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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争执(一)

    刘康乾觉得自己真的进步了很多,毕竟那个寄居在自己身体里的鬼魂确实很用心的在给自己补课。比如现在,他可以在两大武学天才的夹击中快速反应,调动自己的内力准确防御要害,同时配合明玦的助力勉强扛过归卧云的随、手、一、击!然后,他再次深切体会了胸腹激荡、口喷鲜血的痛楚。

    他上辈子看电视的时候,总觉得剧里人动不动就吐血的套路很虚假,随随便便被什么人打一拳、拍一掌、戳一指就得吐血,这吐血是得有多随便?直到他在武字地磨练几年,切身体会过后才知道,吐血什么的,确实就是这么随便的一件事。

    比如现在,他就觉得被人打吐血已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了,甚至可以说算轻的,能在归卧云这一掌里活下来已是祖宗保佑,差一点,他都以为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明玦在他身后同样喷出一口血来。他目光闪动,倒是一扫方才的颓靡沉闷,露出与真正强者交锋时才有的亢奋。

    归卧云看着俩人,眼中划过一丝异彩,一张冷脸也终是染上几分赞赏之意。他对刘康乾道:“本座一直以为你武道不佳,如今看来,倒是小瞧你许多。”

    刘康乾愣了愣,没想到归卧云会首先开口夸赞自己,他下意识望向明玦,却意外见到对方也同样对自己目露惊赞。

    呃……方才自己哪里表现得很出色吗?他自己怎么没觉得?

    归卧云自然不会有兴趣跟他解释,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方才一掌打得毫不留情,现在却又有了搭理俩人的兴致。他道:“方才你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好歹也是通灵公子的学生,不该会是短视偏激之人,本座可以告诉你当年的事,当然,仅限于本座知道的。”

    刘康乾闻言皱眉。

    通灵公子?状元阁掌阁使夏官书?自打他入了状元阁以来,就没见过这号人,自己什么时候成他学生了?

    “你们一个出自状元阁,一个有一方斋主做指引,如今又都入朝为官,接触朝中各方消息,想来心里也都明白十方阁在其中的位置了。”

    刘康乾“嗯”了一声,道:“您想扶持三皇子继位。”

    归卧云大方承认:“不错。”

    “可三皇子已被圣上封地为王,早早打发离城,可见他并非陛下心中的皇储人选。”

    归卧云面上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带着绝对的自信与睥睨,道:“这又有什么打紧?”

    刘康乾捂着闷痛不已的胸,忍不住上前两步:“那这位三皇子和当年屠村之事有什么关系?”

    归卧云深深看他一眼:“三皇子封王离城后,本座便一直派人暗中打理永安的西雍王府。一日夜晚,有人暗中潜入王府,看守之人将其拿下,并自他身上搜出了一封密令呈到了我这里。”

    “谁的密令?”

    “密令上的印章,是三皇子的私印。”

    “内容是什么?”

    归卧云沉默少顷,道:“密令上说,雍州以西,有一临海渔村名曰大平,村内有一少年,研究出了一套全新的农值方法,可以做到一年两次收粮,冬日还可产出蔬果,若能成为此法推广之人,必入皇帝亲眼,得民心之利。为此,他已经付出行动,希望宫里能做好准备,待他事妥,便要在适当的时机助力推进。”

    刘康乾攥紧拳头,下颌低垂,神色晦暗,却能让人感觉出他此刻尙算冷静。

    归卧云见状颇为满意,他缓了脸色,淡淡道:“本座看到这份密令后,便让人根据此人的供述到雍州调查此事。于此同时,本座发出了那份救你的执行令。当时,本座也怀疑过,因为三皇子不知道本座安排了人手常年看顾他在永安的王府,所以确实有可能将这座空置的王府当做与永安传递消息的联络点,可后来细想,却又觉得他不会这样不小心,明目张胆将自己的王府作为联络点太过招人眼目,而且,本座与他合作已久,关系甚深,他身边的人,本座心里都有数,而那个传消息的人,却是生人。再者,本座布局调查很久,都没有查到那封密令到底是要送入何人之手,这本身也很不合常理。”

    刘康乾理了理思绪,问道:“那您觉得,若当年那封密信是三皇子所传,那他最应该传给谁?”

    归卧云也没瞒他,直言道:“他的母妃,淑妃娘娘。本座当年也查过,那段时日,淑妃宫中并无异样。”

    “您说自己曾经起过疑心,那敢问,阁主又是如何打消了对三皇子的怀疑呢?”

    归卧云看他片刻,道:“本座问过他,对此事,他并不知情。而且,你被我收入阁内,他是知道的。当年,此时发生之后,本座给过他很多次机会杀你,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你们下手。而且,那个传信之人落在本座手里之后,招供得太痛快、太顺利,就像……等着我问他呢。”

    刘康乾皱了皱眉,若有所思:“所以,阁主认为谋划者另有其人,而对方还打算将屠村一事栽给三皇子?”

    归卧云没说话,但他的态度显然承认了这个说法。

    对于这个答案,刘康乾没有表现出质疑,他紧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阁主,当年,您是出于何种考虑救我呢?”

    归卧云轻嗤一声:“这个问题你问过本座很多次了。救你,一则是因为你的才能有大用,但不能为别人所用;二则,也是想借你试探别人的反应,本座只要将你抢在手中握紧,之后就算查不到谁是幕后动作之人,也能令其计划完全落空。”他斜睨着康乾,随手摔了掌心的酒壶,道:“还想问什么,本座今日一并答你。”

    刘康乾深吸一口气,面露纠结道:“还有一个问题,我……我是怎么中榜的,你是不是……”他咬了咬唇,有些说不下去。

    归卧云听到这个问题,有些意外,继而失笑道:“没想到你竟然还介意这个?”他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明玦,对康乾轻笑一声道:“你心里都有数,何必还多此一问,说来,你不该谢本座吗,毕竟除了你,本座从没有这般帮过其他任何人。”

    明玦被归卧云看了那一眼后就忍不住眼皮一跳,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侧目看向康乾,毫不意外的在对方脸上瞥见一丝羞愤。

    刘康乾确实觉得难过愤怒,他其实早就想问这个问题,可又有些不敢问。他前世出身不好,又是性格散漫之人,可就算如此,他也能凭借自己的聪敏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又在毕业后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而如今身处这个时代,相较于身边的人,他知道自己成了文不成、武不就的那一类人,所以当他得知自己中榜后,哪怕是居于榜末,哪怕心里明白这其中或有猫腻,可他还是忍不住暗喜,他选择相信考官的话,或许真的是因为自己见解独到而入了考官的眼呢?

    可归卧云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

    科考对于古人的意义,更胜于现代的高考。多少寒门士子熬灯苦读就为了这一朝金榜题名,而自己却成了这其中卑劣无耻的舞弊小人!

    刘康乾心如火灼,盯着归卧云难掩厌弃:“你自己野心勃勃,手段阴私,这我管不着,人各有志,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你不该拉着别人趟你的污水,这样真的很恶心!”

    归卧云先是听得愣愣,定定看他良久,神色渐渐冰冷,而后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又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声里含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嘲讽。他语带戏谑道:“恶心?手段阴私?天呐,方才本座还想高看你两眼,谁知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你便现了原型,说到底,你还是个没长大的蠢货!”

    “你!”刘康乾也彻底愤怒了:“是,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培养,也并非不愿意替你做事,可为什么一定得做这种事!我……我不会因为教养之恩,就甘愿去做一个坏人!我也从来不是一个需要别人用非常手段来提携才能立足的人!”

    归卧云呵呵笑道:“你觉得本座恶心?你觉得自己不需要别人用非常手段帮你?你不想做一个坏人?刘康乾,本座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方才又觉得你蠢,可现在,本座得承认自己看走眼了,你哪里是蠢,你是太聪明了!”

    明玦皱了皱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插嘴调和一下,便听归卧云接着说道:“你觉得本座是个手段阴私之人,可你不排斥与本座打交道。你身边这个人,他应该算不上你心中的好人吧,可你不介意和他做兄弟。本座听你指摘了这半天,现下总算是听明白了,你在心里画了一条界限,一边是好人,一边是坏人,你觉得自己可以站在好人的界限内与坏人做朋友,但你不能接受自己越过这条线,成为你认为的坏人,对吗?”

    刘康乾呆了呆,一时竟分辨不清对方总结得对不对。

    归卧云叹了口气:“聪明啊,和坏人做朋友多好,他们就如你说的那样,手段阴私,行事非常,等他们帮你把事办成了,你这个好人还可以站在高处指责他们的恶行,以此来衬托自己的干净?或许在你心里,还觉得自己心胸兼容,是可以容忍别人恶行的人?你在和明玦称兄道弟的时候,是不是还得在心里感慨一下自己的善良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