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路遇同族
听蔻娘说着她这些年在林子里的旧事，不知不觉中，我便睡着了。待我醒来时，天已蒙蒙亮了。蔻娘就睡在我身旁，一只手轻轻拢着我的肩膀。
我一睁眼，她便也醒了。
“不急着赶路，等天大亮了再出发，你可以再睡一会。”蔻娘小声说道，边说着边把手轻轻抽了回去。
昨夜林子里闹了一宿，在梦里我也不曾睡安生，一会梦见被林子里的恶鬼捉了去，一会又梦见被不认识的凶兽给叼走了，只是在睡梦中一直有个细细软软的声音在安慰着我和轻轻摸着我的头，才让我稍稍补了下觉。
可我却怎么都睡不下去了，便轻轻起身靠近窗边，掀开用细细的植物编的帘子遮住的窗户朝外面看去。
林子里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地上零零散散有小兽在逃窜，昨晚还在林子里到处乱撞的凶兽和飘来飘去的邪祟都已不见踪影。地上残留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伴随着日光渐渐升起，那些血迹竟瞬间就沁入了森林里的黑土里，乍一看只是让土壤变得稍稍湿润了一些。而那些溅在石头上和树干上的血迹则直接在照射到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化作了一团血雾，被一阵阴风吹没了。
这林子，果然诡异。
待天大亮时，林子里又重新归于沉静。我们便又重新披上斗篷赶路。就这样紧赶慢赶赶了整整十天的路，到了第十天快天黑的时候，我们竟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一个小女孩。
女孩看起来不过八九岁，身着一身红裙，浑身伤痕，蜷缩在一颗石头后面奄奄一息，蔻娘前去察看她的情况，竟发现这是她的同族。
“小阿月你快看，这是只斑寇，而且还是梧桐林里迁过来的斑寇，你看，她后颈有斑寇魔咒的印记。”蔻娘又喜又惊急忙过去察看了一番女孩。
据蔻娘说女孩只是伤重，还有救。于是我们便带着女孩一起躲进了附近的安全屋中。
这天夜里，蔻娘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简单布了个阵便亲自给女孩输了灵力，还耗了修为给她疗伤。夜里我依旧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待到醒来以后，女孩依然在蔻娘怀里晕着。此时天依旧是蒙蒙亮，外面的林子也渐渐变得安静了。
我看了眼缩在蔻娘怀里小女孩，问了她一眼：“她还好吗？”
蔻娘点点头，说没有大碍了，夜里喂她喝了水还吃了有灵药，差不多该醒了。
说罢小姑娘便咳嗽了几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你们是谁？阿娘……阿娘呢……？”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自己一个人跑到了林子里？你受了重伤昏倒在一棵大槐树下，是我俩路过救下了你。”蔻娘说道。
“我……我叫小芸，你……你们能救活我，能不能也去救一救我娘？”小芸含着泪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是回魂林里的斑寇遗族吗？我也是斑寇灵族，我在这里找族人已经找了很久了，我叫蔻娘。”蔻娘说着，运功向小芸展示了一下隐入额间的斑寇印记。
“蔻娘姐姐，你快去救救我娘，她快不行了，她怀了妹妹，马上要生了。可是她已经绝食好几个月了，还用锁链把自己关在了山洞里，那个洞已经被她自己用石头给堵住了，现在谁也进不去，我娘怕是快死了！”
蔻娘闻言，让我和小芸留在屋子里，她按小芸说的位置去找小芸的娘亲，她身上的琉璃簪子加上多年修炼的心法，可以暂时压制小芸娘亲的魔咒，待安置好小芸的娘亲之后，她再过来接我们。
蔻娘这一去，就是整整三天三夜。外面的林子每到夜里就开始骚乱，各种呼啸声嘶吼声鬼叫声呜咽声不绝于耳。所幸小木屋建得十分结实，并没有要被发现或者突破的迹象。
小芸因着伤重，这几天只是躺在床上发热和睡觉，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蔻娘说让她睡几天就好，不必担忧，并让我自己照顾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树屋半步。
到了第四天清晨，远远地传来了一个声音：“芸儿~~芸儿~~~你在哪里~~”
原本躺在床上睡着的小芸忽然睁开眼睛喊了一声“娘~”
小芸挣扎着爬起来，说她娘来找她了，非要出去找娘亲。我劝她先别着急，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林子里有一种鬼魅最擅假扮他人迷惑人心，这天还没亮，难免还有鬼魅在外头，还是待到天大亮了再出去看看吧。
小芸并不愿等天亮，直接冲着窗户大声喊着娘亲娘亲的。这在床上昏睡了三天三夜没怎么吃饭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突然吼出来这么大声的。
因着防护阵法的缘故，小屋里的声音并传不出去。
小芸扯着嗓子喊了好一会，终于喊昏过去了，又重新躺回了床上。我在旁边吃着刚热好的蔻娘留下的烤地瓜，在她晕过去以后，擦了擦手，跑过去给她重新掖了掖毯子。
嗨，这孩子咋这么没有安全意识，难怪会受这么重的伤。
给小芸掖好被角以后，我坐回去把剩下的地瓜给吃了，吃完地瓜以后，就着喝了几口雪耳留的花蜜水，站在窗边顺着喊小芸的声音看了一下。只见阴冷的林子里，已倒下了一些鬼魅妖物，林子里也如前几天一般，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在林子深处，一个身影在林间穿梭，一边穿梭一边发出了“芸儿芸儿”的声音。
就这光景，跟闹鬼似的，竟想让我出去？门都没有。
看人家飞得挺稳健的，想来就算外面那个是小芸的娘，让她在外面多晃悠一会也不打紧。
而且黑影在林子里穿梭的时候，并没有被林子里的其它鬼魅攻击，那些鬼魅反而在她经过的时候拼命逃离，这本身就很可疑。
爷爷说过，那些年月久了的林子里有一种精怪叫魅，专门幻化成人的模样欺骗路过的行人，骗过来就食人骨肉吞人精魄，坏得很。这片林子如此邪门，保不齐也有像魅一样的精怪，不防不行啊。
待到天亮以后，昏过去的小芸又幽幽转醒，着急地念叨着“娘亲娘亲”的。我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好像不太妥，万一外面那个真的是她亲娘，那我岂不就成了阻碍人家母女团聚的坏人了。
于是我过去轻轻叫醒了小芸，问她可有什么办法分辨自己的亲娘而不受鬼物所惑。不曾想小芸着急地说斑寇一族数十年前遭了一个新的诅咒，母斑寇生下的幼子里，会有其中一胎和自己的感应非常强烈，这种感应是旁人无法假扮的，而小芸刚好是和自己亲娘感应非常强烈的孩子，所以她十分笃定昨晚那个就是她亲娘。
哎呀，嗨……还有这事。这是个什么品种到底，怎么隔三差五地就要遭诅咒，失策了失策了。
我连忙扶起了小芸，喂她喝了口水，然后给她顺了顺头发，小心翼翼地跟她说：“那……你现在再感应感应，她还在附近不？”
小芸闻言闭上眼睛，额间的斑寇印记若隐若现地闪着一道黑烟，须臾之后，睁开眼睛说道：“她马上就要过来了。我们得出去，不然她找不着我们。”
我颇有点为难，因为蔻娘说过，她没回来之前不能离开屋子半步。
可蔻娘早该回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我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万一蔻娘那边有什么意外，我总得去搭把手的。
于是我只好把斗篷和随身的东西收好，扶着小芸走出了木屋。
刚扶着小芸走到树下，便看见一个紫衣女子从远处走来，走近一看，容貌上竟与蔻娘有几分相似。
“小芸，你这孩子怎么又离家出走了，我和你父亲都担心极了，找了你好几天了，快随我回去。”女子一过来便挽了小芸的手要把她带走。
我手没松，往后轻轻一拉。
女子顿住，扭头问小芸：“这位是？”
小芸忙向她解释了来龙去脉，还跟我说这位便是她的娘亲，名唤紫鹂。
紫鹂闻言，扭头冲我笑了一下，说道：“多谢凉月小恩公救了奴家的孩子，此地不宜久留，不如随我们一同返回家中稍事休息再赶路？”
我连忙问她可曾看见一个比我矮了一个头的，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孩，叫蔻娘？
紫鹂闻言，顿了一下，说道：“不曾见到。奴家压制了体内的魔咒之后便回家了，一回家便发现这孩子不见了，之后便在林子里寻芸儿，不曾见到穿着粉色衣衫的少女。”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这紫鹂不太对劲。
是了，她不是快临盆了么？我朝着她平坦的腹部看了一眼，悄悄摸出了藏在怀里的匕首。
紫鹂叹了口气说道：“奴家腹中的孩儿已经夭折了。”
小芸闻言，欲言又止道：“娘亲，娘亲你……”
一阵风从紫鹂所在的地方吹过来，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梧桐花香。蔻娘随身带着雪耳给她的百花仙密，因为里面的梧桐花蜜占比最重，喝完以后不过一炷香，凑近了闻，身上总能冒出一股淡淡的梧桐花香气。据雪耳说，这个味道能维持上好几个月。
紫鹂在说谎，她已经见过蔻娘了。
蔻娘必然是出了意外了，这一趟还真得去了。她为了我急匆匆赶路以身涉险，如今轮到她出了意外，我自然也不能束手旁观。
紫鹂带着我们进到了树林深处，翻过了一个山头，去到了一个小木屋里。屋子里还住着另外一个男子，是紫鹂的夫君。那男子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样貌平平，长得满脸的憨厚老实。见紫鹂和小芸回来了，连忙小跑过来迎自己的夫人。
在小木屋里的时候，据小芸在醒着的时候说她的父亲在他一出生的时候就没了，没说原因，但大家都知道。眼前的这位是她的继父，名唤棕毛，当初紫鹂带着她孤儿寡母在回魂林四处流浪的时候，是棕毛收留了她们母女并悉心照料。后来棕毛和她娘亲竟互生情愫，便结成了夫妻。
自那以后，她娘亲便一直在不停地怀孕和流产之中。
小芸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痛苦和隐忍，我是知道斑寇魔咒的，便没再追问下去。
现下看到棕毛和小芸的相处模式，处处透着别扭。
棕毛拉着紫鹂和小芸的手一阵嘘寒问暖之后，紫鹂望着他满眼的深情，小芸却默默地把手抽了回来，还让我和她一起回房休息。
回房之后，小芸连忙把门一关，还给闩上了，让我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在这期间不要单独和她娘亲待在一起，她会想办法把蔻娘救出来，这事不是我一介凡人可以掺和的。
我对小芸的关心表示感谢，但是我觉着她这种重伤未愈小身板实在是指望不上。
与此同时，小芸也觉得我这个人类的小身板更加是指望不上。
我问小芸，按回魂林如今的凶险程度，我这个指望不上的人类小身板到底要如何独自在林中存活？小芸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那也比待在她娘亲身边要安全。虽然凡人很难在回魂林中活下来，但起码不至于……说到这里，她顿了下，似是要隐瞒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岔开话题说：“总之这几天你必须和我寸步不离，绝对不能单独和我娘待在一起。”
刚说完没多久，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芸儿~你为什么要把咱们家的恩人关在房里呀？娘亲做了些点心，你喊恩人出来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小芸闻言，忙向我疯狂摇头，用口型示意：“不能吃”。
可门外的紫鹂一直没消停，小芸不敢违逆自己的母亲，便把门打开，把我护在身后拉着我的手出去了。紫鹂把点心放在了客厅里，喊我们出去吃点心。
刚到客厅，便闻到一股甜腻腻的味道搀着各种肉味飘了出来，桌上放着四五个盘子，里面盛着各种肉丸子和肉饼。紫鹂拿了个肉饼往我手里一塞，让我快吃。
我闻了闻，这肉饼的味道古怪极了，便笑着说：“谢谢小芸娘亲，凉月一向只吃素，吃不了这些肉食的，会吐。”
紫鹂闻言，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小声嘀咕了一句：
“怎么还是个吃素的。”
我一睁眼，她便也醒了。
“不急着赶路，等天大亮了再出发，你可以再睡一会。”蔻娘小声说道，边说着边把手轻轻抽了回去。
昨夜林子里闹了一宿，在梦里我也不曾睡安生，一会梦见被林子里的恶鬼捉了去，一会又梦见被不认识的凶兽给叼走了，只是在睡梦中一直有个细细软软的声音在安慰着我和轻轻摸着我的头，才让我稍稍补了下觉。
可我却怎么都睡不下去了，便轻轻起身靠近窗边，掀开用细细的植物编的帘子遮住的窗户朝外面看去。
林子里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地上零零散散有小兽在逃窜，昨晚还在林子里到处乱撞的凶兽和飘来飘去的邪祟都已不见踪影。地上残留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伴随着日光渐渐升起，那些血迹竟瞬间就沁入了森林里的黑土里，乍一看只是让土壤变得稍稍湿润了一些。而那些溅在石头上和树干上的血迹则直接在照射到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化作了一团血雾，被一阵阴风吹没了。
这林子，果然诡异。
待天大亮时，林子里又重新归于沉静。我们便又重新披上斗篷赶路。就这样紧赶慢赶赶了整整十天的路，到了第十天快天黑的时候，我们竟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一个小女孩。
女孩看起来不过八九岁，身着一身红裙，浑身伤痕，蜷缩在一颗石头后面奄奄一息，蔻娘前去察看她的情况，竟发现这是她的同族。
“小阿月你快看，这是只斑寇，而且还是梧桐林里迁过来的斑寇，你看，她后颈有斑寇魔咒的印记。”蔻娘又喜又惊急忙过去察看了一番女孩。
据蔻娘说女孩只是伤重，还有救。于是我们便带着女孩一起躲进了附近的安全屋中。
这天夜里，蔻娘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简单布了个阵便亲自给女孩输了灵力，还耗了修为给她疗伤。夜里我依旧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待到醒来以后，女孩依然在蔻娘怀里晕着。此时天依旧是蒙蒙亮，外面的林子也渐渐变得安静了。
我看了眼缩在蔻娘怀里小女孩，问了她一眼：“她还好吗？”
蔻娘点点头，说没有大碍了，夜里喂她喝了水还吃了有灵药，差不多该醒了。
说罢小姑娘便咳嗽了几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你们是谁？阿娘……阿娘呢……？”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自己一个人跑到了林子里？你受了重伤昏倒在一棵大槐树下，是我俩路过救下了你。”蔻娘说道。
“我……我叫小芸，你……你们能救活我，能不能也去救一救我娘？”小芸含着泪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是回魂林里的斑寇遗族吗？我也是斑寇灵族，我在这里找族人已经找了很久了，我叫蔻娘。”蔻娘说着，运功向小芸展示了一下隐入额间的斑寇印记。
“蔻娘姐姐，你快去救救我娘，她快不行了，她怀了妹妹，马上要生了。可是她已经绝食好几个月了，还用锁链把自己关在了山洞里，那个洞已经被她自己用石头给堵住了，现在谁也进不去，我娘怕是快死了！”
蔻娘闻言，让我和小芸留在屋子里，她按小芸说的位置去找小芸的娘亲，她身上的琉璃簪子加上多年修炼的心法，可以暂时压制小芸娘亲的魔咒，待安置好小芸的娘亲之后，她再过来接我们。
蔻娘这一去，就是整整三天三夜。外面的林子每到夜里就开始骚乱，各种呼啸声嘶吼声鬼叫声呜咽声不绝于耳。所幸小木屋建得十分结实，并没有要被发现或者突破的迹象。
小芸因着伤重，这几天只是躺在床上发热和睡觉，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蔻娘说让她睡几天就好，不必担忧，并让我自己照顾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树屋半步。
到了第四天清晨，远远地传来了一个声音：“芸儿~~芸儿~~~你在哪里~~”
原本躺在床上睡着的小芸忽然睁开眼睛喊了一声“娘~”
小芸挣扎着爬起来，说她娘来找她了，非要出去找娘亲。我劝她先别着急，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林子里有一种鬼魅最擅假扮他人迷惑人心，这天还没亮，难免还有鬼魅在外头，还是待到天大亮了再出去看看吧。
小芸并不愿等天亮，直接冲着窗户大声喊着娘亲娘亲的。这在床上昏睡了三天三夜没怎么吃饭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突然吼出来这么大声的。
因着防护阵法的缘故，小屋里的声音并传不出去。
小芸扯着嗓子喊了好一会，终于喊昏过去了，又重新躺回了床上。我在旁边吃着刚热好的蔻娘留下的烤地瓜，在她晕过去以后，擦了擦手，跑过去给她重新掖了掖毯子。
嗨，这孩子咋这么没有安全意识，难怪会受这么重的伤。
给小芸掖好被角以后，我坐回去把剩下的地瓜给吃了，吃完地瓜以后，就着喝了几口雪耳留的花蜜水，站在窗边顺着喊小芸的声音看了一下。只见阴冷的林子里，已倒下了一些鬼魅妖物，林子里也如前几天一般，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在林子深处，一个身影在林间穿梭，一边穿梭一边发出了“芸儿芸儿”的声音。
就这光景，跟闹鬼似的，竟想让我出去？门都没有。
看人家飞得挺稳健的，想来就算外面那个是小芸的娘，让她在外面多晃悠一会也不打紧。
而且黑影在林子里穿梭的时候，并没有被林子里的其它鬼魅攻击，那些鬼魅反而在她经过的时候拼命逃离，这本身就很可疑。
爷爷说过，那些年月久了的林子里有一种精怪叫魅，专门幻化成人的模样欺骗路过的行人，骗过来就食人骨肉吞人精魄，坏得很。这片林子如此邪门，保不齐也有像魅一样的精怪，不防不行啊。
待到天亮以后，昏过去的小芸又幽幽转醒，着急地念叨着“娘亲娘亲”的。我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好像不太妥，万一外面那个真的是她亲娘，那我岂不就成了阻碍人家母女团聚的坏人了。
于是我过去轻轻叫醒了小芸，问她可有什么办法分辨自己的亲娘而不受鬼物所惑。不曾想小芸着急地说斑寇一族数十年前遭了一个新的诅咒，母斑寇生下的幼子里，会有其中一胎和自己的感应非常强烈，这种感应是旁人无法假扮的，而小芸刚好是和自己亲娘感应非常强烈的孩子，所以她十分笃定昨晚那个就是她亲娘。
哎呀，嗨……还有这事。这是个什么品种到底，怎么隔三差五地就要遭诅咒，失策了失策了。
我连忙扶起了小芸，喂她喝了口水，然后给她顺了顺头发，小心翼翼地跟她说：“那……你现在再感应感应，她还在附近不？”
小芸闻言闭上眼睛，额间的斑寇印记若隐若现地闪着一道黑烟，须臾之后，睁开眼睛说道：“她马上就要过来了。我们得出去，不然她找不着我们。”
我颇有点为难，因为蔻娘说过，她没回来之前不能离开屋子半步。
可蔻娘早该回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我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万一蔻娘那边有什么意外，我总得去搭把手的。
于是我只好把斗篷和随身的东西收好，扶着小芸走出了木屋。
刚扶着小芸走到树下，便看见一个紫衣女子从远处走来，走近一看，容貌上竟与蔻娘有几分相似。
“小芸，你这孩子怎么又离家出走了，我和你父亲都担心极了，找了你好几天了，快随我回去。”女子一过来便挽了小芸的手要把她带走。
我手没松，往后轻轻一拉。
女子顿住，扭头问小芸：“这位是？”
小芸忙向她解释了来龙去脉，还跟我说这位便是她的娘亲，名唤紫鹂。
紫鹂闻言，扭头冲我笑了一下，说道：“多谢凉月小恩公救了奴家的孩子，此地不宜久留，不如随我们一同返回家中稍事休息再赶路？”
我连忙问她可曾看见一个比我矮了一个头的，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孩，叫蔻娘？
紫鹂闻言，顿了一下，说道：“不曾见到。奴家压制了体内的魔咒之后便回家了，一回家便发现这孩子不见了，之后便在林子里寻芸儿，不曾见到穿着粉色衣衫的少女。”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这紫鹂不太对劲。
是了，她不是快临盆了么？我朝着她平坦的腹部看了一眼，悄悄摸出了藏在怀里的匕首。
紫鹂叹了口气说道：“奴家腹中的孩儿已经夭折了。”
小芸闻言，欲言又止道：“娘亲，娘亲你……”
一阵风从紫鹂所在的地方吹过来，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梧桐花香。蔻娘随身带着雪耳给她的百花仙密，因为里面的梧桐花蜜占比最重，喝完以后不过一炷香，凑近了闻，身上总能冒出一股淡淡的梧桐花香气。据雪耳说，这个味道能维持上好几个月。
紫鹂在说谎，她已经见过蔻娘了。
蔻娘必然是出了意外了，这一趟还真得去了。她为了我急匆匆赶路以身涉险，如今轮到她出了意外，我自然也不能束手旁观。
紫鹂带着我们进到了树林深处，翻过了一个山头，去到了一个小木屋里。屋子里还住着另外一个男子，是紫鹂的夫君。那男子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样貌平平，长得满脸的憨厚老实。见紫鹂和小芸回来了，连忙小跑过来迎自己的夫人。
在小木屋里的时候，据小芸在醒着的时候说她的父亲在他一出生的时候就没了，没说原因，但大家都知道。眼前的这位是她的继父，名唤棕毛，当初紫鹂带着她孤儿寡母在回魂林四处流浪的时候，是棕毛收留了她们母女并悉心照料。后来棕毛和她娘亲竟互生情愫，便结成了夫妻。
自那以后，她娘亲便一直在不停地怀孕和流产之中。
小芸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痛苦和隐忍，我是知道斑寇魔咒的，便没再追问下去。
现下看到棕毛和小芸的相处模式，处处透着别扭。
棕毛拉着紫鹂和小芸的手一阵嘘寒问暖之后，紫鹂望着他满眼的深情，小芸却默默地把手抽了回来，还让我和她一起回房休息。
回房之后，小芸连忙把门一关，还给闩上了，让我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在这期间不要单独和她娘亲待在一起，她会想办法把蔻娘救出来，这事不是我一介凡人可以掺和的。
我对小芸的关心表示感谢，但是我觉着她这种重伤未愈小身板实在是指望不上。
与此同时，小芸也觉得我这个人类的小身板更加是指望不上。
我问小芸，按回魂林如今的凶险程度，我这个指望不上的人类小身板到底要如何独自在林中存活？小芸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那也比待在她娘亲身边要安全。虽然凡人很难在回魂林中活下来，但起码不至于……说到这里，她顿了下，似是要隐瞒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岔开话题说：“总之这几天你必须和我寸步不离，绝对不能单独和我娘待在一起。”
刚说完没多久，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芸儿~你为什么要把咱们家的恩人关在房里呀？娘亲做了些点心，你喊恩人出来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小芸闻言，忙向我疯狂摇头，用口型示意：“不能吃”。
可门外的紫鹂一直没消停，小芸不敢违逆自己的母亲，便把门打开，把我护在身后拉着我的手出去了。紫鹂把点心放在了客厅里，喊我们出去吃点心。
刚到客厅，便闻到一股甜腻腻的味道搀着各种肉味飘了出来，桌上放着四五个盘子，里面盛着各种肉丸子和肉饼。紫鹂拿了个肉饼往我手里一塞，让我快吃。
我闻了闻，这肉饼的味道古怪极了，便笑着说：“谢谢小芸娘亲，凉月一向只吃素，吃不了这些肉食的，会吐。”
紫鹂闻言，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小声嘀咕了一句：
“怎么还是个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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