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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春风吹树暖,人间遍地红

    纳塔镇要塞前站守备营地,此地乃是一个常驻营地,常驻作战兵力三千人,要塞启动大战时,营地全力运转,可以容纳十万人安营扎寨。他们一来维护纳塔镇日常秩序,二来巡查要塞直道周边情况。

    “张庆山,你这守备军是干什么吃的,连峰谷出现二百余只入阶妖狼,你们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护卫队四十八骑,伤残退役五十六人,轮防还乡两百三十人,休沐六十二人,人在哪里?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就是你直道巡查的结果吗?”

    “二百入阶妖兽如此规模的战斗,在落枫要塞里面,只有成建制的精锐营队才能剿灭,这次事件,你必须承担检查不力的责任,要塞军机处会作出处罚......”

    “这还是今年第一批,后面还是十几批,你告诉我你能保证直道安全,让将士们顺利回家吗?”

    营房里传来大声的问责声,然而营地里的军士们仿佛没有听到,因为连峰谷一战,众多伤患需要救治,每个人都在忙着处理手头的事情,妖兽的尸体也被运回营地,到处都需要人手,没人去关心长官挨骂或者会被责罚的事,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营地守备军士们,默默的抬着伤患,处理妖兽尸体,取出大小不一的妖兽魂晶。

    沉默得让人窒息,但在这窒息沉默之下,大家都憋着一股滔天的怒火。这样的怒火,偏偏时常会有。这就是人族军士不畏惧死亡的原因,身后是万千家园,是自己的亲人、朋友、同族,没有人会在战场上后退逃避,一人退却,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家园沦陷。大家都明白大陆人族的处境,也愿意站出来,在这里人们不会因为你是弱小而欺凌你,不会因为你贫困而践踏你,强者守护弱小是刻在骨子里信念,弱者尊重强者是来自内心的敬仰。

    这世界没有哪一片土地是干净的,没有哪一片土地是鲜血未曾染红过的,只有相信光明永在的人心尚有一寸净土。

    “你现在就带人去,给我仔细探查连峰谷地的地下通道,发现一个摧毁一个。”

    “末将领命!”只见一脸肃然的张庆山,眉目高耸,一双眼眸里尽显杀机。步履刚毅的走出营房,快速安排探查人马,这次一定要一寸一寸的探查连峰谷,尽管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张庆山毫不在意,亲点人马匆匆奔出营地。

    这次连峰谷一战生者寥寥,近四百人战死二百七十四人,残者五十二人,余者伤势不一,昏迷的人有不少,没有一个是囫囵完好的。若非妖将巧合之下被吴念通命胎震散神魂而死,这一队人马都会成为妖兽腹中的食物。

    纪青青最后被那妖将拍飞出去之时,就被震晕了过去。等她醒过来时,已经回到纳塔守备营地内。而李君蓉则是强撑到救援人马到来,才放松心神,彻底陷入昏迷状态。

    一名药师此时正在为纪青青处理左臂的伤口,只见她桡骨折断,断裂的地方刺破血肉裸露在外,整条臂膀粗肿淤青,断裂处肉色苍白,药师先为她梳理淤血,再将桡骨断裂处的碎裂骨头渣一一挑理出来,才将其骨头按回原位,准备用魂力孕养一番再为她固定伤处,也正是这一阵阵的刺痛,让她醒了过来,睁开眼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之人,虚弱的问道:

    “这是哪?”

    “姑娘,这里是纳塔守备军营地,你这手臂的伤,待老夫替你扶正断骨后,你每日用自身魂力温养,不消月余就可恢复,你不用担心......”

    “断骨?”迷茫的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才恍然惊觉,她们在连峰谷遭遇妖狼袭击一事,这才如梦惊醒一般,开始挣扎起来......

    “对了、小姐,我家小姐呢?”一边急切的询问,一边欲站起身来,寻找自家小姐李君蓉的踪迹。

    药师正为她处理伤口,见她着急欲动,只得停下连忙安慰道:

    “姑娘别急,你先躺好,你家小姐是那身怀六甲的夫人吧?她人没事,就在你隔壁营房里,只是心力和魂力耗尽,陷入昏迷而已......”

    听得老药师这话,纪青青才将身体放松下来。

    “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见她放松身体,药师继续手上的动作,直至将纪青青的伤势处理完毕,才又欲言又止道:

    “你家小姐这次魂力耗尽,恢复过来就好,只是腹中胎儿恐怕会受极大的影响,老夫感受到了胎脉律动异常,而看她身形,怀胎应有六七月之期,这段时间本是胎儿安神定腑,七精开窍的阶段,这次劫难,胎儿纵能顺利出生,七精开窍受母胎影响,说不得日后会出现难以定脉开窍,沟通人体中脉魂力的情况。”

    纪青青听得迷糊,只是抓住了药师那句,

    “难以开脉、这不就是说,小少爷以后不能修炼魂力了吗?”

    “恐怕还不止如此啊......”

    药师说完,嘱咐了纪青青几句养伤期间的禁忌,就离开了,还有不少伤患等着他去救治。

    药师离开后,纪青青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起身便往李君蓉昏睡的营房走去,来到自家小姐的床前。纪青青一阵心痛,既为小姐的伤势着急,又为还没出生的小少爷难过。

    不自觉的一对眼眶中充盈了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用完好的那只手捂住嘴巴,不敢哭出声来,害怕打扰到李君蓉休息。此时的她哪里又能想到,李君蓉这次昏睡过去,就算身边惊雷炸响,她也不会有一丝反应。

    “呜、呜——

    我不能这样子,小姐看到又会笑话我的。

    呜、呜——

    小姐现在不能再受到刺激了,要让她安心养好身体,小少爷的情况一定不能告诉她。”

    纪青青暗自言语,好像下定了决心,不能多嘴一样。紧闭上自己的嘴巴,一会儿又张开嘴巴急吸几口气,如此往复几回。渐渐平静下来的她,回到自己的营房拿上被席,就在李君蓉这里铺了地铺,她要守着小姐等她醒来。

    乍起春风吹树暖,接连万户迎春花。妖星大陆春气早来,山川草木被这春风唤醒,生机盎然。此时已是连峰谷一战后的三个月,时间如流沙轻轻从人指缝之中,悄然滑落。

    李君蓉等人在纳塔营地休养了半个月后,由营地另派车队送回了清水郡卫家堡,与李君蓉等人一同返回的卫家堡军士本来有三十几人,最终活着回到家乡的仅仅只有七人,另外的分别是北部三郡其他地方的军士,按照原计划,他们本就会在纳塔镇分开,各自返回家乡。

    而李君蓉的夫君,则是卫家堡堡主卫重楼的儿子,名叫卫顾诚。天脉境一品,落枫要塞卫家堡新一代领军人物,在要塞驻防七年,因战功卓越,两年前又突破至天脉境,被要塞军机处任命为领兵三千人的偏将军。

    妖星大陆,人类三大帝国行政分郡、县、乡镇、堡亭四级结构,一郡之地大小不一,郡内人口百万至千万不等,各有不同。

    皇权与各地郡县权力各自管辖,层层下来各行政级别都是高度自主控制,皇权居中调度,现实各郡与皇朝的紧密配合,不会有郡县不服从皇权调度的情况,而各地民众配合辖区管理,就如同卫家堡,下辖一千三百户堡民,位于清水郡西南边陲,背靠云烟山脉,此山脉如同一柄三角巨刃,自云烟帝国西北海岸线直插帝国胸腹,山脉群落巍峨雄壮幅员辽阔,占了帝国四分之一的面积。

    卫家堡坐落于云烟山脉边缘,时常会造受妖兽侵扰,堡内民众在各自堡主的带领下,组织堡兵时时巡查境内,那些越过山脉的妖兽,保护自身安全。

    而堡长需要承担起保境守民的重任,按照帝国规定,帝国民众,不论贫富贵贱,不分男女,只要是适龄儿童,六岁开始由堡内组织读书认字,八岁熬炼筋骨,十二岁修炼魂力,魂力修炼到能沟通人体中脉便可以开脉轮,踏入魂力师的境界。

    魂力修炼身定三光,体制七魄,沟通人体中脉,拥有抵抗妖兽的实力。

    三魂境修炼灵魂力量:

    天魂境胎光生命之光

    地魂境爽灵智慧之光

    人魂境幽精灵性之光

    七魄境修炼体魄力量:

    天冲魄顶轮天脉二品

    灵慧魄眉心轮天脉一品

    英魄海底轮地脉二品

    精魄丹田轮地脉一品

    气魄喉轮人脉三品

    力魄心轮人脉二品

    中枢魄脐轮人脉一品

    人体脉门打开,可以大量吸纳妖星界的魂力修行,并将吸纳而来的魂力储存在脉轮之内,随时调用。

    就如人脉境一品的魂力师,修炼魂力感应中枢魄在人体的位置,找到脐脉脉轮,利用修习的魂力轰击脐脉脉轮,振脉通魂打开脉门后,便能成为人脉一品境的魂力师,人脉一品境的魂师,调用魂力便可以力扛千斤,人脉二品境以万斤之力为界限,人脉三品以五万斤巨力为限。

    人脉境魂师可以抗衡一、二、三阶的妖兵;地脉境魂师可与初级、中级、高级妖将相与为敌;天脉境魂师可与妖帅境的妖兽相媲美;而妖族的妖王、妖皇、妖神只有人族的天、地、人三魂境的魂师才能与之相抗衡。

    此时卫家堡,堡主府后院家眷生活的庭院之中,七八位过来帮忙的女眷忙前忙后,不断的从一主屋卧房内进进出出,端盆倒水,直看的人眼花缭乱。

    “姑爷你就不要挡在门口了,好不好......”

    只听得端着水盆的纪青青一声轻喝,那个在房门口着急走动的身影,顿时尴尬呆立在那,一脸急切又无助的表情,看得纪青青气急。

    “起开,碍手碍脚的!”

    说罢,作势将要将盆里的水往那男人身上泼去,男子顿时跳开,让出过道。

    “青青,君蓉她怎......”

    话没说完,纪青青理都不理往屋里进。

    “这、这,唉......”

    这英武男子便是卫顾诚,看他一身武训常服,鼻眉坚毅挺立,儒雅之间又有丝丝杀伐果断的神色,前几日才赶匆匆赶回家中,这次回来只带了几名实力出众的亲卫,日夜兼程花了三天时间就从落枫要塞回到家中。

    一是自己妻子李君蓉近期临产,二来三月前连峰谷一战,妻子魂力耗尽昏迷,担心之余便将手上事物安排妥当,向要塞提出了两个月休沐期,要塞批准之后才动身返乡。

    “啊!”卧房内不时传来低沉的痛哼声,声音也渐渐嘶哑,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夫人,您坚持住,等开指结束,就能顺利生产了......”

    产婆的声音从屋里传出,不时安慰着李君蓉。

    卫顾诚听着声音,止不住又开始来来回回的走动起来,担心着妻子的身体,也为即将临世的孩子担心。

    “希望一切顺利,一切顺利......”走动之间嘴里不断念叨着。

    庭院更远处,一位六十来岁,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庭院石桌旁自在品着清茶,一脸淡然神情,望着那边急白脸的儿子,直摇头。

    只听他向着远处喊道:

    “逆子,瞧瞧你,哪还有统领一方的样子,妖兽临城也没见你这样,过来陪老子喝茶!

    别在那添乱......”

    看似一脸淡然的卫重楼,对着儿子一通骂去,这才让微微轻颤的手指,放缓下来,暗呼一口气。

    “呼!还好茶汤没洒出来......”

    看这架势也没比自己儿子好多少,毕竟是自己孙儿出生,虽然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但老卫家自古一脉单传,老头子的心情可以想象,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轻松。

    来到桌旁的卫顾诚喊了一声

    “父亲!”

    “坐下,为父有事问你。”

    “父亲,您说!”卫顾诚顺从坐下,面对着卫重楼,也渐渐收起忧虑的神色。

    “三月前的事情,探查的结果如何?”

    “纳塔守备军,探查了一个半月后,才将探查结果回报要塞军部,他们在连峰谷山麓下,发现了数条穿甲兽开辟的地下通道。”

    “难怪这群妖兽越过要塞,从地下走鹰眼发现不了,也是正常。”接着问道

    “可曾顺着地道查看?”

    听着父亲的询问,卫顾诚一脸凝重的回答:

    “张庆山率领人马顺着通道进去,在地底深处发现了一处地下暗河溶洞,绵延狭长五六里,在其中还藏着一头穿甲兽和数十头血月妖狼,溶洞内到处都是妖兽们吃剩下的骨肉残骸,数量惊人!”

    听到这里,卫重楼也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危机,脸色也如凝霜结草,委实难看。

    要不是三月前那妖将莫名被杀,一战之后他们继续隐藏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一处可以藏身的溶洞,对北部三郡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借此血月狼族可以源源不断向三郡渗透妖狼。

    “还好将这条线路,找了出来!”

    “是的父亲,若不如此,形势只会越发艰难!”

    “只是蓉儿曾提到,那斩杀雷鸟和那高级妖将的用剑魂师,我们要塞这边动用全力也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向三郡魂师分殿征询,得到的答复都是,当日没有三魂境用剑高手路过直道上空。”卫顾诚说完,也对此感到疑惑。

    “这到是奇怪了,也许是某位不愿透露的隐修前辈。”卫重楼说到这里,不自觉地流露出敬仰的神色。

    人族传承至今,离不开每一个人的舍生忘死,同样那些自愿隐藏起来的魂境修士,他们才是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每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站出来力挽狂澜的,可能是那坐在村头给小家伙们讲故事的老头,也可能是那些游走在街头靠杂耍卖艺,走遍天下的手艺师傅。他们年轻时也征战妖族,闻名天下。只是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用另一种方式默默守护着大家。

    卫顾诚也随父亲流露出同样的神色,并且眼眸中闪耀着向往的精芒。

    “父亲,蓉儿带回来的剑,我昨日也看过了,看似还锋利无比,但早已是裂纹密布,就算是这样,比地阶魂器都还要贵重,不知前辈为何没有收回宝剑?”

    “为父也猜测不出前辈的意图,先收藏堡中,待以后前辈来取,再好好答谢前辈吧......”

    说完卫重楼再此感慨道:

    “上次君蓉和青青能安然回来,我们卫家承了天大的情啊!”

    “对了,青青回来后和老夫说了,胎儿的情况,此事君蓉也未曾知晓,你作为孩子的父亲,也是君蓉的夫君,有权知晓......”

    接着便将那日药师对纪青青说的话,告诉了卫顾诚。说完神情惆怅,但双目却是锐利的盯着自己的儿子,但凡这小子有任何不义言辞,老头子绝不会有丁点手软。

    卫顾诚听完父亲的话,脸色变换不定,一会愁眉不展,一会儿又似放心释然,待想通后,感受到父亲双目炯炯的盯着自己,便苦笑的对父亲说到。

    “都说,知子莫若父,父亲难道还不相信我吗?就算我儿将来不能修炼那又如何,我自然可以为妻儿撑起一片天地......”又暗自低语道,在这世道不能修炼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起码可以不用在战场上,直面生死。

    “这才是卫家男儿该有的样子!”卫重楼对自己的儿子感到满意。

    “生了、生了!”远处房屋内传来,一声声叫喊,

    “是个大胖小子!”

    正在交谈的父子二人,听到话语,都激动的站起身来往前冲......

    卫重楼一只手用力将卫顾诚,扯到一边,急吼吼骂道:

    “让开,你这逆子,别挡到老子......”

    看着如此作态的父亲,卫顾诚摇头苦笑,便不去和父亲争抢,自己往屋里去看望李君蓉。看到此时一脸疲惫的妻子,卫顾诚满是怜爱的抓着李君蓉的手,不停的言道:

    “辛苦你了,蓉儿......”还没说上几句话便被赶出了屋内

    “姑爷,小姐现在需要休息,你快出去,这里现在不需要你!”

    “小姐,你快先躺会,有什么事等休息好了再说......”

    望着这护犊子般的纪青青,卫顾诚无力。而虚弱的李君蓉,也只能对丈夫无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