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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打扫战场

    主体战斗已经结束,但是扫荡的任务还在继续。按照事前约定,难民武装们开始挑灯夜战,打扫战场。除了战马、火绳枪这些核心装备。一切缴获归自己。

    打扫战场,是大部分士兵最乐意的工作。尸首基本上除了兜裆布都是扒个精光,大头皮鞋、皮带、水壶、大衣都是抢手货。

    穿越者没有什么高大上的政治目标,深知靠洗脑是买不来忠诚,只能靠收买。这就像某些安全防范疏忽的野生动物园的猴子,它们明明三纵两可以跑出园区,但为什么老老实实呆在园区内呢。困住猴子的不是高墙,是香蕉。这就是可悲的动物性啊,很多人类历史上闪闪发光的牛人就是这么被控制的。

    三十年战争里,德意志大饥荒造成整个德国境内穷人普遍赤贫,有的难民可以说除了那副身体,可能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借的。打扫完战场,至少有条内裤是自己的了。大家可不要小瞧一条内裤,在手工业时代,一件衣服也需要一名妇女在织布机前忙活整个寒冬。若是做上全家人的衣服,还要搭上一亩地去种棉花。所以在三十年代,一个女孩能有几件棉被做陪嫁,那已经是一个中产之家为数不多的体面了。

    穿越者想要安全,就得扩大地盘,创造更为广阔的安全地带。这就需要建立一个“绝对”控制的仆从军体系。打仗要花钱的,养军事占领人员的成本非常高。如何让这群仆从军保持忠诚,那就需要他们明白,每一次的战斗都有利可图,就总会有人忠诚于这个体系。

    战斗才进行完一个小时,相对于无烟药和大量航空炸弹、高爆炮弹普及后战场上“一地尸体静悄悄“”的场面,半冷兵器半火药时代的战争更像是一场人间炼狱。中国轻武器史学家刘学昌先生曾经这样讲述黑火药时代的战场和现代战场的区别:“林肯头部中的是低速弹头(约250m/秒),所以能在9小时后才死去;肯尼迪中的是中速(约760m/秒)6.5mm口径弹头……虽用最高明的医术抢救了半小时,但仍以失败告终。如果使用现代高速弹头射中头部,可能引起脑浆爆裂,立即死亡。”人是脆弱的,可又是坚韧的,将死不死的人太多了,到处是重伤员的呻吟、蠕动,到处是大牲口的嘶鸣,如果不予以人道手段,哀鸣将持续到天亮。

    这就是所谓的战争的光荣,如果不是抵抗入侵,真的毫无光荣可言.最可怕的是在战场如此残酷和苟且的同时,他们的故乡此时正在大吹特吹,把他们比作凯撒一般的英雄,只为骗老实憨厚的下一代重蹈覆辙。毕竟,义务兵比雇佣兵便宜多了。

    实战的战场,只有打扫战场的人才能看到战争的现场全部。同学,如果你不能想象是什么场景,你总该知道,一头猪被按在案板上被放血是什么动静。那几百头猪同时在你身边放血,你能想象是什么分贝了吗?

    还好,刚才装甲汽车疾驰而过碾死了更多蠕动缓慢不能躲闪的的人,减少了不少伤兵无畏的痛苦,但在观感上使这场景变得更加可怕,卡车轮之下,血肉磨坊更加名副其实。以至于负责掩埋尸体的法国伤兵,即使被赎买之后,很少有人有敢于再次踏上战场了。

    道路两边,躺满了更多治疗意义不大的伤兵。大爆炸造成的破坏,类似于海湾战争的死亡公路场景。但是威力对于专业军事武器还是有差距。内脏震裂伤,脑膜破裂,大出血,脊柱损伤,撞击性骨折,耳膜破裂,人躺在地上疯狂的嚎叫或许是叫喊声,或许是咒骂声,或许是痛苦和绝望的呻吟。感谢上帝,中国人大部分并不太懂法语,武装难民也多以德语人为主,这些语言障碍或许能给他们的灵魂带来些许的平静。

    人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除非爆头、爆心、打大动脉,一般情况下,一时半会死不了。比如,四肢几乎完全炸断的时候,如果断的位置不在关节上,收缩的肌肉能堵住动脉,脂肪再一掺,快速形成血栓,短时间能保命。

    这就看出来战地急救和后勤的重要性了。

    崔斯特、陈医生、兽医孔令洋等十来位有医学背景的穿越者沿着道路一路检视,能救活,就指示跟随而来的几十位临时护士把他们抬上车去战地医院抢救;不能救治的,就指示旁边的士兵赶紧补刀,至于子弹就别打了,太贵。久病穿前无孝子大家有体会,一个人脚扭了走不了路,在家休息几个月,有的家人就受不了了,如果重度残疾回到故乡,对家庭都是累赘。我想,他们大部人还是愿意有个痛快的。

    米歇尔就是一个随军补刀的成员。对于一般的武装难民而已,理解的打扫战场就是搜集掩埋尸体,武器装备,获得财务。补刀队员都懂得法语,其实打扫战场最重要的还是获取情报,各种地图、形势信息、物资清单等能判断敌军意图的文件。被俘的关键人物的三言两语,对于下一场战役的重要性,比缴获武器物资更重要。

    当然,成立补刀队,更多是人道主义考虑,但是对于这位可怜的小兵来说就是一场终生难忘的煎熬了。他经手的第一位可怜的伤兵下巴没了,整个身体完好无损,为了避免伤兵下半生的困顿,直接捅了;第二个头碎了,可这位伤兵是个有钱人,自费做了一个完全罩住头的高级盔甲,为了确认病情,心急的士兵只能拿着铁棍敲敲打打,撬开头盔后,发现整个颅骨被震的更加散碎了,于是,不顾这个有钱人的哀求,米歇尔迅速结果了他;第三个或许可以获救,他的伤势应该是内伤,不清楚伤情有多严重,但是这位士兵崩溃了、绝望了,他强忍着疼痛,异常的坚强,平静的乞求米歇尔给他一个痛快,快些离开这个糟心的世界。

    米歇尔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十七岁的少年强忍着泪水和呕吐,起头环视了一下周围,夜色像黑幕一样向他压来,他心理乱极了,空虚、恐惧、怅惘、彷徨……他下意识到回想自己麦兜先生对他的忠告,放空自己,不要想太多;把自己当成一台杀戮机器,也把自己的对手想成一台人型机器。

    不过对于其他德意志难民而言,补刀队是一个肥差,他们羡慕米歇尔这个年轻小伙有这么一个发财的机会。因为杀人后可以顺手摸下伤员的裆,就像咱们前文介绍的,当时的男人喜欢把钱放在裆下。鼓鼓囊囊的裆下都是财宝啊,只有每次战斗最勇敢的武装难民才有机会干这个工作。显然米歇尔并不是,那他怎么混进来的呢,当然是朝中有人,麦兜。麦兜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女仆默克尔似乎和自己的小叔子有点暧昧。他能理解,毕竟整个家族最后就剩下这两个男女。在特定的环境下,一个孤独的男人和一个寂寞的女人是很容易发生暧昧感觉的,这和女人的道德品质并无太大的关系,譬如在逃难途中、在昏暗的草棚子里面……发生情况的概率太大,美艳的嫂子和情窦初开的小叔子的情况大抵如此,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空间、特别的接触理由,在这样的情境下,发生一些感情的由偶然发展成了必然。麦兜突然感觉自己成了第三者,趁人之危、趁火打劫的男人。他并没有迁怒于这对背德的男女,毕竟那人间春色,谁会能忍住呢。他不计较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发生了几次,过去就过去了,给这个小子一条生路吧。他相信,默克尔也会投桃报李,加倍温存。

    在少年旁边的托尔滕贝格,则是另外一个路子,这人是个法国土匪,个子不高人却很精神。前几日因为偷牛的案子被通缉,走投无路才入了队伍,一场战斗下来让他豁然开朗,仔细地分析了自己目前的状况,觉得将个人前程押在中国人的身上没错,干上一个月的收入顶山民几年的忙活,能吃饱喝足,甚至于将来能成就一番事业。他是个投机者,主动投机,他看到了中国人的无限潜能,他很清醒地看到了自己的现在和未来,知道目前最实际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人!是的,尽可能抓到有用的活人、尽可能多从他们那里获得里昂的情报。

    中国人告诉他了,打扫战场,只要能抓住10个活着的军官,整个里昂的城防图就搞到手了。只要有五个贵族愿意回里昂做内应,中国人就能够省去五个连的攻城部队。如果能放回里昂三百伤兵,对里昂城的劝降效果超过一百门大炮。

    他清楚地意识到错过了第一桶金。现在中国人是核心圈子;第二圈是说德语、波西米亚语的外地人;尽管自己很卖力气,但是已经排在第三核心圈,多卖力气吧,等过几年安稳的成个家。随军护士们就在他的身前跑前跑后,总是挺着涨鼓鼓的胸脯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让他无心于工作,心猿意马。

    突然,托尔滕贝格一刀切断了一个伤员颈部动脉,大出血,呲到李天南的胸口上,整个胸部被打湿。站在旁边指挥的李天南一下子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受伤了。昏暗的马灯下面,看到托尔滕贝格的惶恐的面容,他突然哈哈笑了。很多人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气氛缓和了不少。

    中国人对这些投奔难民实际上很宽容,之所以放弃追击散落法国士兵,主要是因为丛林地形,地势不明,缺乏丛林战训练的难民武装队伍深入丛林与法国军人作战,不是稳健之策。800人马进入树林,恐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当年越战,美国人一技之短、攻人所处,明明装备精良,美军却深入丛林去玩丛林战,结果被本地土著土战术搞得苦不堪言,专废脚掌的子弹雷、竹签陷阱。。。。。

    这些德意志人是按照教导队来培养的,难民们大部分都是首次磨枪打仗,培养信心是主要的,提高难度,恐怕不利于长期的队伍建设。总之,不能把新兵蛋子往丛林里送,能见度通常在十几米的丛林环境,派新兵蛋子端着步枪进去和一群兵油子作战就是犯罪。这就像教育孩子还是要循序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