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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咫尺山河从此异,平生意气到今深(2)

    “姐姐,一直以来,在我心里都藏有一个疑惑,那便是……你的武功如此高强,已然宗师巅峰,相信不久就会臻入化境,怎么对刘深这个无能之辈这样倾心?”

    冯纾一股脑地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慕烟霏听后娇笑一声,美眸闪过一丝别样情绪:“不算是倾心吧。情蛊入心,这件事谁说的准呢?与其被别人掌握,我更喜欢掌握别人的感觉。刘深便是这样的人,在我面前,他只有臣服的份。这样就够了。”

    冯纾似懂非懂,她深知慕烟霏的性格,总是喜欢凌驾于别人之上。

    “他也不尽是无能,你看,他不还是养了一些狗腿子,为他做事?”

    慕烟霏又是一笑,冯纾感觉话里有话,仔细一探查气息,果然是有两个人正向聚义堂这边赶来。冯纾整理了一下仪容,飞身从慕烟霏的身上跳下来,站立在一侧。

    不一会儿,刘津和刘埳俱已来到了聚义堂中,他二人看向寨主正坐之位上的慕烟霏,见不是自己的大哥刘深,有些焦急,便连忙问:“嫂子,大哥人呢?”

    “你大哥早已去了恶龙岭,去会那通背飞龙穆衮去了。你俩慌慌张张的要干嘛?”慕烟霏见两人呼哧带喘的样子,适才优雅的气氛也全然消失,不免有些不悦。

    “大嫂,我二人知晓了些天大的奇事啊!要和大哥商量,这大哥……怎么这个时候去了?”

    刘津和刘埳都是愣了神,开始责备起大哥来。慕烟霏却冷笑一声,气场十足,不紧不慢道:“怎么?有事不能和我说,非要等你大哥在场。”

    两人听了她这慢悠悠的话里,略带一丝威胁之意,顿时一惊。慕烟霏的脾气他们可是都知道的,她若是生气,往后他们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也罢,寨主不在家,夫人是老大,这事和慕烟霏说也是一样的。

    “大嫂,我们不敢。事情是这样的。我二人此次下山,虽然没有借着征税的名义捞到什么好处,但是却得知一个重磅消息。那凌云剑荆天,回到中州来了!”

    “什么!”

    慕烟霏和冯纾听到这话,脸色陡然大变。冯纾将目光抛向二人,眼里满是疑问,慕烟霏更是拍案而起,连连询问确认:“此事当真!”

    “当真当真!我们还遇见了!”

    “那你们还能活着回来?”

    “那小子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功力大减。我们这才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哈哈哈!好!”

    一听到“功力大减”这句话,慕烟霏顿时开怀大笑,心里的忌惮消却了几分,恐惧感也没之前强烈了。继而又是一想,更是兴奋不已,眸中的野心更深:“这要是真的,我们便发达了。那荆天真是蠢货,做梦也没想到他是如今朝廷的第一敌人,回来岂不找死!”

    冯纾也平静了一番,问向二人:“只是我等当初尽是无名之辈,不能一睹凌云剑的真容。你二人可记得他的长相?能否纸上画出?”

    刘津和刘埳刚刚急得乱了分寸,故而大嚷大叫。这时看到来者是笑魑魅冯纾,登时肃然立正,恭敬地行礼:“见过冯大人,不知前来的贵客是冯大人,小辈刚刚失礼了。”

    “报告冯大人,我等都是糙汉,作画这种雅事,实在是为难我们了。”

    “这?那该如何办?如今这事可是危急,夜长梦多,晚一步都会打草惊蛇。”冯纾听了两人的话后,更是气得直倒仰。算是给了一个惊喜后,又泼了一脸冷水,这不是胡闹吗?

    “妹妹别急,我们且将此事告知朝廷即可,至于他们如何做,我们无需操心。”慕烟霏心情大好,轻抚冯纾的手臂,笑道,“说起朝廷那边,那荆棘铁线花李梦云,天劫南宫辰估计也要到恶龙岭了。此后恶龙岭也归顺朝廷,我们二家合一,即是喜上加喜。”

    “来人,拟定文书,给朝廷那边送去。”

    ……

    却说荆天这一边,为了寻找王家府邸,四处寻觅了一阵,也不敢过于打草惊蛇。董贤是知道王府在何处的,在他的引领之下,三人很快来到了王家所在之地。

    可是,映入他们眼帘的一幕,让荆天的心中再次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眼前,王家门庭冷落,一片破败。院中杂草丛生,似是许久未曾打理。而门前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未见到。

    “奇怪,王家曾经可是富贵人家呀。虽说这十几年间各家有所翻覆,可不该这般门户凋敝。”董贤小声嘀咕着,有些不敢相信。

    等等,当年王家家主曾于紫阳真人结义,托家主藏碧海经于王家。不会因为这事,受了无辜株连了吧?

    董贤兀自惊怕,心里不停地安慰着自己这是瞎猜,兴许是搬家走了呢?这时,旁边走来了一位老伯,似乎是这巷子的熟客,他应该最清楚附近发生的事,于是来到了老伯的身边发问:

    “老伯,这家人怎么不在了呀?”

    老伯听他提及此事,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董贤嗅出了一丝不详的征兆,心提到了嗓子眼。

    “唉,此事说来话长。他们遭了难了。”

    董贤瞳孔一震,接着听他往下说。

    “前半段时间,不知怎么的,王家来了一个怪人,停在了门前不走。王家的人试过拿钱请走,托人去赶,都没用。后来,那人又带了一堆人去王家闹事,硬是说他们有什么武林秘籍。这才知道,王家到底是惹上事了。”

    “王家家主死活不认这个账。那些人可都是祭天教的畜生,最先开始把家主捉了去,日夜折磨拷问,仍旧无果。后来,这王家上下千余口人,被祭天教通通杀害,灭了满门啊!现在祭天教还将这王家作为了他们的集会之地,搜索王家漏网之鱼。你们赶紧走吧,免得和他们撞见!”

    “可怜王家上下,为了这武林秘籍,彻底是丧了命了!估计是为了十几年前那一份承诺,唉!”

    荆天三人听了,皆是震惊无比。荆天被不知什么样的感情触动了一样,眼眶温润起来。

    而公孙南则是更为难过,人性就是这样的吗?那么多人命,居然抵不上什么破武林秘籍。何必如此!

    “什么破武林秘籍,给了他们就好了。王家家主真是太固执了!给了怎么会灭门。”说罢,公孙南将头埋了下去,泪水填满眼眶。

    那老伯却是冷笑一番,语气甚是悲凉:“哈哈哈,小娃娃,你说的对。全怪家主执着那什么道义,要是把武林秘籍交给恶贼之手,祸害天下人,把责任卸去,岂不更好?全怪家主没能耐,不能把全家移居到南蛮,要是离开这里,活得岂不美哉?全怪家主守什么承诺,要是含光混世得过且过,说不定也不会命丧当场。说到底,还不是王家不努力,做得不够好啊。”

    公孙南听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她摇了摇头,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伯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娃娃。我只是不明白命数,也不想相信命数这东西,可一切又逃不出命数。你以为那秘籍给了那帮恶贼,他们就会放过王家吗?如今山河易主十三年,大宁王朝转为大正王朝,天宁城改为天鹿城。名为守民,实则御民!这朝廷现在也垂涎那秘籍已久,怎会善罢甘休。老头子我不知道秘籍到底有什么效用,也不知道什么义薄云天。我只知道那千余条人命啊,没了。”

    难怪,难怪如今中州会变成这个样子,原来早已改朝换代了,也就是说,现在的朝廷,完全是另外那么一批人。

    一切的一切,带给荆天的震撼,远远不止切身体会那样简单,更是精神的传递。他不禁感慨一番,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究竟隔了多远的沟壑。

    董贤愤恨地双拳捶地,咬紧牙关:“为什么这一切风云会都不知道?公孙家的贼犬究竟还有多少!”

    正当董贤痛骂之时,荆天和公孙南却呆滞住了,公孙家?如今坐朝的皇帝,莫不是北荒的人?

    公孙南轻手轻脚地来到了董贤面前,蹲下身子,语气变得极为微弱:“董……董大哥,我叫公孙南,是北荒的人。你说的公孙家,是我们北荒吗?”

    董贤瞪大眼睛,抬起头看向公孙南,点了点头

    “正是。你是北荒人?”

    公孙南眼眶红红的,此刻心中不知为何蒙生了一丝愧疚之感,明明这些不是她做的,但对自己是北荒人而感到了悲哀。

    “是的,这些事情,都是我们北荒人做的吗?”

    “不是你们北荒人还有谁?正是坐在皇帝宝座的公孙清老儿!”

    公孙清?这人正是自己的伯父,曾经他还教过小时候的自己练箭,只是这么些年,很少见到他了。

    没想到都已经在中州做了皇帝,难怪父亲会让自己来到中州。

    可是为什么要趁着现在呢?

    荆天见董贤情绪颇为激动,言辞也有些激烈,将公孙南拉开,缓解一下沉重的气氛。

    “董兄,冷静一下。”

    董贤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擦了擦眼角处的眼泪,兀自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不该发邪火的。”

    “不……董大哥你骂吧,我早知道我们公孙家这般不堪……我……”

    一旁的老伯头脑之中已经激起一阵猛烈的风暴,但他望了望四周,感觉祭天教那般人已经快要来到这里了,便又是一急,猛地拍了下大腿,走到三人的面前。

    “哎呀,有什么话也别在这里说啊,祭天教的畜生又要来这里抓人了,你们快走吧!让他们看见了你们,又是徒生事端。”

    三人稳定了一下涌动的情绪,这王府是没机会再进去一探究竟了,荆天也在自己心底暗骂,如果自己早些过来,说不定还能够见到这些人一面。

    荆天带着董贤两人藏在暗处躲了起来,老伯四处看了看,也将自己的门窗紧闭。不一会儿,一行人浩浩荡荡,出现在了王府的门口,他们腰间无一例外地挂着一个香囊,还有一个烟袋。

    眼看天色渐晚,他们将火把升起,拿在手中,将黑暗照亮。

    众人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巷子外还有一些百姓在外面闲逛,看见是祭天教的人来,连忙笑颜相应。

    “诸位神爷,今天又来呀?”

    为首的一个面色紫青的男子,嘴角微勾,阴险一笑:“来这里避上一避,顺便告诉你们,尚敬先已经回到中州来了。”

    “什么?尚敬先!”

    “就是那个十三年前,授皇帝之命破坏五国盟约,出兵伐北荒。最后又弃城而逃,置十万百姓生命于不顾的狗屁将军!”

    百姓们听到尚敬先的名字,犹如听到了魔鬼一般,唯恐避之不及,纷纷炸开锅来讨论,脸上都写满了厌恶。那男子见自己的话起了这么大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又说:

    “没错,此人真是死性不改。朝廷将他拿下后,被江里混龙沮濬平救去,侥幸未死,还敢回来。汝等皆是盛世良民。我将这消息告诉你们,为的就是让你们今后小心着点,同时见到此人的话,一定要上报朝廷。”

    男子将尚敬先的画像拿出,其人面容方正,眉目英挺,颇有几分英雄气概。

    几人冲上去将画拿下,见上面的人真是尚敬先,恨得牙痒痒,直是不停地吼着:“没错,就是他!乡亲们,这人我们帮不帮朝廷抓!”

    “当然帮,这就是不顾百姓死活的恶魔!”

    “我们恨不得把他皮剥了,生食血肉,活啖心肝!”

    “祭天教的神爷们,此事交给我们,你们放心吧。我们比你们更痛恨尚敬先这个人,更能感念皇恩!”

    男子得意地看了看四周狂热的百姓们,心里冷笑地暗骂一句蠢货。他咧开嘴笑了笑,假装很是亲民的样子:“那就有劳乡里乡亲了。”

    这时,他身后突然间走出了一个小伙子,趴在了他的耳边说道:“阴阳教那边的人还在抓我们,还是先躲进王府避一避吧。”

    听到这,男子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于是猛地点头,向后一挥手。

    “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