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职务之便
谷雨是肖九九中学同学，两人属于那种没事不联系，一有事就最先想到对方的关系。
同在一座小城的俩人，少年时就像鞋和脚，长大后却像太阳和月亮，基本上都是用听说对方还照常升起，来定义彼此的关系。
当然，肖九九从来不担心太久见不着自己的怨种闺蜜，。因为两人见面的频率，取决于谷雨每一段恋爱的时长。
上次见面还是三个月前，谷雨又又又失恋了，肖九九照例陪她去南河边上烧照片，骂渣男，完了一起去撸串。
每次陪谷雨进行最后一项时，肖九九都会有种错觉，好像烤架上那一串串滋滋冒油的是谷雨的历任前男友，一次比一次多。辣椒、孜然搞上头，就着一口雪花脾酒，吃不到撑，不回家。
其实，谷雨这失恋三件套已经是传统了，就像于谦抽烟、喝酒、烫头一样，谷雨是烧照片、骂渣男、撸串。
以至于肖九九通过谷雨丰富的恋爱经历得出一个真理：青春不一定是麻将桌，不止点炮和自摸，也有可能是积攒烧烤食材的过程。爱情不一定非得把所有前任的影子风干，等着老了下酒，也可以把前任一个个放在烧烤架上，从年轻一直吃到老！
偏这“情场浪女”却有颗从戎戍边的雄心，奈何生来柔弱不能自理，几次应征都被刷下来了。不过她有个在青泥县公安局上班的舅舅，你懂得哈，所以，最后她还是如愿以偿的穿上了制服。虽说不是刑警，但好歹也是个警察，就凭她这身制服，去那小客栈查个信息应该还是好使的。
“人家能帮忙吗？”
冉冉听着九九介绍她的闺蜜，脸上毫不掩饰的挂上几个字：感觉不靠谱！
所以九九出门时，又被冉冉拽了回来，怕她所托非人，误了事。
“放心吧，她要不帮我，下次失恋我就不陪她去河边烧照片。”
九九只顾和冉冉说话，没注意到老肖就在门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她忙指指耳朵上的蓝牙耳机，说自己在讲电话，说完急匆匆溜了出去。
话说自从肖九九见义勇为，为韦国栋挡刀之后，一夜间她的先进事迹就被贴进了医院的各大宣传栏。东城妇幼的公众号，更是专门为她的先进事迹做了一期链接。现在上至院里领导，下至保洁阿姨，对肖九九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肖一直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九九如今是深有体会。
一早上来了三拨领导慰问，说的话大致相同，我们医院就缺这样有担当、有奉献精神的好青年。接下来我们还要召开职工大会，号召全院职工向实习医生肖九九同志学习。我们东城妇幼希望肖九九同志实习结束之后，能到东城妇幼工作……
结果就是，这一天肖九九基本上在三句话的循环中度过。
“九九，主任找你。”
“九九，院长找你。”
“九九，书记在医办室……”
送锦旗、摆拍、一遍又一遍重复事发的经过……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肖九九心里竟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失落。科室同事的怪异表情，她可以无视，食堂吃饭时有人会躲着她，也能忍受，可她发现自己习惯了小透明的存在，竟然无福消受这突如其来的关注。
她感觉自己来医院就是为了树立一个敢于挡刀的榜样，根本就和救死扶伤没关系。如果真要扯上点什么关系，就是科室外墙上那副，县高官张全林的书法作品，龙飞凤舞的四个字“救死扶伤”，她每天上下班都得看一眼。
下班后，肖九九闷闷不乐地走在医院一楼空荡荡的走廊中，对这个职业难得的一丝热情，又开始一点点消退。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在肖九九鼻翼间荡开。
“怎么？今天没有卡点下班？”
一个浑厚的男声让肖九九不由得一愣，待回过头看清身后的人，却立刻局促起来了。
果然是人气再高，也怕领导。一看到拍她的人是韦国栋，肖九九秒变小学生。
“韦主任”
“住凉城巷是吧？一起走！”
就这样，肖九九稀里糊涂坐上了偶像的车。
一路上紧张得不敢说话，倒是下班后的韦国栋，脸上线条柔和了许多。
“昨天就那么冲上去，你不害怕吗？”
肖九九没想到韦国栋会说起昨天的事，其实当时她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也不是因为那个人是韦大人，所以才不顾一切。
当然，她也不能直截了当对人家说见义勇为就是个意外，所以只能摸摸头憨憨地说：
“怕，只是他手里有刀，担心他伤到人。”
“他其实是个可怜人，三个月前他爱人出了车祸，因为当时伤者已经怀孕七个月，所以选择了妇幼保健院。送到医院时，人已经没有心跳了，胎儿在母体中受到了猛烈撞击，剖出后只在保温箱存活了三小时就没了，他也因此变得疯疯癫癫。最近这两个月中他已经在医院堵了我三回了，因为他爱人当时是我接诊的，所以他觉得是我未尽全力施救所以害他失去爱人和孩子。”
肖九九这才明白这件事的始末，怪不得当时韦大人那么镇定。
“唉，如果可以留住每一条生命，我们又怎会愿意每天见证死亡呢……医路难行呐！”
韦国栋的感慨流露着职业本身对从业者的反噬，妇产医生的每一天的确都是在生死最边缘，难怪东城妇幼的心理卫生科，在青泥县甚至整个兰川市都是能叫上名的。
肖九九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无忧门、阴阳界，那里也是一脚生，一脚死……很快她觉得自己这是和鬼打交道多了，代入的毫无根据。
“你为什么选择妇产科？”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老师推荐就选了。”
面对韦国栋的这个问题，她其实有点羞于出口。她不好意思说学医只是她无心插柳的结果，选择妇产医院更是因为自己“天然懒”的惰性。
其实她小时候一直都是个有梦想的娃。第一个梦想是长大做老师，可是当她看着年轻的女老师被一帮孩子欺负，被家长、领导追着要成绩，加班不光是批作业还有写不完的学习心得时，她果断放弃了。
于是从小学到高中，她就不停地在老师、作家、警察、政府公务员……无数梦想间跳来跳去。她的人生格言就是：感觉到困难了就要回头，让困难去他的！
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她就这么水性杨花的游移在各个梦想间，高考填志愿时却鬼使神差选填了省医学院。而原因，只是觉得社区卫生中心的医生清闲。每次去都发现他们的工作就是穿着白大褂聊各种八卦，而且上班从来很晚，下班老是提前，她几乎在一瞬间就确定，那就是她最最理想的职业。
至于选择妇产科，起初也只是因为她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婚都懒得结，哪有工夫生孩子，她来这里实习也就图个更清闲。
可是来之后，看着所有人都飞奔着去迎接新生命，她梦想的小火苗就又燃起了，她立志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妇产医生！
可现实和她最亲密的互动，就是隔三差五的打她两耳光，才三天她就泄气了。
肖九九和韦国栋不紧不慢地闲聊着，很快车子就到了凉城巷。临下车时，韦国栋把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递给肖九九。
“这个拿回去，没事多看看，或许对你有帮助。”
她接过本子时的心情，就像初出江湖的菜鸟，无意间得到了一本武学秘籍，激动难以言表。
韦国栋调转车头后，又降下车窗说：
“周一有台手术，最好有个准备。”
直到韦国栋的车子消失在街边，肖九九还站在原地。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忘记了一整天被安排的不快，也忘了今晚要办的大事。
直到手机一阵急促的震动，她才回过神来，急忙拿出手机，微信列表除了各种群消息，重要的有三条。
老肖问几点下班。
乐乐发了一个表情。她依旧很惊讶，对于鬼还有微信这事，信号哪儿来的？移动还是电信？
谷雨发来一篇小作文，内容如下：
山城客栈是家平价旅所，在青泥县南大街，因为离中医院不远，客人多是从南山以外的村镇到县城求医的人，当然也有些那什么的，成年人都懂得（猥琐的表情）。
查了山城客栈近一周的入住记录，昨天入住的人里只有一个女性，而这一女性住客比较符合你提供的信息。
赵秀莲，45岁，女，青泥县五郎镇上坪村人，今天上午已经退房，是在中医院瞧病来着。
……
肖九九看完信息，嘴角不觉上扬，这职务之便不容小觑，还好她没有做什么坏事。
如此目标确定，九九顿觉心情大好，一路小跑着回家与冉冉分享喜悦。
同在一座小城的俩人，少年时就像鞋和脚，长大后却像太阳和月亮，基本上都是用听说对方还照常升起，来定义彼此的关系。
当然，肖九九从来不担心太久见不着自己的怨种闺蜜，。因为两人见面的频率，取决于谷雨每一段恋爱的时长。
上次见面还是三个月前，谷雨又又又失恋了，肖九九照例陪她去南河边上烧照片，骂渣男，完了一起去撸串。
每次陪谷雨进行最后一项时，肖九九都会有种错觉，好像烤架上那一串串滋滋冒油的是谷雨的历任前男友，一次比一次多。辣椒、孜然搞上头，就着一口雪花脾酒，吃不到撑，不回家。
其实，谷雨这失恋三件套已经是传统了，就像于谦抽烟、喝酒、烫头一样，谷雨是烧照片、骂渣男、撸串。
以至于肖九九通过谷雨丰富的恋爱经历得出一个真理：青春不一定是麻将桌，不止点炮和自摸，也有可能是积攒烧烤食材的过程。爱情不一定非得把所有前任的影子风干，等着老了下酒，也可以把前任一个个放在烧烤架上，从年轻一直吃到老！
偏这“情场浪女”却有颗从戎戍边的雄心，奈何生来柔弱不能自理，几次应征都被刷下来了。不过她有个在青泥县公安局上班的舅舅，你懂得哈，所以，最后她还是如愿以偿的穿上了制服。虽说不是刑警，但好歹也是个警察，就凭她这身制服，去那小客栈查个信息应该还是好使的。
“人家能帮忙吗？”
冉冉听着九九介绍她的闺蜜，脸上毫不掩饰的挂上几个字：感觉不靠谱！
所以九九出门时，又被冉冉拽了回来，怕她所托非人，误了事。
“放心吧，她要不帮我，下次失恋我就不陪她去河边烧照片。”
九九只顾和冉冉说话，没注意到老肖就在门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她忙指指耳朵上的蓝牙耳机，说自己在讲电话，说完急匆匆溜了出去。
话说自从肖九九见义勇为，为韦国栋挡刀之后，一夜间她的先进事迹就被贴进了医院的各大宣传栏。东城妇幼的公众号，更是专门为她的先进事迹做了一期链接。现在上至院里领导，下至保洁阿姨，对肖九九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肖一直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九九如今是深有体会。
一早上来了三拨领导慰问，说的话大致相同，我们医院就缺这样有担当、有奉献精神的好青年。接下来我们还要召开职工大会，号召全院职工向实习医生肖九九同志学习。我们东城妇幼希望肖九九同志实习结束之后，能到东城妇幼工作……
结果就是，这一天肖九九基本上在三句话的循环中度过。
“九九，主任找你。”
“九九，院长找你。”
“九九，书记在医办室……”
送锦旗、摆拍、一遍又一遍重复事发的经过……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肖九九心里竟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失落。科室同事的怪异表情，她可以无视，食堂吃饭时有人会躲着她，也能忍受，可她发现自己习惯了小透明的存在，竟然无福消受这突如其来的关注。
她感觉自己来医院就是为了树立一个敢于挡刀的榜样，根本就和救死扶伤没关系。如果真要扯上点什么关系，就是科室外墙上那副，县高官张全林的书法作品，龙飞凤舞的四个字“救死扶伤”，她每天上下班都得看一眼。
下班后，肖九九闷闷不乐地走在医院一楼空荡荡的走廊中，对这个职业难得的一丝热情，又开始一点点消退。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在肖九九鼻翼间荡开。
“怎么？今天没有卡点下班？”
一个浑厚的男声让肖九九不由得一愣，待回过头看清身后的人，却立刻局促起来了。
果然是人气再高，也怕领导。一看到拍她的人是韦国栋，肖九九秒变小学生。
“韦主任”
“住凉城巷是吧？一起走！”
就这样，肖九九稀里糊涂坐上了偶像的车。
一路上紧张得不敢说话，倒是下班后的韦国栋，脸上线条柔和了许多。
“昨天就那么冲上去，你不害怕吗？”
肖九九没想到韦国栋会说起昨天的事，其实当时她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也不是因为那个人是韦大人，所以才不顾一切。
当然，她也不能直截了当对人家说见义勇为就是个意外，所以只能摸摸头憨憨地说：
“怕，只是他手里有刀，担心他伤到人。”
“他其实是个可怜人，三个月前他爱人出了车祸，因为当时伤者已经怀孕七个月，所以选择了妇幼保健院。送到医院时，人已经没有心跳了，胎儿在母体中受到了猛烈撞击，剖出后只在保温箱存活了三小时就没了，他也因此变得疯疯癫癫。最近这两个月中他已经在医院堵了我三回了，因为他爱人当时是我接诊的，所以他觉得是我未尽全力施救所以害他失去爱人和孩子。”
肖九九这才明白这件事的始末，怪不得当时韦大人那么镇定。
“唉，如果可以留住每一条生命，我们又怎会愿意每天见证死亡呢……医路难行呐！”
韦国栋的感慨流露着职业本身对从业者的反噬，妇产医生的每一天的确都是在生死最边缘，难怪东城妇幼的心理卫生科，在青泥县甚至整个兰川市都是能叫上名的。
肖九九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无忧门、阴阳界，那里也是一脚生，一脚死……很快她觉得自己这是和鬼打交道多了，代入的毫无根据。
“你为什么选择妇产科？”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老师推荐就选了。”
面对韦国栋的这个问题，她其实有点羞于出口。她不好意思说学医只是她无心插柳的结果，选择妇产医院更是因为自己“天然懒”的惰性。
其实她小时候一直都是个有梦想的娃。第一个梦想是长大做老师，可是当她看着年轻的女老师被一帮孩子欺负，被家长、领导追着要成绩，加班不光是批作业还有写不完的学习心得时，她果断放弃了。
于是从小学到高中，她就不停地在老师、作家、警察、政府公务员……无数梦想间跳来跳去。她的人生格言就是：感觉到困难了就要回头，让困难去他的！
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她就这么水性杨花的游移在各个梦想间，高考填志愿时却鬼使神差选填了省医学院。而原因，只是觉得社区卫生中心的医生清闲。每次去都发现他们的工作就是穿着白大褂聊各种八卦，而且上班从来很晚，下班老是提前，她几乎在一瞬间就确定，那就是她最最理想的职业。
至于选择妇产科，起初也只是因为她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婚都懒得结，哪有工夫生孩子，她来这里实习也就图个更清闲。
可是来之后，看着所有人都飞奔着去迎接新生命，她梦想的小火苗就又燃起了，她立志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妇产医生！
可现实和她最亲密的互动，就是隔三差五的打她两耳光，才三天她就泄气了。
肖九九和韦国栋不紧不慢地闲聊着，很快车子就到了凉城巷。临下车时，韦国栋把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递给肖九九。
“这个拿回去，没事多看看，或许对你有帮助。”
她接过本子时的心情，就像初出江湖的菜鸟，无意间得到了一本武学秘籍，激动难以言表。
韦国栋调转车头后，又降下车窗说：
“周一有台手术，最好有个准备。”
直到韦国栋的车子消失在街边，肖九九还站在原地。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忘记了一整天被安排的不快，也忘了今晚要办的大事。
直到手机一阵急促的震动，她才回过神来，急忙拿出手机，微信列表除了各种群消息，重要的有三条。
老肖问几点下班。
乐乐发了一个表情。她依旧很惊讶，对于鬼还有微信这事，信号哪儿来的？移动还是电信？
谷雨发来一篇小作文，内容如下：
山城客栈是家平价旅所，在青泥县南大街，因为离中医院不远，客人多是从南山以外的村镇到县城求医的人，当然也有些那什么的，成年人都懂得（猥琐的表情）。
查了山城客栈近一周的入住记录，昨天入住的人里只有一个女性，而这一女性住客比较符合你提供的信息。
赵秀莲，45岁，女，青泥县五郎镇上坪村人，今天上午已经退房，是在中医院瞧病来着。
……
肖九九看完信息，嘴角不觉上扬，这职务之便不容小觑，还好她没有做什么坏事。
如此目标确定，九九顿觉心情大好，一路小跑着回家与冉冉分享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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