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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托孤

    入夜的时候,沈俊瓷还带着孩子们在新房门口放起了烟火和鞭炮,让我们的新家显得更热闹了,对于沈俊瓷,父亲和奶奶的态度再没像以前那么讨厌了,就随着他跟着村里人忙前忙后的收拾摆酒席用的桌椅。

    村子里的人们看到沈俊瓷的到来,却也高看了我一些,觉得沈俊瓷还是个有情义的男人,至少过了这么多年还会过来看我们母女,而且正好是我们进新房的关键时刻,村里人有意无意的就把他当成了我的男人。

    我也懒得解释,想到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我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可是隔天沈俊瓷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说要让他们姐弟俩多相熟几日,还让我一起带着去旅游。

    “我哪里有旅游的心情,我阿爸病入膏肓了,不知道还能再陪他几日。”我郁闷的说着,想到即将离开的父亲,悲从心来,忍不住落泪了。

    沈俊瓷见我哭泣,轻抚着我的背没说话,不过也就不提去旅游的想法了,还说要留下来陪陪父亲。每天勤快的搀扶着父亲出门晒太阳,听父亲介绍村里的山水,还热情的给父亲洗澡。

    “萍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碰到小沈这么有耐心的孩子,以前我们可能是误会他了。”过了十来天,父亲背着沈俊瓷这样对我说,我只是微微一笑,不知道怎么回答。父亲却接着说道:“萍啊,你还年轻得很,往后的人生路很长,得找个人陪着走。”

    “阿爸,我暂时不想这些呢,只想着陪着继萍和你们,还有和丹宁认真的拍短视频呢。”我有些心虚的说着,其实自己心里明白本来宁静的心思已经被到来的沈俊瓷搅乱了,但是我却不想承认。

    沈俊瓷陪着父亲住了半个月的时间,也快到新年了,他的父母打电话过来催他回家,他有些无奈的和家里人辞别,还答应继萍等过了年他还会带着小马仔过来,我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心里其实也有些期待他的再次到来。

    到了新年前,我们的视频不再是做特产了,更多的就是围绕着日常的家常生活,我给家人做了顿饭,陪着继萍去了趟公园,也带着她游走在村落里的山间小路,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充满生活的气息,而且这样的视频还获得了更多人的青睐。

    只是面对父亲日渐消瘦的身体,我心中说不出的不舍和悲伤,丹宁也时常说起如果父亲不在了往后我们家里就没有撑门头的人了。

    “我们自己要变得强大起来,既然没有人给我们撑门头,我们就自己撑起来,现在的人都是势利眼,只要我们的日子过好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小看。”我在鼓励丹宁,也是在鼓励自己,知道父亲迟早要离开,我们得学会自己坚强。

    奶奶看着被病痛折磨的儿子,也时常悄悄抹泪,所以过年的时候,家里表面上热闹温馨,暗地下我们却都很悲伤,仿佛害怕明天病魔就会夺走父亲一样,只希望时刻能陪伴在他的身边。父亲好像也知道了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时常让我们推着村前村后的去逛,每次都看着这些熟悉的景致久久不愿离开。

    还意味深长的告诉我和丹宁,人活一世,如草木一生,总有衰败的时候,要坦然的接受衰败的凄凉,也要能承受繁盛的喜悦。我和丹宁忍着眼泪连连点头赞同了父亲的人生道理,也在心里接受了他要离开的事实。

    到了正月十五这天,父亲想着要去自己的亲戚家里转转,我就开着三轮车拉着他去了,二叔自然是很高兴见到父亲的,只是也很担心他消瘦的身体状况,一个劲的嘱咐他要多吃些饭菜。

    “哎呀,我也想吃的啊,可是这人上了年纪,就像生锈的车子,跑不动了,加油也没用了,你比我年轻,才要多吃些饭菜呢,你还得看着丹萍,丹宁她们姐妹俩撑起门头呢。”父亲认真的看着二叔,像是为我和丹宁托孤,二叔也满脸的悲伤连连点头让父亲放心,他会看着的,也答应父亲会好好照顾奶奶,让她颐养天年。

    父亲满意的离开了二叔家,说着还要去隔壁村的姑妈家看看,我和丹宁就陪着他去了,姑妈看到外家的亲人自然是热情的招呼了,可是姑父和表哥表姐却只是淡淡的坐在一边。父亲笑着跟姑妈讲起了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姑妈听得感慨落泪,还说家里就我的性子像她,有冲劲。

    “既然觉得萍像你,往后她要是走不对路了,你就得说说她啊!”父亲再次托孤,姑妈也悲伤的点头,让父亲放心,她总会照顾家里的。在姑妈家吃了晚饭,父亲却执意要住一晚再走,我和丹宁也只好作陪。

    可是不巧的是刚到半夜,我们就听到父亲剧烈的咳嗽声,慌忙起来照顾,准备连夜送他去县城的医院,可是父亲却执意要回家里,说不管怎么样,都要回到家里,好像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我和丹宁都慌了,好害怕父亲就这样走了。姑妈强装着镇定,叫姑父陪着我们一道送父亲回家了,一路上谁都没说话,父亲也只是靠着三轮车养神,天快亮的时候,我们终于赶到家了。

    父亲强撑着身体,来到新房的堂屋里,跪在祖宗牌位前,好像是在回味自己的一生,最后点燃了香烛,对着牌位拜了三拜,低低的说了声:“我们总归是要见面了啊!”

    我们站在他身后听着这句话无比悲凉,他并不想和家里的祖辈这么早就相见啊,他刚过了六十岁,还很年轻,也刚看见我和丹宁过上平稳的日子,他还有太多世界留恋的东西。

    我默默的搀扶着他起身去房里休息,他刚靠到床头上就紧紧抓着我的手,又不舍的看着门外的亲人,好一会才朝着我们摆摆手,轻声说道:“你们去吧,我要休息了!”

    从父亲房里出来,我们想着他胃口不好,想去找些小米给他熬小米粥,姑妈他们也留下准备吃了午饭再走,大家默不作声的准备着,终于在太阳当空的时候也准备好了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