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幽磷火
独孤博晃了晃坠子，只见那雾珠中云雾流转，如雪花片般缓缓落下，雾中沉淀着柔软的斑斓丝线，轻盈地缓缓起落，像是水底随着水波动摇的细长水草。
那些蛇类魂兽昏昏沉沉，半点知觉都不剩下，浑似喝醉了酒般沉醉不醒。独孤博没忍住又摇了几下，它们也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能看清吗，不能就放出来看。”黄猴也凑了过来，“庄子里有关魂兽的地方。”
独孤博能看清，但他想去关魂兽的地方看看。
那是山体腹地深处的一个幽暗溶洞，溶洞极空阔，中间是一个凹陷下去的平坦深坑，边缘倾斜，底部收窄，像一个正立着的碗，白色的光源自溶洞顶部打下，照得浑然一体的灰白石料干净又冰凉。
在深坑的边缘有一圈还算宽阔的走道，走道边缘又加装了木制的护栏，而另一侧，石壁被凿开，隔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石室，手腕粗细的精铁深深嵌进石壁里，森冷冷竖着，上面朱砂色的符文忽明忽暗，如呼吸般起伏。
当然，这里并没有关着什么东西，在他们来之前，这里寂静无声，连一丝光线也无。
“把它们放到坑里去。”雪鸮停在护栏上，如此说道，它的声音回荡着冰冷的回音，回环往复如同森然鬼魅。
独孤博催动魂力，珠子上白光一闪而逝，魂兽们已经一个个沉在坑里。
脱离了魂导器，它们幽幽转醒，于是斑斓的色彩开始游动，像是绣成图案的丝线突然活了过来，把静止的图案拆解成散乱无序的一团。这些蛇类魂兽原本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中，也少与同类相遇，此刻警惕四顾周遭，有脾气烈的已经亮出魂环，互相撕咬起来。
雪鸮张开翅膀，喉中发出一声高越的啼鸣，无形之声扩散开去，那些魂兽仿佛被震慑住了一般定在原地，随后它们察觉到危险了一般，争先恐后远离雪鸮，踩着彼此的骨头，从另一边向上爬。可深坑也像是有着什么特殊的禁制，它们无论如何挣扎，也没有爬过三米高。
“要哪个？”雪鸮问道。
独孤博看向坑中，不同颜色的蛇类纠缠在一起，为了活命而拼命挣扎，它们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不一会儿，他指了指其中一个，“那条能看见骨头的。”
“那是幽磷化骨蛇，有四百年修为，倒也合适。”
幽鳞化骨蛇，生长在沼泽湿地，皮肉透明，显露出一身白骨，只在额心长着一枚蓝色细鳞，剧毒。这种蛇潜伏在幽暗的沼泽中，惯于用头上能发出荧光的细鳞吸引猎物送到它嘴边。它的毒不是通过毒牙注入到猎物体内的，而是通过蓝色细鳞和皮肤直接散布到空气中，在他潜伏着的那片沼泽中，一大片区域内早就充满了无形无迹的剧毒。那些无知无觉走到它跟前的猎物，往往已经中毒多时而不自知。
无色无味，无形无迹，独孤博正是看上了这一点，等他吸收了这个魂环，他的第一魂技，应该是能够无声无息施放的范围性、能削减毒素抗性和防御力的无形毒雾。
雪鸮飞向坑中，等回来时双爪里正抓着那条幽磷化骨蛇。这条几乎有两寸粗细的毒蛇在雪鸮爪下毫无还手之力，徒劳地挣动头尾，额心的蓝色鳞片闪着金属似的冷光。
它们几个都围了过来，注意着不让这蛇临死反扑咬上独孤博一口。
黄猴递给他一把白骨做成的小刀，哄道，“看到那里没有？七寸，把刀竖直扎下去，一下子就死了。要不换别的练练手？”
独孤博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上一世前前后后不知猎了多少魂兽，杀一条蛇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做，并无练手的必要。但在黄猴几个看来，他这还是第一次杀生，第一次总是充满生疏和不成熟的，犯点小错不算什么，既然独孤博拒绝了，它也没有再坚持。
他接过刀，掂了掂，手中的分量意外地轻盈。这刀是用一整块骨头磨成的，颜色洁白如玉，只看外形并不觉得有多锋利。
独孤博看了看蛇，状似踯躅了一会儿，手下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蛇的七寸。那蛇无声惨叫一声，登时浑身僵直不动了，一枚明亮的黄色的魂环自魂兽尸体上浮现。
他盘膝坐下，心念微动，魂环被牵引而来笼罩他周身，一股澎湃而冰凉的魂力自魂印处向他体内涌去。
黄猴紧张地盯着他。它手里捏着几个药瓶子，里面装着千金难求的灵药，有回护根基的，有稳定精神力的，也有解毒的，它打定主意要是独孤博情况不对就把药给他灌进去。
所幸它所担心的并未发生，过了小半个时辰，独孤博缓缓睁眼，身上一枚黄色的魂环倏尔亮起。
与他所想的分毫不差，甚至还更好些。
幽磷火，如磷火般鬼魅无形，在一定范围内释放的无形毒雾，令范围内敌人中毒，毒性效果为反应迟缓，并削弱三成感知，三成毒素抗性，三成防御力。
见他无事，一直紧张着的它们，悬着的几颗心终于放了回去。
独孤博把那枚蛇首上的蓝色鳞片撬了下来，捏在手里。这是幽鳞化骨蛇毒素凝聚之物，毒性还怪有趣，他打算留一点以后试药用。黄猴似乎见惯了独孤家的人这般习惯，很自然地取来一个玉盒，让他把蓝鳞放进去。
此事将了，接下来就是处理那些没用到，现在已是无用的魂兽了。
“白狼，去吃了它们。”
独孤博看一看白狼，见那三米多长的狼兽跃进深坑，它身上现出一枚漆黑的魂环，压制着那些只有百年修为的魂兽丝毫不敢动弹，只能成为它口中之食。它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深坑里的魂兽都吞入腹中。
等深坑里不剩下了什么，白狼跳上来，有些不高兴地晃了晃尾巴。
他揉了揉眼睛，感觉白狼身上的气息更强悍了些。
“我总觉得白狼的年纪比你们小了很多。”独孤博说。
“当然。”雪鸮重又飞回到白狼头顶上，站在老位置，“我们是确确实实活过了万年的，而白狼只有三百岁，连你刚才杀掉的还不如。”
“啊？”独孤博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雪鸮于是解释道，“我们魂兽的修行，除了吸纳灵气，就是吞噬同类，后者远比前者迅速，如果不能比同类修行得更快，那么很快就会成为对方的食物。也是因为这样，魂兽森林里的厮杀异常惨烈，有不少魂兽因为恐惧逃了出来，又不能攻进人类的国家，那些活下来的，大都滞留在外域，也就是外域里魂兽森林的前身。”
“我发现白狼的时候，它还在它母亲的肚子里没生出来，而它的母亲已经死了，被人猎去了魂环，皮毛和牙齿也被剥走。总之，我把它带了回来，在它的牙齿长齐之后，我猎来魂兽喂它，它才这么快有万年修为。”
魂兽若是老老实实吸纳天地灵气，那么随着年龄增长，魂环也会渐次变色，而吞噬同类则会提早这个过程，按雪鸮的说法，魂兽森林里的魂兽为了活下去，就必须一路吃上来，走在所有同类前头，少有能本分修炼的。
“还有一点你且记着，”独孤博正思索着，雪鸮又说，“对魂兽来说，最好的食物其实是魂师，有些种类的魂兽还能记得被它吃掉的魂师的记忆。魂师身上又种特殊的气息，只要吃过一次，就绝无可能忍住不吃第二次。你在成长起来以前，不要去那些盘踞着危险魂兽的地方。”
还是它一贯哄小孩似的言辞，但独孤博不觉得雪鸮是在骗自己。
“我知道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如此应道。
看来，这个斗罗大陆不仅比他想的更神奇，也更危险。
他意识在大陆上碧水山庄个极其特殊的个例，若魂兽与魂师互为食粮，二者间的关系只会更加水火不容，仇恨镌刻于血，世代不休，绝不会像碧水山庄一般，魂兽陪伴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在碧水山庄之外的地方，又是一番怎么样的景象？
想到这里，他油然生出了迫切的想去亲眼看一看的冲动。当然，那绝不是现在。
“你刚刚吸收了魂环，想练练吗？”雪鸮一边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一边问道。
独孤博沉默了一会儿。他心动了。
那些蛇类魂兽昏昏沉沉，半点知觉都不剩下，浑似喝醉了酒般沉醉不醒。独孤博没忍住又摇了几下，它们也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能看清吗，不能就放出来看。”黄猴也凑了过来，“庄子里有关魂兽的地方。”
独孤博能看清，但他想去关魂兽的地方看看。
那是山体腹地深处的一个幽暗溶洞，溶洞极空阔，中间是一个凹陷下去的平坦深坑，边缘倾斜，底部收窄，像一个正立着的碗，白色的光源自溶洞顶部打下，照得浑然一体的灰白石料干净又冰凉。
在深坑的边缘有一圈还算宽阔的走道，走道边缘又加装了木制的护栏，而另一侧，石壁被凿开，隔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石室，手腕粗细的精铁深深嵌进石壁里，森冷冷竖着，上面朱砂色的符文忽明忽暗，如呼吸般起伏。
当然，这里并没有关着什么东西，在他们来之前，这里寂静无声，连一丝光线也无。
“把它们放到坑里去。”雪鸮停在护栏上，如此说道，它的声音回荡着冰冷的回音，回环往复如同森然鬼魅。
独孤博催动魂力，珠子上白光一闪而逝，魂兽们已经一个个沉在坑里。
脱离了魂导器，它们幽幽转醒，于是斑斓的色彩开始游动，像是绣成图案的丝线突然活了过来，把静止的图案拆解成散乱无序的一团。这些蛇类魂兽原本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中，也少与同类相遇，此刻警惕四顾周遭，有脾气烈的已经亮出魂环，互相撕咬起来。
雪鸮张开翅膀，喉中发出一声高越的啼鸣，无形之声扩散开去，那些魂兽仿佛被震慑住了一般定在原地，随后它们察觉到危险了一般，争先恐后远离雪鸮，踩着彼此的骨头，从另一边向上爬。可深坑也像是有着什么特殊的禁制，它们无论如何挣扎，也没有爬过三米高。
“要哪个？”雪鸮问道。
独孤博看向坑中，不同颜色的蛇类纠缠在一起，为了活命而拼命挣扎，它们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不一会儿，他指了指其中一个，“那条能看见骨头的。”
“那是幽磷化骨蛇，有四百年修为，倒也合适。”
幽鳞化骨蛇，生长在沼泽湿地，皮肉透明，显露出一身白骨，只在额心长着一枚蓝色细鳞，剧毒。这种蛇潜伏在幽暗的沼泽中，惯于用头上能发出荧光的细鳞吸引猎物送到它嘴边。它的毒不是通过毒牙注入到猎物体内的，而是通过蓝色细鳞和皮肤直接散布到空气中，在他潜伏着的那片沼泽中，一大片区域内早就充满了无形无迹的剧毒。那些无知无觉走到它跟前的猎物，往往已经中毒多时而不自知。
无色无味，无形无迹，独孤博正是看上了这一点，等他吸收了这个魂环，他的第一魂技，应该是能够无声无息施放的范围性、能削减毒素抗性和防御力的无形毒雾。
雪鸮飞向坑中，等回来时双爪里正抓着那条幽磷化骨蛇。这条几乎有两寸粗细的毒蛇在雪鸮爪下毫无还手之力，徒劳地挣动头尾，额心的蓝色鳞片闪着金属似的冷光。
它们几个都围了过来，注意着不让这蛇临死反扑咬上独孤博一口。
黄猴递给他一把白骨做成的小刀，哄道，“看到那里没有？七寸，把刀竖直扎下去，一下子就死了。要不换别的练练手？”
独孤博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上一世前前后后不知猎了多少魂兽，杀一条蛇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做，并无练手的必要。但在黄猴几个看来，他这还是第一次杀生，第一次总是充满生疏和不成熟的，犯点小错不算什么，既然独孤博拒绝了，它也没有再坚持。
他接过刀，掂了掂，手中的分量意外地轻盈。这刀是用一整块骨头磨成的，颜色洁白如玉，只看外形并不觉得有多锋利。
独孤博看了看蛇，状似踯躅了一会儿，手下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蛇的七寸。那蛇无声惨叫一声，登时浑身僵直不动了，一枚明亮的黄色的魂环自魂兽尸体上浮现。
他盘膝坐下，心念微动，魂环被牵引而来笼罩他周身，一股澎湃而冰凉的魂力自魂印处向他体内涌去。
黄猴紧张地盯着他。它手里捏着几个药瓶子，里面装着千金难求的灵药，有回护根基的，有稳定精神力的，也有解毒的，它打定主意要是独孤博情况不对就把药给他灌进去。
所幸它所担心的并未发生，过了小半个时辰，独孤博缓缓睁眼，身上一枚黄色的魂环倏尔亮起。
与他所想的分毫不差，甚至还更好些。
幽磷火，如磷火般鬼魅无形，在一定范围内释放的无形毒雾，令范围内敌人中毒，毒性效果为反应迟缓，并削弱三成感知，三成毒素抗性，三成防御力。
见他无事，一直紧张着的它们，悬着的几颗心终于放了回去。
独孤博把那枚蛇首上的蓝色鳞片撬了下来，捏在手里。这是幽鳞化骨蛇毒素凝聚之物，毒性还怪有趣，他打算留一点以后试药用。黄猴似乎见惯了独孤家的人这般习惯，很自然地取来一个玉盒，让他把蓝鳞放进去。
此事将了，接下来就是处理那些没用到，现在已是无用的魂兽了。
“白狼，去吃了它们。”
独孤博看一看白狼，见那三米多长的狼兽跃进深坑，它身上现出一枚漆黑的魂环，压制着那些只有百年修为的魂兽丝毫不敢动弹，只能成为它口中之食。它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深坑里的魂兽都吞入腹中。
等深坑里不剩下了什么，白狼跳上来，有些不高兴地晃了晃尾巴。
他揉了揉眼睛，感觉白狼身上的气息更强悍了些。
“我总觉得白狼的年纪比你们小了很多。”独孤博说。
“当然。”雪鸮重又飞回到白狼头顶上，站在老位置，“我们是确确实实活过了万年的，而白狼只有三百岁，连你刚才杀掉的还不如。”
“啊？”独孤博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雪鸮于是解释道，“我们魂兽的修行，除了吸纳灵气，就是吞噬同类，后者远比前者迅速，如果不能比同类修行得更快，那么很快就会成为对方的食物。也是因为这样，魂兽森林里的厮杀异常惨烈，有不少魂兽因为恐惧逃了出来，又不能攻进人类的国家，那些活下来的，大都滞留在外域，也就是外域里魂兽森林的前身。”
“我发现白狼的时候，它还在它母亲的肚子里没生出来，而它的母亲已经死了，被人猎去了魂环，皮毛和牙齿也被剥走。总之，我把它带了回来，在它的牙齿长齐之后，我猎来魂兽喂它，它才这么快有万年修为。”
魂兽若是老老实实吸纳天地灵气，那么随着年龄增长，魂环也会渐次变色，而吞噬同类则会提早这个过程，按雪鸮的说法，魂兽森林里的魂兽为了活下去，就必须一路吃上来，走在所有同类前头，少有能本分修炼的。
“还有一点你且记着，”独孤博正思索着，雪鸮又说，“对魂兽来说，最好的食物其实是魂师，有些种类的魂兽还能记得被它吃掉的魂师的记忆。魂师身上又种特殊的气息，只要吃过一次，就绝无可能忍住不吃第二次。你在成长起来以前，不要去那些盘踞着危险魂兽的地方。”
还是它一贯哄小孩似的言辞，但独孤博不觉得雪鸮是在骗自己。
“我知道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如此应道。
看来，这个斗罗大陆不仅比他想的更神奇，也更危险。
他意识在大陆上碧水山庄个极其特殊的个例，若魂兽与魂师互为食粮，二者间的关系只会更加水火不容，仇恨镌刻于血，世代不休，绝不会像碧水山庄一般，魂兽陪伴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在碧水山庄之外的地方，又是一番怎么样的景象？
想到这里，他油然生出了迫切的想去亲眼看一看的冲动。当然，那绝不是现在。
“你刚刚吸收了魂环，想练练吗？”雪鸮一边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一边问道。
独孤博沉默了一会儿。他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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