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杉陆与海
听见了水，潮湿的温暖抚摸他的脸，她那宽大有力的怀抱舒适而安心，所以放松着呼出嘴里的气体，他想说一句话，却是咕噜咕噜的气泡。你不必强求，她会在意的，用宽厚的手掌合上他的口鼻，你只需要乖乖地在怀里享受她的轻抚。
他睁开眼，看见光芒穿过透明的水，将它自己拧紧成线，一丝一丝地从他的头顶射向四周的一切，一切的水。光华朦胧着，荡漾起波流，在水中那些光线却不扭曲，它们是太阳的发丝，洁白的圣物，有着照耀万物的光荣使命。
他被照耀，水也被照耀，但水却不通透，它们是自己一胎同胞的雾，又是孪生兄弟的云，它们是水却不像水，他看不清，只看得到水，全部都是水，他被无尽的水包围。
他被拥抱，被一个从出生起就很少得到的温暖胸怀紧紧的抱着。她抱得那么紧，她无比在意着这个孩子，用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拥抱着他。他被占有着，连空气和光线也不能包容，它们被赶了出去，只有水存在，只有她的偏爱存在。他是水的，水的爱子。
“杉陆……杉陆……”
他的名字，啊，有人在呼唤着。杉陆，杉陆是谁？是谁，谁在呼唤？谁，水？是她吗？
“杉陆……杉陆……”
他感觉那声音近了一些，他听见了两道声音，混杂在一起，云雾纠缠、水乳交融、不分彼此。但那声音更近了些，一个年迈，一个稚嫩；一个浑浊，一个干净；一个焦急，一个担忧。
他要去寻找那种声音，他感到身体和内心的冲动，他也许是不带使命地出生，不含意义地生长，但他被那种心绪笼罩，他除了冲动别无所剩了。
你就要离开了吗，她怎么舍得？
“杉陆……”那声音越近，越清晰，却剩下一个，一个年轻的声音。
有人在等他，他必须要去，你会等他回来吗？水没有回答，或许他耳边轻轻诉说的一切都是她的回答，她说她会一直在这里，就让爱子放手离去。
他没有挣脱怀抱，却是被怀抱柔柔地推开，不是她舍不得，是他啊。
他又看见了光，无数的发丝垂下了光泽，他看见发丝之中面朝他的头颅，一张熟悉的脸庞……
斑斑用船桨够着杉陆，帮着他从水中爬出来。她原先还挺担心杉陆开头就挂了，沿着皮筏小艇转了一圈，发现杉陆只是被冲进了不远的海水中，呆呆地四肢张开悬浮在那里，嘴巴里面不停吐泡泡，像只陆地上的螃蟹。
螃蟹在地上还能坚持会儿，但他是只海水里的杉陆，再吐下去就得沉底了，斑斑可不会海底捞。所以她想了一个好办法，用船桨把杉陆打醒，这样他就会自己游上来了。
斑斑大厨用炊具将海里面的食材打醒，确保其活性来保持食物的鲜美，再用独门的发力方式，靠音波操控食材的头脑，让它自己顺着炊具爬进锅里面。她的想法大概就是这样。
杉陆双手撑在皮艇边缘，一只脚抬起尝试勾住皮艇，让他翻上去，但因为浑身被海水浸泡，身体沉重又无力，最终是被斑斑手脚并用地拖上去的。
噗嗤，杉陆吐出一口海水，斑斑用两手推挤他的肚皮，每使劲一次，杉陆就仰面向天空吐出一口咸咸的液体，活似个间歇泉。
杉陆不断排出胃里边的水，就如同脑子里的水也一同流出了一般，头脑逐渐清晰。落水后他只有向上游动的记忆，但他记着自己原先是用力握住把手的，斑斑都没被冲下去，他怎么可能被冲下去——或许是因为受力面积更大？
不对，杉陆摆头，将喷吐的水流甩出一道弧线。他好像在海浪到来时看见一个阴影朝自己冲锋，海水一到来，就被力道捶了一拳似的，不过是一个杉陆胸口那么大的拳头。莫非就是系统说的海洋生物？
杉陆排完水，将猜测分享给了斑斑，无视了她的偷笑，杉陆表示自己不是在找借口。两人一顿讨论，最终单方面认为海中有东西作怪。
第一轮巨型海浪看上去气势磅礴，气势惊人，其实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就像杉陆说的，休闲游戏一轮就把大家淘汰，还有谁去玩，这不是欺诈消费者嘛。所以这一道海浪只是用以提醒观众——演出已经盛大开场。
众人虽然有部分都被冲刷下了艇，但都没被冲太远，像杉陆和斑斑这样相互救援休整一番后，几乎没有人被淘汰。那些没人帮助的倒霉蛋不算。
系统给足了玩家们准备的时间，过了两三分钟，海面上也是风平浪静的景色。众人的小艇没有被海流冲回海岸边，就像被无形的船锚锚定于此，仅在一个小范围里面游来游去。每支队伍都相隔一定距离，就像是被先前的巨浪故意分开的。
杉陆一直觉得自己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拆下两只船桨，让斑斑和他一起握着警戒周围。斑斑一只手扶着有她那么高的大船桨，另一手叉着腰，像个卖糖葫芦的小女孩。或许她该卖的是火柴。
总之她一脸你开心就好的表情，看杉陆两手耍着船桨，仿佛他拿着的是根东海出品的棍子，在身前旋转一圈，再一手单独拿着转一圈，转到身后准备换手再转，然后就一不小心掉到海里面了。
在远方的海浪到达小艇前，杉陆可算把船桨捞了上来，还好它是木质的能浮在水上，不然杉陆就得去海底捞了。
现在到来海浪属于正常的范畴，小艇们似被水波涤荡的荷叶贴伏在水面上，摇啊摇，斑斑感觉像在坐摇摇车，但杉陆知道这只是高潮到来前的低吟前奏。
慢慢地那浪潮涨大了，一排排低矮的白色城墙带着节奏般的间距，向他们行驶而来。他们像驾驶小艇前进时，碰到了一整块的白色减速带，被震得头皮发麻，不过那些减速带过于高大了些，斑斑就从坐摇摇车改成了坐海盗船。
斑斑半蹲着，扶着船桨和船把手，还在适应跌宕起伏的海面，就听见杉陆大喊一句卧槽，然后就用船桨挡在他自己的脸上，随后一道水弹从斑斑身侧飞来，在上面炸开，溅了她一脸的水花。
“我就说了有怪东西！”
杉陆将船桨偏开一点，露出半只眼睛，身体半躬着，两腿半弯随着船面的起伏不断变换着膝盖的角度，戒备地对斑斑描述他刚才看见的东西——一个十分可恶的小东西，好像是一条蓝色的鱼，尖尖的脑袋从海浪里面伸出来，张嘴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口口水。
还没等他说完，海浪的间隙中跃出一只蓝背白腹的大头鱼，直冲冲撞向杉陆的腰子。杉陆的视野被他自己挡了大半，斑斑也没反应过来，眼睛刚开始睁大时，杉陆就已经与大头鱼亲密接触。
他被巨力冲击，就像刚才被巨浪冲击一般，不过这次杉陆没在小艇的边缘，只是一头栽倒在皮艇里，没有被撞进海里去。那鱼和被打砖块接球用的板子反弹了一样，开空中划出一个钝角，然后飞回海里去了。
所幸受力面积比较大，杉陆没疼太久，揉着腰部重新站起来，这两个小东西竟然还会打连招，让他防不胜防。斑斑知道肯定会吐槽他为自作自受。
海浪涨得更大，并且分开成一块块不同大小的小山包似的水团，皮艇现在不只是前摇后晃，还加上左右摇晃和翻转颠簸。
其他玩家也被海中的生灵攻击，一般流程是：先被喷一脸水用以遮蔽视野，然后再被大头鱼一头撞进海里面，接着就被海浪群冲得破破烂烂，然后淘汰被传送回岸边。
不少玩家和斑斑一样发现了，可以用船桨将大头鱼反弹回去，甚至可以用反弹的大头鱼作为攻击手段，干掉那些暗搓搓打水枪的小东西。可惜架不住好几条大头鱼一起袭击，一半以上的玩家现在都被淘汰了。
但像仍是不满这种淘汰速度似的，海浪中夹杂上了一些几层楼高的大浪，只要挨上一下就连人带船一起拍进海里。皮筏艇的移动限制被接触了一部分，现在杉陆他们可以操控小艇进行左右横移，来躲避那些巨墙。
杉陆一边划船，一边熟练地将四周飞来的大头鱼打回海里，这大头鱼不知道是和他有仇还是怎地，只对着他撞。两人刚躲过一个大浪，附近的海域相对平静些，让他稍放松心神，就被斑斑的大叫声吓得船桨差点脱手。
“鲨鱼！杉陆！屁股后面！鲨鱼！”
杉陆双手持剑似的拿着船桨，连忙转身，看见个灰白色的肉质鱼鳍无视海中呼啸的风浪穿越而来，鱼鳍尖端劈开沿途的阻碍，笔直地朝向两人的皮筏艇。
“快划！”
杉陆也不管大头鱼了，和斑斑一起拼了老命划，想要从鲨鱼的行动路径上躲开，那鲨鱼也感觉到猎物的挣扎一般，直接脱离了水面，硕大的流线型躯体飞跃而起，向着杉陆扑来。
那鲨鱼大张一口尖牙利齿，一圈圈的如同捕猎夹，杉陆感到一阵比海风更加湿润和血腥的气息抢先到来，就赶紧拉住斑斑一起卧倒在皮艇上。鲨鱼的尖嘴擦着杉陆的头发丝呼啸而过，鱼脸上露出一个人性化的遗憾表情，扑通一声激起一团冲天的水花，重新回归海洋。
杉陆跳起来，趁着鲨鱼摇着尾巴转弯的时候，把一个大头鱼打到它的屁股上，鲨鱼吃痛地摇晃了下身子，脑袋上顶着的血条减少三分之一，就晃着屁股跑路了。
找到了正确的玩法，杉陆和斑斑一起不亦乐乎地打棒球似的击打大头鱼，打得海里面的小动物连连叫苦，甚至还能偶尔帮助下隔壁的几艘小艇。
斑斑补刀干掉了一条鲨鱼，那鲨鱼嘴巴张开，肚皮朝上浮到海面上，没过几秒就化成光点消散，她玩得尽兴而激动，脸蛋红扑扑地，大声喊叫着她要打十个。
就像是应和了她的要求，周围的鲨鱼突然纷纷掉头，翻起几朵浪花就溜进深海里，大头鱼和滋水鱼也都消失了一般，不再露头。
海面上只留下了海浪、人和黄色的皮筏艇。海风突兀间躁动起来，它们没有杂乱地吼叫，反而是与海水冲刷的声音相融，这里弥漫着一种异养的宁静之感，他们仿佛不在海面中心，而是在屏幕外欣赏大自然的奇景。
这宁静并不长远，一道低沉空灵的吟叫声从海天相接的界限中传来，无形的声波席卷整片海洋。人们感觉到远比这道声音更多的震动，有更多的信息无法被人耳捕捉，但他们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情绪在怒涛泛滥的海面上蔓延。很快地，稍近处有更加清晰和厚重的音调传出，人们很快就理解了这声音，它在唱歌，用它自己的语言。
那歌声是号角，海洋中的鱼类暴动而起，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鱼跃出海面，它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鳞片交叠形成的光华，将海面晕染成彩色的浓汤——海水在沸腾。
远处，一条龙卷般的粗壮水柱倾泄而出，在达到极限后炸开，水滴坠落下了场雨，打湿了所有人的头发和衣服。
斑斑看见一条巨大的黑色尾鳍连同着其附着的巨大身躯从海洋中升起，然后是白色的带有竖纹的圆润腹部，和一个长着螺纹独角的庞大黑色头部。
那怪物发出悠扬的歌声，背上的水柱再次喷出，众人听见了鱼群撞击水流组成的伴奏，它哼唱完前奏，古老遥远的语调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唱响。
于此同时，巨鲸的头顶浮现出一个横亘天地的巨大血条。
【游戏目标已更改为：击败巨鲸之王——孤独深海的歌唱家】
他睁开眼，看见光芒穿过透明的水，将它自己拧紧成线，一丝一丝地从他的头顶射向四周的一切，一切的水。光华朦胧着，荡漾起波流，在水中那些光线却不扭曲，它们是太阳的发丝，洁白的圣物，有着照耀万物的光荣使命。
他被照耀，水也被照耀，但水却不通透，它们是自己一胎同胞的雾，又是孪生兄弟的云，它们是水却不像水，他看不清，只看得到水，全部都是水，他被无尽的水包围。
他被拥抱，被一个从出生起就很少得到的温暖胸怀紧紧的抱着。她抱得那么紧，她无比在意着这个孩子，用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拥抱着他。他被占有着，连空气和光线也不能包容，它们被赶了出去，只有水存在，只有她的偏爱存在。他是水的，水的爱子。
“杉陆……杉陆……”
他的名字，啊，有人在呼唤着。杉陆，杉陆是谁？是谁，谁在呼唤？谁，水？是她吗？
“杉陆……杉陆……”
他感觉那声音近了一些，他听见了两道声音，混杂在一起，云雾纠缠、水乳交融、不分彼此。但那声音更近了些，一个年迈，一个稚嫩；一个浑浊，一个干净；一个焦急，一个担忧。
他要去寻找那种声音，他感到身体和内心的冲动，他也许是不带使命地出生，不含意义地生长，但他被那种心绪笼罩，他除了冲动别无所剩了。
你就要离开了吗，她怎么舍得？
“杉陆……”那声音越近，越清晰，却剩下一个，一个年轻的声音。
有人在等他，他必须要去，你会等他回来吗？水没有回答，或许他耳边轻轻诉说的一切都是她的回答，她说她会一直在这里，就让爱子放手离去。
他没有挣脱怀抱，却是被怀抱柔柔地推开，不是她舍不得，是他啊。
他又看见了光，无数的发丝垂下了光泽，他看见发丝之中面朝他的头颅，一张熟悉的脸庞……
斑斑用船桨够着杉陆，帮着他从水中爬出来。她原先还挺担心杉陆开头就挂了，沿着皮筏小艇转了一圈，发现杉陆只是被冲进了不远的海水中，呆呆地四肢张开悬浮在那里，嘴巴里面不停吐泡泡，像只陆地上的螃蟹。
螃蟹在地上还能坚持会儿，但他是只海水里的杉陆，再吐下去就得沉底了，斑斑可不会海底捞。所以她想了一个好办法，用船桨把杉陆打醒，这样他就会自己游上来了。
斑斑大厨用炊具将海里面的食材打醒，确保其活性来保持食物的鲜美，再用独门的发力方式，靠音波操控食材的头脑，让它自己顺着炊具爬进锅里面。她的想法大概就是这样。
杉陆双手撑在皮艇边缘，一只脚抬起尝试勾住皮艇，让他翻上去，但因为浑身被海水浸泡，身体沉重又无力，最终是被斑斑手脚并用地拖上去的。
噗嗤，杉陆吐出一口海水，斑斑用两手推挤他的肚皮，每使劲一次，杉陆就仰面向天空吐出一口咸咸的液体，活似个间歇泉。
杉陆不断排出胃里边的水，就如同脑子里的水也一同流出了一般，头脑逐渐清晰。落水后他只有向上游动的记忆，但他记着自己原先是用力握住把手的，斑斑都没被冲下去，他怎么可能被冲下去——或许是因为受力面积更大？
不对，杉陆摆头，将喷吐的水流甩出一道弧线。他好像在海浪到来时看见一个阴影朝自己冲锋，海水一到来，就被力道捶了一拳似的，不过是一个杉陆胸口那么大的拳头。莫非就是系统说的海洋生物？
杉陆排完水，将猜测分享给了斑斑，无视了她的偷笑，杉陆表示自己不是在找借口。两人一顿讨论，最终单方面认为海中有东西作怪。
第一轮巨型海浪看上去气势磅礴，气势惊人，其实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就像杉陆说的，休闲游戏一轮就把大家淘汰，还有谁去玩，这不是欺诈消费者嘛。所以这一道海浪只是用以提醒观众——演出已经盛大开场。
众人虽然有部分都被冲刷下了艇，但都没被冲太远，像杉陆和斑斑这样相互救援休整一番后，几乎没有人被淘汰。那些没人帮助的倒霉蛋不算。
系统给足了玩家们准备的时间，过了两三分钟，海面上也是风平浪静的景色。众人的小艇没有被海流冲回海岸边，就像被无形的船锚锚定于此，仅在一个小范围里面游来游去。每支队伍都相隔一定距离，就像是被先前的巨浪故意分开的。
杉陆一直觉得自己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拆下两只船桨，让斑斑和他一起握着警戒周围。斑斑一只手扶着有她那么高的大船桨，另一手叉着腰，像个卖糖葫芦的小女孩。或许她该卖的是火柴。
总之她一脸你开心就好的表情，看杉陆两手耍着船桨，仿佛他拿着的是根东海出品的棍子，在身前旋转一圈，再一手单独拿着转一圈，转到身后准备换手再转，然后就一不小心掉到海里面了。
在远方的海浪到达小艇前，杉陆可算把船桨捞了上来，还好它是木质的能浮在水上，不然杉陆就得去海底捞了。
现在到来海浪属于正常的范畴，小艇们似被水波涤荡的荷叶贴伏在水面上，摇啊摇，斑斑感觉像在坐摇摇车，但杉陆知道这只是高潮到来前的低吟前奏。
慢慢地那浪潮涨大了，一排排低矮的白色城墙带着节奏般的间距，向他们行驶而来。他们像驾驶小艇前进时，碰到了一整块的白色减速带，被震得头皮发麻，不过那些减速带过于高大了些，斑斑就从坐摇摇车改成了坐海盗船。
斑斑半蹲着，扶着船桨和船把手，还在适应跌宕起伏的海面，就听见杉陆大喊一句卧槽，然后就用船桨挡在他自己的脸上，随后一道水弹从斑斑身侧飞来，在上面炸开，溅了她一脸的水花。
“我就说了有怪东西！”
杉陆将船桨偏开一点，露出半只眼睛，身体半躬着，两腿半弯随着船面的起伏不断变换着膝盖的角度，戒备地对斑斑描述他刚才看见的东西——一个十分可恶的小东西，好像是一条蓝色的鱼，尖尖的脑袋从海浪里面伸出来，张嘴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口口水。
还没等他说完，海浪的间隙中跃出一只蓝背白腹的大头鱼，直冲冲撞向杉陆的腰子。杉陆的视野被他自己挡了大半，斑斑也没反应过来，眼睛刚开始睁大时，杉陆就已经与大头鱼亲密接触。
他被巨力冲击，就像刚才被巨浪冲击一般，不过这次杉陆没在小艇的边缘，只是一头栽倒在皮艇里，没有被撞进海里去。那鱼和被打砖块接球用的板子反弹了一样，开空中划出一个钝角，然后飞回海里去了。
所幸受力面积比较大，杉陆没疼太久，揉着腰部重新站起来，这两个小东西竟然还会打连招，让他防不胜防。斑斑知道肯定会吐槽他为自作自受。
海浪涨得更大，并且分开成一块块不同大小的小山包似的水团，皮艇现在不只是前摇后晃，还加上左右摇晃和翻转颠簸。
其他玩家也被海中的生灵攻击，一般流程是：先被喷一脸水用以遮蔽视野，然后再被大头鱼一头撞进海里面，接着就被海浪群冲得破破烂烂，然后淘汰被传送回岸边。
不少玩家和斑斑一样发现了，可以用船桨将大头鱼反弹回去，甚至可以用反弹的大头鱼作为攻击手段，干掉那些暗搓搓打水枪的小东西。可惜架不住好几条大头鱼一起袭击，一半以上的玩家现在都被淘汰了。
但像仍是不满这种淘汰速度似的，海浪中夹杂上了一些几层楼高的大浪，只要挨上一下就连人带船一起拍进海里。皮筏艇的移动限制被接触了一部分，现在杉陆他们可以操控小艇进行左右横移，来躲避那些巨墙。
杉陆一边划船，一边熟练地将四周飞来的大头鱼打回海里，这大头鱼不知道是和他有仇还是怎地，只对着他撞。两人刚躲过一个大浪，附近的海域相对平静些，让他稍放松心神，就被斑斑的大叫声吓得船桨差点脱手。
“鲨鱼！杉陆！屁股后面！鲨鱼！”
杉陆双手持剑似的拿着船桨，连忙转身，看见个灰白色的肉质鱼鳍无视海中呼啸的风浪穿越而来，鱼鳍尖端劈开沿途的阻碍，笔直地朝向两人的皮筏艇。
“快划！”
杉陆也不管大头鱼了，和斑斑一起拼了老命划，想要从鲨鱼的行动路径上躲开，那鲨鱼也感觉到猎物的挣扎一般，直接脱离了水面，硕大的流线型躯体飞跃而起，向着杉陆扑来。
那鲨鱼大张一口尖牙利齿，一圈圈的如同捕猎夹，杉陆感到一阵比海风更加湿润和血腥的气息抢先到来，就赶紧拉住斑斑一起卧倒在皮艇上。鲨鱼的尖嘴擦着杉陆的头发丝呼啸而过，鱼脸上露出一个人性化的遗憾表情，扑通一声激起一团冲天的水花，重新回归海洋。
杉陆跳起来，趁着鲨鱼摇着尾巴转弯的时候，把一个大头鱼打到它的屁股上，鲨鱼吃痛地摇晃了下身子，脑袋上顶着的血条减少三分之一，就晃着屁股跑路了。
找到了正确的玩法，杉陆和斑斑一起不亦乐乎地打棒球似的击打大头鱼，打得海里面的小动物连连叫苦，甚至还能偶尔帮助下隔壁的几艘小艇。
斑斑补刀干掉了一条鲨鱼，那鲨鱼嘴巴张开，肚皮朝上浮到海面上，没过几秒就化成光点消散，她玩得尽兴而激动，脸蛋红扑扑地，大声喊叫着她要打十个。
就像是应和了她的要求，周围的鲨鱼突然纷纷掉头，翻起几朵浪花就溜进深海里，大头鱼和滋水鱼也都消失了一般，不再露头。
海面上只留下了海浪、人和黄色的皮筏艇。海风突兀间躁动起来，它们没有杂乱地吼叫，反而是与海水冲刷的声音相融，这里弥漫着一种异养的宁静之感，他们仿佛不在海面中心，而是在屏幕外欣赏大自然的奇景。
这宁静并不长远，一道低沉空灵的吟叫声从海天相接的界限中传来，无形的声波席卷整片海洋。人们感觉到远比这道声音更多的震动，有更多的信息无法被人耳捕捉，但他们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情绪在怒涛泛滥的海面上蔓延。很快地，稍近处有更加清晰和厚重的音调传出，人们很快就理解了这声音，它在唱歌，用它自己的语言。
那歌声是号角，海洋中的鱼类暴动而起，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鱼跃出海面，它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鳞片交叠形成的光华，将海面晕染成彩色的浓汤——海水在沸腾。
远处，一条龙卷般的粗壮水柱倾泄而出，在达到极限后炸开，水滴坠落下了场雨，打湿了所有人的头发和衣服。
斑斑看见一条巨大的黑色尾鳍连同着其附着的巨大身躯从海洋中升起，然后是白色的带有竖纹的圆润腹部，和一个长着螺纹独角的庞大黑色头部。
那怪物发出悠扬的歌声，背上的水柱再次喷出，众人听见了鱼群撞击水流组成的伴奏，它哼唱完前奏，古老遥远的语调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唱响。
于此同时，巨鲸的头顶浮现出一个横亘天地的巨大血条。
【游戏目标已更改为：击败巨鲸之王——孤独深海的歌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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