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跟屁虫
“你觉得昨日的战阵如何？”令仲接过范离递来的筷子。
这是俩人的第三次见面，却不是在皇宫，而是城南一家以煎饺闻名的馆子，自皇帝提议出来走走，吃点真正好吃的，范离是选了好久才选到这家。
一是因为在所谓的苍蝇馆子里，这家的卫生条件还算是靠谱的，老板老板娘话也不多。
二是因为离城南分队就两个转角，万一出什么事情还可以尽快接应。
为什么担心万一呢？因为这位皇帝陛下是真的莽，换了套相对低调的衣服就大摇大摆出宫，沿途没有清道，没有肃静回避，没有护卫队，馆子里也没有提前清场换上群众演员，是货真价实的深入民间。
问题是黄湘对此也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只身一人远远跟在他和皇帝身后，到了目的地，也就多了个早早在此等候的乔四海，顶替路德威的城南新队长，此时二人站在街的对面，一人目不转睛，一人东张西望。
虽然范离提前提醒，令仲还是被溅出的煎饺汤汁吓了一跳，然后觉得不是太烫，就整只咀嚼咽了下去，再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连身赞叹美味。
皇帝果然没吃过饺子。
范离把陆续上来的几份煎饺和小菜摆好位置，才回答道：
“陛……公子那个阵法真是相当了得，但恐怕会引起灰袍那边的忌惮吧。”
“怎么说？”尽管第二只已经很小心，还是有汤汁顺着令仲的嘴角流了下来。
“畅所欲言？”
“畅所欲言。”
“好。其实谁都看得清，如今大令天下有三股力量，其一，朝廷，其二，灰袍，其三，魔宗和各个世家，其中朝廷与灰袍看似共赢共生，但大家都在等着，这个平衡会不会、会在何时打破，魔宗深藏不露，但想要重新崛起也不是几十年内的事情，各世家更只是墙头草而已。
如果从力量对比来看，朝廷手握大军，数量上当然占优，但灰袍拥有自己的修行者骑兵团，虽然绝对战力上还是无法抗衡，但很可能在战役局部上给军队造成出乎意料的杀伤，从而扭转战局。
我想，红袍骑兵团可以把军队这块短板补上。”
“你真那么想？”令仲狡黠一笑。
“有什么不妥吗？”范离蹙眉作惊讶状，这是他老早就设计好的反应。
“没有任何不妥，就是要让那帮灰袍知道，老子又多了一张牌，哎呀。”
令仲轻拍大腿，范离却重重吓了一跳。
“哈哈，我都忘了你也是灰袍了。”
范离悄悄松了口气，刚才还以为表演露陷了。
其实关于红袍骑兵阵，昨天回到家中，他就和皮蛋、白粥、丁亨复盘了一遍，皮蛋和白粥都实打实经历过战场，仔细分析兵种构成、阵型变化、法器运用之后，两人得出了同一个结论：
这个阵法当然是战场上的大杀器，但它的真实作用很可能是：
对修行强者进行斩首行动。
修行强者飞天入地，对皇帝的威胁远远大于正面战场，因此始终是大令皇族的心腹大患。
再加上即将可能到来掀桌子，这只队伍的存在就非常必要了。
防止被斩首的同时，也可以对对方进行斩首。
如果对方以为这只队伍只是用在战场上，自然是更好了。
范离没有给令仲这个答案，因为他还不会傻到认为，和皇帝出来吃顿煎饺就是哥俩好了。
他也不认为皇帝会相信他刚才说的是真话，但假话至少不会伤人。
一桌子吃的基本都是令仲在享用，和他那身材也不算是违和，慢悠悠吃完后，他心满意足的抚着肚子，一边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子民，脸上尽是平和的微笑。
“于大奔。”
“在。”
“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我去办。”
“公子你说。”范离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就像你妈喊你全名。
“明日你拿我手谕，上一趟燕子山，见一见一个叫宁薇的女子，然后回来告诉我，她是怎样一个人。”
……
燕子山并不是京都一带最高的山，甚至也不是风景最好的，在外围来看，怎么看都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山头，其中点缀一些以灰黛为主色系的屋舍。
只因前代墨首为大令在京都选好宫殿落址后，又在京郊转了一圈，最后说，就这里了。
于是，天下正统核心所在，就是这个看起来有些草率的山头。
范离选择乘船自哨马河逆流而上，只一个时辰便到了燕子山下，山脚有一处简陋石牌，亦是无奇无字，仅有一老一少两个神官守着，但说守着也不准确，两人只是两张小板凳坐在石牌下，老人絮絮叨叨向少年讲着什么，见到有生人山上，才起身相迎。
看过皇帝手谕后，老人给少年讲解皇帝的手迹有什么讲究，运笔是如何显拙，如何藏锋，因此又花了一些时间。
范离耐心等候，他今日也是穿着灰袍，相当于回娘家了。
老人终于把手谕还给他，又问了他是哪个部门的，何时加入，在京都过不过得惯，然后又给少年讲解治安队的渊源和架构，现任各队长有什么本事，是如何晋升，因此又花了些时间。
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时辰。
“小马啊，你就陪大奔师兄上山吧。”
唤作小马的少年应是，当先拾级而上，范离向老人致谢后便也跟上。
“小马你走慢点，别让师兄丢了啊。”
老人在身后嘱咐一句，范离也不以为意。
此时的燕子山上，还是昨日那片山谷平地，今日的主题是烧烤，少年赛先生刚把炭火生好，正从竹篓里取出昨晚准备好的肉串，粗糙石壁上正投影着两人登山的景象。
“皇帝提亲的人来了。”随着第一把肉串落下，摊平，滋滋作响，香味瞬间在山谷里蔓延开来。
宁薇托腮看着石壁，其实对于所谓的皇帝提亲她不怎么好奇，她更好奇赛先生怎么那么闲。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赛先生也不以为意，双手一边上下左右翻动，双唇也自顾自翻动着：
“我跟你说嚯，前代墨首可有意思了，哪像我们现在那么无聊，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选这里当主峰吗，不知道嚯，我跟你讲。”
“因为京都附近的所有山里，这座是最无聊的，所以才最有得玩，那哥们，就是前代墨首，第一次上山时说了三次‘无聊’，然后就亲自在那三处地方设计了三道门，每一道都很有意思，我以前来的时候，忍不住走了好几天。”
“第一道嚯，要辣不辣你，好，第一道就是现在那小子现在走的这段路，叫做跟屁虫，那小子要是运气好些，可以走上一天。”
听他如此说来，宁薇才稍微提起些兴趣，定睛在石壁上看了一会，果然，按理来说两人都走了十来分钟了，但几乎还是停留在原地，少年神官兴致勃勃走在前头，青年神官跟在身后，两人手在摆，脚在动，似乎一直是在向前向上，但仔细瞧着就会发现，两人身周的景物几乎没有变过。
就像走在跑步机上。
“是不是很有意思？”赛先生把一串牛肉递了过去。
宁薇接过，看着画面里那个已经在微微喘气的青年神官，疑惑道：“可是，他带着皇帝的手谕。”
“可是，这里是燕子山。”
赛先生微笑着吃了块肉。
这是俩人的第三次见面，却不是在皇宫，而是城南一家以煎饺闻名的馆子，自皇帝提议出来走走，吃点真正好吃的，范离是选了好久才选到这家。
一是因为在所谓的苍蝇馆子里，这家的卫生条件还算是靠谱的，老板老板娘话也不多。
二是因为离城南分队就两个转角，万一出什么事情还可以尽快接应。
为什么担心万一呢？因为这位皇帝陛下是真的莽，换了套相对低调的衣服就大摇大摆出宫，沿途没有清道，没有肃静回避，没有护卫队，馆子里也没有提前清场换上群众演员，是货真价实的深入民间。
问题是黄湘对此也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只身一人远远跟在他和皇帝身后，到了目的地，也就多了个早早在此等候的乔四海，顶替路德威的城南新队长，此时二人站在街的对面，一人目不转睛，一人东张西望。
虽然范离提前提醒，令仲还是被溅出的煎饺汤汁吓了一跳，然后觉得不是太烫，就整只咀嚼咽了下去，再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连身赞叹美味。
皇帝果然没吃过饺子。
范离把陆续上来的几份煎饺和小菜摆好位置，才回答道：
“陛……公子那个阵法真是相当了得，但恐怕会引起灰袍那边的忌惮吧。”
“怎么说？”尽管第二只已经很小心，还是有汤汁顺着令仲的嘴角流了下来。
“畅所欲言？”
“畅所欲言。”
“好。其实谁都看得清，如今大令天下有三股力量，其一，朝廷，其二，灰袍，其三，魔宗和各个世家，其中朝廷与灰袍看似共赢共生，但大家都在等着，这个平衡会不会、会在何时打破，魔宗深藏不露，但想要重新崛起也不是几十年内的事情，各世家更只是墙头草而已。
如果从力量对比来看，朝廷手握大军，数量上当然占优，但灰袍拥有自己的修行者骑兵团，虽然绝对战力上还是无法抗衡，但很可能在战役局部上给军队造成出乎意料的杀伤，从而扭转战局。
我想，红袍骑兵团可以把军队这块短板补上。”
“你真那么想？”令仲狡黠一笑。
“有什么不妥吗？”范离蹙眉作惊讶状，这是他老早就设计好的反应。
“没有任何不妥，就是要让那帮灰袍知道，老子又多了一张牌，哎呀。”
令仲轻拍大腿，范离却重重吓了一跳。
“哈哈，我都忘了你也是灰袍了。”
范离悄悄松了口气，刚才还以为表演露陷了。
其实关于红袍骑兵阵，昨天回到家中，他就和皮蛋、白粥、丁亨复盘了一遍，皮蛋和白粥都实打实经历过战场，仔细分析兵种构成、阵型变化、法器运用之后，两人得出了同一个结论：
这个阵法当然是战场上的大杀器，但它的真实作用很可能是：
对修行强者进行斩首行动。
修行强者飞天入地，对皇帝的威胁远远大于正面战场，因此始终是大令皇族的心腹大患。
再加上即将可能到来掀桌子，这只队伍的存在就非常必要了。
防止被斩首的同时，也可以对对方进行斩首。
如果对方以为这只队伍只是用在战场上，自然是更好了。
范离没有给令仲这个答案，因为他还不会傻到认为，和皇帝出来吃顿煎饺就是哥俩好了。
他也不认为皇帝会相信他刚才说的是真话，但假话至少不会伤人。
一桌子吃的基本都是令仲在享用，和他那身材也不算是违和，慢悠悠吃完后，他心满意足的抚着肚子，一边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子民，脸上尽是平和的微笑。
“于大奔。”
“在。”
“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我去办。”
“公子你说。”范离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就像你妈喊你全名。
“明日你拿我手谕，上一趟燕子山，见一见一个叫宁薇的女子，然后回来告诉我，她是怎样一个人。”
……
燕子山并不是京都一带最高的山，甚至也不是风景最好的，在外围来看，怎么看都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山头，其中点缀一些以灰黛为主色系的屋舍。
只因前代墨首为大令在京都选好宫殿落址后，又在京郊转了一圈，最后说，就这里了。
于是，天下正统核心所在，就是这个看起来有些草率的山头。
范离选择乘船自哨马河逆流而上，只一个时辰便到了燕子山下，山脚有一处简陋石牌，亦是无奇无字，仅有一老一少两个神官守着，但说守着也不准确，两人只是两张小板凳坐在石牌下，老人絮絮叨叨向少年讲着什么，见到有生人山上，才起身相迎。
看过皇帝手谕后，老人给少年讲解皇帝的手迹有什么讲究，运笔是如何显拙，如何藏锋，因此又花了一些时间。
范离耐心等候，他今日也是穿着灰袍，相当于回娘家了。
老人终于把手谕还给他，又问了他是哪个部门的，何时加入，在京都过不过得惯，然后又给少年讲解治安队的渊源和架构，现任各队长有什么本事，是如何晋升，因此又花了些时间。
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时辰。
“小马啊，你就陪大奔师兄上山吧。”
唤作小马的少年应是，当先拾级而上，范离向老人致谢后便也跟上。
“小马你走慢点，别让师兄丢了啊。”
老人在身后嘱咐一句，范离也不以为意。
此时的燕子山上，还是昨日那片山谷平地，今日的主题是烧烤，少年赛先生刚把炭火生好，正从竹篓里取出昨晚准备好的肉串，粗糙石壁上正投影着两人登山的景象。
“皇帝提亲的人来了。”随着第一把肉串落下，摊平，滋滋作响，香味瞬间在山谷里蔓延开来。
宁薇托腮看着石壁，其实对于所谓的皇帝提亲她不怎么好奇，她更好奇赛先生怎么那么闲。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赛先生也不以为意，双手一边上下左右翻动，双唇也自顾自翻动着：
“我跟你说嚯，前代墨首可有意思了，哪像我们现在那么无聊，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选这里当主峰吗，不知道嚯，我跟你讲。”
“因为京都附近的所有山里，这座是最无聊的，所以才最有得玩，那哥们，就是前代墨首，第一次上山时说了三次‘无聊’，然后就亲自在那三处地方设计了三道门，每一道都很有意思，我以前来的时候，忍不住走了好几天。”
“第一道嚯，要辣不辣你，好，第一道就是现在那小子现在走的这段路，叫做跟屁虫，那小子要是运气好些，可以走上一天。”
听他如此说来，宁薇才稍微提起些兴趣，定睛在石壁上看了一会，果然，按理来说两人都走了十来分钟了，但几乎还是停留在原地，少年神官兴致勃勃走在前头，青年神官跟在身后，两人手在摆，脚在动，似乎一直是在向前向上，但仔细瞧着就会发现，两人身周的景物几乎没有变过。
就像走在跑步机上。
“是不是很有意思？”赛先生把一串牛肉递了过去。
宁薇接过，看着画面里那个已经在微微喘气的青年神官，疑惑道：“可是，他带着皇帝的手谕。”
“可是，这里是燕子山。”
赛先生微笑着吃了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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