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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独龙岗

    渡了水泊,上了大陆,走了不到半天,迎面就是一个独岗,横卧南北要道。

    来往人群络绎不绝。

    朱贵一旁解释:“此地便是独龙岗,有三户庄家最强,中间的祝家庄,有五七千人马,当家祝氏三杰尤其厉害,旁边的扈家庄,有个三千来人,庄主扈成为人义气,他有个妹子扈三娘听说倒是厉害,另外一边的李家庄,庄主李应为人深沉有谋,是个厉害角色”。

    王沦一身黑如墨的长衣,头上挽个发髻,用一根丝带随意一绑,肤色白皙,长眉凤目,倒给人一脸斯文,气质不俗的感觉,此刻望着面前处理的山岗,内心徘腹:怪不得宋江要三打祝家庄,这硕大的绊脚石,阻碍了梁山的发展啊。

    此地沧青交界,是进入孟州通往东京汴梁的要道,来往商旅必经之路,不走水路梁山泊,走陆路就必经此地。只看前方设卡的兵士,二十来个,一个个耀武扬威的样子,就知道没少赚钱。

    他三个走到关卡前,立刻有士兵上来盘问:“干什么的,从哪儿来,往哪儿去”。

    朱贵老练,笑呵呵上前拱手:“这位大哥,我们大名府人士,这是去孟州省亲”,说完两手间忽然就多了几块银子,一把握住那兵士的手,塞了进去。

    那兵士这种事遇见的也多了,不仅没有及时将钱送入荷包之中,反而一上一下甩了甩银子,脸上倒是缓和了些,冷笑道:“你们当我们是什么,拿回去”说完将银子抛回给朱贵。

    那兵士环视一圈,高声道:“我祝家庄可不是土匪恶霸,只要是良人,交点差旅费,登记拿牌子,听从安排便可,出门不易,不必来这一套”。

    说完来到朱贵跟前,先是伸头看了看王沦,又在宋金刚脸上审视了片刻,将视线转过来,盯着朱贵冷然道:“走亲访友?”。

    朱贵脸上挂着谄媚的笑,连连点头:“走亲访友,访友”一脸的小心翼翼,胆小怕事的样子。

    兵士脸色不变,正色道:“去登记,领了路牌,投了客栈,最好不要随便走动,否则丢了小命,我们可概不负责”,说完冷着脸走开。

    态度虽然不好,但一副公事公办。

    待那人走了,朱贵登记完毕,转身归来,拿着三个牌子,上面用毛笔写着三人性命,大致模样。

    王沦拿着牌子若有所思,进了山岗,只见道路整洁,两旁房屋虽高矮不一,尤其令王沦诧异的,这些房屋的规划居然大体统一,房屋修建不能超过每家门前的雨水沟,虽说高矮不一,装修颜色大体一样,若不是常年住在此地,恐怕走错门的几率很大,每家门前有编号,角落有旗杆,旗子不大,规则不一,有四方行的,有三角形的,颜色也不尽相同。家家有兵器架,上面武器擦得锃亮,一旁蓄满水的水车。

    进了一家客栈,找了一张靠角落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朱贵屁股挨了一下,等菜的功夫就干脆起身和掌柜的攀谈起来。掌柜的不似兵士那么冷淡,倒是一副热心肠似的,二人不时聊得哈哈大笑。

    宋金刚闷声道:“这地方给人弄得囚犯似的,难受死了”。

    王沦坐在那里便一脸沉思,手臂搭在桌子上,几根手指不停敲击这桌面,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

    宋金刚说的没错,整个独龙岗的管理给人一种压迫感,他们根本不相信官方的路引,只认自己开出的凭证,住店用餐,每到一处都要查验路牌,极其严格,不时还有来往巡逻的人,而通过士兵的言行举止可知,此地军纪严明,或许他们并不是不贪钱,而是有让他们更加畏惧的制度存在。每家每户整齐划一,有兵器就可以全民皆兵,此处山岗,水车一方面可以防火,另外一方面有人从山下攻上来,几万部水车同时推下去,那场面……想想就不寒而栗,门前的旗子可能也是他们传递信号的一种方式吧,祝家庄嫣然做到了军事化管理,另外两家也不是寻常,人数虽少,估计只能比这更强,弱不到哪里去了。

    王沦并没有严格的军事训练,只是以前参加过军巡罢了,来自后世,遇见不少军事爱好者客户,他看问题的方式细致,加之头脑精明,故而通过一些现象已经想到了很多。

    正想时间,门外进来十几个军士,为首一个倒是一身劲装,一米八多的个头,剑眉星目,气质不俗。

    “哎哟,三郎来了,快请快请”掌柜的一见来人,赶紧撇下朱贵,上前几步,一脸讨好的招呼。

    那叫三郎的乐呵呵打找招呼,随即由掌柜的陪着往旁边一个包间里走去。

    过了一会儿朱贵回来,菜也已上齐,宋金刚二话不说,抓起筷子一阵劈啪作响。

    王沦见朱贵坐下,递过去一个眼神,后者换个板凳,坐到旁边,拿起筷子夹着菜,嘴里小声地道:“寨主,有何吩咐”。

    王沦见朱贵机警,暗赞:是做情报的材料,微笑着轻声问道:“打听到什么”。

    朱贵喝了一口酒,笑着环视一圈这才道:“没什么有用的,只听说前不久李家庄收了个人,叫鬼脸儿杜兴,深得李应信任,另外前几日有辽国使臣入宋,大概要去东京,恐怕……”顿了一下:“过几天东京进出严格,恐怕不方便”。

    王沦听了不置可否,手指依然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忽而手指停住,八卦地问道:“扈家庄扈三娘和祝家庄是不是联姻了?”。

    朱贵一听,不明白怎么忽然问这个,别人联姻不联姻的有什么好打听的,难道……深深看了王沦一眼,如实道:“这个倒是不曾打听到”。

    “你现在就去打听,越详细越好”

    朱贵看王沦说的郑重,连忙起身,随手抄了一壶酒,又奔掌柜的去了。

    时间不长就折返回来,坐定悄声道:“没有,整个独龙岗没听说他们联姻的事情,扈小蛮,哦就是扈三娘年方二八,听说出落得倒是标志,只是不曾嫁人”。

    “噗……”王沦一口将嘴里饭菜喷了出来,使劲憋住笑,转头一脸惊愕,大声问:“你说她叫什么?”,随即意识到大庭广众,赶忙又伏地身子轻声问:“你说扈三娘名叫扈小蛮”。

    朱贵闻言,心里没好气的白眼,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认真回复道:“是啊,扈三娘名叫扈小蛮”转而满是不解,喃喃道:“刚才进去的那个就是祝家三公子祝彪啊”。

    “哦,刚才进去的就是祝彪啊”王沦两眼咕噜噜一转,接着嘴角一挑,笑了。

    过了一会儿,王沦拿了酒,喊了朱贵陪同,两人耳语一番,径直朝祝彪的房间走去。

    “哐啷”门被打开,祝彪抬头一看,门前二人,前面的一身墨黑,肤色白净,二十左右,长得斯文,后面拿个骨查脸像是管家打扮,只见为首的一个抬腿便入,一脸笑呵呵地道:“各位大哥,在下有礼”说完将酒壶递给朱贵,恭恭敬敬地敬了一罗圈礼。

    众人见他斯文,又第一次见人如此行礼,颇有些滑稽的感觉,倒也没有出言呵斥。

    祝彪大马金刀坐在那里,问道:“你是谁,过来何事”。

    王沦抬起头来迎上目光,一脸正色道:“在下祖籍大名府,家中颇有资财,这次孟州省亲,进了山东地界就听说独龙岗祝家庄满庄子英雄豪杰,尤其祝氏三杰,祝彪为人豪气干云,广交天下义士,因此前来敬杯酒,还请不要见怪,未经通报而来”。

    祝彪也就二十来岁和王沦差不多,可是二人心智实在是一个天一个地,猛然听了这话顿时浑身三千六百个毛孔,个个舒坦啊,豪气挥手:“哎,不必如此,我祝彪也是急人所急罢了”。

    王沦故作一惊:“哎呀,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啊”朱贵倒了两碗酒,王沦双手端着一碗端给祝彪,自己端起另外一碗郑重一礼,然后二话不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这一下屋内众人皆惊,没想到这黑衣青年倒是好酒量啊。

    祝彪也是一愣,可看对方喝了下去,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能丢分啊,一咬牙,也喝了一碗。

    “好酒量”王沦一脸佩服,朱贵又倒了一碗,王沦抢先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完才赞道:“祝公子真乃当世英雄,在下佩服”。

    那祝彪一看,面有难色,可是不喝岂不就不是英雄了,豁出去了,端起碗来,捏着鼻子:“喝!”一脸悲壮。喝完一看,对方面不改色,又只倒了一碗,王沦端起酒来笑眯眯地道:“我干了,随意随意”说完仰头又喝了一碗。

    三碗酒下去,屋内鸦雀无声,就静静地看着白脸青年,他们也都算是好酒之人,可是寻常喝个一碗就倒了,如今有人喝了三大海碗,实在是厉害呀。

    祝彪左右为难,第二碗酒端起来时候已经头重脚轻了,这会眼前有点晃动,若是在饮一碗,必然是要醉的一塌糊涂了。

    哆哆嗦嗦伸出手,哪知他的手却被王沦一把握住,只见他笑道:“嗯哎,怎可如此,我来此敬公子,可不是拼酒的,在下无名之辈能和当时英雄喝上一碗已经是荣幸之至了,不过嘛……”王沦看了看祝彪一脸难色。

    祝彪随口便问:“不过什么”。

    王沦一脸的犹豫,最终一咬牙开口道:“是这样,在下尚未娶妻,久闻独龙岗扈家庄有个女子扈小蛮,品行淑雅,因无双亲想请祝公子做个媒,牵个线搭个桥,不知……”。

    祝彪顿时脸色有点沉,暗道:搞了半天,你不是佩服我呀,是看上了扈家庄那个女的。可是印象当中那女子还是个孩子似的,怎么这人就知道了。

    王沦脑袋转的快,只看祝彪脸色就知他心中所想,赶紧解释:“祝公子世之英雄,在下佩服是真心实意的,至于扈家娘子嘛,公子有心就行个方便,若是不愿就算了,也没甚大不了的”。

    祝彪一听这话,倒是不在多疑,但还是没有一口答应下来,独龙岗三家彼此关系有搭伙,有过节,一时半会和外人无法解释:“那我回头去问问看,成不成的,两说”。

    王沦一听,两眼一亮,赶紧道谢,又是把祝彪夸了一番,随后又从怀里拿出一张叠放的整整齐齐的纸来递给祝彪,后者一见也知道什么意思随手接过,见没信封什么的,也不在意,随手就揣进怀里。

    王沦千恩万谢,转身就要离开嘴里客气:“那就不打扰了,不打扰了”。

    刚至门口,身后祝彪的声音传来:“王兄是怎么知道扈家女的”。

    王沦转身来一脸惊讶地看着祝彪,直把对方看的有些沉不住气来,这才听道:“难道祝兄不知传闻?”。

    祝彪一愣:“什么传闻”。

    王沦从祝彪脸上确认不似作伪,这才笑道:“平生不娶扈小蛮,便称英雄也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