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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江河一如既往,骑着一辆破单车,在大街上风驰电掣。

    偶尔被警察拦住,给他一面小旗帜,让他抓住一个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替换他后,方可放行。

    除了下雨,或者有时周末的时间外,他几乎每天如猎豹般四处奔波,寻找着机会,穗城的美好和不美好的一面如展览一样在他身边不断地呈现,他现在已见怪不怪,他只有一个信念:出单!

    但现在出单的概率似乎越来越低,有时签个“豆腐块”,几百上千的小单也能让他开心一下,苍蝇腿也是肉嘛。

    这天他在街上意外遇到了许建军,他老远看见了沈江河,故意把头扭向了一边。

    这个老许,给他奉上了一个大单,不但不感谢自己,还把自己当成路人,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他不想见自己,那非得让他见见。

    他使劲踩了几下单车,冲到他面前,吱地一声在他面前来了个急刹。

    这个行业就是刀光谍影,磕磕碰碰,娱人娱己,牙齿咬到舌头而后一笑泯恩仇,业务员都是属于受客户蹂躏的一族,按说,同类不相残,但你错了,这个行业就是同类相残后还会没事儿一样,见面照常打招呼。

    这徐建军却像个另类。

    “老许,奶奶的,怎么?见了我连个招呼都不打?”沈江河故意“找茬”。给了他这个订单后,神气的眼睛都长在额头上了。

    “你这样子还见客户?”许建军上下看了他一眼,有些看不起。

    “穿着整洁就行,这就是生活,难道浑身名牌,让客户觉得是他们在养活你?”

    估计他没照过镜子,这古京京不知道是怎么给他捯饬的,浑身的名牌活生生让他穿成了地摊货。

    “哼,哼!”他有些怪腔怪调的,特地和他保持着距离,那样子,很有些不屑于与沈江河入伍一样。

    “和滕潇见过面了?”沈江河问他,看他怎么说。

    刚才滕潇给沈江河打过电话,说许建军刚从她那儿离开,她对许建军很是鄙夷不屑,说他有些趾气高扬,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聊了一会,除了要求增加广告外,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也没有阐述增加广告的理由。

    “这跟你有关系吗?”许建军满脸愠色,不想和他在这大街上和他闲聊,抬腿就走。

    还真得把自己当做一人物了!

    “老许,我就是这辆单车残缺一点,其他的,不说完美,倒也不会被人诟病。”沈江河觉得他就是欠叼,无力改变时只会咆哮。这与古京京有些不同,至少沈江河还理解同情她。

    昨天段总给他打电话,打听过了,说许建军起码的契约精神都没有,弄得供货商和合作伙伴都不愿意搭理他,还说他坑了不少人。

    许建军可能卖手机赚了点钱,一个外地人能在穗城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住房,算很不错了,不然,古京京也不会上他的床。

    他想去宁安安那里,把上次送他的东西还给她,顺便和她好好聊聊许建军的事情,但内心告诉他,暂时不想理她。

    但他错了,一路想着许建军的事,脚下的单车却指引着他朝宁安安的公司方向走去。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自己的潜意识已被她占领和控制?其实是他心软,那天宁安安三番两次让自己回她公司,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他走进她的公司,里面空荡荡的,大厅里不见一人,一片死寂。

    宁安安办公室的门开着,她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前,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愁云笼罩,愣愣出神,长长的睫毛时不时跳动一下,闲愁万种散发着一种别致的美,煞是招人怜爱。

    他驻足看了她好长时间,心里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进了她办公室。

    看到他的到来,她眼睛里闪现一丝惊喜,然后手慌脚乱地给他泡茶。

    “不用麻烦了,怎么公司一个人没有?”沈江河上次给她拉了几个P,奠定了基础,现在她应该大量招人跑业务的。

    “前一段时间,招了很多人,差不多都走光了,还剩下两个出去跑业务了。”宁安安说着有些伤神。

    “你也应该出去跑业务,在公司,你应该是最大的业务员。”沈江河原来在代理晚报的那个小公司,老板比员工还勤快,都会出去跑业务。

    “偶尔出去。”

    “不是偶尔,想方设法去见客户。你也可以多去段总那里,拉近关系,说不定他还能帮忙介绍点业务。”沈江河隐隐觉得,她公司这样,如果再不做出改变,迟早会坐吃山空。

    她没说话。

    “上次我看到你和许建军在一起,你们聊什么呢?”他应该让她知道,许建军这人不可信。

    “他说跟我合作,给我介绍客户。”她说得很坦然。

    “你信他?小心为好,不要听他吹牛。”他把段总说的话原原本本了她,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示。

    许建军已经在这行业待不下去了,还能介绍什么客户?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他在一起,只会影响到自己。

    在都市报,这些客户都搞不定,又能在这儿有什么作为?

    宁安安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他说。

    宁安安办公桌后有个书柜,以前上面摆满了很多书和杂志,现在柜子的中间留出一个空地方,摆着一张照片。

    他眼睛扫了一下,突然呆住了。

    “你认识苏丹青?”照片里,站在宁安安旁边的竟是苏丹青!

    他在心里已把苏丹青当成了自己的贵人,虽然没给自己投广告,却在暗地里帮着自己,作为客户,能做到这样相当不容易。

    “她是我小姨。你也认识?”宁安安的一句话着实让他再次惊讶。

    小姨?!她妈妈的妹妹?!他想起段总上次说的话,这圈子真小,简直小得不能再小了。

    “你还是不要和许建军来往了吧?!”他不想和她谈论自己和苏丹青之间的事情。

    有了这一层关系,如果宁安安再提出什么条件,自己不能坐视不管,但现在自己确实也没有办法帮到她。

    “你为什么管我?”她倒没有那么冷冷的语气。

    “我是为你好,这种人不值得信任,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除非你回来帮我!”

    话又聊到死胡同了,没办法继续再聊下去了。

    他从包里掏出她上次给他的那个信封,放在她办公桌上,站起来就走。

    “江河……”

    她在他后面有点如哀鸿般地叫了他一声。

    他没回头,停顿了一会,还是迈开腿,走了。

    宁安安对他有了一种说不出的依赖性,当初她认为最好的员工就是沈江河,但他却辞职了,后来也证明她的看法是对的,和段总合作后,她的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

    宁安安可以说从大学校园出来后,直接就这样创业了,没有业务经验,甚至她内心和沈江河之前的想法一样,有些怕见客户。

    在她心里,在她认识的人当中,她觉得沈江河是唯一能帮到她的人。

    宁老头也对沈江河说过,他女儿没社会经验,想创业没人帮忙,一个人独自支撑着公司,心中是什么感受只有她自己知道。

    心神受到扰动,他没有兴情再去跑客户了,这是他入职都市报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这其中有没有宁安安的因素,他在心里否认,现实告诉他,否认无济于事。

    以前她觉得宁安安是胡搅蛮缠,现在他有个直觉,宁安安在硬撑,尽管他知道,有了段总那几个单,公司暂时没有没有风险,但她现在却无力再往前迈一步,心中的苦没人诉说,灵魂里的那种孤寂,急切会渴望有个人能与她并肩前行。

    沈江河知道,她心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这在他心里是个死结,他不会走回头路,更不要说来帮她。他在一本书上看过一句话,大意是,一个公司,如果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陷入困境,那么,这个公司就离倒闭不远了。

    这种心情他无法释怀,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么“沉沦”,只有期待她有朝一日能幡然醒悟,在这个世界里,唯一能帮到她的,唯有自己。

    他刚走进办公室,就看见唐文武正在大厅的办公区间,对许建军低声说着什么。

    “江河,有你的广告订单。”唐文武拿着几张传真件,看见他就说。

    谁又会下单给自己?他迅速搜索了一下,没找到肯定具体的目标,拿过唐文武递给他的传真件看了一下。

    是东成学校的订单,又增加了三次。这滕潇是咋想的,怎么订单不一起下过来呢?还分几次。

    许建军在他办公桌上,也拿着传真件看着,如泥雕般一动不动。

    “老许,你的订单也增加了?”沈江河想走过去看看。

    “他的订单取消了。”唐文武在旁边小声对他说。

    取消?!这是沈江河没预料过的,许建军不是见过滕潇的嘛,他还和滕潇下面的经理和策划人员打得火热,怎么说取消就取消了?

    他想起滕潇在电话里说着对许建军的印象,没一句是正面评价,难道许建军无意之中得罪了滕潇,这一点,他无法做出判断,作为业务员,许建军应该具有最基本的常识。

    “老沈,你出来一下。”许建军拿着传真件,叫了一声。

    沈江河早已预料到,东成集团这个客户,会在许建军那里左右不是人,做好了,是许建军的功劳,做不好,是沈江河在里面鼓捣。

    “你是不是在滕潇面前说了什么?!”许建军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我这几天都没见着滕潇,你几个意思?!”沈江河见他不问青红皂白,就开始指责,有些生气。

    “怎么我的订单取消了,你的却增加了?取消我的是三个版面,你增加的也是三个版面,你不会认为这是巧合吧?”许建军人模狗样的,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老许,这是客户的决定,我何德何能,能左右客户?再说,你这三个版面的价格却比我这三个版面的价格高多了,真把你这边的广告预算挪到我这边,费用一致才是。”沈江河很瞧不起他这副嘴脸。

    许建军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你还是找找原因吧!大家都知道,我交给你的是订单,你和客户见了面之后,却被客户取消了订单,这会让别人怎么看?”

    沈江河懒得再和他理论,让他好好掂量掂量这其中的份量。

    不过,沈江河也有些疑问,东成这么大个公司,这事做得却同儿戏,刚把订单下过来,还没捂热,却又取消了订单,按照他对东成集团的了解,做事不会这么不严谨。

    “滕总,房地产那边的订单怎么取消了?”他还是打电话给滕潇,问问是怎么回事。

    “集团临时决定改变计划,你不是说房地产的业绩不算你的吗?”滕潇反过来问他。

    “呵呵……只是了解一下。”他就不该打这电话,问了也是白问。

    原来就听滕潇说集团的计划有变,但不会这样变来变去,朝令夕改吧。

    他不太相信滕潇所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为了自己好交差,给她写过三封信,又亲自上门催促过,那天还对她说了自己这边的压力。

    难道就因为房地产项目不算自己的业绩,滕潇下订单只是虚晃一枪?目的是想让自己减轻压力?

    滕潇这么做,确实,不仅给他减轻了压力,还成功把这个压力山大的责任推到了许建军身上,他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走进办公室,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自己旁边的办公桌上。

    不是吧?!林西雅?!

    “沈江河,来,来,这是新来的同事林西雅,以后就和你一起做招生,她对报纸和业务不熟,以后你多带带她。”

    楚寒风指着林西雅对他说。

    做招生?!还让我带她?!这不是开玩笑吧?转来转去,自己以后又和她在一起了?

    林西雅也是一脸惊讶,看着沈江河却没说话,她压根都没想到自己会和沈江河在一起。

    她想起她妈苏丹青说让她向沈江河学习学习,学习也就罢了,以后还要跟着她,这是她不愿意的。

    “好吧。”沈江河只有接受。

    自己这行业客户虽多,零星散落,广告体量也足够大,但目前能快速出单的客户少之又少,自己已签单的这一拨客户过后,以后面临的就是培训机构,这些机构很在乎广告效果,要想出单,难。

    其实,这不是楚寒风有意安排,领导交代他安排业绩好的业务员来带带林西雅,业绩最好的就是三个人。

    于江南是做医疗广告的,不可能让一个女孩子跟这些治疗性病淋病的游医打交道吧,到时候领导怪罪下来不好办。

    郑四海现在想换行业,还没找到目标,也不适合。

    也只有沈江河了。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沈江河为不让楚寒风听到,小声地问她。

    “以后你敢使坏,我新账老账和你一起算!”林西雅有些恶狠狠地说。

    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