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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带我发财

    他急匆匆跨出卧房,穿过鄙陋的堂屋,踏入杂乱的小院。

    迎面撞见一位耄耋老者。

    腰身佝偻得像个虾子,正持着一柄竹扫帚,清扫泥地上的落叶。

    万千尘见老者颤颤巍巍,不由脚步一滞,伸手欲要接过扫帚。

    老者扭过肩头,将扫帚藏在身后,“少家主,您睡得可好?”

    他声音含糊,像从喉咙深处挤出,给人一种说不清的怪异之感。

    “您叫我少家主?”万千尘忍不住后退一步,错愕地瞧着对方。

    “咳咳,”老者清清咽喉中的粘痰,“您贵为姬族万氏家主的公子,老奴理应尊称一声少家主。”

    我去,万松还是家主?

    而我,成了少家主?

    万千尘皱着眉,环顾这破败小院,暗道何处有尊,哪里为贵?

    这便宜老爹,不是断龙谷的长老,而且还是万氏家主吗?

    怎么会穷得家徒四壁?

    应该能申请低保了吧?

    他登时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

    见老者笑眯眯瞅着自己,便喃喃道:“您老……该如何称呼?”

    “区区家奴而已,可不敢当这个‘您’字。若少家主赏脸,可与家主一般,唤我‘福伯’即可。”

    我去,这世界还有家奴?

    而且这么老都不能退休?

    万千尘心中一软,轻轻搀住那枯槁的胳膊,“福伯,这没什么好打扫的,就去歇着吧。对了,知道我……爸在哪吗?我找他有事。”

    称万松为“爸”,他感觉极是别扭,很勉强才说出口。

    虽然对方救了他的命,甚至不顾生死,却依然觉得难以接受。

    福伯摆摆手,“家主交代,少家主但凡有事,皆可吩咐老奴。”

    万千尘闻言一愣,为何要着急找寻万松,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内心极深处,总有个模糊的声音,催促他与万松聊上一聊。

    便坚定地重复方才的问题。

    福伯艰难地喘口气,“昨夜天降祥瑞,家主大早便出了门。”

    他颤巍巍抬起手臂,给万千尘指个方向,“一线天下边,演武场上,家主定在那儿统筹防卫。”

    不会吧,既然负责断龙谷的防卫,却有兵权而没金钱?

    这超乎万千尘的想象,但他没心思解谜,便顺着福伯手势张望。

    见四方黑褐的绝壁环绕,那处却像挨了一刀,露出一线铁灰色的苍天,醒目得如上苍刺下的利剑。

    若说这是莫测的鬼斧神工,那绝壁上无数石室,便是匠心独运。

    若非之字形栈道折返串联,乍一看,还以为是巨大的环形大楼。

    挑出的一根根竹篙上边,晾晒着一条条朴素的麻色衣裙。

    影影绰绰的身影穿梭其中,令他不由想起港片中的九龙城寨。

    他用力咽下一口唾沫,正要辞别福伯,院外传来重重的扣门声。

    忙抢步上前,拉开柴扉。

    迎面便见一长一少。

    二人虽精赤上身,熊头刺青与万松类似,腰间襦裙却极尽奢华。

    万松的襦裙与之相比,简直就是随意围上的一块麻布。

    这令他不由想到,在营销中心工作时,接待的那些商贾巨富。

    那长者面容和善,眼眉弯弯地瞧着万千尘,不住地点头称善。

    少者比他高出半个头,少说也有一米九,相貌英俊得令他绝望。

    只是神情甚为倨傲。

    瞥他一眼,便瞅向福伯。

    万千尘微不可察地蹙下眉头。

    视线移向二人身后,见几位从人肩挑手扛,大小礼包极为精致。

    嘴角登时勾起一丝浅笑。

    暗想小年轻不懂事,上门求我们家老万办事,居然也没个笑脸。

    便看向长者,“两位是……”

    “煌儿,”远处传来万松的呼唤,言语间甚是欣喜。“这是你叔父,还有堂弟万煜,快快见礼。”

    余音在耳,他已现身门前。

    万千尘回想古装剧的礼仪,正正面色,拱手过眉,又一揖过膝。

    给长者行个长揖礼,口称“侄儿千尘,敬请叔父福安。”

    见万煜给万松请安后,并没打算理睬自己,便随意拱拱手。

    众人客套一番,进入堂屋。

    万千尘这才注意到,正对小院的主墙空空荡荡,楹联也没一幅。

    光秃秃的泥竹墙旁,两张历史悠久的竹制围椅,被当成上座。

    中间竹几上,空无一物。

    万松兄弟分宾主落座。

    下首左右,各搁着三张竹椅。

    见万煜走过去,紧靠他父亲坐下,万千尘忙在万松下首落座。

    瞅着各人衣装,但觉万松这长老兼万氏家主,简直徒有虚名。

    万煜父子此时来访,用“蓬荜生辉”形容,居然一点也不过分。

    正左右打量时,叔父瞧一眼万煜,笑眯眯道:“得知大哥父子团聚,煜儿昨日便要来贺。”

    再笑看万松,“小弟本极是赞成。但想父子初聚,定有许多话要聊,便隔夜才来,请大哥莫怪。”

    又打量着万千尘,将他好一番夸赞,再三恭喜他父子团圆。

    见他满面春风,谈吐间面面俱到,万千尘觉着他像个生意人。

    言语也暗藏深意,似乎在突出儿子,帮他在万松面前抬轿子。

    暗忖万松虽然家贫,却位高权重,人家兴许是冲着官职来的。

    正琢磨时,万松看过来,“煌儿,你兄弟去走走,多加亲近。”

    随后,他兄弟聊一些家事。

    又商讨该如何应对浩劫。

    临到分别时,万松直送到小院外,仍不见子侄二人的踪影。

    侧耳倾听,发现他俩在院后竹林说话,便闲聊着前去找寻。

    原来万煜素来自负,又得伯父万松宠爱,一直认定自己该是家主嗣子,却不料万千尘凭空出现。

    因而他极是不服,便故意隔夜才来祝贺,以示轻慢之意。

    今日清晨过府,也是打算借祝贺的名头,一探万千尘的底细。

    见其稀松平常,方放下心来。

    却未敢懈怠,毕竟这是万松的独子,有强行捧为嗣子的可能。

    故而步入院后竹林时,他再也忍耐不住,决定进一步摸清底细。

    便头也不回道:“听闻堂兄修为尽失,不知往后做何打算?”

    万千尘正满腹心事。

    一边发愁万松这么穷,而同学们半日后便会来到断龙谷,也不知衣食住行能不能顺利解决。

    一边想着该如何打动万松,让他帮自己找到青裳少女。

    想到弄不到跨界灵符,自己与一众同窗就得呆在这该死的诡界。

    便觉浑身难受,尤其昨日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出了一身油汗。

    黏黏巴巴的,还带着腥臭的气息,手指一挠,指甲缝全是污垢。

    便想洗个澡,都没机会。

    正愁眉苦脸,却听万煜聊些无关紧要的屁事,他心中焦躁,却顾忌礼仪,便敷衍道:“重炼呗。”

    “重炼?”万煜昂着头,鼻中冷哼一声,丝毫不掩饰嘲讽之意。

    万千尘听出味道,瞧着那轩昂的背影,联想其语气,还有看人的眼神,对其个性有了初步判断:

    心高气傲,爱面子,优越感极强,好否定他人,尤其爱当老大。

    心中不喜,便懒得搭理他。

    不料万煜拿腔拿调道:“堂兄高才,又在大世界闯荡多年,既打算重新来过,那么是重练冥界的神功,还是新修我万氏的秘技呢?”

    “呃……没想好。”万千尘对修炼一无所知,便含糊以对。

    “哦?”万煜回转身,“莫非有什么神功,不能让我知晓?”

    万煌走后没几年,万煜出生。

    他天赋出众,伯父万松视若己出,打小便对其宠爱有加。

    一身绝技更倾囊相授。

    加之他家境富裕,又得父母宠溺,自小便养成目中无人的习性。

    万千尘不喜他的口吻,更担心说多错多,便淡然摇一摇头。

    万煜却以为他避而不答。

    登时大为失落,觉着定是万松偏心,瞒了什么神功没授与自己。

    但他心高气傲,绝不愿人前认输,故将下巴抬得更高。

    冷冷道:“以我的天分,炼气五阶尚耗费十二载。堂兄你……”

    我去,在我身上找优越感?

    万千尘皱起眉,“无所谓,反正一年后,什么修为都得玩完。”

    说话间,他耸耸肩,只差没明说:你本领再高,到时也得挨刀。

    万煜又怎会听不懂?

    当即蹙眉斥责,“你心境如此颓丧,将来又如何做得家主?”

    那神情,便如长辈训斥晚辈。

    万千尘恍然大悟。

    原来万煜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是冲着家主嗣子来的。

    我去,这诡界就是个羊圈,即便做了头羊,不还是死路一条?

    想做老大想疯了吧?

    虽说初来乍到,不宜与人交恶。但就此受你压制,往后还怎么过?

    以前事事看人脸色,无非想多挣点钱,尽快治好这胎记。

    按家乡麓枫市的说法,那属于“六月间给猪打扇——朝钱看”。

    但时移世易,既然岁月只剩一年,那还忍什么气,吞什么声?

    你不是爱面子吗,就送你一张猪八戒的面膜,看老子不美死你。

    摸摸下巴,他淡然一笑,“兄弟大早来贺,为兄愧不敢当哪。”

    万煜一怔,忍不住回过头,诧异地盯着那双深邃的眼眸。

    万千尘目光灼灼,瞧着对方奢华的襦裙,喉头滚动着咽口唾沫。

    羡慕道:“啧啧啧,五色织锦朵云纹,垂丝坠玉不由风。兄弟如此俊逸,家境又极富裕,在这断龙谷中,一定很招姑娘们喜欢吧?”

    “肤浅。”万煜语带责备,嘴角却微微翘起,勾出英俊的弧线。

    万千尘再接再励,“兄弟致富有道,能否赏脸带为兄发财?”

    万煜这才正眼瞧一瞧他,得意地点点头,“看伯父面上,也不是不行,但你须事事顺从于我……”

    我呸,以为老子要投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