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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章 党争

    果不其然,朱载坖要暂居西苑的消息就像给疯狗松了链子,科道和都察院的言官们像自家祖坟被挖了一样,群情激愤,上疏朱载坖,极言不可移宫朱载坖心里想,看来你们真是闲的蛋疼了。幸亏内阁多方解释,朱载坖是去养病,待痊愈后肯定会回到禁中,这些言官才不那么沸反盈天了。

    虽然移居西苑已经定下来了,但是皇帝移宫,哪那么容易,而且皇后、皇子都得过去,这是大工程。朱载坖一时还不能过去,还得在禁中呆几天。

    今天是常朝,朱载坖见完臣子,正在暖阁批阅奏疏,黄锦拿着一份奏疏进来,说道:陛下,这是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的奏疏,内阁阁老们分歧极大,不敢自专,请陛下圣裁。朱载坖好奇道:这吏科都给事中胡应嘉又弹劾谁了?

    黄锦笑道:弹劾吏部尚书杨博,他弹劾杨天官京察不公,挟私贬斥给事中郑钦、御史胡惟新,而庇护乡里,山西人无考核下等者。朱载坖心里想,这哥们这么勇的吗?最近杨博风头正劲,这胡应嘉就敢弹劾杨博,不怕晋党报复他吗?

    朱载坖突然想起这哥们是谁了,就是这哥们充当徐阶的打手,先是弹劾高拱、然后又是弹劾杨博,24K纯疯狗一条。朱载坖说道:这个胡应嘉是不是还弹劾过高师傅?黄锦说道:陛下好记性,胡应嘉确是弹劾过高阁老。

    朱载坖问道:此人到底什么底细,黄公公可知?黄锦说道:不若让东厂查查。朱载坖点头说道:让东厂查查,对了,内阁到底因何不能拟票?黄锦说道:高阁老要以诽谤大臣,重处胡应嘉,徐阁老和李阁老不同意,故而争执不下,只能请陛下圣断。

    朱载坖很无奈的说道:这样,先让东厂查一查这个胡应嘉,朕看此人就是个无事生非之徒。这奏疏先留中不发,让杨尚书自辩。待东厂查出什么,再收拾这个胡应嘉。

    黄锦点点头就下去安排了。朱载坖叫过陈洪问道:在御马监怎么样了,能把四卫营和勇士营摸清楚吗?陈洪说道:奴婢已经见过四卫营的坐营官了,各营兵精械足,随时听用。朱载坖说道:蓟镇一战,四卫营也有所折损,现在已经补齐了吗?陈洪说道:已经开始补员了,不过精骑和鞑官不那么好找,可能还需要些时日。

    朱载坖说道:记住,宁缺勿滥,现在值守的是哪营?陈洪说道:是腾骧左卫值守。朱载坖说道:令勇士营待命,等朕诏命。对了,叫朱都督来见朕,告诉他是为胡应嘉的事!陈洪领命去办。

    不一会,朱希孝就前来请见,还带着一份文书。朱载坖问道:胡应嘉弹劾杨尚书的事,锦衣亲军知道吗?朱希孝说道:此事在京师已经传开了。朱载坖问道:胡应嘉何等样人?

    朱希孝说道:胡应嘉,淮安府沭阳县人,嘉靖三十五年丙辰科进士,初授宜春知县,后入六科,先任吏科给事中,后任都给事中。朱载坖问道:他和高师傅有什么过节?

    朱希孝说道:胡应嘉曾弹劾过原工部左侍郎李登云,李登云去职,因为李登云是高阁老姻亲,胡应嘉认为高阁老会报复他,故而多次弹劾高阁老。朱载坖问道:他弹劾高师傅什么?朱希孝说道:去岁末,胡应嘉弹劾高阁老,拱辅政初,即以直庐为隘,移家西安门外,夤夜潜归。陛下近稍违和,拱即私运直庐器物于外。臣不知拱何心。后来先帝大行,此事不了了之了。

    朱载坖问道:后来高师傅可曾报复于他?朱希孝说道:臣未曾听闻。朱载坖冷哼一声,说道:此辈怕是忘了锦衣亲军的庭杖了!现在锦衣亲军可还抡的动大杖?朱希孝说道:臣惟陛下命,只要陛下有令,臣等必效死。

    朱载坖问道:科道可有什么动静?朱载坖太了解这些言官了,就像发情的癞蛤蟆一样,只要一只叫唤,马上就是一群群的开始叫唤,让人不胜齐烦。朱希孝说道:臣听说,胡应嘉上本后,四处宣扬高阁老会报复与他,科道之中,有不少人声援于他,称和他同进退。

    朱载坖问道:有哪些人?朱希孝说道:具锦衣亲军坐探报知,兵科给事中欧阳一敬、辛自修,御史陈联方最为激动,在其中上下奔走,准备弹劾杨尚书、高阁老。因京察去职的前给事中郑钦、御史胡维新也准备弹劾杨尚书。

    朱载坖问道:他们到底弹劾杨尚书什么?朱希孝说道:具臣探知,科道以本次京察无山西人被罢免为由,弹劾杨尚书博挟私愤,庇乡里。其中兵科给事中欧阳一敬称准备弹劾高阁老,称高阁老奸险横恶,无异蔡京,威制朝绅,专柄擅国,亟宜罢。

    朱载坖冷笑道:这欧阳一敬什么来头,如此猖狂,构陷大臣,干涉黜陟,谁给他的胆量?朱希孝说道:臣听说,欧阳一敬与徐璠常有来往。朱载坖一想,原来如此,就说他一个小小的给事中,竟敢弹劾当朝次辅,原来是和首辅的公子有交情,难怪不得,徐华亭果然老辣。

    朱载坖说道:锦衣亲军把这几个人给朕盯死了,朕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相互勾连,结党营私的。有事立马报朕知,锦衣亲军也要准备,搞不好又是个左顺门。朱希孝神色凝重的领命而去。

    朱载坖这才说道:传徐阁老、高师傅、杨尚书来见朕。朱载坖又拿起胡应嘉的奏疏看了一遍,感觉血压上升。不一会,徐阶和高拱都来,行礼之后,朱载坖也不多言,说道:胡应嘉的奏疏,二位怎么看?

    徐阶先开口说道:陛下,胡应嘉此奏,虽有道听途说之嫌,然科道言官,本司言路,允其风闻言事,使陛下耳聪目明也,若因言获罪,不但有污圣名,且使陛下耳目闭塞,其上疏弹劾杨天官,可令杨尚书自辩,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此大臣立身为政之要耳。

    高拱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例不可开,彼辈听风捏造,便上疏参劾,全无凭证,大臣为政,但凡不合其意,动辄弹劾,或因私怨,或成朋党,互相倾轧,此亡国之祸也,若不重处,此风不可制也!

    徐阶说道:高阁老严重了,彼辈上疏言事,陛下海纳百川,何所不包,纵有一二偏颇,当取其忠心,谅其偶尔之失。朱载坖拿着奏疏说道:胡应嘉弹劾杨尚书庇护乡党,可是真是的?高拱说道:此次京察,吏部与都察院总司其事,臣未闻有不法事!朱载坖问道:徐阁老可曾听说过?徐阶也说道:臣尚未听说有不法事。

    高拱继续说道:胡应嘉本就是吏科都给事中,京察其全程参与,当京察之时,未见其上疏,不发一言,待此时上疏弹劾,分明是别有用心。朱载坖说道:朕已命厂卫查察此事,也命杨尚书自辩,若胡应嘉所言为假,朕必重处之,科道言官,不去纠察不法,抓出贪官污吏,天天互相攻讦,彼辈若在太祖朝,早就剥皮实草了!

    朱载坖说道:徐阁老,卿为首辅,司掌均衡,不应放任言官肆意攻讦,如此国政何为?朝廷何为?莫不是以为诏狱关不了人吗?徐阶连忙请罪说道:臣一定晓谕科道,令其自醒。朱载坖在心中冷笑,脱缰的疯狗,哪是你徐华亭想收起来就收起来的,徐阁老还是太年轻,没见识过疯狗,疯狗之所以是疯狗,就是因为他逮谁咬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