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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落定

    两日后清晨,月娘出城门被镇守城门的官兵发现,遂带回了大理寺。人证有了,大理寺卿严良和刑部尚书周正明一刻也不敢耽搁,当日下午便开始审理王川案。

    根据月娘的口供,当日她接的是吏部尚书孙平侄子张括的客,张括喜音律,她便给他谈曲儿,青天白日他对自己也很客气,并没有和其他客人一样要玷污占有她,就是纯粹来听曲儿的,后来她正谈着,门就被王川踹开了,王川蛮横无理,对自己污言秽语,张括怼了他几句,两人便打起来了,慧娘和伙计们都过来拉架,然后自己害怕,躲在一边,王川趁张括不注意,便拿起身边的烛台向张括的头砸去,张括当场死亡。

    审判很顺利,次日严良和周正明便把口供递了上去,安帝早有打算,撤职、抄家、处斩一气呵成,家眷一律流放至边界。

    承王府内。得知安帝旨意,承王看向一身黑衣的秦无涯说:“王川在大牢关的越久就越危险,我们之前为了稳住他,答应救他出来,他才没有乱说话,认了张括一条命,只要顺着案情发展,私盐的事就不会暴露,没想到还要等三日后才会处斩,我怕这三天会有变故。”

    秦无涯阴郁的说:“王川不能死在大牢内,但凡进大牢者身上都会挂点彩,所以上刑场前是聋了还是哑了都不奇怪。”

    承王眼睛一亮:“确实如此,你让我们的人给他拿壶好酒,好歹从前也是帮过我的人,哦对了,王大人从前可是个品酒的好手呢。”

    秦无涯回:“能获殿下赐酒,是他的荣幸”。

    大理寺大牢内。王川被关在最里面的一处牢房,他整个身上脏兮兮的,头发杂乱不堪,身上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地方已经化脓,连自己都恶心不已,每天都有胆大的老鼠往他身上爬,咬他的肉,喝他的血。从入牢开始,严良就得了上面的意思,对他严加审问,不断地对他上刑,他一个文官,天天腻在女人堆里,身体早就不行了,哪受的了这个,进牢前他从承王那吃了个定心丸,遂拒不认罪,他以为自己也就是罚罚俸禄,再由承王出面向皇上求求情,承王是皇子,张括就算是朝廷命官的侄子也奈何不了他,他以为自己能如愿出去,但今天,严良和周正明拿着明黄的圣旨,告诉他三日后问斩,他慌了,怕了。人之将死,脑袋也灵光了不少,承王不会救他了,没人会让自己活命,上面是要他一命抵一命,他气自己明白的太晚,承王怎么可能冒着被牵怒的风险来救他,原以为自己在这受了这么多刑也不把承王走私盐,买卖兵器的事给捅出来,现在想想自己表的这忠心可笑至极。他笑了,笑自己蠢笨如猪。巡逻的兵看到他一边被老鼠啃咬一边哈哈大笑,心想:这人是吓疯了吧。

    笑够了,他勉强将自己的身体拖到一个角落里,背对着牢门,右手抓了抓相对还算干净的袖子,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自己的左袖撕下来一部分,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在袖子上涂涂画画。外面的来送饭的狱卒拎着食盒不情不愿的开锁,一边开锁一边发着牢骚:“吃饭了,今天伙食好,还有酒喝,赶紧过来吃,别做个饿死鬼,这地让你造的臭死了,你死了我还得打扫,真是晦气!”

    狱卒进来把食盒放到牢内,关上了牢门,把食盒打开,将饭菜都拿了出来,放到木桌子上,王川在狱卒进来时就悄悄把袖布藏到了杂草堆下,他回头,看到狱卒正盯着他,眼神似笑非笑说:“呦,还藏东西了,你都要死了,还想着翻身不成,赶紧吃,吃完我好交差!”

    王川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你拿走吧,我不吃了。”

    那狱卒眼神微变,看向他:“饭可以不吃,酒得喝,这样你也能给自己壮壮胆儿。”

    王川看向他,冷笑道:“你是来灭口的。”

    狱卒笑:“你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还用得着灭口?”他拿起酒壶走向王川,“别给我找不痛快,喝了酒好上路,别耽误我发财!”说罢,那狱卒一把掐住王川的嘴,强迫王川仰头,直接把酒往他嘴里灌,王川本就在角落里,退无可退,他紧闭着嘴,使劲挣扎,没灌进的酒顺着他的脖子流到了身上的伤口,他被伤口激的疼痛不已,突然牢门被一抹蓝色身影踹开了,掐住自己喉咙的手瞬间不见,他立刻扶墙不停的干呕,拼命的要把已入喉的酒给吐出来。

    随后,他擦了擦被酒淋湿的眼睛,看到狱卒已经被踹到了一边,晕过去了,旁边那个身形矫健的蓝色身影拿起锁链直接将那狱卒手脚绑了,把狱卒像垃圾一样堆在牢门口,随后牢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紫色便衣的男人,那男人坐到了木桌旁的凳子上,小腿自然交叉,与大牢脏臭的四周格格不入,他微笑着看着狼狈的他,似是等着他开口。

    牢内空间不大,那男人和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旁边的蓝色身影站在他旁边。王川定了定神:“多谢世子出手解围,下官身份低微,与世子并无交情,不知世子深夜来访意欲何为?”

    来人正是安言陌和烛影。安言陌看着王川,笑道:“王大人好眼力,竟认得本世子。”

    王川咳了咳,客气道:“世子回京参加安后生辰宴,臣有幸见到殿下,但臣身份低微,宴上站的靠后世子没看见臣,实属正常。况且您身份高贵,又气度不凡,乃陛下的皇侄,谁人不知。”

    安言陌语气和善极了:“王大人谬赞。话说回来,大人这般守口如瓶,还要被灭口,实属不值啊。”

    王川沉默不语。他琢磨不透安言陌来这是要干什么,两人毫无交情,连交集都没有,他怎么会如此好心专门来救自己,自己可没那么大面子,也没听说承王与他不和的消息,他实在想不通安言陌今日为何而来。

    安言陌看着安静的他继续道:“圣旨已定,王大人一人身死足矣,难道还要连累妻儿吗?”

    王川心里一震,脑中一团乱麻。安言陌看着他,眼神微冷:“事到如今,王大人真以为自己的妻儿能顺利被流放吗,大人一旦被行刑,您的家眷即使有官兵押解,但出了京城,一切便不可控了,万一遇到打劫或是山匪,一命呜呼,那也是正常的。”

    王川猛然抬头,和安言陌微冷的眼神对视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眸:“世子能保我妻儿不死?”

    “那是自然。”

    王川语气微颤:“不知世子有何良策?”

    安言陌慢吞吞的说:“大人老家在江南吧。”

    王川点了点头。烛影接上安言陌的话:“负责押解的官兵一共十人。从京城前往南部边界,常州是必经之路,那地方经常下雨,山体很容易滑坡,届时我们会安排人手,伪造家眷是山体滑坡致死,偷梁换柱,把他们护送至你在江南的老家,让他们隐姓埋名即可。”

    王川说:“我怎么相信你们。”

    安言陌静静的看着他:“你若不信,我也没有什么损失,这事情本就与我无关。”说完他便起身,作势就要出牢门。

    王川心下一横,自己已经是个弃子了,还畏畏缩缩什么!当即不顾伤痛,急忙向安言陌跪下:“世子留步!我自知死路一条,但我不想王家无后,还望世子为臣指条明路!”

    安言陌回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眼神冰冷:“十年前我父亲与怀远国的岭南之役,最后回京复命的是你吧,那场战乱为何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