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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还嗟狂客穷途恶,也叹英雄歧路难(2)

    千钧一发之际,两柄飞速旋转的兵刃正朝着公孙羽飞来,在阳光的反射之下,耀出刺眼的光芒,也认不得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武器。只是周遭很是锋利,似乎尖刺很多的样子。

    光影交错,劲气逼人,这一击恐怕不是公孙羽能够随意抵挡的,他只好后退一步,先免遭难。

    这一对兵刃在空中盘旋数转,又归于了平静,站在不远处的老人用内力猛地一吸,回到了老人的手上。

    公孙羽细看了一眼这兵刃的长相,原来是鸳鸯子午钺,四尖九刃十三锋,通身洁净如玉,上方还纹有栩栩如生的游龙图案。气吐寒芒,声发鹰唳,锋棱处闪动着幽幽青色光辉。

    这是南蛮八卦门的兵器,那么眼前的这个老人就是……

    “掠地神鹰莫永望?哈哈哈,早就料到你不会善罢甘休,你终于回到中州了对吧?”公孙羽非但没有惊讶,反而大笑起来,捋了捋自己的弓弦,向他嘲讽地弹了一下。

    “既然如此,闲话免谈吧。”

    莫永望面色严肃地盯着公孙羽,做了一副起手式,刚想要上前进攻,公孙羽却笑了笑,骑上一旁兵士给他牵来的马,一边扬鞭驰马,一边向莫永望大喊:“不急不急,老杂毛你还能有几天蹦跶的?今日不战!我们后会有期。”

    莫永望见公孙羽带着大部队远去,才将刚刚警惕的神色卸下来,后面的八卦门弟子也跟了上来,见大战已止,都露出了几分笑意。

    “三位侠士,对不住,我来的实在是太晚了。”

    “不……能让当年名噪一时的‘龙虎凤鹰’前来救援,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欧阳远义撑起身子,右肩处传来的阵阵骨裂感,让他忍不住皱紧眉头。

    “别动。”莫永望来到了欧阳远义的面前,语气柔和了几分,枯眼带着几分慈祥之意。

    只见他将手放在了欧阳远义的右肩之上,上下摩挲了两下,运起八卦掌的内力传递到了他的体内,绵而有力,柔中带刚。

    一股热流在欧阳远义的身体里翻腾几阵后,他舒畅地呻吟一声,吐出一口浊气,眸子里的血丝依稀可见。

    莫永望收功道:“还好公孙羽那一击未出全力,否则我也是没办法,你这只手这半个月不要频繁使用,切记。”

    欧阳远义作揖答谢,刚露出一丝喜色,又想到了蒋百里中了公孙羽老贼那一毒箭之害,立刻又愤懑不已,泪水夺眶而出。

    莫永望见了,急声便问:“少侠,怎么了?”

    这时,一旁的郭断竹也抱着蒋百里来到了莫永望的面前,神情悲戚不已,眼中似有火焰吞噬燃烧,沉声开口:“蒋兄,中了那厮的‘眨眼死’了。”

    由于公孙羽所调制的毒药毒性太过猛烈,基本上每一个动作都会加剧毒性极速爆发,甚至夸张地言其仅仅是眨眼这细微的动作,都会毒发身亡。

    闻言,莫永望不慌不忙,却是信心百倍地笑了笑,来到了蒋百里的面前,从怀中取出透明药瓶,将一颗细小的药丸倒出,一边放入蒋百里的口中,一边说道:

    “这是病神医莳再春所研制的‘枯木逢春丹’,准保管用。他钻研公孙羽的毒术十几载,为了研究毒理,在己身之上细微试用了好几次,每次都是放血除毒,险中又险。这丹到如今,终于有了百毒不侵的奇异功效,可以说是专门为公孙羽准备的。”

    “此话当真!”欧阳远义挑动心澜震起,眼前一亮,情绪激动地来到莫永望的面前。

    “让老夫助蒋少侠除毒!”

    莫永望将毒箭拔下,立刻用真气为其止血,同时疏理起周身经脉,使其恢复正常活力。双手运转八卦掌的内力,在蒋百里的身躯之上来回游走,曲折往复,欲烈欲刚,欲巧欲柔。整个内力的运转方向呈圆圈状,贯通背部的穴道。霎时间,蒋百里整个人如同置身在清潭之中,清爽无比,一点点地消除体内的浊秽与躁戾。

    “轰!”

    软绵绵的内力抚摸了蒋百里许久之后,莫永望用出最后一道刚猛的内力直接震散他体内的余毒和淤血,一道青霞在蒋百里的天灵盖处蒸腾而起,直冲云霄,瞬息吞吐收束,内力平稳下来。

    同时,蒋百里也受尽了折磨,莫永望刚运功完毕,他便倒下身子来,哇哇不止地吐出大口黑血,神经敏感反应令他的身体一抽一抽,待五分钟过后,血液才慢慢地恢复了暗红色。

    “这些天,要记得运转内力调息,并且要震荡心口逼迫自己吐血。以当归、白芍、阿胶三味药材熬制汤粥服下,不可沾惹荤腥。七天之后,定能痊愈。”

    “多谢莫前辈救命之恩,再造之德!”欧阳远义再度跪伏,感激涕零地顿首,连磕数下。

    “万万不可!”莫永望一下子慌了神,他可接不住这么大的礼数,急忙扶起他的身子,也激动地点头道,“诸位少侠高怀远义,所承之志在天下之人。不惜一身拯救万民,我这么一个懦弱之辈,实在不配受此大礼。”

    莫永望言罢,颓丧地摇了摇头,老眼闪着泪花。

    这么些年,被打得国破家亡,躲着北荒之人都已经远投南蛮之地,尚且提防着北荒细作,生怕出了乱子。他这样的人,不正是懦弱之辈吗?

    “莫前辈言重,您也是为了顾全大局。”

    欧阳远义见莫永望如此难受,也是一阵叹息。

    “不谈这些繁尘苦事,今日老夫便舍身搏命一把,带着八卦门的人去奔赴你们风云会,只是咱们的行踪,要藏一藏了!”

    “莫前辈豪壮!我郭某前去为你们带路!”

    随后,一众人杳然而去。

    ……

    红玉楼雅间之内,两个男人端坐在桌前,各自穿着黑袍遮挡着身体,额头之上还有汗珠,看起来很是匆忙的样子。

    其中一人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放着一张羊皮卷轴,里面写画着什么东西,很是难懂。

    “尚将军,这卷轴上,记载的是三大玉印遗失之后,最有可能出现的位置。这玉印不能落入歹人之手,想来只有你将其寻找到手,严加保管。你且观之。”

    尚敬先辗转南蛮多年,只为逃离北荒人的追杀。这些日子他来到了中州,没想到自己谨慎再谨慎,还是被祭天教的人发现,又踏上了逃亡之旅。今天,他是冒着生命危险来见风云会总舵主的。

    这三大玉印,他也知道,分别是前朝皇帝玉玺,阴阳教镇教之宝以及大将军印。曾经尚敬先就持有这大将军印。只不过当时战争之时太过混乱,导致三印皆失。如今国家机密全锁在金銮殿的地宫里,若是想要打开,必须将主之印同在,否则,这些不公诸于世,百姓们的误解再也不会消除了。

    “我知晓。”

    尚敬先接过羊皮卷轴,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收好。

    “我知尚将军你心系江山社稷,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这天下是一个大染缸,不是所有人都能善良纯粹地去做好人,去救苍生于水火,解黎民之倒悬。”

    “这是何意……”

    神秘男子突然笑了,又沉声道:“我只想将军谋求的是万事有所成,而不是万事有所义。”

    “曾经的我也很深信‘义’之感化,但如今,我只想我们的事业能够顺利无虞地走下去。”

    尚敬先听了这些,尘封在心底里的记忆突然间动了,有些难以释怀。

    世人皆知北荒遣中州使者被杀,却谁知那是北荒人自导自演的一个“局”?世人皆知中州城无人可守,惨遭北荒人屠戮,却谁知那一夜被公孙元烨背刺,几百人被围绝地三天才得到救援,等到他集结大部队前往京城,已经晚了。

    一切,都是他们太过于信任北荒之人,才铸成这般离谱的错误。

    一想起那些无辜冤死的百姓,自己的手足兄弟们,浓浓的无力感填满了他的全身,心里传来一阵剧痛,阻塞着他,连喘息都甚是困难。

    “我明白。”

    沉吟了许久的尚敬先,终于轻声吐字,脸色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

    神秘男子见尚敬先万事提不起兴趣的样子,也心有所感,曾经的尚敬先虽然也是低调不已,人称“大树将军”,但也没像这般沉默寡言,看来当年的打击,和这些年来的流言蜚语,对他的心性影响很大啊。

    “将军所顾是国家大仇,民族大义。不必为尘泥宵小所累。像祭天教这般畏畏缩缩、朝三暮四,反复无常的家伙,也来找你的麻烦……唉!”

    神秘男子喟然发叹,又眸光一闪,心想到了些什么,话锋一逆:“不如……将军暂且寻得归属。我风云会如今虽不算壮大,但坐下的江湖精英也有个大五十,将军若不嫌弃,可暂时由我风云会为你照拂一二,如何?”

    尚敬先眉头一皱,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南蛮各地还有他零零碎碎募集的兵士,怎能半途而废?

    “不必了,这次来中州,恐怕短期之内也未能回来。一切还请咱们各自保重,就此别过。”

    尚敬先起身作揖告辞,神秘男子也没有作任何挽留,只是目送着他走出房间。

    过了一会儿,能鸾走进了房间,看了神秘男子一眼后,恭敬道:“舵主,适才我观察了一下情况,接到会内人士传来消息,目前江里混龙沮濬平、掠地神鹰莫永望正向我们靠来,一切都有序地进行。”

    神秘男子点了点头,笑了笑:“辛苦你在这忙里忙外了。”

    能鸾莞尔一笑,俏脸愉悦,一点疲惫之意也没有。

    “为舵主办事,本就是能鸾之责,岂能劳舵主大驾?”

    见能鸾毫无怨言的样子,神秘男子点了点头。能鸾又上前一步,轻声询问:“舵主,我想帮忙,可以暂时离开这里吗?”

    神秘男子一怔,想了想,又道:“现在不是时机,若是诸方全部牵动,恐怕身边人一定会有所察觉。局中之人,最难猜测的就是那些小人物的想法,往往这些人最能引导事件的走向。目前,你的任务还是搜集情报,不易与外界接触。”

    “是!”

    能鸾应了一声,也离开房间。

    神秘人再次拿出一张羊皮卷轴,看了片刻后,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尚敬先,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又在这卷轴之上点下两处,一双狭长漆黑的眸子炯然洞观。

    “龙争虎斗,成了。”

    ……

    法场附近,那些一直守在此处的官兵突然间遭受到了风云会成员的袭击。那些风云会的人对地形很是熟悉,仿佛是训练了许多次一般。

    只是在暗处放了几发冷箭,便躲藏了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代价付出,就已经让那些官兵叫苦连连。

    一时间,法场失序,乱作一团。那些想要上前围观的人们都一哄而散,不敢再做停留。

    刀斧手们见到这阵仗,都慌了神,互相对了一个眼神后,不约而同地问了一句:“有人要劫法场?”

    “应该不能吧。”

    此刻,另一个刀斧手只好这样来麻痹自己,手中握紧的砍刀开始乱颤。

    前两个处刑的人已经被砍死了,到了最后一个处刑的人,就遇到了这一突发事件。他立刻狂笑起来,激动得四处观察,祈求能看到来救自己的人,惊喜过后,又觉得不爽,还朝着刀斧手们投了一个鄙夷的目光,讥讽道:“害怕了?害怕就滚回家去,我告诉你们,有江湖义士来救我了,一会儿你们都将死在他们的剑下!”

    本来刀斧手们此刻就心旌摇动,想要离开此处避上一避。但听到这小子如此嚣张的话语,心头的火也激起来了,骂骂咧咧地冲了上去。

    “他娘的!你妈的,你妈的!临死之人还犟个甚!你以为这么远的距离,他们能救得到你?”

    “那你来试一试!你若是动了我,我的那些个兄弟们就将你碎尸万段喂狗!”说着,他扬起个脖子让他来砍,更加壮足了底气。

    “你个畜生当我不敢!”

    话音未落,只听“唰”地一下,快刀斩在那人的脖子之上,人头分离。那血柱喷洒之际,壮汉惊讶的眼神定格在了那一刻,瞪大着眼睛,在地上滚了三滚,翻转到刀斧手的面前,人头倒悬,眼神却猛睁着,像是在和刀斧手对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