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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

    天色微亮,整座临都的街道上除去准备开摊的零散小贩之外,并无过多百姓。一辆朴素的简易马车由东街疾驰向城池西门,马车来到临都西城门外便缓缓停下。从那车上下来一留着络腮胡须的刚毅汉子,和一身着青衣的清瘦中年男子。

    汉子下马车后,从随从手中接过一匹汗血宝马的缰绳,也迟疑快速上马,马儿在原地短暂踏步后便安静下来。

    汉子眼神坚毅,但从中又不难看出一丝担忧,看着马车旁的清瘦男子欲言又止。

    “保重。”

    清瘦中年男子笑容和煦,微微开口。

    “保重。”

    话音刚落,汉子将缰绳一扯调转马头,向着官道西方策马而去。当汉子走到数百米开外后,突然拽住缰绳,回头忘去。只见城墙之下清瘦男子,深深弯腰作揖,久久不愿起身。清晨的柔阳从西城门上缓缓升起,另汉子看不清男子的面容。他只是在远方对着城门下大声的吼道。

    “主上,别忘了,你还欠我王石一顿好酒。上次没有喝尽兴,下次补上。驾!”

    说罢,便再次调转马头,迎着和煦春风,奔赴他那本该在的地方。

    青衣中年男子双眼微闭,嘴唇轻动。

    “一定。”

    随后向着城内最豪华的那处建筑驶

    去。

    ~~

    “你,你怎么不穿。啊。”林朝露吓得大叫,虽然捂住了双眼,但纤细的手指却不能完全挡住双眼的视野。

    “出去,出去,你还看,你看上瘾了?”李安阳大声叫道。

    “我呸。”

    林朝露急忙跑出了李安阳的屋子,在门口尴尬的搓着手,脸色桃红,嘴里一直小声的嘀咕着。

    “怎么办怎么办,看到了。”

    此时张宁玉从东院处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看到林朝露后便赶紧询问。

    “林姑娘,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是不是生病了?”

    张宁玉满脸担忧,言语中充满着关切。可林朝露还未从刚刚的场景中缓过来,只是心不在焉的应付道。

    “没,没啥,世子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张宁玉微微皱眉,看了看李安阳房间的方向,然后微微作揖告退。

    “林姑娘记得吃早餐,今日府内家父不再,我也有些事情处理,就不能久陪两位贵客了。”

    林朝露微微点头,不去看他,张宁玉见她如此,也是有些失落。再经过昨日之事后,张景二人对李安阳的身份再无过多猜忌,自然不需要张宁玉贴身监视。圣上寿宴在即,父亲将寿宴筹办的重任给到了他,他自然还有很多环节需要亲自去部署。

    在张宁玉告退之后,李安阳也从房中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看见林朝露还在门口,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林朝露也不去看他,只是低着头玩着腰间双剑的剑柄。

    两人场面极其尴尬。

    “额,咳,你,为什么总是配着双剑。这两把剑看着很特别,他们有没有名字。”

    李安阳站在旁边,仰着头无心的问道。

    林朝露听后想了想,也不扭扭捏捏,坐在了门口的木椅之上。他抽出那柄谈蓝色的长剑,长剑在阳光照耀之下发出淡淡的蓝晕。

    “这把剑名为夏荷。”

    然后她又指了指还悬在腰间未出鞘的淡粉红色,那把比夏荷稍短的长剑。

    “这是,秋木。”

    李安阳看着她,微微笑道。

    “夏荷,剑质纯粹轻盈;秋木,剑质浑厚磅礴,双剑相辅相成,皆是绝世好剑。”

    可不一会儿,只见林朝露眼神失落,有些难过的开口。

    “它们是我父母留下来的,从我出生时候它们就在我身边。”

    李安阳微微皱眉,听出了些什么,但又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还不等李安阳开口,林朝露便又恢复了神采,指了指他横在腰后的白色劣质长剑。

    “她呢。”

    “她叫,霜降,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留给我的。”

    李安阳笑着回答。

    “可她,看上去,有些破旧哎,要不我帮你用磨剑石淬炼一下,我这带了一些上好的磨剑石。”

    李安阳急忙摆手拒绝。

    “不用了,不用了,我比较喜欢这样。”

    “我破?我旧?来,让她拔剑,来试试。我很差吗?”意识海内霜降双手环胸,气鼓鼓的叫嚣着。李安阳满脸黑线,只能一直的说着霜降的好话。

    “要不是他是你的妞,我早就,你信不信,信不信?”

    “我信我信,呸,什么我的妞。”

    ~~~

    大梁临都皇城内,一周一次的朝会再次按部就班的准备开场。朝会原是每日一次的早朝,但在老皇帝身体每况愈下之际,便改成了一周一次的周期朝会,如果期间无大事商议,便一直按照此举开展。但在最近一年内,老皇帝力不从心,就连周期朝会都不再参与,国内大小事情皆由祁王张景代办。

    六部大小官员由南门急匆匆的赶来,一路上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崔尚书,好久不见啊。”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礼部尚书崔远的身侧,男子气喘吁吁,走一步喘一下,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躺在了那里。

    “呦,我当是谁呢,在我耳旁呼呼吹风。要来是周尚书啊,几日不见,我看你,时日不多了呀。”

    兵部尚书周荡并未发怒,嘿嘿笑道。“崔大人哪里的话,我哪有崔大人身子骨硬抗,都这把年纪了,走路还徐徐生风。崔大人,你听说了吗,昨天,袁庄主出事了。还有,今日朝会,太子会来,那朝堂之上岂不是会多一把椅子,那他和祁王,哪个居左,哪个居右啊”

    礼部尚书,这位老人步伐沉稳,不去看他,只是微微轻哼。

    “哼,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

    这两百多斤的胖子喘着粗气,脸上肥肉乱窜。追在身后吼道。

    “哎,你啥意思啊。昨天你见过袁庄主你不知道到吗,这礼术之事不也得问你?哎。你等等我啊。”

    皇城宝殿之上,金碧辉煌,在那金色龙椅的两侧今日左右各安放了一个侧座。大殿上官员渐渐的全部到齐,众人见殿上的双椅皆是议论纷纷。

    大理寺卿赵川双眼微微闭起,脸色如常,而在他身侧的崔远看了看他,嘴角微微上扬。

    “祁王到!”

    随着太监的声音响起,朝堂之上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朝着前方弯腰行拜。祁王张景一身龙袍华服,虎步龙行走到堂前,而身侧跟着的正是当朝一品大将军,现任大梁国最大宗门神剑山庄庄主袁仁豪。

    周荡在下方咧嘴一笑。

    “谣言啊,回去就把家里那探子宰了喂狗。”

    张景走到大殿龙椅的正前方,面朝众人俯瞰,双眼如炬。而袁仁豪则是来到大臣们的最前方战立,面无表情,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那我们,开始?”

    张景微微一笑。

    “王爷,太子还没有到。”

    说话的正是崔远,崔远上前微微弯腰。

    张景笑得更开心了。

    “哦,我给忘了,我大哥回来了,平时主持朝会习惯了。那就,等会?”

    说罢他笑着便走向龙椅左侧的位置。朝堂之下,赵贤,崔远等人微微皱眉,脸色难看,在大梁皆以左为尊,左为阳右为阴,张景此举看似是无意之举,但又像有意为之。

    就在张景正要落座之际,堂下崔远正要开口,却被太监一声吼叫所制止。

    “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下跪,就连正要落座的张景也急忙起身下跪。只见老皇帝面容发黑,在身旁张恒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大殿。众人看见老皇帝身旁的太子,心中皆是大惊,虽说皇帝先前宠爱太子,但由于十年前林峰一案后他与太子可谓是水火不容,虽然传言在太子刚入临都之后便被皇帝秘密叫入宫中,但那也都是些市井传言。但众人今日一间,所有的传言恐怕皆被证实。张景脑袋微微抬起,眼神复杂。

    “父皇,您身体有恙,在内宫歇息便是,一些小事尽管放心让儿臣处置。”

    老皇帝颤颤巍巍的走上台阶,然后顺其自然的带着张恒走向龙椅左侧,示意他坐下,以及便坐在了正中间。

    “哦,景儿啊,你的办事能力我自然不担心,这不是你大哥回来了嘛,我自然要来一下。我就不多说话了,你们继续,咳咳。”

    张景看着两人的动作,眼神瞬间冰冷,但随即又恢复为往日的身材,弯腰向龙椅左侧的青衣中年男子作揖。

    “见过皇兄,皇兄从幽州回京臣弟还未去府上拜见,实在是国事繁忙,还望见谅。”

    张恒笑脸向迎。

    “三弟不必如此,你我兄弟二人皆是为家国效力,自当不拘束于如此繁文缛节。”

    张景微微点头,随即自然豁达的坐在了右侧。

    此时礼部尚书崔远由左侧群臣中走出。朝会正式开始,朝中之事皆以事情大小排序,兵部尚书周荡率先从人群中走出。

    “陛下,这是幽州边境文书,自本月初,大周将领纳兰宇率50万铁骑便在边境虎视眈眈,距离幽州容城只有不到50里处屯扎寨。”

    张景冷哼。“哼,又是纳兰宇。父皇大周此次看来是有备而来,月初不就正好是大哥和王石将军离开幽州之际吗,看来对方是想趁虚而入。”

    老皇帝漫不经心的嗯了声。然后问道。

    “对了,王石在吗。”

    身旁的太子张恒缓缓起身说道。

    “父皇,此文书从幽州到此,我得道消息后,便与王将军商议,他与今日一早便返还幽州去了。”

    张景听后在脸上多出了一丝笑容。而太子紧接着又说道。

    “父皇,如今边境态势紧张,幽州虽然佣兵三十万,但城墙年久失修,孩儿想着参加完此次朝会之后,便也回到幽州,还请父皇批准。”

    龙椅之上的老皇帝脸色微变,正要开口,还不等开口之际张景说道。

    “幽州城虽年久失修,但我们大梁三十万边境将士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还有总领兵王石大人已经赶回幽州,而旁边又有并州又有周荡大人的二十万生力军,再怎么不济大梁也还不至于派遣一朝储君上战场吧。”

    张景说完之后,台下众多官员也都纷纷附和。

    老皇帝忧心忡忡,看了看面前的太子。

    “你就留在这里,如若周兵大举入侵,你再去也不迟。再过几日就是我的大寿,你。。。。先留下吧。”

    张恒点头退下,而一旁的张景脸色却露出狐疑之色。

    礼部尚书崔远上前紧接着开口。

    “陛下,今年福安庙会由我和袁将军开幕,大小之事以完毕,夜市通商也都一切安详,百姓无不称赞圣上仁政。”

    老皇帝点了点头。

    “嗯,办的好,对了,听闻袁庄主昨日身体抱恙,现在可好些了。”

    袁仁豪爽朗一笑。

    “哈哈,谢陛下关心,臣并无大碍,都是些宵小之徒造谣罢了。”

    “咳咳,如此甚好,神剑山庄乃是大梁庙堂武者之根基,自张庭先创立以来可是为军中庙堂输送了不少将才啊。现在张庭先死了,袁庄主可就是唯一的国之一柱了。”

    袁仁豪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又再次下跪感谢老皇帝的关心。

    “说到张先生,他的后事如何处置。”

    听闻老皇帝的询问,崔远再次回答道。

    “按照圣上的意思,敕封他为武侯,封地桃城,葬于桃城后山与那刘安在同一山脉,但张先生并无子嗣,其他的一些东西并未给与。”

    老皇帝叹了口气。

    “就如此吧,他也不在乎其他的。”

    朝会继续进行,大小事宜纷纷奉上决议,在快要告一段落之时形部将城防统领私下斗殴的事情都拿了出来,但大多是说赵川主动挑衅殴打周泰。

    老皇帝有些不耐烦了,看了看众臣问道。

    “这两人应该是你们的关系户吧。”

    没等到赵贤上前,那名两百多斤的胖子周荡率先跪在地上,匍匐着向前。

    “陛下,陛下,那周泰是我的胞弟,不懂立法,回去我定严加看管,但此时正如刑部所说,他与我弟无关啊,是赵川,他主动挑衅辱骂我弟的啊。”

    张景在一旁冷声开口。

    “赵大人,还不上前,是想躲着吗?”

    赵贤笑了笑,上线缓缓开口。

    “王爷说笑了,正要上前,可被这周大人率先喊冤了。陛下,那赵川正是臣的儿子。”

    张景厉声斥责。

    “城防乃是京中大事,你儿子聚众斗殴,知法犯法,他本来你大理寺任职,为何调往城防,是不是心存不轨。”

    赵贤听后,急忙下跪。

    “这这这,这从何说起啊。王爷明查,圣上明查,这子虚乌有的事情切莫乱说啊。”

    周荡在一旁将事情添油加醋的叙述,张景则借题发挥。

    “城防副校尉赵川,知法犯法,即日起撤去官职回到大理寺。。。”

    话还未说完,老皇帝的咳嗽声打断了他。

    “赵贤,你要呈递的折子给我看看吧,把事情也和大家说说吧。”

    张景此时有些呆滞,疑惑的看着老皇帝。而赵贤则是从怀中取出折子由一名太监递了上去。

    “是,陛下,周泰此人常年利用职位之便欺压百姓,收受贿赂,该案件大理寺已经掌握了此人的全部证据,都在此。另外此人最近还牵扯到了一桩人口失踪案,有确凿人所作证。”

    “哦,人口失踪,京城之内还有此事?”老皇帝微微皱眉。

    “陛下,不是城内,是城外失踪,但有幸存目击者来到了城内。此案涉及失踪人口众多,大理寺已经依照流程,正在逮捕周泰,而这之前的冲突事件,只不过是周泰拒绝配合而已。”

    张景眼神中充满了震惊,袁仁豪则是轻微的咳嗽了起来,而堂下一些官员们则是在私底下开始议论纷纷。

    “赵贤,你不要信口雌黄,诬陷一位朝廷五品官员。”周荡在一旁气的脸上横肉直颤。

    赵贤确实满脸讥讽。

    “没有证据我会乱说吗。”

    老皇帝认真的翻阅了刚刚递过来的奏章之后,叹了口气,将奏折使劲往地上一扔。

    “咳咳,周荡啊下去吧,再多说你也就得查查了。”

    这次轮到赵贤在一旁幸灾乐祸,而那满脸横肉的大胖子背上早已湿透,悻悻然的退了下去,不敢再说话。

    “陛下,以权谋私之事臣暂时还没查到有其他大人牵扯,但这人口失踪之事,我看不像他一个人能搞出来的,我儿这个时间估计已经将他抓捕归案,请允许此案由大理寺全权负责,至于刑部他们,估计还啥不知道吧。”

    张景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袁仁豪眼色制止,而朝堂之上的刑部尚书也是气得直哆嗦。老皇帝默默点头,默许了他的提议。

    袁仁豪全程未发一言,只是默默地对着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心领神会,从旁边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张景声音冰冷。“周泰之事就如此,但城防校尉不得空虚,有劳吏部的钟老了。”

    张景刚刚说完,老皇帝便再次开口。

    “景儿,不必这么麻烦,吏部选人程序还是过于反锁,我看就那赵贤顶上的,他的能力也不差,之前调他去城防营也是我同意的。”

    张景眉头一皱,但又瞬间平复下了。

    “就依父皇。”

    他撇眼看向张恒,那名青衣温和的中年儒士,仍是对着他报以微笑,就好像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张景此时后背冷汗直冒,原来这位大哥并不是无能,只是一直在辟着他,但他又想到些什么,也对着张恒微微一笑。

    如今的局势,可不是你这种文人就能够轻易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