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规矩
翌日清晨，仍未缓过神来的范离早早赶到城北分队，径直走进审问室，要喝茶，并提审苏杭二人。
“范副队长，不合规矩。”城北的同僚心中纵有万分不爽也不敢表露，毕竟是执法队伍，服从命令本就是天职。
“喝茶不合规矩？”
“不是，同时提审犯人不合规矩。”
“你能告诉我不合哪条规矩，我一年俸禄给你。”范离冷冷道，昨晚虽然疲累至极，但还是在皮蛋的提醒下，熟背了墨天神教总守则，以及墨天治安队伍守则。
要以德服人。
果然，那神官愣了一愣，仔细说来好像确实没有这一条规矩，只是传帮带的办案经验而已，尴尬了一阵，还是只能继续作为难状：
“事关重大，属下不敢擅自做主，我们辛队长下午回来，要不我到时……”
“我到时没空，需要跟你汇报一下行程吗？”
“这个…”
“去提人吧，别让辛队长到时说我们城北不大气。”张六丰果然笑呵呵露了面：“顺便用我那盒茶叶给范副队沏上。”
神官领命而去，老人走进来拉了椅子和范离面对面坐下，正好和那晚倒了个个。
“年少有为啊。”老人敲了敲桌子。
“张老有以教我？”
“不敢，都是为治安队做事。”
“那就多谢先。”范离双肘支桌，稍稍靠近了身子：“杀那两个傻子就够了，还是杀他们全家？”
“哈哈。”老人干笑两声，眼睛眯了起来，也凑过身子：“你不懂规矩。”
“哦？杀他们全家不合规矩？”
“不，说出口不合规矩。”
“哈哈哈。”
“哈哈哈。”
年纪相差悬殊的两个人笑得开心，惹得远远走着的几位神官都放慢脚步，歪着脑袋看这边有什么好事。
“懂了，谢谢张老。”
一位神官敲敲门边，送进两杯茶和一壶热水，又退出。
“你知道你们路队长的腿，是怎么伤的吗？喝茶，看看合不合口。”
“一定是极好的。张老您说。”范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确实是好茶，苦味之后，还是苦味，非常适合早上喝，提神。
“三年前执行一个任务，任务是完成了，但四个手下全部牺牲，他也断了两条腿，恐怕终生无法修行至二等境。”
“无愧这身袍子。”范离身子稍稍坐直，他自问做不到如此舍身取义，但不妨碍他发自内心敬重这样的猛人。
“范副队能有如此觉悟，真是我墨天未来栋梁。”
老人也喝了口茶，沉默一会说道：
“范副队不问问那是什么任务？”
“为什么要问？”
“因为不是什么任务都值得如此牺牲啊？”
“不值得？”
“不值得。”
“你说了不算。”
“哦？”
“断腿的又不是你。”
“死的也不是他啊。”
“……”
“呵呵，我就年纪大了闲不住，到处溜达溜达，熬到退休也就算逑，范副队你先忙，人应该马上就到，你且稍等啊。”
老人扶着腰起身，离开审讯室。
没让范离思索太久，杭明瑞和苏毅押到。
……
三人再次相见的场面没有任何戏剧性，因为没等他们屁股坐稳，范离就直截了开口：
“如果没有意外，两天之后你们就会被砍头。”
俩人的屁股尴尬悬在半空，复又落下，毕竟是大家子弟，即便陡然面临生死，在熬过那一瞬间的错愕与惊惶之后，马上恢复了应有的风度。
这不仅是十几年的训练，也是上百年的积淀。
“罪名？”杭明瑞铁青着脸问。
“谋反。”
范离把刺杀齐郡王案件细细说了一遍，重点提到他们交给刺客那件物事，以及两人口供里的矛盾之处。
苏杭二人脸色当然是难看至极，但始终保持沉静，没有哭嚎喊冤，也没有插话辩解，待得范离示意话已说完，才对视一眼，然后看看站在两旁的治安神官。
“但说无妨，他们必须在这里保护你我的安全，这是规矩。”
苏杭二人低头思索一阵，却是苏毅先开了口：
“你不是城北分队的吧？”
“我是城南的。”范离心中暗暗赞赏，这苏毅果然是人狠话不多，一下子就看到了重点。
苏毅继续道：“给那人的那件物事，毫无疑问是此次案件的关键点，我和杭明瑞口供不对，不是正好说明，我们事先没有串供，更没有预谋。我二人虽然不是什么通天人物，但在京都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大人且去打听打听，我二人有否可能愚笨至此，犯下这等低级错误。”
“确实没有可能，但这不恰是二位高明之处？”
杭明瑞青筋暴起，刚要辩驳，就被苏毅伸手按住：“如果我二人因为交了那份物事就判死罪，那请问，拿了那件物事的李蒙，如今何在？”
“未婚妻出了点事，他昏迷至今已近十日，无法审问。”
“那为何不等他醒了再问？”
“跟你们没有关系了。”范离往后靠下，淡淡道：“李太师昨日又请小莫先生去看过，李蒙十天半月内绝无醒转可能，但你们，只有两天时间。”
“那大人今日把我二人叫来，目的何在？”杭明瑞终于狠狠开了口。
“我想借你们一颗人头。”
苏杭二人怔住，随即终于暴起，被看惯这种场面的两位神官各自按住。
范离继续品茶，待两人都闹不动了，十指交叉认真道：
“我境界虽低，却师从十方老人，师父的本事我学不到万一，但有一样也还拿得出手，就是借一个新鲜的亡魂，追踪他过往二十三天的人和事，如果你们肯借我，我自然能追踪到那个人到底是谁，到时候，我再在那个往过杀了那个人，追踪是谁指使，案子，也就破了。等等。”
范离吐了枚茶渣，补充道：
“也不瞒你们说，你们丢了一条命，我也会丢去两品境界，毕竟，那道法术过于逆天，很公平。”
“我X你妈。”杭明瑞双眼通红。
“也不用那么客气，你们商量一下，明早告诉我就好。”
范离把茶杯水壶摆正位置，起身离去，身后暴怒骂声还在继续，整个城北分队纵然再大，也都听得见热闹了。
张六丰在自己的书房里泡了壶新茶。
人一旦上了年纪，耳朵自然就不会太好好，所以他凑到门边听了一会，然后乐呵呵坐回书桌前补个觉。
一个中年神官目送少年副队长离去，那天去玉簪湖畔执行任务的，正是他。
少年副队长也认出了他，颔首微笑，还驻足一会，甩着腰间令牌，问了些问题，最后，朝他鞠了个躬，离开城北分队。
……
“范离，那个十方老人是谁啊，我可能睡了太久忘了。”
“没这个人。”
“嗯？”
“我临时编的名字，是不是很符合你们老一辈的格调。”
“很正。”
“如果我今天不休息，境界是不是会继续掉啊。”
“我可以尽量帮你撑着，但你最好能…嗯？”
“怎么了？“
“你刚才说谁老一辈啊？”
“范副队长，不合规矩。”城北的同僚心中纵有万分不爽也不敢表露，毕竟是执法队伍，服从命令本就是天职。
“喝茶不合规矩？”
“不是，同时提审犯人不合规矩。”
“你能告诉我不合哪条规矩，我一年俸禄给你。”范离冷冷道，昨晚虽然疲累至极，但还是在皮蛋的提醒下，熟背了墨天神教总守则，以及墨天治安队伍守则。
要以德服人。
果然，那神官愣了一愣，仔细说来好像确实没有这一条规矩，只是传帮带的办案经验而已，尴尬了一阵，还是只能继续作为难状：
“事关重大，属下不敢擅自做主，我们辛队长下午回来，要不我到时……”
“我到时没空，需要跟你汇报一下行程吗？”
“这个…”
“去提人吧，别让辛队长到时说我们城北不大气。”张六丰果然笑呵呵露了面：“顺便用我那盒茶叶给范副队沏上。”
神官领命而去，老人走进来拉了椅子和范离面对面坐下，正好和那晚倒了个个。
“年少有为啊。”老人敲了敲桌子。
“张老有以教我？”
“不敢，都是为治安队做事。”
“那就多谢先。”范离双肘支桌，稍稍靠近了身子：“杀那两个傻子就够了，还是杀他们全家？”
“哈哈。”老人干笑两声，眼睛眯了起来，也凑过身子：“你不懂规矩。”
“哦？杀他们全家不合规矩？”
“不，说出口不合规矩。”
“哈哈哈。”
“哈哈哈。”
年纪相差悬殊的两个人笑得开心，惹得远远走着的几位神官都放慢脚步，歪着脑袋看这边有什么好事。
“懂了，谢谢张老。”
一位神官敲敲门边，送进两杯茶和一壶热水，又退出。
“你知道你们路队长的腿，是怎么伤的吗？喝茶，看看合不合口。”
“一定是极好的。张老您说。”范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确实是好茶，苦味之后，还是苦味，非常适合早上喝，提神。
“三年前执行一个任务，任务是完成了，但四个手下全部牺牲，他也断了两条腿，恐怕终生无法修行至二等境。”
“无愧这身袍子。”范离身子稍稍坐直，他自问做不到如此舍身取义，但不妨碍他发自内心敬重这样的猛人。
“范副队能有如此觉悟，真是我墨天未来栋梁。”
老人也喝了口茶，沉默一会说道：
“范副队不问问那是什么任务？”
“为什么要问？”
“因为不是什么任务都值得如此牺牲啊？”
“不值得？”
“不值得。”
“你说了不算。”
“哦？”
“断腿的又不是你。”
“死的也不是他啊。”
“……”
“呵呵，我就年纪大了闲不住，到处溜达溜达，熬到退休也就算逑，范副队你先忙，人应该马上就到，你且稍等啊。”
老人扶着腰起身，离开审讯室。
没让范离思索太久，杭明瑞和苏毅押到。
……
三人再次相见的场面没有任何戏剧性，因为没等他们屁股坐稳，范离就直截了开口：
“如果没有意外，两天之后你们就会被砍头。”
俩人的屁股尴尬悬在半空，复又落下，毕竟是大家子弟，即便陡然面临生死，在熬过那一瞬间的错愕与惊惶之后，马上恢复了应有的风度。
这不仅是十几年的训练，也是上百年的积淀。
“罪名？”杭明瑞铁青着脸问。
“谋反。”
范离把刺杀齐郡王案件细细说了一遍，重点提到他们交给刺客那件物事，以及两人口供里的矛盾之处。
苏杭二人脸色当然是难看至极，但始终保持沉静，没有哭嚎喊冤，也没有插话辩解，待得范离示意话已说完，才对视一眼，然后看看站在两旁的治安神官。
“但说无妨，他们必须在这里保护你我的安全，这是规矩。”
苏杭二人低头思索一阵，却是苏毅先开了口：
“你不是城北分队的吧？”
“我是城南的。”范离心中暗暗赞赏，这苏毅果然是人狠话不多，一下子就看到了重点。
苏毅继续道：“给那人的那件物事，毫无疑问是此次案件的关键点，我和杭明瑞口供不对，不是正好说明，我们事先没有串供，更没有预谋。我二人虽然不是什么通天人物，但在京都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大人且去打听打听，我二人有否可能愚笨至此，犯下这等低级错误。”
“确实没有可能，但这不恰是二位高明之处？”
杭明瑞青筋暴起，刚要辩驳，就被苏毅伸手按住：“如果我二人因为交了那份物事就判死罪，那请问，拿了那件物事的李蒙，如今何在？”
“未婚妻出了点事，他昏迷至今已近十日，无法审问。”
“那为何不等他醒了再问？”
“跟你们没有关系了。”范离往后靠下，淡淡道：“李太师昨日又请小莫先生去看过，李蒙十天半月内绝无醒转可能，但你们，只有两天时间。”
“那大人今日把我二人叫来，目的何在？”杭明瑞终于狠狠开了口。
“我想借你们一颗人头。”
苏杭二人怔住，随即终于暴起，被看惯这种场面的两位神官各自按住。
范离继续品茶，待两人都闹不动了，十指交叉认真道：
“我境界虽低，却师从十方老人，师父的本事我学不到万一，但有一样也还拿得出手，就是借一个新鲜的亡魂，追踪他过往二十三天的人和事，如果你们肯借我，我自然能追踪到那个人到底是谁，到时候，我再在那个往过杀了那个人，追踪是谁指使，案子，也就破了。等等。”
范离吐了枚茶渣，补充道：
“也不瞒你们说，你们丢了一条命，我也会丢去两品境界，毕竟，那道法术过于逆天，很公平。”
“我X你妈。”杭明瑞双眼通红。
“也不用那么客气，你们商量一下，明早告诉我就好。”
范离把茶杯水壶摆正位置，起身离去，身后暴怒骂声还在继续，整个城北分队纵然再大，也都听得见热闹了。
张六丰在自己的书房里泡了壶新茶。
人一旦上了年纪，耳朵自然就不会太好好，所以他凑到门边听了一会，然后乐呵呵坐回书桌前补个觉。
一个中年神官目送少年副队长离去，那天去玉簪湖畔执行任务的，正是他。
少年副队长也认出了他，颔首微笑，还驻足一会，甩着腰间令牌，问了些问题，最后，朝他鞠了个躬，离开城北分队。
……
“范离，那个十方老人是谁啊，我可能睡了太久忘了。”
“没这个人。”
“嗯？”
“我临时编的名字，是不是很符合你们老一辈的格调。”
“很正。”
“如果我今天不休息，境界是不是会继续掉啊。”
“我可以尽量帮你撑着，但你最好能…嗯？”
“怎么了？“
“你刚才说谁老一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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