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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袁强叹口气:“错一次已经够了,何必要错第二次呢,但是我知道,我没下手,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于是我去取信的时候,果然就收到了他给我寄来的第二张照片,还在信里说他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我再不动手的话,他会马上把照片交给警方,于是我就,我就……唉,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

    江凯山早就安排了一位特警潜伏在宣葶君的周围时刻保护她,古飞和宣葶君的吵架,也是制造出来的一个假象,也许他们遭到了周正昌的以计还计,但是终究周正昌还是没有算到他们还有下一招棋路,就是宣葶君自己申请,引出这个凶手。

    古飞那日接到的电话,就是宣葶君打来的电话,她告诉古飞,看到袁强在拆一封很可疑的信笺,他已经成为警方的怀疑对象,宣葶君没有打草惊蛇,她从袁强的脸上解读到了一切,巧妙地寻个借口先离开,但是她知道袁强一定会再下手,她就等着袁强自己主动暴露自己!

    “警官,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隐瞒什么,那个疯子亲口向我承认他杀人,他还想拖着我做他的替死鬼,我可以指证他,我可以和他同归于尽。”袁强的脸上,满满都是愤怒引发的破罐破摔,也许,他早就不想再错下去了!

    周正昌被推到警车里的时候,他开口询问江凯山:“江警官,我的口供一直很完美,你们是怎么发现凶手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呢?而且你又怎么会想到偷听我的电话呢?”

    江凯山微微一笑:“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周正昌带着满满的遗憾,被警车载着,呼啸而去……

    江凯山一回头,古飞正原地等候着他:“江SIR,你的演技真是不错。”

    “为什么这么说?”江凯山还以一笑。

    “我没想到你会编出一个谎言,让周正昌相信宣葶君遇害,再由周正昌自己把另外一个凶手揪出来。”

    “其实这件事能成功,我也要感谢你和宣小姐的配合。”江凯山一顿:“袁强交代,他是将女记者的尸体放在床上,而我们见到的现场,是尸体被挂在厅灯上,看来周正昌这个完美主义者,不想让袁强来玷污他的杀人手法,所以你的猜测一开始就是正确的。”

    古飞略带得意地一笑:“我早说过,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他们的视线,落到前方一个女人的身上,正是宣葶君,她刚刚从警局大门出来,现在的她,是真正安全了!

    “去送送人家吧。”“你为什么不去?”古飞反问,江凯山并不回答,只是迅速开了自己的车门跳上车发动引擎,古飞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走向宣葶君——

    “宣小姐,我送你回家。”

    葶君诧异地扬起眉毛:“你主动送我回家?”笑容带着一丝戏谑,古飞懒得理会她,很酷地丢下一句:“你走不走?”“有人送我,我当然走了。”葶君乐颠颠地上了车。

    开头总是沉默,葶君率先打破这片沉默:“我现在牙齿已经完全好了,恐怕不用再去检查牙齿了。”

    “恭喜。”

    “我好像还有点东西找不到,不知道是不是落在你那里,回头你能不能帮忙找一找?”

    “好。”

    真是惜字如金!

    葶君皱了皱鼻子,不再说话,专心看窗外,结果一句话闯了进来:“你没告诉我你落了什么,我才好找。”

    “我也不记得了,反正你打扫的时候要是看到不属于你的东西,那就是我的了。”这话如果要是不考虑背景不考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多多少少有点暧昧的意味,但是很明显,这是两人之间朋友之间的玩笑。

    “你……”古飞轻咳一声,终究开口:“你还会去联系那个温医生吗?”

    “有什么问题吗?”葶君疑惑地望向他,瞬间又明白了他的意思,周正昌杀人的意图,江凯山已经告诉过她,这期间温召也有联系过她表示关心,并想搞清楚周正昌的杀人动机,被葶君拒绝,警方的内部消息,还是不要向外人透漏太多比较好。

    “说到底,这毕竟不是温医生的错,我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去排斥他。”但是估计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想见到他了,一看到他,就会想到因为他自己竟然差点丧命,用心理学解释这属于创伤后压力症候群,受伤容易疗伤难。

    葶君终于弄清楚,为什么自己总感觉对温召无法上心,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喜欢上这个在旁人眼里都很优秀的男人,因为这桩事件只是一个诱因,透出的是他的性格,他不够果断,而且人也比较怯懦,直白了说就是没有什么担当,但是换一个角度,如果当初他快刀乱麻地拒绝周正昌的变态心理的话,也许受害者就是他而不是自己了,如果这次周正昌没有落网,那么下一个温召爱慕的对象,岂不是又要摊上这种无妄之灾?

    葶君浅浅地叹口气,古飞何等耳力,听了进去:“怎么了?”“噢,没有,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一点,只是觉得有些事情,真的没办法勉强自己。”

    “没办法勉强,那就不要勉强。”他似乎听懂了她指的是什么,但是她又不好明问。

    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葶君转念一想,自己从险些被杀害的死亡阴影中脱离出来,又觉得分外轻松,微微阖上眼睛。

    专心开车的古飞,似是经意,又似是不经意地往她的方向带了一眼,看她闭眼微憩,抛出三个字:“没事了。”

    依旧是淡淡的三个字,葶君却很佩服他,他说话从不拖泥带水,句句都能抓住重点,又或者,他这种说话方式特别投她的胃口吧,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估摸不到,也模仿不来!

    到了——

    葶君开了车门,回身感谢:“谢谢你,以后,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古飞微微颔首:“好。”

    这时候的两个人,都想象不到,这只是他们的开始!刚刚开始!

    一大早,小蓝就来到办公室,今天轮到她值日,很勤快地里里外外打扫了一个干净,不多时古飞便来上班了,他面色有点发白,似乎是生病了,小蓝热情问候了一句:“飞哥,早啊。”

    “早。”刚蹦出一个字,伴随而来的就是古飞剧烈的咳嗽,他果然生病了,小蓝提出建议:“飞哥,不然你去医院看看吧,你好像咳嗽得很厉害。”

    古飞不回答,径直从怀里掏出一个似乎药瓶一样的容器,盛着一些白色的小圆片,不知是不是药,他看也不看,倒了一大半在自己嘴里,小蓝顿时紧张起来:“飞哥你吃的什么药,怎么可以一次性吃这么多呢?你在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我没事。”淡淡的三个字,带着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督察邱品瑞走了进来,他负责管理警署的专案小组,江凯山所在的督办组也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他本人比较亲和,喜欢和年轻人打成一片,和江凯山关系不错,所以常常来这个组视察工作。

    一进来,似乎也注意到小蓝和古飞的对话,但他的注意力却不在古飞的病情上面,而放在古飞的衣着上:“古飞,你今天不是要和国仁一起为连环杀手的案件出庭吗?”

    “是的。”他望见邱品瑞不悦地打量自己一身的运动装,知道上司因为他的穿着不庄重而不满,国仁适时上来补上一刀:“出席法庭这么重要的场合,一定要穿西装打领带的嘛,长官。”恭恭敬敬地朝上司行了一礼。

    邱品瑞很受用,拍拍国仁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古飞一眼就走了出去,迎面正好遇到回办公室的江凯山:“凯山,你来的正好,有点事我同你说。”“好的邱SIR。”

    国仁扬了扬眉毛,没有好声气地问了一句:“能走不能啊?”

    “走。”古飞起身,长腿一迈,很自然地将国仁抛在了后方,国仁一路小跑跟上了古飞。

    江凯山的办公室同大家的办公场所只有一个玻璃墙面之隔,见两人出了门,江凯山才开口:“邱sir,你找我,是不是因为古飞的事情。”

    他很清楚古飞为什么会来到他们组,当初古飞原本是在一个专业性极强效率极高的专案组,一次,他和江凯山所相识的徽叔一同出巡办案,本来是两个人一同监视案犯,谁知古飞呆在厕所迟迟未出来,案犯察觉到徽叔的警察身份,当即想逃跑,徽叔当场与案犯拔枪对峙,但由于徽叔没有古飞做后援无法活捉案犯,案犯忽然发难开枪,徽叔被案犯打中腹部,紧接着不得已自卫开枪击毙案犯,古飞后续赶到时,案犯已经断气,虽然及时击毙了案犯,但是案犯背后还有一个犯罪团伙,警方想抓捕案犯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也全盘落空,古飞因此被记了一个大过,离开了那个原本专业性很强的专案组,之后辗转了好几个组,都因为他不擅人际关系,太过特立独行而被组长请走,江凯山所在的这个组,可以说已经是古飞最后的一个容身之处了,如果他的表现还不及格的话,可能他警察也没得做了。

    而邱品瑞,关心的也正是这个问题,他不会容许自己的组内有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出现,警察办案,本来讲究的就是团队协作,单独一个,成不了什么气候,反而会坏了组里的默契,更何况古飞有前科,他一直持的都是观望态度。

    江凯山替古飞说着好话:“古飞的办事能力很强,直觉很准,他的能力,超过我们组里任何一个组员。”“可是你知道的,警察办案,靠的不单单是专业性,还要有团队协作性,如果他有什么不合格的地方,我希望你及时向我报告。”“好的邱SIR。”

    送走了邱品瑞,江凯山眉头微微一皱,他隐瞒了一桩事,就是古飞和国仁的过节,他刚刚来到这个组的时候,是小蓝先接待的她,小蓝天生乐天开朗,所以和古飞的交流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但是国仁不同,他在上厕所的时候大意将配枪遗忘在厕所,而这一切,恰恰被古飞尽收眼底,古飞二话不说将配枪交给了枪室,国仁也因为这件事受到江凯山的斥责以及一个口头警告处分,大家都明白配枪对一个警察的重要性,也明白大意将配枪遗忘在厕所是国仁本身失职,古飞的做法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中国讲究的是人情社会,他的做法,未免为两人以后的交涉埋下敌对的伏笔。

    比如今天,国仁坐着古飞的车,看着古飞一直不停往嘴里倒白色的片状物,以一种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古飞全然不在意他的存在,忽然,古飞似乎被路边的什么人吸引住了视线,竟然忘记了自己手里把持着方向盘,等国仁开口提醒小心的时候,车子已经刹车不及撞上了护栏,国仁也因为这猛烈的撞击而撞上了额头,所幸没有造成脑震荡。

    国仁十分恼怒地将这个情况同江凯山反映,江凯山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带入了重点:“你说,古飞一路都在吃药,你有没有看清楚他吃的是什么药?”“我哪里会知道呢,没准是什么摇头丸之类的吧,哇山哥你是不知道,他今天要不是嗑药,估计也不会产生幻觉,不产生幻觉就不会把车往墙上开,要不是我提醒他,今天就不是我额头受伤这么点小事,就是两具尸体在你面前了!”

    “你讲话不要那么夸张,除非我们证明,古飞现在的情况的确不适合胜任警察这个职务,否则我们的反应,最好不要太激烈。”

    “山哥,你这样讲就是太维护他了,是,我承认,那小子的直觉是挺灵的,但是我们是团队要讲究团队协作的嘛,他这么整天唯我独尊的,怎么做工作啊?”

    “他没你讲的这么夸张。”“山哥,我敢打包票,他这样要是还没事的话,那就是你也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江凯山的个性一向温良,气度很大,所以组内的兄弟抛开工作关系,都拿他当朋友或兄长看待,也敢随便开点玩笑。

    “我了解,我会再观察一下的。”

    江凯山在安抚完国仁之后,将小蓝叫进来询问,小蓝是除了贺逸之外,另一个比较关心古飞的人。

    “山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蓝,我想问你,古飞和国仁出发之前,你是不是看到他吃了十几颗药丸?”

    小蓝迟疑半晌,终归点点头:“我的确是看到了,但是并不代表他嗑药嘛,也许他吃的是维他命之类的对吧。”

    “你不用紧张,你只是把你看到的说给我听,我也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不是针对古飞。”江凯山稍做安抚,他看得出来小蓝生怕讲错什么会连累到古飞一般:“你平时看到他是不是经常吃药片?”

    “我其实有时候是在注意他,他吃那个东西吃得次数不算太多,但是只要一吃就会吃很多量,我提醒过他的,可是他不听。”

    江凯山若有所思,小蓝探索地问:“山哥,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有决定,你出去吧。”

    小蓝关上办公室的门,江凯山陷入思考当中,古飞的行为状态显然是同大家格格不入的,虽然没有冒犯到大家,但是组内关系太僵,对以后的办案合作也会产生影响,究竟古飞是因为什么事才造就了他现在的个性呢?也许他需要一个契机打开他的心结!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邱品瑞给他的建议,也许,临床心理学专家能帮助到古飞!

    这日,江凯山特意请古飞吃饭,简单的工作餐,缓和因为连日办案带来的压力,在少量的叙话之后,江凯山直入正题,提出了他的意见,哪知古飞顿时蹙眉——

    “要我见心理医生?”

    “对,心理医生能帮助我们警察缓解一下办案的压力。”

    “我看是不是有人告状说我心理有病啊?是不是国仁在放屁,他自己都需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他看完了还轮不到我呢!”

    “很好啊,既然你也觉得自己没事,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和专家谈一谈,也好堵住国仁的嘴。”

    “我有时间也不会浪费在这上面,我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看法来改变我自己,或者说因为外人的看法来做一些验证我自己没问题这种无谓的事情?”

    “你可能觉得自己没有问题,不过既然你和同事都出现了分歧,都开始怀疑你,那你又怎么能继续你的职务呢?”

    古飞哑然。

    “古飞,我是好意,你之所以会来我这个组,相信原因你自己也很清楚,我不希望为了这点小事,而害你无法继续胜任你的工作,无论是出于一个上司的立场或是朋友的立场,我都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建议。”

    古飞沉默。

    次日,警务处心理服务中心——

    古飞心不甘情不愿地来这里预约,前台招待小姐在得到心理专家的电话指示之后,对古飞礼貌道:“古先生,您可以进去了,现在轮到……”

    他根本没有耐心听前台招待把话说完,他现在满腹的怨气和敌意,古飞大步走向心理咨询室,不耐烦地举手敲敲门,门里传来一声:“请进!”

    古飞推门而入,顿时愣住——

    宣葶君!

    “我希望我们之前的接触,不会让你丧失你对我的信心,在此之前我是在加拿大留学,正是学习临床心理学,在经历这个案件之前,我已经受聘到警队,没想到现在才能正式上班,我……”

    “不好意思。”古飞不客气地打断:“我没什么兴趣知道你的履历。”

    葶君大度一笑:“放松一点,大家当朋友一样聊聊天,你不是之前说过,你也把我当朋友的吗?”

    “当朋友也不是这个场合。”古飞眼都不抬:“没什么好聊的,我上司要我来,我只能奉命。”

    “你上司也是关心你,我听说,你经常服用一种药物,不知道……”

    “你说这个?”古飞拿出小药瓶递给葶君:“我只不过觉得这个很方便才用它来装,我吃的只不过是薄荷片而已,清凉润喉,你要不要试试。”

    葶君扬了扬眉毛:“原来你吃的,只是这个而已?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说清楚呢?其实有时候和同事之间多一些沟通,接受他人对你的关心和善意,误会就会少一些,对你自己也好。”

    “我为什么要去考虑他们的想法,别人的想法我阻止不了,同样的,我想做什么事,他们也管不着。”

    古飞终于抬眼望了她一眼:“没什么事,我可以走了吧。”起身要离开,葶君阻住他:“稍等,如果你没有吃药的习惯,那你为什么在上次出庭的时候,开车失控呢?”

    葶君顿了顿,她拿到了古飞以前的资料,帮助她了解他的心理状态,同时她也了解到古飞女友的事情,原来之前在古飞家里看到的,是他的前女友千千,三年前忽然失踪,对他的打击很大,他的情绪也开始变得不稳定,也影响了他一直都良好的工作状态。

    古飞找了她三年,一直都没有找到她,也自然没能了解到,她究竟是不是还活着,又或者,她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他?

    “我知道你女朋友三年前失踪对你影响很大,不过发生了的事实,你无法去改变,不管你接不接受,它已经发生了。”

    “那我每天睡觉起床吃饭去厕所,也是事实,我是不是也要同你交代这些事实?”

    古飞不耐地再不愿多说一句,直接转身离开。

    葶君轻轻叹口气,拿起电话,拨打了江凯山的号码:“江sir,我已经了解到,古飞吃的不过是薄荷,是一种开胃的小零食,并不是什么药物,至于上次开车事件,也许是因为他看错了什么导致走了神,与所谓的药物也没有任何关系。”

    “宣小姐?好的我明白。”电话那头顿了顿:“没有想到你就是今年警署特聘的心理专家。”

    “我也只是想来体验一下警察的日常心理状态,这对我接下来的论文课题也许有帮助。

    ”葶君开了个玩笑,江凯山继而询问:“针对古飞,你觉得我是不是太敏感了,这样贸贸然叫他去看心理医生,他是不是态度很糟糕,如果是,我替他说声抱歉。”

    江凯山真的是绅士的典型代表,而且他已经细心预见到古飞到这里看心理医生,语气态度肯定不会好,葶君并不计较:“没关系,每个病人都有他不同的状态,警察也是人也有情绪,我不会在意,其实江SIR你很关心古飞。”

    “其实我们大家都很关心他,只是他把自己封闭得太狠,所以有时候大家都不得其门而入,宣小姐,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每个人的行为处理,我们都无权干涉,而且也没有办法干涉,我们能做的,也许只是让病人有一个放松压力的途径,很多憋在心里的事情只要讲出来,人也会好很多,只是有人选择讲出来,有人却选择独自消化。”很明显,古飞就属于后者。

    “你觉得以古飞现在的状态,会不会影响他的工作。”

    “完全不会。”葶君这话没有任何偏私的意思:“以上次他在办案过程中的警觉性以及保护证人过程中的敏感度来说,他的情绪不会影响他的能力,只是会影响他的人际关系,也许我们不要将古飞当做一个病人来看待,只把他当一个普通的同事,这样对他也公平一些,他的压力也会更小一些。”

    “我会采纳你的建议的,古飞的工作能力很强,我也不希望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少了一个得力助手。”

    “如果古飞愿意的话,他可以随时来找我,于公,我们都算同事,于私,我想我们也算是朋友吧。”

    “谢谢你,宣小姐。”江凯山的道谢很真诚,挂了电话,葶君叹口气,如果古飞也有江凯山这般谦逊有礼多好,可是他一直都硬邦邦的像块石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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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飞开门进屋,他感觉很累,心理和身体双重的累,他一眼看到摆在电视柜上的千千的照片,拿到手里,似乎像抚摸钻石一般细细擦拭上方的灰尘,哪怕它已干净得不染纤尘,他机械地来回擦拭着,记忆似乎回到了三年前——

    年轻的他们,火气旺盛却消退得也迅速,爱得热烈却又不知道什么样的方式才最适合对方,千千每一次在和他吵架之后都会选择消失,今天去这个朋友家,明天去那个同事家,更夸张的是临时飞到外地的情况都有,她还经常将电话关机,饶是贺逸都满世界找不到她,更别提古飞,所以在他接到千千的电话的时候,心急如焚地跑到机场去接她,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古飞感到既松口气又无奈又不知火气往哪里发!

    “你这次又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很辛苦?”“我知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我哥都习惯了你还没有习惯吗?”“我不想习惯,我只想每天回家能看到你你知不知道,我不想提心吊胆地为你担心。”“我和你吵架心情不好嘛,心情不好我当然就出去旅游喽,难道我心情不好还要盯着你看吗?那我不是心情更不好?”

    古飞望着喋喋不休的千千,忽然下定决心一般,猛然拉过她:“我们结婚吧。”“你在开玩笑嘛?”千千嘻嘻笑着。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古飞信誓旦旦,脸上有急切的真诚:“我要你做我老婆,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每天去哪里,你也不要再玩失踪,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好不好?”

    千千稍稍收敛了嬉笑,确定他完全认真之后,脱口而出:“好啊,那,我们结婚。”“那我们现在就去登记。”“傻瓜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民政局都已经下班了。”

    “那明天,明天我们立刻就去。”古飞一秒都不想再等,他不想再体验她无缘无故失踪的味道。

    “好。”千千点头应允,两个爱得浓烈的年轻人,就紧紧相拥在一起。

    次日——

    古飞穿戴整齐,早早就等在民政局门口,今天上午千千有课,她答应自己一下课就赶过来,古飞要去接她,她却死活不让他接:“我想给你个惊喜,我想让你看看我今天有多漂亮,所以你只能在我们登记的那一刻看到我!”

    古飞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兴奋和紧张,等候在民政局门口。

    然而,过了中午,她没有来……

    到了五点,她仍旧没有来……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她还是没有来……

    她的手机关机,他打遍了所有她的朋友和同事的电话,都说她下了课就走了,没有人和她在一起……

    他一直在民政局的门口等到了第二天,她仍旧没有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只知道从此以后,他再也找不到她!

    就这样过了三年!

    一滴眼泪滴在了照片上,古飞狠狠地擦了擦眼睛,他将照片扣在了茶几上,起身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李,径直冲到了贺逸的住处——

    “从今天开始,我和你住,行不行?”

    贺逸这个老光棍对于这个不速之客没有任何的反感,喜不自禁:“当然好啊,我是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你早该和我一起住了,省得你自己胡思乱想,有个人帮我交水电煤气网费什么的,我求之不得!”

    贺逸在千千失踪之前曾经有过一任婚姻,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离了婚,他也一直都没有再娶,作为过来人,自然明白感情这种东西强求不来,开口劝慰:“她是我的妹妹,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我也难过,可是三年没有消息了,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只能往好处想,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古飞没有回应,专心收拾他的衣物,贺逸知道他听进去了:“把那套房卖了吧,省得睹房思人。”古飞抬头,答非所问:“房租多少钱?”

    贺逸嘻嘻一笑:“我当然不会多收你的啦,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你先收拾,我去洗澡。”

    拍拍古飞的肩膀,溜了出去,古飞停止了手上的活计,悄然叹气……

    应江凯山的邀请,葶君来到江凯山办公室,入门之后,江凯山递给葶君一份调查报告,葶君打开,是关于古飞的——

    上面是详细记录古飞之前在厕所偷懒导致同行的徽叔受到枪伤的真实事实,不得不说人言可畏,以讹传讹的效应比多米诺还要强大许多倍,江凯山为了古飞,特地去找到当时事件的经历者徽叔,他已经退休了,由于当时受伤导致腿脚不便,自退休之后一直都依靠轮椅和拐杖,他知道江凯山来找他的目的,一开始就表示了对古飞的关心:“古飞在你们组,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他办事能力很强。”江凯山避重就轻。

    徽叔点点头:“我知道,小飞这人不善于人际交涉,尤其又在他女朋友失踪之后。”“他女朋友失踪,你们有没有动用警力去找她?”

    “中国这么大,失踪人口这么多,怎么找,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以为他们年轻人又吵架闹着玩,谁也没当回事,古飞要求我们立刻出警,我们都打哈哈过去了,现在想想,我们也挺对不起他,如果我们当时就能重视他的话,也许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以古飞当时的状态,他还能正常工作吗?”“工作是可以的,但是上头也不敢把重要的案子交给他,都是让他跟着我,他天天都在找他女朋友,一有点消息就往上扑,我们都劝过他,后来我们也调动了很多警力,同事们都在帮他找,找了足足有一年,什么都找不到,上司觉得已经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在找人上面,决定停止寻找千千,以失联记录归档,古飞接受不了,他同上司大吵大闹,我同他说这是天意,我们找了一年都找不到,没有希望的,他告诉我,他一定要找,哪怕是千千的尸体他都要找,就这样,他找了三年,性情完全大变,根本不是原来的古飞了!”

    “至于那件事,我知道,外界的传言矛头都指向他,其实根本不是,他没有在厕所偷懒,那天我们跟着的那个案犯,到了一家餐馆,点了菜之后进了厕所,我和古飞跟了进去,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我们分开如厕,我先跟着他出来,谁知道,我把配枪忘记在了洗手间,导致后来的冲突中我中了一枪,古飞拿着我的枪随后冲了出来,立刻朝案犯开枪,因为是用我的子弹打出去的,后来古飞就当这枚子弹是我打的,警察把配枪遗忘在厕所,这是要记一个大过的,我已经快退休了,古飞说反正他平时也不懂得做人,更何况他还年轻,就把这件事全部揽在他的头上,后来我听到外界的传闻,也想过去阻止,但是古飞劝我说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澄清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反而会影响我在任的成绩!”

    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江凯山点头道:“谢谢你徽叔,这么信任我告诉我这些事。”“你是小飞的头嘛,我知道你来找我,也是为了他好,我也希望小飞能尽早从阴霾里走出来,这样我良心也好过一些!”

    同徽叔分别之后,江凯山把情况全纪录在报告里,就是葶君现在看到的这一份。

    葶君的震撼,和江凯山是一样的,事实往往被封闭在少数人的口中,他们也不会想到,古飞女朋友的失踪,会将一个曾经外向的大男孩,变成现在这个自闭的男人!

    “这次为古飞联系心理学家,是邱sir的指示,我也同邱sir报备过,他希望看到关于古飞的鉴定报告,才决定是否继续留任他在警队,我希望MISS宣你可以同我一起帮助他。”

    没有想到古飞的个性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工作去留问题,葶君顿时觉得有点压力沉重,站在私人角度来讲她当然希望为古飞多记录一些溢美之词,但是于公来讲,她不能偏私,这样未免对以后的同事不够公平,并且也要为警队的专业度负责。

    葶君点点头:“那么我先走了,下回见。”

    “我送你。”江凯山拾起椅背上的外套。

    “不用,你也很忙。”葶君取了包就往外走,谁知撞见门外一批偷听的同事,全是以贺逸为首的组员,葶君会心一笑,简单打个招呼就出了门口,留下神色复杂的组员同江凯山面面相觑。

    世上的缘分就是有这么巧,葶君刚刚走到回廊,就同古飞遇到个正着,她微笑同古飞打了个招呼,古飞偏偏现在对她的敌意很重,他知道是江凯山约她来的,而她的存在间接说明上司对自己的成见还是很重,他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好在葶君的专业素养够重,不同他一般见识,只是在心里淡淡的嘲笑:和第一次在健身房遇到的臭脾气真是如出一辙,像个小孩子,一点都不像当初保护她的霸风十足的警察。

    法医院——

    今早刚刚送来一具女尸,法医初步断定为跳河自杀而死,是晨练的老者在公园打太极的时候发现河里漂着一具女尸,当即把老人吓得不轻,周围人立刻报警将死者打捞上来,尸体已经在河里泡了一天,腹部因为灌水已经肿胀得很大,因为死者没有任何的外伤,而通过她身边的亲人家属以及朋友了解到,她和男朋友发生过激烈的冲突导致两人分手,这个女孩子看年纪大概二十出头,正是意气用事的年华,对她来说恋爱大过天,同男朋友吵架一时想不开投河自尽也是极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