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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非君不嫁

    南兴帝面色胚变:“快宣太医。”

    大殿上顿时乱成了一团。

    柳大夫倒在地上,一边翻着白眼,嘴里一边喊着:“臣,以死谏言,恳请陛下严惩承安侯,求陛下……”

    姜扶光冲过来,先喂柳大夫吃了一枚回阳救逆的药丸,双手死命按住柳大夫出血的额头,希望能减少出血。

    朝臣上都要闹出人命,可御史台一众御史,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不思救人,竟还纷纷跪到堂中,要求陛下严惩承安侯,还扬言,若陛下不加以严惩,便效仿柳大夫,触柱死谏。

    承安侯瘫倒在地上,耳边还回荡着柳大夫之前在午门外,对他说的话:

    ——待长公主平灾归京之后,会向陛下死谏,请求陛下降罪长公主。

    如今长公主回京了,柳大夫言必行,行必果,果真在大殿上死谏,只是他死谏的对象不是长公主,而是他。

    南兴帝坐回龙椅上,一只手还在哆嗦,目光扫向始终没有说话的姜景璋:“安王,承安侯是你外家,如今承安侯犯下如此滔天恶行,你可有话要说?”

    姜扶光目光微闪,陛下这话实乃大有深意,接下来,就要看这位安王殿下,是不是一个糊涂蛋。

    姜景璋跪在地上,冷汗涔涔:“父皇,承安侯为一己私欲,毁堤淹民,酿成灾祸,实乃不仁不义不忠之举,儿臣无话可说。”

    安王当堂表态,没有犯糊涂,也没有因私废公,在大是大非上立场分明,令朝中许多老臣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承安侯获罪,或许对朝堂影响巨大,却对社稷影响有限。

    立储一事悬而未决,那才是社稷之重。

    倘若连陛下唯一的嫡子都受了牵连,影响的就不单是朝局,更是南朝社稷安定。

    陛下让安王当堂表态,也是为了稳定朝堂,隐晦的表态了,不会牵连安王。

    当然,如果安王是个蠢蛋,自己往刀上撞,那也是咎由自取,朝臣们也无话可说。

    南兴帝目光微深,冷冷看向承安侯:“朕与你君臣、郎舅二十余载,你曾为朕领兵出征,助朕平定内乱,稳定朝纲,朕亦视你为肱股大臣,自认待你不薄,你就没什么要向朕交代的吗?”

    承安侯伏地不语,太极殿中陷入一片死寂。

    顾相心中暗叹,只好站出来:“陛下,温侍郎奏报之事,兹事体大,承安侯乃国舅外戚,此事不应武断,应经由三司共同会审之后,再定罪不迟,臣请陛下明察。”

    话虽如此,但温亦谦方才之言皆有理有据,三司结果不言而喻,这也是陛下,给承安侯最后的体面。

    此事就此定下。

    “陛下,太医过来了。”张德全匆匆进殿禀报。

    南兴帝忙道:“快宣。”

    好在姜扶光反应及时,减缓柳大夫伤口出血,喂了药丸吊住他的一口气,加之太医及时赶到,为柳大夫扎针止血,好险保住了柳大夫一条命。

    南兴帝总算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时,后背正泛着一股子凉意,紧跟着,就是一阵勃然怒意,命人当堂摘了承安侯的官帽,扒了他的官袍,将之收押,又派皇城司查抄承安侯府,府中家眷、下人全部下狱。

    还没散朝,吴中尉就带着皇城司穿过永安街道,街上行人见之,纷纷退避让行。

    众人只见皇城司如狼似虎一般,冲向承安侯府,迅速围了整个府邸,吴中尉带人冲进承安侯府。

    “奉陛下圣谕,承安侯府一干人等,一律打入天牢,容后再审。”

    “抓人!”

    整个承安侯府鸡飞狗跳,惊叫四起,哭嚎成片,不论男女老少都被人扒了外袍,卸下钗饰,只留一白身,戴上镣铐,被押解上了囚车。

    囚车从永安街上驶过。

    消息传进了中宫,林皇后眼睛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承安侯府完了。

    ……

    承安侯毁堤一事震动朝堂,姜扶光回到长公主府时,已经暮色四合,明烛初上。

    她沿着蜿蜒曲折的长廊行至内院,就见姬如玄靠在月亮门前等她,朦胧灯影当头洒落,衬得他嶙峋身躯温柔缱绻。

    姬如玄对她伸出手:“来。”

    她抿嘴轻笑,快步上前,将手放到他的掌心里,腕间一串红得仿佛凤凰泣血的玉珠手串,衬得她一截皓腕纤细如玉。

    姬如玄目光微凝,每一枚珠子都刻了凤凰纹,仿佛一只凤凰首尾相交,缠绕在她的手腕上。

    随着她手腕轻动,凤凰在腕间游动,栩栩如生,只一眼便觉巧夺天工,美轮美焕。

    姜扶光抬起两人交握的手:“好不好看?”

    姬如玄突然低头,在她腕间轻吻了一下。

    “好看。”

    他嗓音微哑。

    姜扶光轻颤了一下眼睫,眼中有些黯然:“可惜,你之前送我的簪子碎了。”

    “这么喜欢我送的簪子?”姬如玄低笑问。

    轻轻点了一下头,姜扶光敛下双眼。

    姬如玄将她按到胸前,喉咙里发出低低笑声:“在你头上待过,那它碎得值了。”

    他笑得胸膛乱震,姜扶光闷闷说:“我没想摔碎它的。”

    “多大点事,”姬如玄扶着她的肩膀悠悠开口,“碎就碎了,我觉得碎了好。”

    “那是你亲手雕的。”她强调。

    姬如玄摸了摸她手上的玉珠:“在我们北朝,簪是定情之物,象征着夫妻之情,结发之义,男子若送了女子簪子,就代表此生非卿不娶,女子若是接受了礼物,便代表此生非君不嫁。”

    姜扶光心中黯然,抿了抿唇。

    “但是呢,若女子要将簪还回去,就代表她变心改意,”姬如玄抵抵后槽牙,一脸恶狠狠地表情,“这种不吉利的簪子,要来何用?!”

    “你说的对,”姜扶光竟被他说服了,忍不住噗哧笑,“不过,有一点说错了。”

    姬如玄微微眯了眼:“哪里错了?”

    姜扶光眼睫止不住地轻颤:“将簪子还你,不是因为变心改意,全因簪子是长情相守之物。”

    注定不能厮守一生,何必徒惹风月。

    姬如玄笑了声:“下次送你的东西,随便你扔了砸了赏人也好,不要再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