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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药馆疑案(1)

    潇箬打听了一圈,知道村里人都是去镇里面的医馆瞧病,镇子离井珠村约十五公里左右。

    村中没有马,赶车多是用的骡子,自井珠村到镇上要两三个时辰。也正是因为去一趟要小半天,村里人平日只是头疼脑热的就会抗一抗,挨不过去了才会去镇上瞧病。

    刘铁生正好今日要去镇上采买些东西,听到潇箬打听怎么去镇上医馆,他爽朗地说:“潇家丫头,叔我正要去镇上,可以捎上你,不过你今天怎么要去医馆?袅袅还是昭昭病了?”

    “刘大伯,不是袅袅昭昭病了,是我一个远房的亲戚来找我爹娘,这路上遇到了山匪强盗,被抢了财物不说还受了伤,我想带他去镇上让大夫瞧一瞧。”

    “亲戚?昨天我咋没看见呢……”刘铁生一愣,昨天潇家出事时候他也没见有生面孔出现,怎么一夜过去还冒出来个远房亲戚?别又是另一个瘸拐张吧?

    “是昨日天擦黑了才到的,所以大家伙儿可能都没注意到。”潇箬拿出早就想好的理由糊弄过去。“我们四个人,会不会太占您车子的地方?要不您帮我们看看还有没别的人要去镇上的,我们可以出钱租一辆车子……”

    “嗐,我这是要去镇子里采买,去的时候就是空车子,捎上你们四个人有啥占地方的。”刘铁生一摆手打断潇箬的话。“再说了,你家俩娃那么点大,你又那么瘦,能占多少地方,就算你那个亲戚是头牛一样我也能带上。”

    听到刘铁生说潇荀像头牛,潇箬差点笑出来。农家人朴素率真,对人真诚热情,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却是真心为你着想。

    像刘铁生道过谢,约好一刻钟后村口见,潇箬就回家准备了。

    镇子路途不短,加上要看伤买药,当天定是回不来,得在镇子上住上一晚。也不知道这个年代在外住宿要多少钱,看病买药又是多少银两花销。

    潇箬在家里床板下翻出小布包裹清点着,这是潇家爹娘所有的积蓄,拢共几小块的碎银约莫是一两左右,铜钱两串共计两百文。

    思来想去潇箬决定都带上,一是不清楚现在的物价几何,二是家里没有人在藏着银钱也不安心。

    每人收拾了一套换洗衣物,又把潇荀腿伤做固定用的木板用布条捆紧些,托隔壁刘大爷王奶奶帮忙照看几日家里的鸡后,潇箬仔细锁上了院门,将钥匙交给了王奶奶,四人就往村口走去与刘铁生汇合。

    刘铁生看到潇荀时吃惊不小,他以为潇家的远房亲戚会是老人或者壮年,怎么也没想到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四人坐上骡车,刘铁生坐在前辕赶着骡子前行,一路上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潇箬告诉刘铁生,潇荀是她母亲那边三代以外的亲属,本来是一家人来寻潇母看望她家的,谁知路上遇到了山匪,将他们一家抢杀,只有潇荀年少身形矫健,勉强从山匪手中逃脱。

    他依着之前母亲留下的一点消息摸索奔逃,直到昨晚才到了她家和她相认。虽然保住性命,潇荀也受了不少伤,一瘸一拐不说,这咽喉也受了损发不了声音。

    刘铁生听到潇箬说的凄惨,看潇荀的眼神中都带着同情和怜悯。这么好的儿郎,竟然在山匪手中丧失了父母,自己也落成这番模样,这山匪着实可恨。

    “这都什么世道!这几年我也是听说这山匪越来越猖狂了,官府年年剿匪也没个成效,只知道要我们年年增加上交的粮食数量!”刘铁生一路骂着狗官狗山匪。

    潇箬笑着时不时应和一句,还偷偷在潇荀耳边小声说:“狗官狗山匪都不是好狗,我们潇苟才是好小狗,是不是呀?”

    惹得潇荀耳朵红的像煮熟的虾米,手紧握着车沿,两只眼睛看天看地,看啃着糖饴的潇袅潇昭,看赶车的刘铁生,就是不敢看嘻嘻笑着的潇箬。

    到达上溪镇已过午时,刘铁生在靠近药馆的道路旁停下骡车,指着不远处悬挂着慈济堂牌匾的房子说:“那就是镇子上唯一的药馆了,里面有坐诊的大夫。”

    等潇箬点头应是后又问:“下午你们预计几时回去?到时候我来接你们吧,也省了你们回去还另找车子,这镇子上的马车可贵着哩!”

    潇箬扶着行动不便的潇荀,让他半靠在自己肩上。潇袅潇昭从没来过镇上,看着人来人往的道路有点发憷,都紧紧贴着长姐站,像两只不安的小鹌鹑。

    “刘大伯,阿荀这腿伤的不轻,只怕我们今晚要在镇上过夜了。”潇箬谢过热心的刘铁生。“您去忙您的吧。”

    看潇箬镇定的模样应是心中自有盘算,刘铁生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叮嘱潇袅潇昭要听姐姐的话,镇上人多可千万不能乱跑,要紧跟着姐姐。看两个小豆丁乖乖点头,他也就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和刘铁生分开后,潇箬一行四人朝慈济堂走去。

    潇荀的腿早上硬拖着做饭,又在骡车木板上缩了三个时辰,气血不通,他只觉得每一次落地前行都像有千万根针从脚底扎入,又像有人拿木棍击打他的腿骨,疼的他脑门沁出一层冷汗。

    他死死咬着嘴唇里面的肉,不发出一点疼痛的抽气声。

    小狗要勇敢,小狗不想让潇箬担心。

    到慈仁堂门口才发现,药馆的门口被人层层围住,人群交头接耳在讨论着什么。

    透过人群像药馆内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绸缎的中年人坐在中央,身后是四个身形高大的家丁。

    中年人眉头紧锁,一脸怒容,正朝药柜旁的白胡子老头发难呵斥。

    “岑老头,我是相信你的医术才没去县府给我儿请大夫诊治,你前几日说我儿只是恶疮肿毒,开几服药就能痊愈。”中年人怒气冲冲,身后的四个家丁也黑着脸向白胡子老头逼近一步,威胁意味甚是浓烈。

    “我儿确实服用你开的三贴药后有所见好,怎么今天喝完最后一贴药了反而突然叫喊着疼痛,浑身发热,现下直接昏迷不醒了!”越说越气,中年人用戴着玉扳指的手指着老者怒喝。“说,是不是你觉得我儿好后你就不能再赚取诊金,给我儿下毒谋害我儿!”

    随着中年人愤怒的质问声,家丁们撸起袖子,竟然有对老者动手的意思。

    人群中也议论声更甚。

    一个说岑大夫在上溪镇行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在他手上出过事,岑大夫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怎么可能回去害中年人的儿子呢。

    另一个人就接着道万一是岑大夫这次失手呢?亦或是人年纪大了心就贪了,想多圈拢点银钱给自己养老也说不准,这才对张家儿子的最后一帖药下手,图的就是多赚诊金。

    原来这个穿着华丽满身金银的中年人是上溪镇最大的富户张丰灵,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叫张丁戈。张丁戈前几日得了怪病,口舌生疮不能进食,两只膝盖肿的像发面馒头一般,人日渐消瘦,四肢却越发肿胀。

    张丰灵并不是像他自己所言没有去县府找大夫救治,而是找了十几个县府里的大夫,都查不出病因悻悻离去,百般无奈下想起自己镇上慈济堂坐诊的岑老头。

    虽然镇上的人都尊称岑老头为岑大夫,他自己却一直坚称自己只是个药师,远当不得大夫二字。

    病人上门求药,又给足了诊金,岑老头也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他在看过张丁戈的症状后告诉张丰灵这只是一种恶疮肿毒,只是比较罕见而已。他给开出的药方里也是几味普通的药材,寻常药铺就能买到。

    张丰灵起先半信半疑,派人按方抓药煎煮后让张丁戈服下。

    果然才一帖药下去,张丁戈就悠悠转醒。张丰灵喜出望外,又按照岑老头的医嘱连续三天按时煎药送服。

    本来张丁戈都已经能下床走动,肿胀的膝盖也消退不少,眼瞅着自己儿子就要恢复如初了,结果今天一大早伺候儿子的丫鬟就慌张跑来禀告,说少爷早上这最后一贴药喝完后就喊疼,说身上好似火烧一般,哀嚎翻滚没多久就昏迷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