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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鱼龙混杂

    蜀地百里桃花城,城池建筑算不得如何巍峨气派,但早已是天下闻名。城头春雁掠过,斜飞双影如闪电,衔泥悬停梁栈间,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城外桃林满布,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这座坐立于千亩桃林中的城池能有如此名气,那绝非只是得益于这悠然美景,而是此处的城主,大梁唯一的九品剑修张庭先。

    天下武道一途分十品,而修炼路径确是五花八门,刀客、体修、枪修、剑修等种类繁多......而其中最为强横与洒脱的便是剑修。当年南蜀皇室有一年轻后辈,惊艳绝伦,不到二十五岁就已经跻身九品剑修巅峰之列,一手南蜀剑式冠绝天下,更是有忘跻身那传说中的十品剑修之列。十品武者这座天下能有几个,屈指可数而已,其能力更是能断江催山,是能够改变一场战争战局的存在。一座王朝能够拥有一位十品武者坐镇天下,那国力何愁不得昌盛。奈何那只是在传说中才出现的境界。

    古往今来,多少少侠也曾青衣仗剑而行,快意恩仇,可剑修之路谈何容易,十品剑修到现在也只有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而如今是否还在世那更是不得人知。奈何这位惊艳绝伦的皇室剑修,在大梁铁蹄南下入城之时,独守城门四十四天,在最后众多高手的攻势下落得个剑断人亡,南蜀皇室出城乞降前更是无一人驰援,独守皇城的忠义剑修的美名传遍天下。

    一条不大不小的白石官道掩盖在一片桃花盎然之中。城内繁花似锦,各户门头高挂桃花枝,使得这座不大不小的城池春意盎然。市井人家当然不懂什么诗意满腹,只是讨个安慰驱邪避灾罢了。只有一般读书人不时会低吟两句,那首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不正是观景观人观这桃花而发嘛。

    城外白石官道虽人烟稀少,但仔细看去,几乎都是清一色的仗剑修士。这也不难得奇怪,天下剑修出南蜀,那位南蜀皇室后辈陨落后,便被大梁以礼葬于这桃城后山之中,而后大梁大剑修张庭先辞去太子少保后便坐镇南蜀隐居这桃城之中,多少剑士剑修皆慕名而来,一赏剑士风采,一睹剑修豪迈,就算见不着剑修前辈,也会去那南蜀剑士墓好好膜拜一二,也不枉此生学剑。

    蜿蜒曲折的官道尽头,一名清瘦少年,左手手柱一根泛黄竹竿,右手手牵着一匹消瘦老马踏步缓慢前行,腰后横负长剑,剑鞘被劣质粗布所包裹,剑柄略微外漏,只见剑柄上并不过多文案雕花,甚至算不得是过好材质。一人一马一路走来并不算快,甚至是走短路就会在路旁歇息。少年在界碑处停歇时,摘了段桃花枝在手中摇晃脸上神情被泛黄长发所包裹,不知悲喜。

    少年衣衫单薄,一身白衣却是洗得发白,走近看脸色更是白透了,仿佛得了一场大病,将不久于人世,与那消瘦马道也般配。但如若仔细看,不难看出他的俊美,只是那双眼睛少了些许的生气与少年的天真。少年赶到城门,突然一阵咳嗽,脸色更是白了几分,此时身体消瘦的他坐在马上摇摇晃晃,马儿也在道路上易左易右。

    少年在马上憨憨笑,对着马屁股一拍说道

    “还不快点,说不定到了城内可以还可以给你找匹小母马哦”

    也不管马儿是否听懂,接着用桃枝拍了拍马屁股。晃晃悠悠穿过城门,一路的颠簸伴随着咳嗽,马儿蹄子哒哒作响,好似伴奏。远远只听见,咳嗽声渐行渐远。

    一人一马好不快活,穿过喧闹的集市,来到了内城。少年抬头看去,城强高约三丈,对比与外城墙矮了不少,青砖黑瓦,透露出岁月的磨痕,最为醒目的是一柄通体桃红的长剑,直插在城墙上,正是城主的佩剑。几年前,一名南蜀八品剑修,为南蜀剑道正名,来此城头挑战张庭先,却不想不出百招便落败,剑修拔剑自刎,而张庭先插剑闭关,宣布不再接受外来剑士挑战。

    当年的张庭先手握长剑立城头,一手离悬剑气,竟叫满城桃花竞相飞舞而来,剑气冠绝,被武道人士颇为称赞敬畏!少年歪着头,望了望城头,拿下背上劣质布条,露出一柄通体白色无任何花纹雕刻的普通长剑,轻轻抚摸,不知在想什么铮铮出神。

    他并没有久留,咳嗽着进了拐角的,一条主市街。

    城内城外呈鲜明对比,主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他却格格不入,只是牵着马低着头快步向前。

    他牵着这老马来到了一座颇为气派的酒楼,酒楼名叫醉仙居。然后在自己的破旧行囊内掏了又掏,总算掏了点碎银子出来。

    “就是你了,小二,找个能看到街头风光的位置”

    他将银子甩向小二,小二也不是用那种以貌取人,快步上前弯腰牵过老黄马迎笑道。

    “客官里面请,包您满意嘞,我们这酒和蜀地酱肉那是一绝……”

    居内富丽堂皇,他的衣着显得不伦不类,可他并不在意。一楼生意极好,他花了身上仅剩的全部家当,上了二楼,这里就更比较高雅与宁静。能在二楼吃饭的无不是些达官贵人,和叫得上名号的武者剑修了。看到二楼来了这位面生之人,纷纷投来来目光,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少年也未在意自行找了提前说好的靠窗位置,放下粗布白剑坐了下来。

    隔壁雅座一玉面公子哥悠悠说道。“听闻醉仙居请重金来了位内地说书先生,今天怎没有来呢”

    小二敢忙笑声附和道“公子莫急,先生马上就到”

    小二打点好那边事宜后这才来到我们这位粗衣少年前“公子,您想吃些什么,我们这的..”

    病怏怏年轻人咳嗽了几声“不妨事不妨事,我就在这看看风景”

    然后又将眼神忘向了街道,铮铮出神。小二实在摸不着头脑,嘀咕了两句然后走开了“哪有来酒店看风景的,不会是吃不起吧”,小儿也没过多刁难,能来这桃城的负剑修士,鱼龙混杂,他这个没有武道修炼天赋的普通人也不好招惹什么。

    我们这位素衣少年这才回神,倒也不好意思了,摸了摸头尴尬的低头笑了笑。

    内城中池雄伟高大,城墙坚韧挺拔,而内城外更是繁华似锦,从高空俯瞰就是一座庞大的迷宫。在城深之处便是内城,巍峨而立与城内,又与城内各类红木建筑交相辉映,好不雄伟艳丽。在内城之后更是有一潭清澈湖水,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

    清水湖旁,一位中年儒士正坐在亭间垂钓,正襟危坐,身上透露着一股儒随和的感觉,眼神平淡宁静,仿佛这世间一切之事,都与他没有太多关系。儒衫男人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另一位中年男人,与之对比男人就显得健硕刚毅许多,仿佛出生军旅。刚毅男子沉声开口。

    “城内多了不少江湖客,更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人,大致都是冲你来的。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你,要不跟我回去吧。”

    儒衫男子抖了抖袖口,轻声开口。

    “既然是冲我来的,那就是走不掉的,自从三年前那南蜀八品剑士开始就大致是逃不掉的。”

    刚毅男子明显有些急了,满脸愁容。刚想开口便被儒衫男子打断。

    “回去吧,我有我的打算。去吧。”

    说完张庭先遍缓慢起身,背负向亭外走去。

    刚毅男子急忙作揖行礼,眼神悲伤,沉声道。

    “太子口谕,大梁太子张恒,谢过老师。”

    张庭先头也不回摆了摆手,而刚毅男子却迟迟不肯抬头。春风拂过湖泊,吹过亭外长廊,将儒衫男人的青衫长袍吹起。亭外的鱼儿早就咬钩,他却迟迟不肯收线。

    ……

    远方小道,从西而来一列马队,约莫三五十人,马匹大概有十几匹,后方有四匹烈马拉着一车的木箱,不知装有何物,而一老一少并骑在车队前,手中各执一刀。

    走近一看,车马上插有一面旗,旗上写着‘四海镖局’几个字。原来是一镖局正在押镖赶往东边。

    四海镖局,在南蜀境内也不属于那种知名镖局,人数也才五六十号,但镖局内多数是绿林好汉和退役悍卒,个个身手不弱,但奈何没啥背景也迟迟发展不起,连年又受到了各大镖局的压榨打压,生意清冷,甚至沦落到只能靠走些大镖局看不上的低贱货物才勉强维持生计。

    最近不知为何,如此不起眼的镖局这次却被大人物赏识中,给了笔大买卖,用黄金百两作报酬,只用将镖从南蜀边境送往大梁京城城西的张员外家。虽说边境大梁早以与西周风声鹤唳,但对方许诺,事成,再给六十金。马总镖头,一咬牙,一拍桌接了!如若成了,那就不止是发比横财那么简单了,这可是能和京城这些达官贵人打上交道的的好机会,以后的生意那还用愁,那些地方镖局哪敢再来欺负自己没有背景。

    马车前的一老一少,那中年粗狂男人便是四海镖局的大当家马怀,更是一名二品刀者,那样貌普通少年大概十三四岁,相貌普通,小眼睛小嘴巴,说不上难看,但也说不上是好看。脸上总是笑呵呵的,讨人喜欢,他的名字叫马义,是马怀的义子,大家都叫他小马,马总镖头妻子走得早,也未能留一下子嗣,自己也无心再娶,这小马是在他走镖途中在野人坡捡来的,大致是被人遗弃,如若不是他,恐怕早就被野兽给叼走了。此次他特意将小马带着,是出来历练的,更是为了让他也多去接触京城的那个达官贵人,也好以后继承父业出来走镖。

    因为这次镖物异常贵重,四海镖局的精英几乎倾巢而出,各个手持重兵,更有小马父亲这样的武力强势的老镖头座镇。一旦丢镖,四海镖局亏损巨大不说,恐怕整个镖局在临都再也无法存活下去,那可是位大人物的镖物啊。

    三四十人浩浩荡荡尽量避走官道,在这小道上移动。

    那小马闲来无事在前方将马头调转,策马绕行镖队,看见那一直跟着镖队的白袍女子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镖物上,看不清脸色神情与容貌。

    小马听见老爹在喊自己,收起了好奇的眼神,驾马而去,腰间环刀叮当作响。

    小马与老爹并排骑行,笑呵呵的好奇道。

    “老爹,那坐镖车上的女人是谁啊?”

    老爹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到。

    “当然是东家派来看镖的,你装什么傻!不过那人确实有点奇怪,平时也不说话,也不跟我们一起休息。”

    接着又踹了这个不成气的义子一脚。

    “我累啦,以后也不想跑了,这趟送完后就靠你给我养老了,不押了,也不知道你以后孝不孝顺。行走在外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问的更不要问,也要注意周围的一切事务,有些事情可以看不可以管知道吗?”

    小马被踢了一脚也只是傻傻的笑了笑,不知道听没听得见他老爹说的那么多,他只知道,不久他就得押属于自己的第一趟镖了。内心一片向往。

    小马在怔怔出神,而老爹看了只是微笑的摇了摇头,不管他以后能有多大出息,他只希望以后每次义子都能够平平安安押镖归来,他半生无儿,却待这个义子视如己出,当时把他带回来时候,也就才几个月,自己又当爹又当娘,大冬天的他娘的还要给他去挤奶,想起这些马怀脸上也止不住的微笑着。

    小马回过神,提了提腰间的佩刀,又好奇的问道。

    “爹这次东家到底是谁啊?您就告诉我吧…”

    马怀叹了口气,神情凝重:“不可说。”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在官路上,不知不觉已来到南蜀桃城,看到这繁华似锦的景象,马义终究还是少年心性,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被什么东西都能够吸引着,左摸右看,但马怀倒也没过多责骂。一行人本可直接一路东行,不经过此处,但在前几天,随队的女子吩咐行程改变需要经过桃城再取些货物,事后酬金加倍。马怀当然是愿意的,这么好的事情他四海镖局不赚岂不是大傻子,不过是多走了几天路程再加上走的都是官道,现在大梁朝廷如日中天,又能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