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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新家

    既然已经租下了童村的房子,而且公寓就快到期交房租了,舒城打算尽快搬过去。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把自己和阿春小雨的衣服装进行李箱,又把几本书塞了进去,发现行李箱的空间已所剩无几了,他只好把剩下的书和笔记本电脑装进双肩包。

    这下,原本不是很大的背包鼓鼓囊囊的,沉重无比。

    阿春打算把公寓里的桌椅板凳以及锅碗瓢盆都带走,被舒城制止。

    “这些不是我们的,阿春。”

    阿春表示无法理解,“你不是说这个房子每个月要三千块钱么?”

    “是的,”舒城被迫给他解释,“可是,这里的家具都不属于我,我交的那些钱只是取得住在这里的权利。”

    “天啊,这太不公平了,你花一个月的工资就买了个睡觉的地方--”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小雨打断了,

    “阿春师兄,拜托你动动脑子吧,你没发现人类的任何东西都是要买的么,生活不是只有吃喝,总之你在什么地方就得守什么地方的规矩。

    别再说这些白痴的话了。再说,幸好这些东西不用带走,不然我们多麻烦呀。”

    “好吧,”阿春轻轻松松地把舒城的包背在肩上,又一把提起行李箱,看得舒城目瞪口呆,“咱们走着去那里么?”他说。

    “啊,不,咱们坐地铁过去。”舒城说,他想如果走过去恐怕走到天黑也到不了。

    “这个我来吧,阿春,谢谢你。”

    他示意阿春把手里的行李箱放下,把拉杆抽了出来,拖着行李箱向门口走去。

    关门前,舒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住了一年多的小公寓,

    房间内的摆设与平日别无二致,就好像他今天也是和从前一样去上班了,十个小时后又会拖着疲惫的身躯出现在门口。

    虽然这个公寓很小,而且--如阿春所说--很贵,可是它给了他人生中第一个独立的空间。

    空气里还是熟悉的味道,可他不会再回来,很快就会有新人住进来吧,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无论是谁,它不属于他,

    它就像一座驿站,在天地之间迎接一波又一波的旅客。

    舒城突然感觉鼻子酸酸的,赶紧关上了门,把钥匙放在脚垫下。

    因为想着还要打扫新家,舒城和阿春小雨打算赶早晨第一班地铁。

    此时天空还是灰蒙蒙的,空气里带着一丝水汽,行李箱里装满了书和衣服,拖起来沉甸甸的。

    舒城偷偷看了看身旁的两个人,小雨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眼睛看向前方,很难判断她的心情。

    阿春还是一如既往的欢乐,背着个一书包的东西,他竟然还蹦蹦跳跳的,幸好现在人少,不然他很容易被人当成傻大个。

    舒城不知道阿春在妖界是什么样子,但是他总觉得阿春更像个人,他对人类的一切都感兴趣,而且时常忘记自己可以使用妖力做一些事。

    舒城帮阿春和小雨买了票,不出意料,阿春卡在了进站口。

    而在地铁车厢里,阿春如自由翱翔的鸟儿从车头飞到车尾,全然不顾其他人惊诧的目光。

    小雨和舒城努力装出他们不认识他的样子。

    这条地铁线是驶向偏远地区的,现在又是早晨,因此车厢里的人始终不多,而相反路线的车厢则逐渐被赶着上班的人群挤满。

    每当地铁进站,与对面的地铁相逢,阿春就把脸贴在车窗上做出各种鬼脸。

    “阿春,我觉得你还是做个金毛的比较好--别--别在这里,求你了。”

    阿春兴奋过度想当众变身,被舒城和小雨及时拦住。

    由于人少,列车一身轻松,车速似乎也加快了,没多久就到了。

    走出地铁站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

    舒城只有一把伞,还被压在衣服下面。

    小雨觉得雨不大不需要伞,“在妖界,这根本算不上雨,”她说。

    于是三人冒雨前进,从这里到他们租下的房子那儿不算近,尤其是在负重前行的时候,路就显得格外长。

    水泥路很快成了乡村土路,又起了风,早春的风裹挟着细雨钻进脖子里,顿感凉意。

    雨虽然不大,但缠缠绵绵,路上渐渐起了泥泞,阿春走在前面,一步一个脚印。

    相比于舒城,阿春的方向感强得多,舒城和小雨只要跟着他走就好了。

    “你冷吗,包里有衣服--”见小雨脸色有点苍白,舒城关切地问。

    “我没事,快点走吧。”小雨说,但还是把大衣的领口紧了紧。

    终于,熟悉的大红门出现在眼前,舒城急忙掏出钥匙把门上的大锁打开,先让小雨进,然后和阿春走进去,又把大门锁好。

    走进大屋后,他们瞬间感觉被温暖包围了,舒城这才发现,三人身上都湿漉漉的。

    他把东西放下,仔细观察起屋内的布局,看房那天他只是粗略看了一眼。

    三间卧室,两间朝南、一间朝北,他让小雨和阿春在朝南的卧室里各选一间,自己把行李箱和书包拿到朝北的卧室中。

    卧室布置得简单质朴,双人床靠窗摆着,床边是木质的桌椅,对面放着圆柱形的木质挂衣架。

    朝南的一间卧室里,还放着一把摇椅和一个大木箱,墙上挂着褪色的年画,上面画的是一个抱着红鲤鱼的胖娃娃。

    卧室窗户上都挂着两层窗帘,外面是大红色的绒布,里面是粉色的薄纱,虽然都有些旧,还是颇有质感。

    看得出来,房主是个比较讲究的人,屋里的家具多半都选用木质材料,而且摆设齐整。

    但是,舒城发现一个问题:屋子里几乎没有电器!

    小李广告上显然包含了虚假信息,这里没有他所描述的空调,更没有冰箱、洗衣机,舒城只在抽屉里翻出了两把扇子。

    不过,这样的租金,他实在不好意思再抱怨什么了。

    阿春又嚷嚷肚子饿,早晨他们只在地铁站门口买了几个包子。

    舒城意识到自己的重大失误,他们什么吃的都没准备,而且附近好像什么商店都没有。

    “对不起,我忘了买吃的东西。”

    舒城不忍看阿春的表情,把脸转向窗户,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

    没想到阿春却很淡定,“那咱们去偷猪吧。”他眉飞色舞。

    舒城知道他说的是小李那天给他们讲的故事,没想到他还惦记着。

    “恐怕不行,咱们刚搬过来,谁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超市--”他现在有点担忧了,雨不知还要下多久,难道这一整天小雨和阿春都要饿肚子?

    可是小雨打断了他的忧虑,“等雨停了再说,”她说,“先修炼吧。”

    “啊,你着急么?”舒城说,“不急的话,我想先打扫一下房间。”他指了指墙角的蜘蛛网。

    “哦,是啊,是该打扫一下,我们帮你。”小雨不好意思地笑笑。

    于是,他们开始了大扫除,舒城想的没错,外面的小屋的确是储物间,他从里面找出扫帚、拖布和水桶。

    他们站在椅子上,把屋顶的灰网和蜘蛛网都扫了下来。

    有一只匆忙逃生的蜘蛛被阿春堵住,他捏着蜘蛛的一条腿把它拎到眼前,可是腿断了,蜘蛛掉在地上,拖着剩余的几条腿逃跑了,阿春又忙着去找它。

    尽管还在下雨,舒城还是把门窗的玻璃都擦了一遍,外面的风景更清晰了。

    刚进屋时的暖意渐渐退去了,现在屋子里有点冷。

    舒城从柜子里翻出几床发霉的棉被,把它们铺在床上,想着等天晴了就拿出去晒。

    从前他一个人,随便将就,现在多了小雨和阿春,他一下子感受到了生活的琐碎。

    他们来的时候只带了书本和衣物,其他日用品一概没有,来了才发现这些东西的必要性,现在他连去哪买这些都不知道,只好在房子里淘宝,看能不能找到可用的东西。

    除了几床棉被,舒城还在厨房里找到了锅碗瓢盆和一套茶具。

    可问题是,厨房里没有燃气,只有架在炉灶上的一口大锅。

    卫生间里有马桶,但不能抽水,还有一个大澡盆,可是没有电热水器,看来热水要用一旁的柴火锅来烧。

    洗衣机自然是没有的,搓衣板倒是有两个。

    舒城奇怪,难道一个用来搓衣,一个用来罚跪么?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有的租客住了几天就搬走了--这里虽然很宽敞,但是生活确实不太方便,他有点怀念从前的小公寓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尽量一丝不苟地把家具都擦了一遍,就连厨房和卫生间里做饭烧水的大铁锅都仔细刷干净了。

    不知不觉好几个小时过去了,现在只要把地板拖干净就大功告成了。

    舒城和小雨各拿了一把拖布,把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拖了一遍,地板上很多地方的油漆都掉了,露出枯黄的木头。

    阿春在地板缝里捉出一只黑不溜秋的虫子,观赏了半天,最后在小雨的大吼下,虫子被一脚踩成肉饼,阿春又把扁扁的虫子拿去研究了。

    总算完工了,屋子焕然一新,窗明几净。

    舒城和小雨都有点累,阿春还是精力充沛。

    刚才忙着打扫房间,暂时把吃饭抛在一边,现在闲下来,又干了体力活,肚子马上开始抗议。

    可是雨丝毫没有停的迹象,舒城决定出门找找附近的超市。

    阿春要一起去,小雨则留在家里修炼。

    舒城把伞拿出来,和阿春出门了。

    他们沿着泥泞的小路往前走,下了一上午的雨,现在路更难走了,四处都是灌满泥水的小坑。

    阿春满不在乎,泥水把他的裤腿溅得斑斑驳驳,舒城觉得如果他现在是金毛身,一定会去泥坑里打滚。

    他们走了很久,路过一户户的人家。

    突然,舒城眼前一亮,前面有一个房子,房前立着一个红色的牌子,上面写着:来福商店。

    舒城心头一热,快步走了过去。

    店里没有人,货架上散乱地堆着各类食品。

    舒城走近仔细看着,还好,这里虽然乱,但是生活用品还是有的。

    听到响动,有人从里屋走了出来,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看见舒城他们好像很吃惊,但是什么也没说,缓缓在收银台后面坐下。

    舒城买了牙膏牙刷等洗漱用品和几条毛巾,又买了一些食品就去结账。

    老板娘一边把一件件商品放进塑料袋,一边按着手里的计算器。

    付了钱,舒城刚要走,老板娘突然开口了。

    “你是来走亲戚的吗?”

    “啊,不是,我们刚搬过来。”

    “搬过来?”舒城能听出老板娘语气里的惊诧,“这么年轻......,我们这儿年轻人很少,年轻人都嫌这里不方便......”

    舒城对她的话颇为赞同,“请问这里只有一家商店么?”

    “嗯,是啊,村里的人不多,大多数的人自己家里都种菜,再说还有集市呢。我这里就是卖些日用品和小孩儿吃的零食。”

    “集市在哪?”

    “在地铁站附近,每个周日都有,什么都有卖的,而且还很便宜,我这件衣服就是上次在集市上买的。”

    老板娘指指身上的浅绿色毛衣。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

    老板娘被他一说竟有点儿脸红,把他们送到门口。

    今天是周六,明天在集市上买些肉菜吧,舒城想,今晚只能将就一下了。

    因为下雨,路上空无一人,舒城和阿春拎着买来的东西原路返回。

    大家都有些饿,很快就把买来的面包和罐头吃光了。

    阿春当然没吃饱,舒城就打算烧水煮面,可他马上想起这里没有燃气也没有电器,一时愣在那里。

    “怎么了?”小雨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烧水--这里什么都没有--”

    阿春马上说,“烧水当然要用火呀。”

    “我知道,可是去哪里弄火--你有办法吗,阿春?”

    阿春眉毛一挑,“这是最基本的嘛。”

    他们来到厨房,舒城指了指炉灶,告诉阿春就在这里生火。

    阿春盯着炉灶,一秒钟之后,炉灶就红红火火了。

    铁锅开始滋滋作响,舒城忙在里面加了水。

    他忍不住夸赞阿春,“你太厉害了,阿春,这样都要垫底,那你们妖是有多厉害啊。”

    舒城笑着看向小雨。

    她没有笑,火苗在她眼里闪烁,她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舒城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知道她现在正努力修炼,他的话一定刺激到她了。

    阿春也不再说话了。

    可是当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所有人都忘记了烦恼,沉浸在口腹之欲中。

    傍晚,雨停了。

    阿春烧了一锅热水,舒城把床单和被套泡在水里洗了,这真是个体力活,幸好有阿春帮忙。

    小雨一直在闭门修炼,舒城也去看书了,阿春不想修炼出门溜达去了。

    忙了一整天,现在舒城总算舒了口气,他坐在床上环顾卧室,虽然有些简陋,但不失温馨,这里就暂时算是他们的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