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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

    爷爷很宠我,这是人尽皆知的。这个老头可有意思了,他这个人很复杂。

    之前也提到过爷爷的事。不过我觉得爷爷有好有坏,对别人来讲可能坏大于好,对我而言,好的不能再好了。

    小时候,我可以离开母亲了,爷爷就会带我去山上放牛放羊。那可是个不轻松的活,爷爷养了一大群牛羊。

    那时候爷爷家生活相比其他村里人,还算光景好的。爷爷对别人也很慷慨,谁家有饥荒,爷爷总是会伸出援手。

    我记得小时候,村里张家地主的某个女儿,和爷爷是同辈的,家里儿子不孝顺,便把她赶出家门,不给她吃饭。

    爷爷就收留了她,一天三顿饭,一直管到那老太太去世。

    村里人因此都说爷爷是好心肠。

    但是家里人对爷爷的评价差的很,我把这些评价整理一下,就和高尔基《童年》里的外祖父一样,不折不扣,可能在家暴方面更甚。

    爷爷在家族里的地位是首屈一指的,别人是推不动的,他活着的时候,家族里的亲戚都很和睦(至少表面上是的)。

    不过,人总有老的那天,我的出生,似乎给足了我父亲底气,他开始在佑家的亲戚来往中崭露头角,当然了,那个时候,父亲的身家在不断上涨。亲戚也愿意认可他,家族里的事,都是我父亲来应酬。

    我到现在也觉得我父亲很喜欢那种吆五喝六的感觉,渴望权利,这不知道是不是和小时候他不受爷爷关注导致的。

    不过我父亲和爷爷之间的关系一直很不好,可以说降到了冰点。

    爷爷几乎不在我家吃过饭。也没见过我父亲和爷爷说过一句话!这是真的,我从出生到现在,印象里就是父亲和爷爷一句话也没有交流过。

    那个时候,三叔时不时就投机倒把,有时候大清早的来爷爷家翻这翻那——应该是找爷爷的存折吧,反正是找着值钱的东西。

    或者劝说爷爷把家里的地分给他。父亲那时候也不管这些,他都当上资本家了,对三叔这小打小闹也无心插手。

    我那三叔也确实坏,老两口分家的时候把牛羊,房子和地都分出去了。就剩下一些养老钱和三四亩口粮地,三叔也不放过。

    爷爷虽然坏,但是爷爷不傻,三叔这点小心思,当爹的早看出来了,任凭三叔如何画大饼,爷爷就是不为所动。

    虽然爷爷和父亲之间关系不好,但是爷爷心里清楚,父亲关键时刻比谁都靠得住,三叔那无利不起早的人,就会投机倒把,是指望不上的。

    分家的时候,爷爷就给自己留了几亩口粮地,而后剩下的牛羊,土地和房子,都做了分配,父亲似乎要和爷爷撇清关系还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是靠老子起家的,只要了三个人的地(那个时候土地是按人口分配的,没分家之前,家里人口多,土地也多,加上有其他村里人抵押给爷爷土地,导致爷爷表面上看,也还算是个地主。)

    那个时候我没地,我没几岁,家里就父母和姐姐三个人。爷爷就说分给我一些羊,和父亲没关系,并让父亲把我照顾好。

    那时候在父亲眼里这些东西算的上什么。不过爷爷到底是爹,而且爷爷点名是给我分的。他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

    三叔一看我没多大都有东西分,就开始胡搅蛮缠。但是看到爷爷一瞪眼,就老实下来。三叔贪心,拿的已经够多了。这些爷爷都看在眼里。

    像是大姑二姑这些早就出嫁的,也有份,土地房子带不走,就分给牛羊。二姑也和三叔一个揍性。好在大姑夫和大姑宽容大度,不计较这些。

    分家过后,大娘的日子越发难过,最后就把土地留给了父亲,自己去县城打工了。

    这就更引起三叔的不满,自那以后,三叔对大娘就好似仇人一般。

    大家都不傻,尽管父亲那时候害死了大伯,但是比起三叔,还是能靠得住。再说了,父亲也提前和大娘打好招呼,土地代大娘种,大娘在外面过不下去,还回来,地还给她留着。这要是到三叔手里,就拿不回来了。

    我小时候在爷爷家住,常常大清早就看见三叔来爷爷家翻箱倒柜,那个时候我对三叔的感觉就不好。吃罢早饭,爷爷就带着我去放牛,所以我也常常说自己是放牛娃。

    母亲也埋怨,爷爷把我带出去,弄得浑身是土。

    再大一点我就开始上学了。也就很少有时间和爷爷在一起了。

    爷爷的死是因为什么病,我不知道,只不过很突然,就和之前写的那样,我莫名其妙回到家里,看了爷爷一次,夜里爷爷就去世了。

    据家里亲戚讲,爷爷得的是手足口病的一种吧!当时大家都以为是鼠疫,不敢上前。

    就把爷爷送进了县医院的隔离病房,尽管医生再三强调不是鼠疫,不是天花。爷爷的儿子女儿们仍是无动于衷,父亲站了出来,但是一个人不可能日日夜夜一直不睡。需要有人替班,这个时候,剩下的亲戚大眼瞪小眼,就是不说话。而后,来迟的大娘看到这样,就表示和父亲一起,她要替死去的大伯尽孝。

    “要是你大爷活着,看到老头子病了,自己那几个兄弟姐妹这么不成器,估计得气死。”这是家族里一个长辈和我讲的。

    估计是对大娘一家的亏欠和愧疚,父亲只是让大娘接替他睡一觉的时间。他不想再让两个孩子失去母亲了!

    三叔他们表示,自己还有孩子,真要是鼠疫,他们死了不要紧,孩子咋办?

    “孩子,谁家没孩子,贪生怕死,要是你大哥活着听了你这话,早都给你两脚了。还为了孩子。”大娘看着这姐弟三个。

    “你让他来踢我啊!”三叔顶撞道。

    “早都成灰了,还踢我?”

    大娘也无心和三叔争吵。她还要忙着上班,两个孩子都等着用钱。

    我不知道在那半个月里,病房里就父亲和爷爷他们爷俩,我想他们之间应该会说话吧,又想想,他们之间还有啥可说的呢?

    尽管医生再三强调,不是传染病,没危险。还是没人上前。

    爷爷最后被病痛折磨的没了人样。最后被抬回家,那样子着实给我吓一跳。

    爷爷就是看了我一面,晚上就去世了。

    我记得爷爷死那天,家里面人山人海,都是来吊唁爷爷的。那是我第一次经历死亡,一个爱我的亲人离世。

    我那个时候天真的以为,爷爷的葬礼结束,大家还会向以前一样平静的生活下去。

    其实不然,爷爷死后,三叔就原形毕露,装也不装了。爷爷的遗产都交给了奶奶。而奶奶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在三叔的软磨硬泡下,奶奶很是动摇。

    这个时候,三姨夫劝了奶奶一句。

    “老姑,你这点钱要是交给老三。我给你打保证,最多三年,啥时候钱花光了,你就跟你的铺盖卷一起被丢出来了。说句难听的,你就是冻死在大街上,老三都不看你一眼。老二再脾气大,嘴臭,到底心性靠得住。你跟着他,才能有活路。”

    我也不得不佩服父亲的手段,三叔眼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就也不顾什么脸面了,和父亲摊牌了,父亲示人以软弱,以退为进,表面上受尽三叔的谩骂和指责,背地里将爷爷的土地和存折拿在手里。

    三叔无可奈何,也自知理亏,胡搅蛮缠了一段时间后,就很少和家里亲人有往来了。

    除了我二姑,姐弟俩臭味相投,二姑也想着把三叔当枪用,等三叔得手后分一杯羹。

    大姑就夹在中间,当起了和事佬。

    大姑这个糊涂虫,知小礼而忘大德。

    不过我一直好奇,那半个月,爷爷和父亲到底聊了些什么。不说话肯定不可能。

    其实说到底两个人是父子,生离死别了,总归是要说些什么的。只不过我问父亲,他也总是闭口不答,别人也不得而知了。

    只可惜爷爷到死都还想着他的原配任氏,想着和她葬在一起。却没想到,被父亲背刺了。

    就这样,佑家就四分五裂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对我们本家人的评价这么低。

    祖宗有错,大大方方承认就是,我爷爷不能算是一个好人,有些方面,可能比我三叔更坏,三叔到底是他儿子,总归是像他的。

    但是我难免从自身出发,会思念他,毕竟,谁不愿意多一个人疼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