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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诱惑

    林南方下班回到家,看着林西雅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像松鼠一样咔哧咔哧地嚼着饼干。

    他伸头看了看厨房,黑灯瞎火的。

    “你回来不知道做饭啊!一天天好吃懒做的。”林南方看着林西雅就有些生气。

    林西雅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依旧专心地吃着。

    林南方走到林西萌的房间,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迟疑了一下,打开了门,开了灯。

    只见林西萌抱着被子蜷缩在床上,头发蓬松凌乱,两眼怔怔,神情有些不安。

    “怎么啦?闺女。”他发现了女儿的异样。

    以为她生病了,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不烧啊,怎么还盖被子了?”

    林西萌抓住他的手臂,把头倚过来。

    “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林南方焦急地问。

    “老爸,我今天差一点见不到您了,被抢了不说还差点撞车。”林西萌说得很安静。

    “啊?!有没有伤着?我看看!”林南方大骇,双手抱着她的肩。

    “没事,我真的没事,被人给救了。”林西萌看她爸这么担心,勉强笑了一下。

    说完,故作轻松地伸伸手臂,然后解开脖子上的纱巾,说:“就是脖子勒了一下,皮外伤,不碍事。”

    “好在我的包,他们没抢去,那里面可是我准备了好长时间的毕业论文。”

    林西萌看着她爸疼爱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告诉了他。

    “知道那人是谁吗?得好好感谢人家。”林南方好一阵,确认她没事,才放下心来。

    她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上次自己还骂沈江河偷了她的单车,自己没给个说法,就把单车要回来了,现在他却救了自己,她还没想好怎么对他说。

    中午回到家里,本来想睡上一觉,平复一下心情,把这事翻篇的,哪知道,噩梦连连。

    白天发生的事情当时有些模糊,犹如做梦,现在却历历在目,更加清晰。

    “饿了吧?想吃什么?爸给你做。”林南方关切地问。

    “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这事和老爸说了,心里才放松了一点,“别告诉老美她们,省得她们瞎嚷嚷。”

    “好了,知道了,我去做饭。”林南方这才急急忙忙地走进厨房。

    苏丹青从房间走出来,摇着脖子走到厨房门口。

    “什么时候有饭吃呀?你能不能快点?”苏丹青催促。

    “你们先回来,个个都不做饭,就只会坐在那里嗷嗷待哺。”林南方正麻利地操着锅铲。

    “我这不是忙嘛,马上要放假了,我的招生计划还没做好。”苏丹青又摇着脖子掉头走向客厅。

    “你们都忙,只有我是闲人。”林南方在厨房有些不耐烦。

    “你也是,你就不能搭把手啊,就知道吃零食。”苏丹青看着林西雅说了一句。

    “我每天都累死了,坐也没得坐,这些人,查了资料又不原样放回去,整理啊,登记啊,烦都烦死了。”林西雅一顿抱怨。

    “你这也叫累,要是让你去跑业务,天天在外边日晒雨淋,把你折腾成个猴。”苏丹青坐在沙发上,数落着女儿。

    “好啊,好啊,妈,你就让我去跑业务,那多自由。”林西雅当了真。

    “你还好意思说,让你去安安那里上班跑业务,你倒是跑啊,怎么就不干了?”苏丹青没好气。

    “宁安安那个破公司,说不定哪天就倒闭了,要不是那个沈江河,我怎么会走?”林西雅有些不屑。

    “自己做不好,还赖别人。让你去你们集团的那个什么穗州都市报,没什么人看过的小报纸,你们集团实力强啊,你就能做好?!”

    苏丹青没留意到林西雅提到沈江河。

    “好啊,好啊,你赶快去说说,把我调过去吧。”林西雅有点兴奋。

    “你以为你是谁?还调?刚进去试用期都还没过,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苏丹青没想到她还认真了。

    “这不是你说的嘛。”

    “我就是打个比方。”

    “行,那等我试用期过了,你就让人安排我转岗就行。”林西雅说着有点得意。

    “成天烦我!早点把你嫁出去得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成天算计你老妈。”苏丹青没想到林西雅还真的上心了。

    “妈,我不想嫁人,就留在你身边,陪着你。”林西雅腻歪过去。

    “不嫁人,难道你还想让别人入赘?就你这样子,谁会愿意?!要不给你招一个北佬得了。”苏丹青说着开起玩笑来。

    “骂谁呢?!我这里忙得要死,你们倒闲得骂人。”林南方炒好了一盘菜端出来,正好听见“北佬”两个字。

    “没说你!”苏丹青回头说,“好了没有啊,快饿死了。”

    “马上好!”

    “北佬也好啊,只要有钱,比老北帅点就行。”林西雅小声地说。

    “滚一边去!越说越离谱。”苏丹青站起身来走进了厨房。

    沈江河很想知道,这些拒绝自己的客户到时候会怎样接纳自己,自己将如何签订第一个合同。

    对于业务员,报社考核是以结果为导向,但他现在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在充分享受着过程。

    尽管过程会非常曲折,也相当地折磨人。

    第二天他又信心百倍地来到苏丹青办公室前,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

    “你怎么又来了?”苏丹青没等他开口说话。

    “对不起,苏主任,这是我的工作,也只是路过,顺便把今天的报纸送给您看看,不会打扰您的工作。”

    其实,他不是路过,而是专程,算不上撒谎,而是因为工作不想激怒她,不得已选择的语言策略。

    那天在办公室,楚寒风问了一下他工作的情况。

    楚寒风就告诉他,要大胆一点,这些老板自己都有奋斗的历程,不然不会坐上这个位置,他们可能会理解业务员。人都是有感情的,说不定他们的亲友也有人在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行吧,放在那儿吧。”苏丹青语气倒是很平常。

    这令沈江河开心不已,自己仅来第二次,苏丹青的态度竟然转变得这么快,目的提前达到,他以为会经历很多次。

    业务员就是这样,随着客户的情绪变化而变化,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河水就泛滥。

    但沈江河高兴得太早了,苏丹青对他态度的转变,不是因为对他对都市报的认知变化,而是因为她的女儿林西雅。

    昨天她发火赶走沈江河后,才记起穗州都市报是穗州日报旗下的报纸,女儿也在那个单位上班,从某种角度来说,沈江河是女儿的同事,自己不能对女儿的同事这般苛刻。

    再加上昨晚她打了个比方,林西雅说想去都市报做业务,她虽不想女儿从事这样的工作,但按照林西雅的这种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性格,她拿不准,还是先留一条路再说。

    她这样做,却给了沈江河一种激励。

    沈江河简直就是亢奋,从电大出来,他兴冲冲地直奔穗州大学管理学院。

    不是在电大这边得到的一点星火,就可以在穗城大学这儿燎原的,反而将那点星火一下子浇灭了。

    穗城大学赫赫有名,大学校门可以任意进出,但管理学院门口的保安比穗州日报的门卫尽职尽责多了,门不让进不说,让保安代为转交报纸给院长,都被拒绝了。

    除非领导有交代,保安明确表示。

    他一如昨日蹲守,不知道院长姓氏名谁不说,样貌更不清楚,况且有些是开车进去的,根本没有办法找到院长。

    没辙,他只有掏出手机,按照报纸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您好!这里是穗城大学管理学院EMBA咨询热线,请问您要咨询什么?”对方接了电话。

    “我找你们院长。”

    “对不起,院长不在这里办公。”

    “我是穗州日报记者,想采访一下你们院长。”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只有打着主报记者的名号。

    “对不起,我们这里不负责接待,麻烦您去找学院办公室。”

    “那边的电话是多少?和谁联系?”

    “对不起,我们这边不清楚。”

    ……

    沈江河挂了电话,彻底没脾气了,这是他的重点客户,他不会由此死心。

    现在整个广告部,包括楚寒风都没有电脑,就连编辑部,也都是几个人共用一台电脑。

    那个年代,电脑也叫微机或者计算机,他读大学时,为了能编辑版面,在学校微机室学了一点,来穗州前,听说这边经济发达,计算机很普及,去了劳动局的微机培训班学习过两个月。

    但来到穗州省,却没有像外界传言的那样,电脑那么普及,一直到现在,来穗州几年了,都没摸过电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

    他找了很久,总算找到一个网吧,进去在电脑里搜索了一番,还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他只有来到邮局,把报纸和自己的名片通过快递寄给院长,他现在唯一能走的就只有这条路了。

    他一下子异常着急起来。

    他马上意识到,这些具有学历的招生机构季节性和计划性都很强,一旦广告在三大报刊出,再去联系,已经晚了,只有等明年了。

    就像袁媛所说,业务员就像一匹狼,现在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味,既要找准方向,四处撒网,又要重点收鱼。

    都市报再弱,也有其生存的竞争力,凡事都会有个概率,每天见得客户越多,成功的几率就越大。

    他开足马力,四处奔波,这个时候,是对他最大的考验。

    楚寒风说过,做业务和谈恋爱差不多,要用心。

    在激情奔跑之中,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每见一个客户后,花点时间,发挥他做过老师的优势,进行分析总结,然后再做决策。

    他不能像肖桂花说得那样,只恋爱不结婚,这样,只会像古京京那样,在这个行业走到陌路。

    他不能重蹈覆辙!

    他又迅速调整方向,重点全部放在学历教育机构,但其它如美容美发学校和教育培训又不能丢下不管,他得找一个帮手。

    向静是最好的人选。

    他只想向静每天帮忙给客户邮寄报纸,让他们先了解一下,增加与这些客户的粘性。

    他把自己这个想法及请求对向静说了一下。

    “没问题,小事一桩。”向静很高兴,乐于为他分担。

    “这可能会增加你很多的工作量哦。”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落忍。

    穗城的培训机构太多,就是每个客户隔天邮寄,每天都要装几十个信封,还得送到集团统一规定的邮寄点,费时费力。

    “我是文员,职责就是协助你们的工作,没事,我做事你放心。”向静没一点含糊。

    知道她辛苦,但现在没有其它办法。

    他另外圈定了一些重点客户,那就是“贵族”学校,这些学校大多在郊区,路途偏远,半天能去一个学校,达成既定目标就很不错了。

    这个耗时较长,他决定先见面认识一下,以后就电话沟通。

    所谓“贵族学校”,就是进入这些学校的学生,首先要交30万左右的押金,每个月还要收几千块钱不等的费用。

    且学校全部封闭式军事化管理,校园里不流通现金,全凭一张卡,哪个学生有没有吃饭,吃的什么,几点吃饭,几点睡觉起床,全部会进入学校的管理系统,老师和生活辅导员一查便一目了然。

    学校的教育教学及生活的管理,令曾经教过书的他,觉得不可思议,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管理模式,可以说,有些神往。

    令沈江河感到意外的是,他们丝毫不拒绝媒体,哪怕是他这个广告业务员。

    学校领导太过热情,带他参观,正式举行会谈,每一步认真地像在走流程一般。

    令他始料未及颇感到头疼的是,这些学校无一另外都想让他留在他们学校教书。

    “工资前三年月薪四千,三年后每月六千,包吃包住,年终双薪,五年后可以免费获得带有自己产权的住房。”

    这是东成学校开出的最优厚的条件。

    这个学校隶属于房地产开发商东成西就集团,学校建在温泉区域,全校师生平时洗漱用水都是温泉水。

    听说集团将在学校周边建一个穗城市最大的别墅群,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工。

    这个条件相当诱人,他原来在本省教书每月不到四百元,现在都市报每月的底薪也只有八百元,除去吃喝拉撒睡,还有交通费通讯费,一通算下来,还得倒贴。

    但他知道,作为广告业务员,要禁得住诱惑。

    广告业务员接触的都是企业的中高层,且企业一般都是相对发展比较好的。

    这些企业对很多人来说,极具诱惑力。

    沈江河可以说没怎么规划自己的职业,大学毕业后想当官,就进入了家乡的乡政府,待他发现不是自己所需要的,就来到穗州省教书,但自己是外省教师,成绩得不到当地领导的认可。

    然后来到穗城做了一名儿童编剧,却没有写出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版权的剧本。

    所有这一切,他认为自己很失败。

    失败了就离开,似乎有一种推卸责任的意味,肯定会对自己以后的职场包括自己的从业心理,多少都会带来负面影响。

    即使辞职,也要带着成功的心态再离开,这是他总结出来并且严格要求自己的。

    现在面对这些诱惑就离开,就是失败,留下来,才可能成功。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自己现在还处于平行线,在平行线就跳槽,一般不会有好结果。

    成功才是高度,他不能不顶住这些诱惑。

    他相信自己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