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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江湖恶人(5)

    那人惊得面容失色,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剑就到了眼前,眼看着要贯脑而过,当场毙命,剑的去势却是陡然一变,由平平地直射变为笔直地落下,突的一声,插在了那人面前的桌案上,力道甚大,将桌上的碗碟尽皆震碎,剑身入木,兀自颤动不止。

    那人虽是性命得保,吓得一跳而起,将手中的一杯酒尽数泼在了身上,甚是狼狈。

    原来孤松道人虽是心头恼火,终究不敢随便造次,贸然伤了富贵王的客人,只是想出手吓他一吓,逼他让出座次,故而这一剑掷出,实含着两股力道,第一股力道驭剑直刺,要到长剑堪堪及身,第二股力道方才横着施于剑身,将剑的去势改变。

    众人见到,个个暗自点头,心道:这牛鼻子道人虽是狂妄,手上的功夫倒也着实了得。又觉得奇怪,不知那光脚的大汉究竟是何方神圣,怎的武功如此不济,却被富贵王奉为座上宾客。

    那人武功原本不弱,只因缺少江湖经验,这才为孤松道人所戏弄,心头大怒,吼道:“你敢耍我,我要你的命!”

    他伸手在腰间一拍,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发出嗤的声响,但见到几枚弹子激射而出。

    孤松道人料知是那人身上藏有发射暗器的机关,见弹子来势虽疾,自忖倒也不是接它不住,有心卖弄一把,便要空手去接,却听到富贵王大喊:“接不得,快快躲开!”语气中甚是惶急。

    他情知有异,暗道不好,眼见得弹子已经到了面前。

    这道人变招也是甚快,脚下用力,身形往后急退,仗着内力深厚,两只手掌往前一伸,生出一股阴柔的掌力,硬生生将弹子停在身前。

    他见那几枚弹子枣核大小,通体漆黑,不住地旋转,眼看着要撞在一起,哪敢迟疑,掌力外吐,引得弹子穿堂而过,一起射向屋外。

    那几枚弹子打在院中一棵老槐树上,只听得轰的巨响,有如惊雷,一棵需数人方能合抱的槐树竟是被炸成了两截,熊熊的火光蹿出,亏得富贵王手下随从甚多,加上平安镖局的镖师,众人一道抢上前去,将火势扑灭。

    在场诸人俱是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暗器,个个吃惊不小,孤松道人更是吓出一身冷汗,心想:方才我若是伸手去接,怕不是被炸得和那槐树一般。

    那光脚大汉犹自喊道:“你躲得开霹雳珠,我再让你尝尝轰天雷的滋味。”抬手又要射出暗器,

    富贵王赶忙上前将他拦住,急道:“少堂主且慢,孤松道人和你闹着玩的,换作别人心胸狭隘,必然动怒,凭你少侠英武,胸襟广阔,肯定是一笑置之的,对不对?”

    要说那人身形壮硕,憨态可掬,倒是不假,任凭怎么说,也与少侠英武、豪气干云几个字搭不上边,可此人听了却是颇感受用,脸上怒色稍缓,对孤松道人说道:“我是少侠英武,胸襟广阔,不和你一般见识,可不是怕了你。”

    他看到桌上杯盘震裂,酒菜狼藉,又觉气恼,说道:“不过这段饭你可要赔!”

    孤松道人犹自心有余悸,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富贵王哈哈一笑,说道:“那还不简单嘛。”招呼手下重开酒宴,这一回命人将酒桌摆成了一周,说道:“各位都是在下请来的贵客,摆成一周,席位无分主次,这样就不必再争了。”

    孤松道人既知众人的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自然也不敢再争,朝东方白和金不换各自拱了拱手,坐在二人的当中。

    待众人重新落座,富贵王指了指那个赤足汉子,说道:“我给各位引见一下,这位便是风雷堂的少堂主雷宝玉雷少侠。”

    不等他介绍,场上诸人有那见多识广的心中已经隐隐猜到,再听他亲口说出,俱感惊讶,心想:风雷堂是江湖第一堂口,火器功夫天下无双,就连神剑山庄和如意门也要忌惮它几分。富贵王这是安排下好大的阵仗,竟然连风雷堂的少堂主也请了来。此人既是姓雷,那肯定是二堂主雷骥的子嗣,却怎么看着有些痴憨?

    他们却是有所不知,日前富贵王备下重金,亲自前往风雷堂总坛,本想邀得大堂主风啸天或是二堂主雷骥中的一位,不料风雷二位堂主俱都不在,原以为要空手而归,却被雷骥的儿子雷宝玉撞见。

    雷宝玉问明白了富贵王的来意,执意要来。富贵王见他性情痴憨,本不想答应,待到雷宝玉施展出武功、火器,竟是颇得风雷堂的武功真谛,又想到要办成事情,少不得需依仗风雷堂的火器,这才勉强答应。

    好在雷宝玉为人虽是生性痴憨,只要多夸他几句少年英雄、盖世无双,再好酒好菜地服侍周到,倒也不难相处。

    富贵王命侍从给诸人斟满酒,自己举起面前老大一个金杯,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说道:“今日承蒙各位赏脸光临,襄助成事,在下先饮此杯。”

    众人各自举杯要饮,龙五爷说道:“富贵王,你请了这么多朋友来,总不会只是为了喝酒。人既是都已经到了,有话便请讲。待听明白了你要大家伙办的是什么事,再喝这杯酒也不迟。”

    听了这话,众人便又将酒杯放下。

    富贵王笑道:“到底要办什么事不该听我说。”

    金不换不解地问道:“那该听谁说?”

    富贵王一指赵平安,说道:“该听这位赵总镖头说。”

    众人一起把视线投向了赵平安。

    当孤松道人与众人争抢座次之时,赵平安已是心中惴惴不安,暗自懊恼不该将当年的一桩往事泄露给富贵王知道,听他这么一说,面露难色,手里不住地把玩着酒杯,沉吟不语。

    富贵王屏退了侍从,说道:“赵老弟,我知道你曾经答应过人家,这件事绝不说与人听。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等对天发誓,今日你说的事情只我们几个知道,谁若对外人言及,必遭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原也知道,凭富贵王的家世,若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休想惊动到他,再听他说得如此郑重,个个好奇心起。

    龙五爷笑道:“赵总镖头是个守信用的汉子,我等难道不是吗?我便替大家立一个誓,今日赵总镖头说的事情若是有人泄露出去,便有如此杯!”他手上使出凌厉的指力,将掌中的一只玉杯捏得粉碎,玉屑从指间滑落,惹得金不换不住地摇头,说道:“你起誓便起誓嘛,好端端将人家富贵王的一只白脂净玉杯给捏碎了作甚?你可知这杯子可是当年汉武大帝所用。”

    富贵王大笑起来,说道:“只要赵老弟带我们办成了这件事,区区一只玉杯又算得了什么。”

    东方白见赵平安犹自低头不语,面色微微一变,冷笑道:“看样子我们把赵总镖头当兄弟,人家却不把我们当朋友,既是如此,只怕多说也是无益。只不过过了今天,这平安镖局真得还能保人平安吗?”

    雷宝玉拍掌大笑起来,说道:“你这话说得可不对。”

    东方白一愣,问道:“我哪里说得不对?”

    雷宝玉说道:“人家镖局取名就叫平安,当然能保人平安,否则怎么能叫这个名字?所以我说你说得不对。”

    东方白知他性情痴憨,又忌惮他少堂主的身份,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卢仲杰笑道:“能不能保人平安还要看江湖上的朋友给不给面子。赵总镖头,你若是肯交咱们这个朋友,有我霸王寨一句话,日后你平安镖局在北五省定然畅行无阻。”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赵平安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知今日若是不将实情合盘说出,莫说平安镖局日后休想在江湖上走镖,只怕自己带出来的这些镖师、趟子手能不能安然返回济南府也不好说。

    心念及此,他长叹一声,说道:“并不是在下信不过各位,只不过在下要说的这个地方极是隐秘,当年在下也只去过一次,出来以后也曾多次重返,想要找着进去的道路,却是费尽心思,劳而无功。”

    富贵王说道:“赵老弟一个人去找当然费力,如今有这么多朋友一起帮着找,总归能够找到,但说无妨。”

    赵平安点头说道:“这件事要从十年前说起。当时在下接了一趟镖,要从济南府护送一位卸了差事的官老爷返回贵州老家。一路之上,我都先行派出镖师,该知会的知会,该拜山头的拜山头,走得倒也平平安安。”

    雷宝玉大笑,指着东方白说道:“看到没有,我说对了,你说错了。”

    东方白不明所以,问道:“什么你对了、我错了,阁下究竟在说些什么?”

    雷宝玉说道:“人家总镖头不是说了嘛,平安镖局走得平平安宁。”

    东方白心想:这小子头脑痴憨,说起话来夹杂不清,居然会是风雷堂的少堂主。换作别人这样和老子说话,就算是有十个,也早就把你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