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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破庙

    “安伯,我爹能做官,和祖坟有关?”

    人杰地灵的柳河县县城外,有一老一少正在一间残旧破败的小庙内换衣服,庙匾半耷拉着,上面用朱砂写着三个大红字:众生庙。

    此时天色明亮,但布满蜘蛛丝、横七竖八倒着数尊佛像的破庙内光线一如既往的暗淡,处处散发着阴森。

    年近六旬的老者穿上前两天在林子内捡到的粉红色衣裙,接着从平日睡觉的稻草堆内抽了些稻草,揉成两个圆球,撩起内衣,左右各一塞了进去。

    看着隆起的胸口他满意地点点头,回答道:“嗯,老爷年轻的时候不想做官,去了一趟祖坟就改变了想法。”

    站在老者身边的是一位瘦弱少年,少年年17,身高五尺有一,皮肤白皙,五官尚算清秀,就是青春痘多了些。

    他还没长胡须,此时穿着一身红色长裳伪装成女子,乍一看还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这二人穷困潦倒,否则他们也不会沦落到长期居住在这阴森可怖的城外破庙内,但他们可是本县的知名人物,是人人唾弃、厌恶的伍祎及其忠心老仆伍安。

    其实说起来,柳河县百姓真正恨的并不是伍祎主仆,而是伍祎的父亲。

    “那我爹贪财好色,也是因为祖坟?祖坟里有什么?”

    两年前伍县令落马,家产全被朝廷没收充公,家眷仆役息数遣散,仅留下一处以伍安名义保存着的小宅子。

    宅子被官兵搜了数遍,确定里面只有伍县令的灵位后朝廷决定不再追究,那个宅子也就成了伍祎主仆最后的安身之所。

    朝廷虽算完了账,可柳河县百姓并没放过二人,他们拿着棍棒气势汹汹的将二人赶出了县城。

    祸不单行,没多久,二人又遇上山贼,本就不多的钱财也被洗劫了个空。

    山贼头目居然还有断袖之癖,好在伍祎长得真够一般的,且脸上青春痘足够夸张,否则早已“贞洁不保”。

    “这个老奴不知道,老太爷,还有老老太爷,一个比一个小妾多,所以还真不好说。”

    老者从怀内掏出一条粉色面巾,盖住脸上的半白胡须和大鼻子,只露出那对贼眉鼠眼和满布褶皱的额头,他微微停顿,接着说道:

    “老爷曾透露过,里面的确藏着可以让伍家人做官的宝贝,不过他没说是什么。”

    伍祎没见过他爷爷还有太爷爷,伍家历代单传,每代只能活40来岁,他出生的时候两位长辈已然逝世。

    而父亲自娘亲死后,取了8房小妾,终日醉生梦死从不谈这些,所以关于祖坟伍祎知道的并不多。

    能直接进入仕途是一件好事,可一想到“18岁之前没到祖坟将会殒命”这句遗言,一切都变了味。

    那浓厚的强制性味道仿佛在说,祖坟里有个奇怪宝贝,它要求伍家人必须做官。

    伍祎摇了摇头,删除脑中的胡思乱想,反正拿回灵牌之后就会北上,届时什么都知道了。

    他盘起黑发,托起下垂的前胸,自信地点了点头。

    “有了这身打扮,我就不信还偷不回我爹的灵牌。”

    久经岁月的庙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装扮完毕的伍氏主仆二人,一粉一红,低着头,背着行囊,鬼鬼祟祟从中走了出来。

    二人走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像极了爱装嫩的粉装老鸨又在哪处骗到了一位无知村姑。

    傍晚时分,离城门不远处,伍祎静静等待着,没过多久,果然,城门口的士兵开始换岗。

    这两年,二人多次尝试进城偷灵牌,对夜晚城门关闭时间以及士兵的作息时间早已了如指掌。

    但可惜,县城里的人大都认得二人,所以他们每次都走不了多远。

    “安伯,走。”

    与以往不同,今日进城出乎意料的顺利,没人在意这两个未曾见过的“女子”。

    阳光明媚,县城内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小摊贩们扯着嗓子使劲招揽客人,在他们身前,是琳琅满目的商品,有吃有喝还有玩。

    “烧仙草,新鲜好吃,刚刚出锅的烧仙草嘞,只要一纹钱,只要一纹……”

    “瞧一瞧,看一看,伍祎主仆雕像,栩栩如生的雕像,买回去就可以扎针诅咒的雕像嘞,一个只要5文钱,5文钱……”

    “一碗羊肉汤,全身暖洋洋,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哦。”

    “上等酒水,十纹一坛,十纹一坛。”

    “……”

    伍祎暗自窃喜,同时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这一路上,绝大多数人都没在意他们二人,偶有注意者,也只是草草一瞥并未将二人当回事。

    这全得感谢在林子内丢弃的两套衣服的好心姑娘,否则还真就不可能走到此处。

    近两年来,县城里的人从一开始对伍县令后代的纯粹讨厌,到养成人人喊打的习惯,再后来,驱赶伍祎主仆居然发展成了习俗。

    他们焚烧伍祎主仆二人的雕像,又或对雕像扎针,将之视作驱赶厄运的一种手段。

    也正是因此,柳河县内鲜有不认得他们二人的。

    伍祎主仆觉得很无辜,也不知从哪天开始,他们俩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人们眼中的扫把星。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知道,有朝一日,如果他也成了柳河县县令,这些卖雕像的商贩见到他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柳河县县城不大,入城之后走上半个时辰便到了中心区的柳中大街,放眼望去,酒楼、客栈、各大商铺前人如潮水好不热闹。

    若无意外,穿过此街,只需再走上一盏茶功夫就能到家偷回灵牌。

    很快,二人来到了柳中大街末端,此处坐落着城里有名的妓馆——怡红院。

    “客官,快进来,给奴家个机会,让奴家伺候你嘛。”

    “客官,你看我美吗?哈哈。”

    “呦,公子好生俊俏,奴家看见你就心花怒放呢……”

    “小相公可愿上来与奴家一同猜拳饮酒?”

    二楼,刻着“怡红院”三个金色大字的木匾下方,站着至少六七位妖娆多姿、妩媚动人的姑娘,他们站在楼道上靠着木栏杆,不时地嬉戏打闹。

    姑娘们的纤纤细手在微微弯起的红唇下轻轻滑动,彰显柔美身材的柳腰如水蛇般缓缓扭摆,勾人心魄的挑逗声引来不少围观男子,有头发花白的老者,有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有一脸清秀的俊俏青年。

    街道上,男子们抬头仰望栏杆处如新鲜花朵一样的年轻姑娘们,眼中或含蓄或肆无忌惮地透露出对女色的贪婪和向往。

    “小娘子姿色诱人,好好伺候大爷,必有重赏。”

    “真是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啊,可惜在下囊中羞涩,不能成为入幕之宾,唉~”

    “没想到,这小小县城内竟有如此美色,老夫没白来……”

    “啧啧,这小蹄子,简直是勾魂使者,我,我受不了了……”

    要不怎么说柳河县人杰地灵呢?丽皖国这小小柳河县不出诗书大家,没有琴棋高手,但此地生长的人儿却是个个俊俏、艳丽得紧。

    一群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尚且如此,就更不提那些身着轻纱罗裳、精巧打扮的大家闺秀。

    女子如此,男子亦如是,丽皖国出名的美男子皆来自此地。

    不过这和面黄肌瘦、痘痘霸脸的伍祎毫无关系,他的五官虽有清秀之感但整体相貌平庸,属于丢人群中一下子就会被遗忘的面容。

    正直青春年华的十七岁少年不由地抬头望向二楼,也是被姑娘们看了个正着。

    “你们看那红粉二人长的是不是很奇怪?”

    “明明是女子,却骨架宽大,像男子。”

    “脸白的跟个死人一样,是粉打多了吗?啧啧,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那个额头皱纹好多,明明老了,还穿一身粉色衣服装嫩,又蒙着面装神秘,像极了娇娆造作的妈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