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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息事宁人

    “便有错,”姜扶光冷冷看着昌郡王,语气坚定道,“那也是我这个主子的错。”

    南兴帝听得一蹙眉。

    昌郡王不禁大怒,正要与她理论,便见长公主取下头上的簪子,猛地刺到肩下。

    他瞠目结舌,满腔的怒火,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冷却下来。

    “你在做什么。”南兴帝连声音都拔高了。

    鲜血沿着姜扶光握簪的手滴落,她蹙眉忍痛,一字一字道:“在昌郡王寿宴当日,于府中伤人见血,扰府中不宁,令寿宴不吉,此为臣一错。”

    范寺卿立刻出声阻止:“此事全因臣而起……

    “令私卫刀挟昌郡王,此为臣二错。”

    姜扶光不听劝,用力拔簪再刺,沉寂的殿中,能听到簪子扎进肉里时,发出的‘噗嗞声响,令人头皮一麻。

    “住手。”南兴帝气急败坏,是既心疼又恼怒,“还不快拦着长公主。”

    张德全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但不待他靠近,姜扶光拔簪又刺,握簪的手染满了鲜血。

    她疼得嗓音发颤:“此番后果,令君臣相忌,叔侄失和,是臣有负皇命,监国无能之过。”

    “来人,”南兴帝大怒,“快宣太医!”

    守在殿外的小德子,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地去请太医。

    殿内静了片刻。

    姜扶光用力拔出簪子,看向昌郡王叔:“今日之事,可能否就此揭过?”

    只要昌郡王咬死了刀挟郡王一事,今日这桩就不算完。

    在所有人看来,昌郡王只是提出处置私卫,已是给足了长公主面子,如果她不松口,反倒是她不懂事。

    必须要在父皇开口之前,堵住昌郡王的嘴。

    但是,昌郡王非但没有觉得高兴,反而认为,长公主是欲用苦肉计,在陛下面前,陷他于不仁不义。

    陛下一向疼爱长公主,眼见长公主刺伤自己,如何能不动怒?

    还真是好毒的心肠。

    “刀挟于我的是长公主的私卫,长公主又如何自损身体,为属下受过?”

    “臣惶恐。”

    也不再提要处置私卫的话,这茬也算揭过。

    长公主的过错,已经有了论断,现在也该轮到昌郡王了。

    南兴帝看向昌郡王,就事论事:“你既拿了君臣,与叔侄说话,朕也不和你绕圈子。”

    果然!

    陛下待他向来信重,也一向顾念了兄弟情义,显是因长公主苦肉计,迁怒于他。

    昌郡王心下暗恼。

    “站在君臣的立场上,长公主有监国之实,仪同储君,你公然吆喝挑衅,已是大不敬,你身为臣下,却令府中护卫拔刀相向,你若不是她叔叔,她当即下令将你捉拿,还是轻的。”

    昌郡王心中暗暗冷笑,陛下偏私长公主,话里话外都是袒护长公主,根本没有丝毫顾及从前的兄弟之情,辅佐之义。

    南兴帝轻叹一声:“站在叔侄的立场上,你为长,她为幼,你倒说说,对侄女吆四喝六,拔刀相向,这是一个叔叔该有的样子?”

    可这事,牵扯了扶光,罚重了,想来宗室那边会认为是扶光不依不饶,不近人情,势必要心生不满,扶光监国不久,还需要宗室那边的支持。

    昌郡王干脆也不辩解了,伏地不起:“臣有错,还请陛下责罚。”.q.ne

    南兴帝也是脑门疼,果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既如此,便罚奉半年,以示警惕,以后不要再犯了。”

    范寺卿心中不服,长公主分明没有错,却刺了自己三下,流了这么多血,到了昌郡王跟前,却只罚了半年俸禄,堂堂郡王爷差那点俸禄吗?

    这不是罚了等于没罚吗?

    可长公主想要息事宁人,他也不好跳出来反对。

    昌郡王仍然伏地不起:“多谢陛下开恩。”

    南兴帝话锋一转:“大理寺在你府中,查实了私盐相关线索,接下来,你便好好协助大理寺,尽快将此事查清,也好免受牵连。”

    一番话,简直大有深意。

    只差没明着说,你赶紧把身上关于私盐的干系给整干净了,为大理寺提供线索,协助大理寺办案,将功补过,免受牵连。

    简直是堂而皇之的包庇。

    可范寺卿也知道,昌郡王位高权重,还握了兵权,又岂是轻易能办的?没看到长公主为了息事宁人,都刺了自己三下,流了这么多血吗?

    范寺卿虽然为长公主不值,却也没有头铁到去忤逆陛下。

    昌郡王前脚刚走,女医官就背着药箱赶了过来,先为长公主把脉,禀报陛下,只是轻伤,随即带长公主去偏殿包扎伤口。

    “伤口刺得深,要仔细养着,千万不要沾水,更不能牵扯到伤口,这段时间要注意按时服药、换药……”

    女医官交代了诸多禁忌事宜,随后出了偏殿,向陛下复命。

    又过了片刻,南兴帝走进偏殿,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斥责:“不过一个私卫,便交给昌郡王处置了又如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易损伤,因何要为一个私卫自损身体,你……”

    “父皇别担心,”姜扶光目光颤得厉害,轻敛了长睫,“养些时候就没事了。”

    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话,南兴帝一口气憋在心里,再也发不出来了。

    “你呀,朕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他叹了一口气,心疼地问,“伤口疼不疼?”

    “疼。”姜扶光可怜巴巴。

    南兴帝一脸没好气:“贴心的小棉袄,现在也变成了小讨债鬼了,回头让你阿娘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教训你。”

    “父皇,”姜扶光巴巴撒娇,“不告诉阿娘好不好?让阿娘知道了,她肯定又要担心。”

    “不舍得让你阿娘担心,你就舍得让父皇担心了?”南兴帝恼着脸问。

    姜扶光一脸讪讪。

    南兴帝叹了口气:“这次你受委屈了,可是觉得父皇罚昌郡王,罚得太轻了?”

    “没有,”姜扶光摇摇头,“端郡王和昌郡王都卷进了私盐案,显是有人想浑水摸鱼,宗室已经够乱了,不宜再多生事端。”

    私盐案动摇的是南朝的根基,父皇已经很头疼了,她既帮不上什么忙,亦不能拖了父皇的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