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群岭商队
三成的利益有人冒险，一倍的利益有人卖命。
拿着十倍的利益，过山开山，过河架桥，勇敢的冒险家在隔绝南荒与中土的十万大山中，硬生生地开辟了无数小路。
白源商队隶属于南荒世家的商家，于今晨抵达南荒旅舍，因为缺少护卫人手，立即开出高薪，聘了一帮子好手作为护卫。
南荒旅舍于是更热闹了，宰鸡杀羊，为进入南荒前的最后的盛丰一餐做好准备。
李静姝被喧嚣声吵醒，起身时不见韩楚踪影。
披着外袍下了床，越过屏风，发现韩楚正在客厅打坐。
李静姝轻咦一声，发现韩楚已经越过三级真气的门槛，不由得为他高兴。
韩楚睁开眼，嘴角带着几分笑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静姝曼妙的身形。
昨夜的安阳郡主是她的姊姊，比不上李静姝的国色天香，就是因为那双长腿的缘故，穿的小羊皮靴垫高点，就比韩楚还要高上几分。
李静姝忽而轻呼一声，像是受惊的小鹿，合起衣裳，挡住些许溢出的春光，跑回屏风后面。
像是怕韩楚兽性大发一般。
韩楚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刚才心猿意马，再猪哥一点，就是兽性大发了吧。
换好衣物梳洗好，两人携手下楼。
此时楼下仍然喧嚣，白源商队的商三爷正在给新护卫们分派职责。
他戴个黑色小圆帽，帽子正前方镶嵌一块方形白玉，衣着打扮不甚华丽，挥动的右手上挂着一串手镯。
那手镯看着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样式老旧，但是每一颗珠子都是珍稀异常的千年玄木打造的。
商三爷出身商家长房，排行第三，注定是凭借祖宗积蓄，在南荒的贸易上画下一条道，就能享用不尽的富贵命。
然而他却出来组织商队，像个跑马帮的掌柜。
商三爷注意到旅舍唯一甲字号房间开了，里面走出一对男女，男的气宇轩昂，女的人比花娇，依着气度，一看就知，不是权贵，就是世家。
他向来是看不起这些膏梁子弟，也从来不花大价钱住甲等房间，所以只是飞速扫视一眼，就把心思放回正事。
熟料那男子下了楼，径直朝他走来，打了个问候。
“足下可是要往南荒去么？”韩楚笑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商三爷只得回道，“正是正是，但是商队已经满员，怕是加不进人了。”
他再看韩楚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又想不出是在哪见过。
韩楚笑吟吟道，“无需加入商队，我只是听说十万大山危险无数，想要找条安全的路子进入南荒。”
立时就有人哂笑道，“倘若怕死，还去南荒做什么？”
“噤声！”商三爷冷喝道。
他旋即又挤出副笑脸，凑过来道，“在下姓商，在家中排行老三。”
“原来是商三爷，久仰久仰。鄙人韩楚。”
商三爷又凑近了些，“阁下可是神都人士？”
韩楚讶然道，“不才正是，商三爷认得我？”
商三爷连连点头，又呵斥几声家奴，这才恭恭敬敬道，“昔日鄙人去户部跑通商文书时，不得门路，还是走了韩大人的路子，给礼部的兄弟照了面，才见到礼部的堂官。”
他又补充道，“韩大人做事牢靠，价格公道，一分钱一分货，在我们这群外地商贾眼里，有口皆碑。今日大人要去南荒，不妨和我这商队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李静姝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韩楚，她在韩楚手下做事时，可从来没听过他吐露半句有关事宜。
往小里说，这是守口如瓶，往大里说，莫非是以后预备着拿这些门路存私房钱？
韩楚干笑两声，“同僚应酬，上下打点，都要银子。我也就是挣个辛苦钱，也攒不下钱。”
商三爷立即道，“韩大人缺钱使用，只需知会一声，鄙人身无余财，一二百银铢还是随时能拿出来的。”
韩楚含笑点头道，“三爷这商队是准备去南荒的哪一处地方落脚？”
商三爷道，“韩大人可知南荒的三个神物？”
见李静姝一脸疑惑，韩楚便向她解释，“就是神山神石和神树。”
商三爷笑道，“韩大人果然博闻强识。越过十万大山，再往西走二三百里，途径羽族领地，就能见到一片连绵高耸山脉。传闻此山是上古之战时的天地支柱，毁于鲲鹏之手。神山上有一块神石，长宽一丈，却高达百丈，通体宛如玉石，没有任何着力点，然而神石之上却有一座祭坛。南荒的百族祭司学成之后，都会到神石下面参拜。”
李静姝问道，“那神树呢？”
韩楚笑道，“神树便在羽族领地之中。羽族与我们外表几乎一致，但是背后肩胛骨下方，可以伸展出一对翅膀。他们最大的聚居地便是那神树。那神树有一棵母株，外延出十余棵子株，枝杈坚固，羽族人就把房舍建在神树之上。”
商三爷连连点头，道，“我们此番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群山巍峨，险峻若渊，商三爷挑选的商路，是建在悬崖峭壁之上，一根根实木插进山体之中，连成一条小道。
倘若把目光往下一放，任何人恐怕都要两股战战。
商队后面的人推着推车，一点点的往前挪动。商三爷在前面领路，同样不能肆意行走。
不远处的山岭间惊起一群飞鸟，李静姝指着那一处地方，说道，“好像有人。”
商三爷笑道，“那是蛇族人，他们能把下半身变成蛇尾，在山林间穿梭非常方便，不用像我们一样在这路上苦挨。”
他又对韩楚笑道，“韩大人可曾听过南荒三大族。”
韩楚点点头，道，“南荒百族之中，以羽族，蛇族，熊族最为出名。”
在这险峻的路上，商三爷变得更为健谈了，他缓声道，“南荒百族之中，这三大族绝不是人口最为繁茂的。他们的村落加起来，可能也只是跟人族差不多。狐族，蝎族，虎族等族，总体来说也不逊色于他们。”
李静姝问道，“那他们是怎么变成三大族的呢？”
韩楚回答道，“或许是因为他们能把力量集中起来。”
商三爷比了个大拇指，“大人真是一语中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朝后面大叫道，“走快些，我们到山上宿营，要下暴雨了。”
而此时的天空之中，哪里有半点乌云。
商三爷继续上一个话题，“南荒不单是道路难行，更有变化莫测的天气，和无处不在的毒虫猛兽。所以南荒占地广大，几乎等于圣朝的半个南部，人口却比不上边陲州的十分之一。”
韩楚接口道，“广袤的土地，百族散布其中，道路艰险难行，交流几乎断绝。所以就算是隔着四五里的同族，也不一定能认识。”
商三爷笑道，“羽族能在天上飞，蛇族能在山间走，所以他们能够集结和动员。成为南荒的大族也就不足为奇了。”
“熊族能成为大族，是不是和他们曾经当过太祖的部下有关呢？”李静姝问道。
韩楚点头道，“圣朝太祖平定南部诸州时，八百熊族战士捐躯沙场，后来派遣朝中工匠，在熊族的几大驻地搭设传讯法阵，又派精锐禁卫，协助他们夺取了半个神山作为栖息之地，细论起来，熊族才是南荒的第一势力。”
商三爷摇摇头，却道，“韩大人看的是几十年前的资料吧。那可算是老黄历了。如今的南荒，势力最强盛的，当推鬼王垌。”
“鬼王垌？”韩楚讶然。
商三爷正欲解释，忽而李静姝指着不远处的木寨，神情焦急。
那木寨设立在悬崖边，地势颇高，易守难攻，然而此时却燃起大火，滚滚浓烟也冲天而起。
先前被山体遮挡，所以才没发现这一异常现象。
商三爷面色一变，对韩楚道，“不好，那正是咱们今晚预备借宿的蛇族村落。”
他又向后方打了个手势，商队众人停下脚步，紧紧地倚靠在峭壁之上。
悬崖之上，响起几声尖锐的啼叫，十几个带着鬼头面具的武士探头往下看，见着是一支商队，才放下心。
商三爷仰起头，叽里咕噜地和他们好一通对话，才把他们哄走。
“是鬼王垌的战士，他们邀请我们一个月后，去神山观礼。”商三爷的面色有些凝重。
“是他们做的？”李静姝怒气冲冲的问道。
商三爷回答道，“不好说，我们去看看吧。”
暴雨过后，火势停息，在山上安顿好商队，立即去蛇族村庄探查。
这个村庄规模不大，约有六十七户人家，上百栋屋子，造型和中原房舍并无大的差别。
拦在木寨入口的栅栏没有刀砍斧凿的痕迹，好像根本没发生过战斗似的。
进入木寨，骇人的场景立即出现，整个村庄的男丁都被倒吊在自家门前，蛇尾朝上，生息断绝。
木寨深处，有一座简易祭坛，蛇人村庄内的姑娘都显出人形，赤身裸体，跪在地上列成内外三层圆圈，精致而僵硬的面容对着天空，流出两行血泪。
商三爷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是阴煞祭坛。”
阴煞？
韩楚心中一个咯噔，对上李静姝震惊的目光，不知说什么好。
拿着十倍的利益，过山开山，过河架桥，勇敢的冒险家在隔绝南荒与中土的十万大山中，硬生生地开辟了无数小路。
白源商队隶属于南荒世家的商家，于今晨抵达南荒旅舍，因为缺少护卫人手，立即开出高薪，聘了一帮子好手作为护卫。
南荒旅舍于是更热闹了，宰鸡杀羊，为进入南荒前的最后的盛丰一餐做好准备。
李静姝被喧嚣声吵醒，起身时不见韩楚踪影。
披着外袍下了床，越过屏风，发现韩楚正在客厅打坐。
李静姝轻咦一声，发现韩楚已经越过三级真气的门槛，不由得为他高兴。
韩楚睁开眼，嘴角带着几分笑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静姝曼妙的身形。
昨夜的安阳郡主是她的姊姊，比不上李静姝的国色天香，就是因为那双长腿的缘故，穿的小羊皮靴垫高点，就比韩楚还要高上几分。
李静姝忽而轻呼一声，像是受惊的小鹿，合起衣裳，挡住些许溢出的春光，跑回屏风后面。
像是怕韩楚兽性大发一般。
韩楚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刚才心猿意马，再猪哥一点，就是兽性大发了吧。
换好衣物梳洗好，两人携手下楼。
此时楼下仍然喧嚣，白源商队的商三爷正在给新护卫们分派职责。
他戴个黑色小圆帽，帽子正前方镶嵌一块方形白玉，衣着打扮不甚华丽，挥动的右手上挂着一串手镯。
那手镯看着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样式老旧，但是每一颗珠子都是珍稀异常的千年玄木打造的。
商三爷出身商家长房，排行第三，注定是凭借祖宗积蓄，在南荒的贸易上画下一条道，就能享用不尽的富贵命。
然而他却出来组织商队，像个跑马帮的掌柜。
商三爷注意到旅舍唯一甲字号房间开了，里面走出一对男女，男的气宇轩昂，女的人比花娇，依着气度，一看就知，不是权贵，就是世家。
他向来是看不起这些膏梁子弟，也从来不花大价钱住甲等房间，所以只是飞速扫视一眼，就把心思放回正事。
熟料那男子下了楼，径直朝他走来，打了个问候。
“足下可是要往南荒去么？”韩楚笑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商三爷只得回道，“正是正是，但是商队已经满员，怕是加不进人了。”
他再看韩楚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又想不出是在哪见过。
韩楚笑吟吟道，“无需加入商队，我只是听说十万大山危险无数，想要找条安全的路子进入南荒。”
立时就有人哂笑道，“倘若怕死，还去南荒做什么？”
“噤声！”商三爷冷喝道。
他旋即又挤出副笑脸，凑过来道，“在下姓商，在家中排行老三。”
“原来是商三爷，久仰久仰。鄙人韩楚。”
商三爷又凑近了些，“阁下可是神都人士？”
韩楚讶然道，“不才正是，商三爷认得我？”
商三爷连连点头，又呵斥几声家奴，这才恭恭敬敬道，“昔日鄙人去户部跑通商文书时，不得门路，还是走了韩大人的路子，给礼部的兄弟照了面，才见到礼部的堂官。”
他又补充道，“韩大人做事牢靠，价格公道，一分钱一分货，在我们这群外地商贾眼里，有口皆碑。今日大人要去南荒，不妨和我这商队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李静姝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韩楚，她在韩楚手下做事时，可从来没听过他吐露半句有关事宜。
往小里说，这是守口如瓶，往大里说，莫非是以后预备着拿这些门路存私房钱？
韩楚干笑两声，“同僚应酬，上下打点，都要银子。我也就是挣个辛苦钱，也攒不下钱。”
商三爷立即道，“韩大人缺钱使用，只需知会一声，鄙人身无余财，一二百银铢还是随时能拿出来的。”
韩楚含笑点头道，“三爷这商队是准备去南荒的哪一处地方落脚？”
商三爷道，“韩大人可知南荒的三个神物？”
见李静姝一脸疑惑，韩楚便向她解释，“就是神山神石和神树。”
商三爷笑道，“韩大人果然博闻强识。越过十万大山，再往西走二三百里，途径羽族领地，就能见到一片连绵高耸山脉。传闻此山是上古之战时的天地支柱，毁于鲲鹏之手。神山上有一块神石，长宽一丈，却高达百丈，通体宛如玉石，没有任何着力点，然而神石之上却有一座祭坛。南荒的百族祭司学成之后，都会到神石下面参拜。”
李静姝问道，“那神树呢？”
韩楚笑道，“神树便在羽族领地之中。羽族与我们外表几乎一致，但是背后肩胛骨下方，可以伸展出一对翅膀。他们最大的聚居地便是那神树。那神树有一棵母株，外延出十余棵子株，枝杈坚固，羽族人就把房舍建在神树之上。”
商三爷连连点头，道，“我们此番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群山巍峨，险峻若渊，商三爷挑选的商路，是建在悬崖峭壁之上，一根根实木插进山体之中，连成一条小道。
倘若把目光往下一放，任何人恐怕都要两股战战。
商队后面的人推着推车，一点点的往前挪动。商三爷在前面领路，同样不能肆意行走。
不远处的山岭间惊起一群飞鸟，李静姝指着那一处地方，说道，“好像有人。”
商三爷笑道，“那是蛇族人，他们能把下半身变成蛇尾，在山林间穿梭非常方便，不用像我们一样在这路上苦挨。”
他又对韩楚笑道，“韩大人可曾听过南荒三大族。”
韩楚点点头，道，“南荒百族之中，以羽族，蛇族，熊族最为出名。”
在这险峻的路上，商三爷变得更为健谈了，他缓声道，“南荒百族之中，这三大族绝不是人口最为繁茂的。他们的村落加起来，可能也只是跟人族差不多。狐族，蝎族，虎族等族，总体来说也不逊色于他们。”
李静姝问道，“那他们是怎么变成三大族的呢？”
韩楚回答道，“或许是因为他们能把力量集中起来。”
商三爷比了个大拇指，“大人真是一语中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朝后面大叫道，“走快些，我们到山上宿营，要下暴雨了。”
而此时的天空之中，哪里有半点乌云。
商三爷继续上一个话题，“南荒不单是道路难行，更有变化莫测的天气，和无处不在的毒虫猛兽。所以南荒占地广大，几乎等于圣朝的半个南部，人口却比不上边陲州的十分之一。”
韩楚接口道，“广袤的土地，百族散布其中，道路艰险难行，交流几乎断绝。所以就算是隔着四五里的同族，也不一定能认识。”
商三爷笑道，“羽族能在天上飞，蛇族能在山间走，所以他们能够集结和动员。成为南荒的大族也就不足为奇了。”
“熊族能成为大族，是不是和他们曾经当过太祖的部下有关呢？”李静姝问道。
韩楚点头道，“圣朝太祖平定南部诸州时，八百熊族战士捐躯沙场，后来派遣朝中工匠，在熊族的几大驻地搭设传讯法阵，又派精锐禁卫，协助他们夺取了半个神山作为栖息之地，细论起来，熊族才是南荒的第一势力。”
商三爷摇摇头，却道，“韩大人看的是几十年前的资料吧。那可算是老黄历了。如今的南荒，势力最强盛的，当推鬼王垌。”
“鬼王垌？”韩楚讶然。
商三爷正欲解释，忽而李静姝指着不远处的木寨，神情焦急。
那木寨设立在悬崖边，地势颇高，易守难攻，然而此时却燃起大火，滚滚浓烟也冲天而起。
先前被山体遮挡，所以才没发现这一异常现象。
商三爷面色一变，对韩楚道，“不好，那正是咱们今晚预备借宿的蛇族村落。”
他又向后方打了个手势，商队众人停下脚步，紧紧地倚靠在峭壁之上。
悬崖之上，响起几声尖锐的啼叫，十几个带着鬼头面具的武士探头往下看，见着是一支商队，才放下心。
商三爷仰起头，叽里咕噜地和他们好一通对话，才把他们哄走。
“是鬼王垌的战士，他们邀请我们一个月后，去神山观礼。”商三爷的面色有些凝重。
“是他们做的？”李静姝怒气冲冲的问道。
商三爷回答道，“不好说，我们去看看吧。”
暴雨过后，火势停息，在山上安顿好商队，立即去蛇族村庄探查。
这个村庄规模不大，约有六十七户人家，上百栋屋子，造型和中原房舍并无大的差别。
拦在木寨入口的栅栏没有刀砍斧凿的痕迹，好像根本没发生过战斗似的。
进入木寨，骇人的场景立即出现，整个村庄的男丁都被倒吊在自家门前，蛇尾朝上，生息断绝。
木寨深处，有一座简易祭坛，蛇人村庄内的姑娘都显出人形，赤身裸体，跪在地上列成内外三层圆圈，精致而僵硬的面容对着天空，流出两行血泪。
商三爷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是阴煞祭坛。”
阴煞？
韩楚心中一个咯噔，对上李静姝震惊的目光，不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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