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明皇帝不会丢下任何臣子
除了执拗的方孝孺，大家都对移师江宁没有异议，于是朱允炆在耿炳文和徐辉祖两人的建议之下着手布置西撤事宜。
得益于夏元吉的提前布置，国库存银和大军所需的粮草辎重很快就搬上了预先准备好的骡马。
王忠也是忠诚干练之人，朱允炆下令整宫搬迁之后他就立马和程济分别指挥宫内宦官和禁卫着手安排宫内人员撤离。好在朱允炆登基不久，又遇上燕王起兵没有进行过选妃，所以后宫也只有太后和皇后以及尚还年幼的两位皇子。
“陛下，太后和皇后携皇子已经上了御辇，您的龙撵也已经在奉天殿外备好了。”
朱允炆对王忠的行动力表示由衷的肯定，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我不走，我就在这皇城之中，我倒要看看那燕贼敢不敢当着太祖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在这皇城之中大开杀戒。”
方孝孺又开始他那文人特有的作妖模式，朱允炆这会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上那些皇帝几乎都对这些文人又爱又恨了。
毕竟他们确实是忠诚，贼军都打到眼皮底下了还能面不改色。
但是迂腐也确实是迂腐，朱允炆很想说他不仅敢，他还敢诛你十族。
书生不可以没有，但空谈误国啊。
朱允炆摇摇头，对着程济说道：“找两人给他绑了扔车上。”
虽然很想和这位明初大儒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是毕竟事态紧急，他还是赶紧闭上嘴比较好。
本次西逃的人分为三批，由何福领着两万城内驻军和三卫禁军为前锋，带着皇室众人文武百官先行一步。
第二批是耿炳文和徐辉祖率领的六万中军和南京城外三千精锐骑兵护送朱允炆和粮草辎重。
最后由盛庸带领剩余禁卫和两万兵马为后军，阻拦朱棣可能派出的追击人马。
“陛下快上龙撵吧，何将军已经领着前锋大军出城了。”
王忠扶着朱允炆上了龙撵，并且亲自给皇帝驾车。
“爱卿也别愣着了，直接上来吧。”
朱允炆挥手示意耿炳文和徐辉祖上马车，两人赶忙跪下，诚惶诚恐道：“臣下怎敢和陛下同撵，此乃大不敬之罪啊。”
“形势危急，我还要爱卿在侧费心辅佐才是，况且昔日中山王在时，皇爷爷也常和其同乘一撵，怎么，我与爱卿难道有嫌隙了？”
车外两人互看一眼，觉得皇帝所言也确实有理，于是磕头道：“谨遵皇命。”
四匹马拉着的龙撵在宫中禁卫的护卫之下穿过奉天门接着往西从西安门直出皇城。
金陵城街道之上已经没了往日的繁华，朱棣破城的消息一出，整座都城的平民大臣都惶恐不安只得躲在家中乞讨自己不会被这该死的战事牵连。
禁卫护卫龙撵穿行在大道之上，时不时有周边街民偷偷打开窗户查看，有些来不及走的官员见到是皇帝的龙驾立马也要跟上，说要誓死护驾，这些人朱允炆倒是没有阻拦，毕竟这时候能跟在自己身边的就算是庸才但是至少也是忠臣。
往西出了水西门过了内秦淮河，朱允炆便看到了乌泱泱正在等待自己的大军。
在各种影视剧上也见过所谓的数万大军，但是真的看到几万大军集结待命的样子还是让他微微有些震撼。
只见数万大军沿着秦淮河前的官道分为两部分，每部分的外围都是身披精甲腰跨弯刀的骑兵，接着往内就是披着重甲的刀盾兵，再往内就是手持三米多长的长矛的长矛兵，最后是手持强弓劲弩的弓弩兵，朱允炆甚至还看到了手持火铳和碗口炮的大明火器兵。
看着绵延数里望不到头的军队，朱允炆开始还有些害怕，接着又是一脸的自豪。
我大明兵甲无敌！
帐外，一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红色铠甲的将军向着龙撵内的朱允炆毕恭毕敬道：“陛下，全军已经整队完毕，随时可以开拔。”
朱允炆没见过这个将军，但是看到如此多的军队在他的指挥调度之下居然井然有序，也是颇为满意，然后大声道：“全军开拔！”
......
定淮门明军大营处，一明军将领身披战甲正不断在舆图之上勾画，其身披的战甲之上四处都是血污，腰下长刀也已经卷刃，表明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大战。
此人就是明初朝廷大将，盛庸。
此刻这位数次迎战朱棣并且斩杀了其手下数位大将的将军正全身心地将心思放在身前的舆图之上，指挥调度的军令从他的营帐中不断发出，但是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却是接踵而至。
两个时辰前他手里还有四五万可以调动的守军以及除了金川门外的所有金陵城门，如今他手里的部队投降的投降，战死的战死，他能调动的不过区区两万左右，而且金陵城东面和北面的城门已经全部被朱棣拿下，朱棣的大军随时都在往他的位置逼近，面对着这个让他吃了众多败仗的老对手，盛庸有些无力回天的乏力感。
这时候一兵士快步推开盛庸的营帐，对其抱拳行礼道：“将军，陛下那边遣人来报，我中军大军已经开始渡过秦淮河，请将军速速引兵西撤，另外陛下还有口谕，我大明可以没有金陵，却不可没有将军。”
听着朱允炆的口谕，盛庸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自己多次有负陛下不敌燕贼，没想到陛下不计前嫌，还记着自己这个戴罪之人啊！
“陛下，微臣无以为报啊！”
对着朱允炆撤离的方向，盛庸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接着对手下吩咐道：“传我将令，王和领三千长矛兵沿金川门一线拖住燕军的攻势，周大治、张德海、李千山各领一千弓弩兵和一千步军驻守定淮门、清凉门和石城门，秦千和率本将的本部一千骑兵和两千步军出沧波门绕到燕军右翼伺机袭扰燕军中军，其余人随本将出水西门，给陛下殿后！”
“遵命！”
手下几位传令兵领着盛庸的军令后骑着快马飞奔往各处，盛庸拔出胯下弯刀擦干了其上的血迹。
“陛下，末将定给您好好断后，让您没有后顾之忧！”
......
金川门外，燕军大营处。
中军帅账内各个将领一片欢愉之色，燕王殿下出奇兵绕过朝廷的真定、济南两大重兵集团南下直扑金陵真乃兵仙临凡，一路下来扬州、镇江皆是不战而降，如今半座金陵城皆是在我燕军掌控之中，不日就能攻克皇城，到时候燕王顺天即位，这些跟着起兵靖难的功臣也定然是高官厚禄。
与众将的欢愉不同，坐在主帅位上的朱棣眼中没有丝毫的放松，靠着八百精兵起兵的他经历了太多了的危急时刻，济南城下之时，他甚至差点被铁铉的诡计砸死，这么多年来，张玉、谭渊、陈哼等跟着自己起兵的大将相继战死，如今终于席卷天下，马上就可以夺得那个他盼了多少年的位子，此刻的他更是容不得出半点错。
“报，禀燕王，我军探子来报，建文帝已经带着城中守军沿水西门出城，往西出逃！”
“什么，建文那小皇帝跑了？”
“哈哈，肯定是被我燕军的气势吓得屁滚尿流了，这回省事了，咱们把金陵一占，大事就成了！”
“燕王，末将愿领一千精锐骑兵追击小皇帝，定将那小皇帝擒拿到您跟前。”
“住嘴！你们是当天下已经是我燕军的了不成？！”
朱棣看着手下这群轻敌自大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说实话，他倒是希望建文能死守皇城，毕竟按照如今的架势，不出三天他就能拿下金陵全城，到时候只剩下一座皇城的建文帝自然是只能任他摆布。
可是如今建文帝却直接跑了，反而让他有些不快，若是任由他西逃，他手里毕竟带着南京数万守军，再加上他这个正统皇帝的身份，还能靠着大明这台猛兽源源不断征调兵马，若是到时候各地勤王兵马一到，自己反倒是成了被困在金陵的孤军。
可是眼下大军都在城中与残余守军搏斗，一时间也撤不下来，所以顿时朱棣也有些左右为难。
大侄子，怎么糊涂了四年的你突然开窍了？！
“报，禀燕王，大军右侧有骑兵袭扰，看样子是奔着中军大帐而来！”
“报，大军后方出现一股步军，约两千人左右！”
朱棣眯着眼看着眼前的舆图。
看来是要拖住我，给建文那小崽子留下逃跑的时间啊。
“传令孟善，敦促其快速解决城内战斗占领金陵。令张辅带两千骑兵和步兵解决来犯之敌。另外，令丘福带五千边军铁骑绕到金陵西面，直扑建文中军，不要求他击溃，只要拖住建文帝的大军即可，待金陵城战斗结束，我大军即刻出发与建文帝决战。”
“遵命！”
传令兵领着军令飞奔出帅账，此时一位身着黑色僧衣的佛陀模样人士走到朱棣身边，道：“五千边军可是你身边全部的精锐，现在大军尚在城中，若是身边不留些后手怕是不妥。”
朱棣看着这位跟着他南征北战出谋划策的谋士道：“自靖难以来，哪次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今日若是让建文跑了，下次不知道何时才能有如此良机，广孝，他们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此战的重要？拿下建文还好，若是我们被拖在这里，那我们可就没有后援了，到时候我们的后方北平也将是一座孤城。”
姚广孝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却是疑虑道：“以这些年我对这位皇帝的了解，此次他出皇城西逃，定然是身边有高人指点，此人能力定然不是黄子澄、齐泰和方孝孺这般腐儒可比，我担心我们要在金陵和朝廷军对峙了。”
朱棣也是点点头道：“和我所虑一样，不过好在我们已经收复了扬州、镇江两府，金陵水师也尽归附于我，金陵城城高粮广，倒是暂时不怕朝廷再像以前那般大军压境了。”
......
“兄弟们，皇帝已经弃城而逃，燕王传令我们生擒皇帝，谁能活捉皇帝，我亲自向燕王请命为他封侯拜将！”
丘福领了兵符，带着朱棣五千边军精骑直扑朱允炆。
这五千精骑曾在太祖时期跟着朱棣南征北战，对其忠心不二，再加上如今燕王攻势势如破竹，所以其战意更胜。
“活捉皇帝！”
“活捉皇帝！”
一声声战士的号子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响彻云霄，数千匹战马扬起漫天黄沙朝着金陵城西直扑而去。
“将军，燕军，燕军骑兵追过来了！”
此刻盛庸正带着金陵城剩余守军追赶朱允炆的大军，听到这个消息他顿时勒住了胯下战马，同时命令大军停止前行。
陛下大军正在渡过外秦淮河，若此时燕军大军杀到，那定然会军心大乱，到时候陛下可就危急了。
“传令大军变向，后军变前军，全军以刀盾兵、长矛兵、弓弩兵次序布置军阵，骑兵绕到大军右翼，若是燕军突袭我大军则击其主帅。”
盛庸军令一下，其麾下一万多大军就开始有序变阵，骑兵也从军阵中撤出，埋伏于大军的右侧。
边军精骑的速度极快，盛庸军队变阵完没一会儿就听到了漫天的战马嘶鸣，吓得不少兵士都是直哆嗦。
燕军骁勇，天下尽知。
“稳住阵型，阵前畏战者斩！”
盛庸如何不知燕军的强势，而且看这气势对方起码是数千精锐骑兵，自己这一万多的残兵估计很难抵挡。
但是今日他就算是战死在这也不悔，皇帝待他恩惠，他报之以性命！
丘福跨坐在一匹黄色军马，此马名为飞黄，这本是朱棣的战马，跟着他远征北元，后来丘福作战有大功，就赏赐给了他。
望着前方的军阵和阵中那杆盛字将棋，丘福顿时怒从心起，朱棣的心腹大将，自己的好友朱玉就是被这盛庸所杀！
丘福拔刀一挥大喝道：“给我杀，冲破敌阵，斩杀敌将盛庸者赏白银千两！”
其麾下骑兵没分到攻城的任务，此刻早就急可不耐想要杀敌，待丘福军令一下就飞速按着一百人一队的阵型朝着盛庸军阵而去。
“盾兵、长矛兵！顶住！”
“弓弩手，放箭！”
数百支黑褐色的箭雨在早就蓄势待发的弓箭之上被射了出去，然后弓弩兵重新弯弓搭箭又是一波箭雨朝着敌军而已去。
一支支箭矢呈现出一道道抛物线落在预先瞄定之处。
顿时人与马的惨叫嘶鸣声在这不大的洼地处响起，但是马的速度毕竟极快，盛庸这边不过四轮齐射的功夫，第一批骑兵已经冲到了大军的脸上。
短兵相接，弓弩手瞬间失去作用。
战马高速冲击在前方持盾的兵士身上，那兵士的双手被战马的冲击力生生折断，马蹄踏在其身躯之上，顿时踩碎了他的五脏六腑，残碎的内脏裹挟着血液从嘴里不断淌出。
他已经没救了，但是却还没死。
那骑兵也没好下场，冲上来之后胯下战马就被长矛捅穿，人马顿时被放倒在地，然后又是几柄长矛将其捅出了几个大窟窿。
人马相接，这里顿时成就了人间炼狱，但是骑兵本就是步军的克星，几轮冲锋下来，盛庸军阵俨然有了松动的迹象。
“王琦、周超，你两各率两队骑兵绕行至军阵左右两侧，与主力一起将其合围，一定不能放跑盛庸。”
两位偏将领了军令，各自带着本部骑兵朝着盛庸军左右两侧包抄而去。
就在丘福自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大军左面突然有大队马蹄声响起，原本埋伏在侧方的骑兵杀出，欲趁着燕军骑兵着力攻步军之时直取丘福首级。
丘福也是多年老将，面对远处的骑兵虽然惊了一下，但是立马调整部署，拨出一千骑兵拖住他们，其余主力直扑盛庸而去。
......
朱允炆此时大军已经渡过了外秦淮河，准备直朝着江宁而去。
“后方似乎有冲杀之声？盛庸呢，是不是还没撤下来？”
盛庸那里的战斗惨烈，厮杀声连朱允炆都能听到。
耿炳文和徐辉祖不语，在他们的计划里，朱允炆撤退是最重要的，而负责殿后的盛庸必须靠着城中的残军拖住可能追击的燕军，其下场不言而喻。
朱允炆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俩的心思，但是却也没怪罪，毕竟这是最正确的做法。
但是他不准备放弃盛庸。
“传我口谕，已经渡河的三千精骑回援盛庸。”
“陛下慎重，您的安危最为重要啊。”
老将耿炳文立马阻止，他何尝不想救援盛庸，但是和皇帝的安危比起来，任何人都可以被抛弃。
朱允炆摇摇头，道：“长兴侯，大明皇帝不会丢下任何臣子！”
得益于夏元吉的提前布置，国库存银和大军所需的粮草辎重很快就搬上了预先准备好的骡马。
王忠也是忠诚干练之人，朱允炆下令整宫搬迁之后他就立马和程济分别指挥宫内宦官和禁卫着手安排宫内人员撤离。好在朱允炆登基不久，又遇上燕王起兵没有进行过选妃，所以后宫也只有太后和皇后以及尚还年幼的两位皇子。
“陛下，太后和皇后携皇子已经上了御辇，您的龙撵也已经在奉天殿外备好了。”
朱允炆对王忠的行动力表示由衷的肯定，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我不走，我就在这皇城之中，我倒要看看那燕贼敢不敢当着太祖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在这皇城之中大开杀戒。”
方孝孺又开始他那文人特有的作妖模式，朱允炆这会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上那些皇帝几乎都对这些文人又爱又恨了。
毕竟他们确实是忠诚，贼军都打到眼皮底下了还能面不改色。
但是迂腐也确实是迂腐，朱允炆很想说他不仅敢，他还敢诛你十族。
书生不可以没有，但空谈误国啊。
朱允炆摇摇头，对着程济说道：“找两人给他绑了扔车上。”
虽然很想和这位明初大儒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是毕竟事态紧急，他还是赶紧闭上嘴比较好。
本次西逃的人分为三批，由何福领着两万城内驻军和三卫禁军为前锋，带着皇室众人文武百官先行一步。
第二批是耿炳文和徐辉祖率领的六万中军和南京城外三千精锐骑兵护送朱允炆和粮草辎重。
最后由盛庸带领剩余禁卫和两万兵马为后军，阻拦朱棣可能派出的追击人马。
“陛下快上龙撵吧，何将军已经领着前锋大军出城了。”
王忠扶着朱允炆上了龙撵，并且亲自给皇帝驾车。
“爱卿也别愣着了，直接上来吧。”
朱允炆挥手示意耿炳文和徐辉祖上马车，两人赶忙跪下，诚惶诚恐道：“臣下怎敢和陛下同撵，此乃大不敬之罪啊。”
“形势危急，我还要爱卿在侧费心辅佐才是，况且昔日中山王在时，皇爷爷也常和其同乘一撵，怎么，我与爱卿难道有嫌隙了？”
车外两人互看一眼，觉得皇帝所言也确实有理，于是磕头道：“谨遵皇命。”
四匹马拉着的龙撵在宫中禁卫的护卫之下穿过奉天门接着往西从西安门直出皇城。
金陵城街道之上已经没了往日的繁华，朱棣破城的消息一出，整座都城的平民大臣都惶恐不安只得躲在家中乞讨自己不会被这该死的战事牵连。
禁卫护卫龙撵穿行在大道之上，时不时有周边街民偷偷打开窗户查看，有些来不及走的官员见到是皇帝的龙驾立马也要跟上，说要誓死护驾，这些人朱允炆倒是没有阻拦，毕竟这时候能跟在自己身边的就算是庸才但是至少也是忠臣。
往西出了水西门过了内秦淮河，朱允炆便看到了乌泱泱正在等待自己的大军。
在各种影视剧上也见过所谓的数万大军，但是真的看到几万大军集结待命的样子还是让他微微有些震撼。
只见数万大军沿着秦淮河前的官道分为两部分，每部分的外围都是身披精甲腰跨弯刀的骑兵，接着往内就是披着重甲的刀盾兵，再往内就是手持三米多长的长矛的长矛兵，最后是手持强弓劲弩的弓弩兵，朱允炆甚至还看到了手持火铳和碗口炮的大明火器兵。
看着绵延数里望不到头的军队，朱允炆开始还有些害怕，接着又是一脸的自豪。
我大明兵甲无敌！
帐外，一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红色铠甲的将军向着龙撵内的朱允炆毕恭毕敬道：“陛下，全军已经整队完毕，随时可以开拔。”
朱允炆没见过这个将军，但是看到如此多的军队在他的指挥调度之下居然井然有序，也是颇为满意，然后大声道：“全军开拔！”
......
定淮门明军大营处，一明军将领身披战甲正不断在舆图之上勾画，其身披的战甲之上四处都是血污，腰下长刀也已经卷刃，表明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大战。
此人就是明初朝廷大将，盛庸。
此刻这位数次迎战朱棣并且斩杀了其手下数位大将的将军正全身心地将心思放在身前的舆图之上，指挥调度的军令从他的营帐中不断发出，但是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却是接踵而至。
两个时辰前他手里还有四五万可以调动的守军以及除了金川门外的所有金陵城门，如今他手里的部队投降的投降，战死的战死，他能调动的不过区区两万左右，而且金陵城东面和北面的城门已经全部被朱棣拿下，朱棣的大军随时都在往他的位置逼近，面对着这个让他吃了众多败仗的老对手，盛庸有些无力回天的乏力感。
这时候一兵士快步推开盛庸的营帐，对其抱拳行礼道：“将军，陛下那边遣人来报，我中军大军已经开始渡过秦淮河，请将军速速引兵西撤，另外陛下还有口谕，我大明可以没有金陵，却不可没有将军。”
听着朱允炆的口谕，盛庸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自己多次有负陛下不敌燕贼，没想到陛下不计前嫌，还记着自己这个戴罪之人啊！
“陛下，微臣无以为报啊！”
对着朱允炆撤离的方向，盛庸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接着对手下吩咐道：“传我将令，王和领三千长矛兵沿金川门一线拖住燕军的攻势，周大治、张德海、李千山各领一千弓弩兵和一千步军驻守定淮门、清凉门和石城门，秦千和率本将的本部一千骑兵和两千步军出沧波门绕到燕军右翼伺机袭扰燕军中军，其余人随本将出水西门，给陛下殿后！”
“遵命！”
手下几位传令兵领着盛庸的军令后骑着快马飞奔往各处，盛庸拔出胯下弯刀擦干了其上的血迹。
“陛下，末将定给您好好断后，让您没有后顾之忧！”
......
金川门外，燕军大营处。
中军帅账内各个将领一片欢愉之色，燕王殿下出奇兵绕过朝廷的真定、济南两大重兵集团南下直扑金陵真乃兵仙临凡，一路下来扬州、镇江皆是不战而降，如今半座金陵城皆是在我燕军掌控之中，不日就能攻克皇城，到时候燕王顺天即位，这些跟着起兵靖难的功臣也定然是高官厚禄。
与众将的欢愉不同，坐在主帅位上的朱棣眼中没有丝毫的放松，靠着八百精兵起兵的他经历了太多了的危急时刻，济南城下之时，他甚至差点被铁铉的诡计砸死，这么多年来，张玉、谭渊、陈哼等跟着自己起兵的大将相继战死，如今终于席卷天下，马上就可以夺得那个他盼了多少年的位子，此刻的他更是容不得出半点错。
“报，禀燕王，我军探子来报，建文帝已经带着城中守军沿水西门出城，往西出逃！”
“什么，建文那小皇帝跑了？”
“哈哈，肯定是被我燕军的气势吓得屁滚尿流了，这回省事了，咱们把金陵一占，大事就成了！”
“燕王，末将愿领一千精锐骑兵追击小皇帝，定将那小皇帝擒拿到您跟前。”
“住嘴！你们是当天下已经是我燕军的了不成？！”
朱棣看着手下这群轻敌自大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说实话，他倒是希望建文能死守皇城，毕竟按照如今的架势，不出三天他就能拿下金陵全城，到时候只剩下一座皇城的建文帝自然是只能任他摆布。
可是如今建文帝却直接跑了，反而让他有些不快，若是任由他西逃，他手里毕竟带着南京数万守军，再加上他这个正统皇帝的身份，还能靠着大明这台猛兽源源不断征调兵马，若是到时候各地勤王兵马一到，自己反倒是成了被困在金陵的孤军。
可是眼下大军都在城中与残余守军搏斗，一时间也撤不下来，所以顿时朱棣也有些左右为难。
大侄子，怎么糊涂了四年的你突然开窍了？！
“报，禀燕王，大军右侧有骑兵袭扰，看样子是奔着中军大帐而来！”
“报，大军后方出现一股步军，约两千人左右！”
朱棣眯着眼看着眼前的舆图。
看来是要拖住我，给建文那小崽子留下逃跑的时间啊。
“传令孟善，敦促其快速解决城内战斗占领金陵。令张辅带两千骑兵和步兵解决来犯之敌。另外，令丘福带五千边军铁骑绕到金陵西面，直扑建文中军，不要求他击溃，只要拖住建文帝的大军即可，待金陵城战斗结束，我大军即刻出发与建文帝决战。”
“遵命！”
传令兵领着军令飞奔出帅账，此时一位身着黑色僧衣的佛陀模样人士走到朱棣身边，道：“五千边军可是你身边全部的精锐，现在大军尚在城中，若是身边不留些后手怕是不妥。”
朱棣看着这位跟着他南征北战出谋划策的谋士道：“自靖难以来，哪次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今日若是让建文跑了，下次不知道何时才能有如此良机，广孝，他们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此战的重要？拿下建文还好，若是我们被拖在这里，那我们可就没有后援了，到时候我们的后方北平也将是一座孤城。”
姚广孝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却是疑虑道：“以这些年我对这位皇帝的了解，此次他出皇城西逃，定然是身边有高人指点，此人能力定然不是黄子澄、齐泰和方孝孺这般腐儒可比，我担心我们要在金陵和朝廷军对峙了。”
朱棣也是点点头道：“和我所虑一样，不过好在我们已经收复了扬州、镇江两府，金陵水师也尽归附于我，金陵城城高粮广，倒是暂时不怕朝廷再像以前那般大军压境了。”
......
“兄弟们，皇帝已经弃城而逃，燕王传令我们生擒皇帝，谁能活捉皇帝，我亲自向燕王请命为他封侯拜将！”
丘福领了兵符，带着朱棣五千边军精骑直扑朱允炆。
这五千精骑曾在太祖时期跟着朱棣南征北战，对其忠心不二，再加上如今燕王攻势势如破竹，所以其战意更胜。
“活捉皇帝！”
“活捉皇帝！”
一声声战士的号子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响彻云霄，数千匹战马扬起漫天黄沙朝着金陵城西直扑而去。
“将军，燕军，燕军骑兵追过来了！”
此刻盛庸正带着金陵城剩余守军追赶朱允炆的大军，听到这个消息他顿时勒住了胯下战马，同时命令大军停止前行。
陛下大军正在渡过外秦淮河，若此时燕军大军杀到，那定然会军心大乱，到时候陛下可就危急了。
“传令大军变向，后军变前军，全军以刀盾兵、长矛兵、弓弩兵次序布置军阵，骑兵绕到大军右翼，若是燕军突袭我大军则击其主帅。”
盛庸军令一下，其麾下一万多大军就开始有序变阵，骑兵也从军阵中撤出，埋伏于大军的右侧。
边军精骑的速度极快，盛庸军队变阵完没一会儿就听到了漫天的战马嘶鸣，吓得不少兵士都是直哆嗦。
燕军骁勇，天下尽知。
“稳住阵型，阵前畏战者斩！”
盛庸如何不知燕军的强势，而且看这气势对方起码是数千精锐骑兵，自己这一万多的残兵估计很难抵挡。
但是今日他就算是战死在这也不悔，皇帝待他恩惠，他报之以性命！
丘福跨坐在一匹黄色军马，此马名为飞黄，这本是朱棣的战马，跟着他远征北元，后来丘福作战有大功，就赏赐给了他。
望着前方的军阵和阵中那杆盛字将棋，丘福顿时怒从心起，朱棣的心腹大将，自己的好友朱玉就是被这盛庸所杀！
丘福拔刀一挥大喝道：“给我杀，冲破敌阵，斩杀敌将盛庸者赏白银千两！”
其麾下骑兵没分到攻城的任务，此刻早就急可不耐想要杀敌，待丘福军令一下就飞速按着一百人一队的阵型朝着盛庸军阵而去。
“盾兵、长矛兵！顶住！”
“弓弩手，放箭！”
数百支黑褐色的箭雨在早就蓄势待发的弓箭之上被射了出去，然后弓弩兵重新弯弓搭箭又是一波箭雨朝着敌军而已去。
一支支箭矢呈现出一道道抛物线落在预先瞄定之处。
顿时人与马的惨叫嘶鸣声在这不大的洼地处响起，但是马的速度毕竟极快，盛庸这边不过四轮齐射的功夫，第一批骑兵已经冲到了大军的脸上。
短兵相接，弓弩手瞬间失去作用。
战马高速冲击在前方持盾的兵士身上，那兵士的双手被战马的冲击力生生折断，马蹄踏在其身躯之上，顿时踩碎了他的五脏六腑，残碎的内脏裹挟着血液从嘴里不断淌出。
他已经没救了，但是却还没死。
那骑兵也没好下场，冲上来之后胯下战马就被长矛捅穿，人马顿时被放倒在地，然后又是几柄长矛将其捅出了几个大窟窿。
人马相接，这里顿时成就了人间炼狱，但是骑兵本就是步军的克星，几轮冲锋下来，盛庸军阵俨然有了松动的迹象。
“王琦、周超，你两各率两队骑兵绕行至军阵左右两侧，与主力一起将其合围，一定不能放跑盛庸。”
两位偏将领了军令，各自带着本部骑兵朝着盛庸军左右两侧包抄而去。
就在丘福自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大军左面突然有大队马蹄声响起，原本埋伏在侧方的骑兵杀出，欲趁着燕军骑兵着力攻步军之时直取丘福首级。
丘福也是多年老将，面对远处的骑兵虽然惊了一下，但是立马调整部署，拨出一千骑兵拖住他们，其余主力直扑盛庸而去。
......
朱允炆此时大军已经渡过了外秦淮河，准备直朝着江宁而去。
“后方似乎有冲杀之声？盛庸呢，是不是还没撤下来？”
盛庸那里的战斗惨烈，厮杀声连朱允炆都能听到。
耿炳文和徐辉祖不语，在他们的计划里，朱允炆撤退是最重要的，而负责殿后的盛庸必须靠着城中的残军拖住可能追击的燕军，其下场不言而喻。
朱允炆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俩的心思，但是却也没怪罪，毕竟这是最正确的做法。
但是他不准备放弃盛庸。
“传我口谕，已经渡河的三千精骑回援盛庸。”
“陛下慎重，您的安危最为重要啊。”
老将耿炳文立马阻止，他何尝不想救援盛庸，但是和皇帝的安危比起来，任何人都可以被抛弃。
朱允炆摇摇头，道：“长兴侯，大明皇帝不会丢下任何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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