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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血祭三月镰

    “铛铛”

    众人进入锻造阁的一间铁屋,屋子正中有一个大火炉,炉边架青年对着风箱一顿拉扯,风被吸进火炉,炉膛内火苗直蹿,旁边一位健壮老者右手握大锤,左手握铁钳,正在卖力的锻造兵器,分溅的红星火花像烟花爆炸一般散落在地。

    老者人高马大,是当地人尽皆知的大个儿,两个肩头长满了肌肉疙瘩,面孔和肩膀被炉火和锤子迸起的铁屑渲染得黝黑,他脑门方方的,一簇乱蓬蓬浓黑的头发下面,一双蓝动的眼眸如钢一样明亮。

    “你们来了?”

    无名听到急促地脚步声,手中锤铁的速度由慢到停,直接将铁具扔到框内,转过身来,臂膀一抻,抹去脸上的汗渍,整个人的脸庞变得更黑了。

    “嘎嘎嘎.........”一只乌鸦从各位头顶飞过,留下一堆无语的冒号。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名大师吗?怎么黑的跟泥鳅一样?

    为什么每次见到的大人物都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老天.......难道这里就没有正常人了吗?

    “哈哈,各位别见怪,我们铁匠是锻器的粗人,屋内有些凌乱也是很正常的。”无名大笑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

    “无名大师,许久不见,还是老样子啊。”上官牧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氛围,和黑乎乎的老者打起了招呼。

    “哈哈……哈哈哈哈......”

    “牧皇子,很多年没看到你了,怎么肥的跟猪一样,可要多注意体态啊。”老者指向肥头大耳的上官牧,忍不住的捧腹大笑起来。

    “我.....”上官牧一脸黑线,但是也不好说什么。

    不是吧,这些老东西,怎么都这么老不正经,一点都不严肃,无羡站在一旁无语道。

    “牧皇子,老夫也不是故意的,你该不会生我的气了吧?”老者一抹奸计得逞的怪笑模样,看到上官牧一脸吃瘪的样子,内心中多了些莫名的爽感。

    “不,不会.....”牧皇子脸色泛青渐白,抽搐的嘴角,强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道。

    说真的,我都快吐了....

    你能想象一个肌肉老头子,捏声说话的那副恶心模样嘛?

    无羡心想这样的人锻造出来的兵器,用起来确定不会影响人的性别取向吗?

    若不是有求于这个老东西,谁要来受这番折磨。

    “哈哈哈哈......你看看你们那个鸟样!好了,接下来....说正事,说吧,找我何事?”

    无名非常享受众人夹杂着复杂憋屈的情绪,但又不得不忍受面对他的这种快感,在情绪上得到满足后,又假装严肃,沉思了片刻,有些得意的说道。

    “无名大师,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这位小友想请您帮忙锻造神兵。”上官牧介绍身旁的少年沉声道。

    “晚辈苏无羡,拜见无名前辈。”无羡抱拳弯腰道。

    “神兵...有趣。”

    “小友,你可知道神兵有多难得?整个十方大陆都几乎是绝迹存在。”无名轻喃,沉吟一会,轻笑道。

    “晚辈明白,锻造神兵必须具备顶级的锻造技术,所以千辛万苦特来找前辈帮忙。”无羡恭敬道。

    “你可知晓锻造神兵的三个条件?可不单单指锻造技术。”无名问道。

    “晚辈知道,完整的陨石,锻造技术,祭灵魂火。”无羡笑道。

    “这三个条件有多艰难,在来之前,想必你也足够了解了,我也就不多废话了。”

    “迄今为止,老夫锻造兵器数十载,也没有锻造过一把神兵,说来惭愧,这乃是我生平的一大憾事。”老者语气中有些不甘又有些无奈道。

    “前辈,您没有锻造过神兵?”

    无羡暗惊,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老匹夫竟然连锻造神兵的经验都没有,这若是把完整的天外陨石交给他手上锻造,这最终的结果岂不是要听天由命,这要是锻造失败了,我侥幸获得的陨石可就没了,到那时可怎么办啊...

    “我坦白的说,的确没有,但这并非老夫无能,这三个条件同时具备,希望实在渺茫,以至于我到现在都没有机会锻造过神兵。许多大宗门能够找到一块相对完整的陨石就已经相当难得,更何况还要祭灵魂火,这可是比寻找完整材料还要艰难的存在。”

    “小友,你费尽心机的来到此地,想必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吧,我看你不慌不忙,莫非是要给老夫个惊喜?”老者眼眸微眯,露出一条眼缝,单手捏着下巴,古怪的打量着少年。

    这个老东西果然精明,但是不能让他这么随意的得到,必须要周旋调戏一番他才行。

    “无名前辈,晚辈既然敢来,自然不会让您失望,您请看。”无羡轻声说完,十方戒亮起了白光。

    “砰的一声!”

    一个漆黑如墨,光泽透亮,巨大的黑陨石竖立在少年眼前。

    大地表面都被砸的凹陷了进去,倒插出许多断裂的木板向上支棱着。

    “这是....?”

    无名这个老东西像是见了他亲妈一样,不,比见了他亲妈还亲,眼珠子都快瞪掉地上了,两只手在陨石光滑的表面来回抚摸,生怕这辈子死了再也摸不到了。

    “真是生平罕见...”

    “哇,多么完美的黑陨石,这个密度是多么的精纯,这个造型是多么的别致,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顶级无暇的材质,没想到十方大陆竟还保留着如此完整的陨石,今日老夫倒是开了眼界,这一切还要多感谢无羡小友。”无名两眼贪婪的看着黑石,发出不断地惊呼感叹。

    锻造师一行视材料如生命一般珍贵,他们的一生就是不断追求锻造高品质的武器。

    “小子,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竟然可以搞到那么大一块珍品,看的我都动心了,这要是让外界知道了某一处有这样的好东西,那岂不是要引发宗门血战。”上官牧也意想不到陨石竟有如此之大,即使身为尊王境的强者,也很少见中品以上的王兵,更不要说这等完美可以打造神品的材质。

    “这......无羡,你这是从哪弄得那么大一块天外陨石?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我干了那么多年的拍卖会,连一个残破的星陨石材质都没有遇到过,你这也太打击人了吧。”卫老惊讶不已,这个家伙还要带来多少意外。

    “没有啦,就是运气,一个意外,然后就被我捡到了。”无羡淡淡地说道。

    “你小子说这话有考虑过大家的内心感受吗?为什么运气永远是别人的,为什么老天永远看不到我?为什么我总是那么悲惨?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太帅了吗?”上官牧朝天撕心裂肺的喊道,诉诸命运的不公。

    “牧皇子,可能是你还不够胖,只要你足够胖,上苍总有一天会发现你。”无名打趣道。

    “小友,这样吧,我再帮你看看其他域有没有合适的锻造师,我看无名大师不是很上心呐,走吧,走吧。”上官牧瞥了一眼老者,一副很生气的样子,随即就要拉着少年往外走。

    “哎、哎...慢,慢,上心!上心!”

    “牧皇子莫急,一切都是老夫的错。”无名慌了,急忙跑去一把拦住两人,生怕二人真的转身就走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牧皇子一脸古怪,他知道这快陨石对无名有多大的吸引力,借此机会顺带刁难他一番。

    “我说......是老夫错了!”老者气的嘴角抽搐,但为了心爱的陨石,只能忍气吞声,最后大声喊道。

    “哈哈......”

    “哎呀,无名大师怎么会错呢,我们可没有怪你的意思,是不是啊,无羡小友?”上官牧一边狂笑,一边阴阳怪气的说道,今日总算是拿捏了老者一次,心中别提有多畅快。

    “啊,我就不发表意见了吧...”无羡假装挠头,直接避开话题,但是心中也是暗喜,原来看不顺眼的人吃瘪心理上是那么的爽。

    “咳咳,各位还是说正事吧,现在有了完整的神兵材质,有了无名大师的锻造技术,就剩下最关键的一项祭灵魂火了。”卫查理打破当前争闹的气氛,转移话题道。

    “对了,无名前辈,这个祭灵魂火到底是什么意思?”无羡问道。

    “祭灵魂火就是祭灵师的魂火,这个有什么问题吗?”无名回答道。

    “不是说祭灵魂火是先天祭灵师独有的吗?这两者到底有何区别?”无羡道。

    “祭灵魂火每个祭灵师都有,只是锻造神兵非先天祭灵火不可,一般祭灵师的魂火在锻造神兵上无法用魂火将其完美淬炼,而先天祭灵师天生具备的的魂火更精纯,更细腻,更炽烈,锻造的成功几率更大,外界所指的先天独有其实就是先天祭灵师的魂火。

    但也不是说有先天祭灵火就一定能锻造成功的,毕竟其中参杂的因素太多,比如对魂火的掌握,精湛的锻造细节,这都是锻造过程中的关键点。”无名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有什么秘密呢。”无羡笑道。

    “小友,说了这么多,这先天祭灵火你该如何解决?”无名已经迫切的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能否成功锻造出一把神兵,这将影响他的一生,一旦锻造成功了,他的人生价值将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无名前辈,这是我保留的先天祭灵师的一缕火源。”无羡手心摊开,一道银色火源在掌心内浮现。

    “是不是先天祭灵魂火一试便知,我用肉眼是看不出来的,但是锻器上的变化是不会骗人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小友,你将手中的火源焚烧一下眼前的这块炎铁。”无名道。

    少年催动火焰,炎铁表面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化。

    无名仔细观察着炎铁的每一点变化,由严肃到大惊,惊呼一声:“没错!果然是先天祭灵师的魂火!”

    “居然是......真的火源!”

    众人全部震憾了,大陆上竟然真的还有先天祭灵师!

    “小友,火源你是从何而来?”上官牧一双大手一把抓住少年的两个臂膀,开始不断摇晃起来。

    “哎哎哎...牧前辈,快停下,我都快被你晃懵了。”少年急忙喊出,内心一阵难受。

    “抱歉,我激动了些,先天祭灵师还存在十方大陆,这个消息真的太震惊了你知道吗?”上官牧兴奋的说道。

    “我是误入山洞偶然遇到一位老前辈,向他借的一丁点火源,但是为了保密我不能够说出他的身份,还请前辈理解。”无羡道。

    “我明白,高人都是喜欢隐世的,日后,若是老前辈想要出山的话,你可一定要提前联系我啊,千万不能忘了,这个事情真的太重要。”上官牧一脸认真的说道,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牧皇子,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哪一家势力不是争抢着和先天祭灵师合作,人家去哪不都是跟大爷一样被人供奉,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样,只怕别人鸟都不会鸟你,还是少做点白日梦。”无名道。

    “还没开始做,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行?任何事都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不要还没开始做,就开始否定自己,我尽力了,哪怕结果真的不如人意,我也不会后悔。”上官牧刚毅的说道。

    “行,不和你扯这些,小友准备锻造什么样的神器?准备何时开始锻造神器?”无名对着少年询问道。

    “我想做一把和我身长差不多的长形三刃镰,这样看起来比较霸气。”无羡轻笑道。

    “没问题,这快陨石够大,应该还可以余下一些。”无名拿手比划着陨石,做出了结论。

    “锻造时间越快越好,具体还要看前辈的时间安排。”无羡道。

    “无羡小友,有些事情我可要提前和你讲清楚,老夫也是第一次锻造神兵,我不能跟你保证百分之百锻造成功,但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锻造,毕竟这对于我来说也是极大的挑战。”无名沉重的说道。

    “前辈放心,成败不论。”无羡笑道。

    “好,小友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我需要足够的专注。”无名示意众人离开,捋了捋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众人离开后,房内就剩下三人。

    “锻造分好几个步骤,一拣料,二烧料,三锻打,四定型,五抛钢,六淬火,七回火,八泽油。”

    “小友,你先催动火源将陨石淬炼软化,方便我取料。”无名道。

    “好,感觉合适的时候,前辈直接喊停即可。”无羡催动火焰覆盖在黑石上,不断地焚烤着。

    几分钟后。

    “好了,我先取料,然后完成一到八工序,你稍等。”老者摆手示意停下,用特殊的器具取出了几部分大小不一的材质。

    只见老者取好材质后,放入炉灶里,立刻来回拉动风箱手柄鼓风烧旺炉火,老者手握长柄铁钳夹住铁料翻动,使铁料充分受热,软化。

    老者将加温到一定程度的材料夹到铁墩上,举锤开始奋力敲打,若打制的是小件器具,老者一人就可拿着小锤反复敲打定型,若是大件器具,必须得两三人抡大锤轮流敲打。

    锻打后的铁料逐渐失去火红的颜色和足够的温度,老者再次将它喂入火塘里,再次烧料,定型是个反复的动作,直到初具成品模样。

    锻造师手下的器具,只要是刀具之类的都要抛钢,钢料下在刀具上的多寡与均匀度,往往成为评定该刀具好坏的标准。

    抛钢有两种方法,一明钢,一暗钢。

    所谓明钢,是指在刀具的关键部位,刀刃上用钢全部包裹了铁料。

    所谓暗钢,是在刀刃的部位将钢与铁混杂敲打在一起。

    淬火是打铁工艺中最精华的部分,打制铁器过程中,定型和抛钢两道工序都夹杂着淬火这一工序,打造的兵器好不好,火候的掌握和冷却是关键。

    淬火时,须保持铁器的足够温度,有些经验丰富的铁匠会在普通水里淬水之后,加温再度放盐水里淬火,以增加光泽度。

    锻件淬火后硬度变高了,但脆性大了,容易变形,甚至出现细小的裂纹,可将之重新放回火炉加温来调整硬度。

    所谓泽油,就是在铁器回火后趁高温尚存,迅速夹块猪肉,将猪肉猪皮贴到器具上反复摩擦,铁器的高温使猪肉渗出猪油涂抹在器具上,这既有助于提高光泽,又能使得器具长时间不生锈。

    ......................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羡就静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看着老者不断卖力的锻造,豆大的汗珠,挥洒如雨,面目凝重,连气都不敢多喘一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每一下捶打都如雷霆万钧,看起来赏心悦目。

    “成!”

    老者心花怒放,高举神兵,大声惊叫:“哈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锻造了一把神兵!”

    “哈哈,恭喜无名前辈,打造了人生的第一把神兵。”无羡跟着大笑道。

    “哈哈,恭喜小友,年纪轻轻就拥有了第一把神兵。”老者眉飞色舞,兴奋至极,从上而下写满了喜悦之情。

    “这个颜色太黑了,我要给它加个颜色,就鲜红色吧。”话说完,少年祭灵力覆盖,黑色转变成鲜艳的红色。

    “小友,给它取个名字吧。”老者看着这件满意的作品,眼眸泛起了泪花。

    苏无羡握紧神兵,用力挥了几下,轻喃道:“就叫它,血祭三月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