四十不到丈夫就早逝了,她劳心苦力地拉扯着几个小孩成长,又当爸又当妈吃尽了苦头,特别是田间地头的农活大儿子不在家外出读书去了,两个在家的孩子还小,帮不了她什么,为了养活一家人她就风雨无阻地在田畈劳作。心慈的谌积财最初是看到她可怜,时不时帮着她干些重活的,她却十分感激他雪中送炭般的相助,一来二去也就对他产生了好感。两人第一次缠到一起是在田畈里做事,坐到田埂上休憩时,他猛然将她抱住了,倒在阒无人迹的荒野中……从此两人就一发而不可收。谌积财长年累月有个夜起到湖边取鱼的习惯,隔不几日睡到半夜就起床到澄湖边取鱼,赚些钱补贴家中开支。这就将他深夜偷情的举动遮盖得天衣无缝神鬼不知,老婆丝毫也不怀疑他取鱼当中有着偷欢的不轨之举,出门时总是关心地叮嘱他晚间做事要小心些。季长庚家的厨房后有一条长满青草的小荒径,可通往大堤,也可绕过街巷的麻石路从圩堤脚下的幽径到达他家,白天走的人也不多,晚间就更无人从这条幽寂的小路上行走了。这就使得他夜间神出鬼没的行径人们难以发现。

    谌月娥在家做姑娘时根本不知父亲的诡异行踪。嫁到季家几年也没有看出正儿八经的婆婆有什么风流勾当,直到一年多前,她夜起方便,看到一个黑影从婆婆房里探头探脑地出来,蹑手蹑脚地从厨房后溜走了。当时她吓得惊讶不己,浑身瑟缩,心是一阵阵在胸腔里怦怦直跳,仿佛直往喉咙口冲,以为是家里进了贼。但转念一想,贼不会空着手出门,进了婆婆的房间,也不可能不惊醒她,呼喊一家人起床。更何况家中也确实没啥值钱的东西值得梁上君子来光顾呀。心中的疑惑还未完全消失,可时隔一个多月,她又碰到了同样的场景,黑暗中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从婆婆房子猫走路一样地出来。她缩在黑暗处,借着从厨房射进来的一丝月色,看清了那是个男人的身影,轻手轻脚地朝厨房溜去,开了厨房门快捷地溜出了她家。她在厨房的窗子里趁着屋外明亮的月色才看清那是父亲的背影。不禁感到无比地吃惊,失声地“天啊!”叫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父亲与母亲感情那么融洽,又那么体恤关心母亲,平素又显得对歪门邪道嫉恶如仇的神情,竟也在背地里干出这种偷情的事来。”父亲做着那种事肯定不是一月二,一年二年时间,似乎这么多年来村里也没谁暗中传说半句父亲与婆婆的暧昧关系。这个久藏的秘密直到她近一二年来才在偶然中发现,你说这事有多么玄乎。按此推理,丈夫与吕老师来往如此密切怎不令她生疑?

    她虽然知道丈夫一直做到洁身自好,算得上个正人君子,但也不排除美人投怀送抱他能坐怀不乱呀。谌月娥独自一个人在走廊里踟蹰着,想着她听来或见识的世间男女之间的那些暧昧的事,心中还是泛起了深深的怀疑,更是有种酸溜溜的感觉,觉得当时真不该同意丈夫的意见,让儿子结拜吕月荃为干妈,为他们密切往来提供了借口。但事已致此,儿子也平平安安上了高中,这事再也无法更改了去后悔什么。她通过一些表象子虚乌有的臆测一番,心里升起醋意过后,这个慈悲心善的女人又反求诸己起来,丈夫与吕月荃来往频繁,不时散步畅谈,也可能是想消释心中的压抑,她文化低知识缺乏,不能与丈夫谈些更深的东西,也不能消释他心中的遇到的愁苦,他不找一个谈得来又是干亲又是同事的人宣泄宣泄,吐吐心中的苦水,又怎能将心中的愁闷消释?就是他们来往这么多年,她也没看到听到有关两人的丝毫的不轨之事,自己怎能无中生有地怀疑对她知暖知热的丈夫呢?也正是在这种在头脑子占主导地位思想的支配下,她从未在丈夫面前提说过自己的疑虑和揣测,表现出的却是一种深刻的隐忍。她在病房外的走廓里彷徨了许久,才回到病房,见吕月荃杳无影子了,就疑惑地问:“你最要好的同事呢?”季长庚平淡平和地回道:“她离开了,得赶车回家。”她还是语调里带着弦外之音地说:“她真是对你别有深情,不多长时间赶到省里来看望了两次,你们交情真的不浅哇。”季长庚听出了妻子话中有话,心中无私而坦然地说:“她来看我完全是出于一片纯洁的情谊。来了两次是除了同事关系还多了层干亲的关系。她是像姐姐一样来关怀我的。”谌月娥听了这话,似领悟了丈夫的心情,更相信他们交往的纯正纯洁,也不再言语了,怕刺激还未痊愈的丈夫,引起他精神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