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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章 南京勋贵

    这一夜双方都喝的很开心,似乎都醉了,在下人的搀扶下回到卧室。徐鹏举和张居正都是踉踉跄跄的回去的。徐鹏举回到卧室,睁开双眼,说道:给本爵洗把脸,再把刘世延请到客厅。早有小厮、丫鬟捧着洗脸盆和热水,拿着换洗衣服在一旁伺候着,洗了脸的徐鹏举毫无醉意,换好衣服走到客厅去。

    客厅里,原诚意伯刘世延在焦急的等待着,见到徐鹏举进来,连忙行礼道:见过公爷。徐鹏举命人上茶,然后说道:你的事,我已经给张居正说过了,他答应帮你在陛下面前说,应该可以复爵。刘世延起身向徐鹏举说道:我们刘家满门谢过公爷的大恩大德。

    徐鹏举摆摆手说道:说这些就见外了,咱们南京勋贵本就是一体,虽然比不得京师的权势,可大家伙毕竟是从太祖皇帝就开始打交道了,几辈子、快二百年的交情了,你我之间就不用说这些了。之前本来是你们诚意伯府的操江提督,如今被李庭竹领着,你先到前军都督府领个差事吧!

    刘世延说道:谢过公爷栽培,能把诚意伯这爵位拿回来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哪敢奢求操江提督。徐鹏举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爵位有什么用,南北两京,空有爵位没差事的伯爵侯爵,没有一百家也有五十家,空筒子伯爵有个屁用,武定侯府,陛下的亲戚吧,写进皇明祖训的,从郭勋以来,衰败成什么样子了,所以差事不能丢!

    刘世延说道:谢公爷提点!徐鹏举接着说道:现在朝廷开海,水师重要的紧,我估摸着,张居正上奏疏之前,总会再谈谈,你们家世代执掌操江提督,于水师之事,不比李庭竹强多了,只要张居正能帮你说说话,到时候让你继续领着操江提督不过是陛下的一句话而已,只要你能把操江提督拿到手,就不枉我为你做这么多了。

    刘世延说道:但凭公爷一句话,我诚意伯府愿为公爷效死。徐鹏举说道:那需要你效死,你只要能拿到操江提督的位子,到时候一旦开海,你这个位置,我还得多多仰仗你,到时候你作为操江提督,巡查江防,查缉走私,不比我这个掌南京五军都督府的国公强啊!刘世延说道:还得仰仗公爷才是。徐鹏举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估计这两天张居正就会找你,你好生应对就是!

    另一半,回到驿馆的张居正在游七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游七打趣道:老爷今日去赴草包国公的宴了?张居正笑道:连你们都知道徐鹏举是草包国公?游七笑着说道:大明两京一十三行省,谁不知道他徐鹏举草包国公的雅号。张居正淡淡的说:若是论带兵打仗,徐鹏举或许真是个草包,可要是说其他的,他徐鹏举绝对不是草包。

    张居正换好衣服后起来,让游七给自己泡了一壶茶说道:去看看几位学士睡了吗?要是没睡请他们过来一趟。不一会,王锡爵、申时行、许国都来到张居正的客厅,张居正问道:今日可喝醉了?他们三人答道:下官官卑职小,前来敬酒的少,故而未饮多少酒。张居正笑道:如此最好,今日之事,三位怎么看。说完张居正将今日酒宴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三位学士都在思考着,张居正说道:今日天色已晚,诸位就不要长考,只说说大概想法即可。申时行说道:南京勋贵之间并非铁板一块,魏国公虽然是南京勋贵首领,但是显然对李庭竹等没什么影响力。张居正鼓励道,继续说下去。

    申时行说道:显而易见,南京勋贵分为两个阵营,一来是魏国公所领衔的太祖朝勋贵,他们大多是当年没有随成祖迁到京师去的那些勋贵,已经在南京经营百余年了,可以说南京的绝大多数实职都掌握在他们手里。二来就是李庭竹所在的先帝赐爵的那部分勋贵,也就是临淮侯、定远侯、灵璧侯、怀远侯,他们本来出身尊贵,在太祖朝都是国公爵位,与皇家都是亲戚,不过是由于祖上获罪被削爵,先帝感念他们祖上的功绩,不忍其子孙流落民间,故而赐予爵位,以为褒忠赏功之意。

    张居正说道:汝默分析精当,鞭辟入里,继续说下去。申时行说道:但是爵位好赐,差事不易得,南京不如北京,勋贵们不可能有外差充任一镇总兵官之类的,南京本身差事有限,且年深日久,不光爵位世袭,在南京连差使也是世袭的,如魏国公世镇南京,南和伯领南京左府几乎都是世袭的,另外一些较小的职务,几乎都是魏国公府的家将们垄断了的。

    申时行说道:先帝赐予的四个爵位中,目前只有临淮侯李庭竹有差遣,可是李庭竹的差遣是怎么来的呢?当年振武营兵变,原诚意伯、操江提督刘世延因事被先帝削爵夺职,李庭竹才得以充任操江提督。故而在魏国公他们的眼里,李庭竹他们一来是罪人之后,二来还夺走了本属于他们的差遣,对李庭竹他们不满,也是自然的。而对于李庭竹他们而言,他们本来就出身尊贵,先帝又恢复了他们的爵位,要知道在太祖朝,他们的祖上可是国公,与中山王一样,怎么可能看得起其他勋贵,再加上沉沦日久,想必也受了不少委屈,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双方势成水火也不稀奇了。

    张居正点头说道:汝默能够见微知著,看出南京勋贵之间的矛盾,确实不错,元驭你怎么看?王锡爵说道:汝墨所言甚是,下官主要是好奇刘世延与魏国公之间的关系。张居正笑道:元驭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说出来。

    王锡爵说道:刘世延当时是诚意伯、操江提督,与振武营兵变并无关系,他为什么要压制消息,压制消息对他有什么好处,他这不是上赶着去削爵夺职吗?张居正一笑说道:元驭倒是一针见血了。王锡爵继续说道:刘世延明明与此事无关,非要上赶着去做此事,唯一的解释就是当年有人指使刘世延压制消息,不报京师。

    张居正说道:这是正解,刘世延一个操江提督,与振武营兵变毫无关系,为何要冒此奇险,为草包国公挡枪?唯一的可能就是刘世延就是南京勋贵推出来顶罪的那个,只是为什么要让刘世延来顶这个罪,这里面可是大有说道的,元驭可有看法?

    王锡爵说道:既然阁老考较,那下官就献丑了。振武营兵变是大事,如果随便找个指挥使、都督佥事来顶罪,以先帝之明,必然不肯罢休,到时候严查之下,恐怕实情暴露,徐鹏举就吃不消了,所以必然是找个勋贵来把此事承担了。魏国公自然不能承担此事,一旦魏国公与此事牵连,虽然不至于削爵,但是极有可能被罢去南京守备的职务,一旦先帝从京师选派一名勋贵到南京接任南京守备,那整个南京勋贵的利益都会受损。

    王锡爵说道:所以魏国公是万万不能承担此事,只能从其他有差遣的勋贵里找一个来顶罪,南京勋贵里最合适的就是刘世延了。张居正问道:为什么一定是刘世延呢?王锡爵说道:因为诚意伯爵位虽然不高,但是闻名天下,何人不知刘诚意啊,且诚意伯府一直以来极为低调,未有过失,就算是此次顶罪,先帝感念其祖宗功业,也未重处,虽然削爵夺职,但刘世延本人连都察院都没去过,也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留给陛下把爵位还给刘家,也算陛下施恩了,先帝之考量,可谓深远矣!

    张居正拊掌笑道:元驭不错,看得透彻。维祯可有什么说的?许国说道:两位学士珠玉在前,下官就献丑了。张居正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维祯尽管讲来。许国说道:下官听了阁老今日见闻和两位学士的高见,有个疑问,就是高淮当时是在南京的,作为司礼监秉笔,南京内守备,为什么要帮着魏国公他们掩盖此事?

    王锡爵想想说道:阉竖贪婪,会不会是魏国公他们用钱财买通了他。张居正想了想说道:我看不像,今日的言谈,我看魏国公对高淮颇为恭敬,但高淮毕竟冷淡,且先帝在时,对宦官极为严苛,高淮不一定有这个胆量。许国说道:阁老所言极是,先帝英察之主,如此大事,怎么会不详加查察,且徐鹏举草包国公的名号天下皆知,难道厂卫都被魏国公收买了,想必不可能吧!

    张居正眼睛一睁,说道:维祯的意思是?许国说道:下官以为,魏国公他们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其实早就入先帝彀中了!如申学士所言,先帝赐爵于诸位太祖朝功臣之后,意在在南京另起炉灶,防止南京勋贵尾大不掉,而振武营兵变又给了先帝发作的理由,诚意伯爵位不甚重要,可是操江提督的差遣可是落到了李庭竹的手里,南京这么多家勋贵,就非要临淮侯吗?显然是先帝有意栽培,如今徐鹏举草包之名天下皆知,声明狼藉,虽为南京守备,但是被天下耻笑,操江提督又在临淮侯手里,可笑徐鹏举还自以为得逞,不过在先帝鼓掌之中而已!

    许国的话让在座的几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良久,申时行才说道:维祯大才,时行不如也!张居正也说道:维祯能从大局着手,推理演绎,着实不错!今日就先到这里,我们既然已经到了南京,就应该向陛下上疏了,三位可以思考一下,明日我们想想怎么向陛下上疏。张居正一脸笑意的回去休息了。

    这边得到徐鹏举消息的刘世延也回到府内了,夫人连忙为他更衣,问道:老爷,魏国公怎么说?刘世延说道:徐鹏举给张居正说了,张居正答应帮忙,估计这几天要见一面,准备些礼物,要雅致些的。夫人说道:妾身知道了,那这次老爷还是操江提督吗?

    刘世延冷笑道:操江提督,谁想去争谁去吧,老夫把这诚意伯拿回来就告病,看他们狗咬狗去。快快睡觉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