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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六斗魂场

    学院不允许私斗,而魂师又注定要与人相争,他们必须尽早掌握战斗的一切技巧,水平相似的他们是彼此最适合的磨刀石。既不允许私斗,学院统一安排的战斗训练课是第一种,学生之间出于自己的要求提出的斗魂申请是第二种。

    为此,学生们可以在规则的限制之内,学院授师的见证之下,向合适的对手发起斗魂申请,只要双方都认可了,便可在斗魂场上比斗,酣畅淋漓地磨练自己的技艺或是解决某些默认的,只能靠武力解决的争端。

    独孤博知道这条规矩,就写在那本砖头一样的书里。他对此是有些不以为意的。这些规矩太正经,太讲道理了,这不是对待敌人的方式。在学院之外的地方,魂师们之间可不会这么讲规矩,遭遇战是常有的事,提前谋划的阴谋和陷阱更不会少见。因为敌人并不会讲道理,更注重规则的一方往往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是这里是学院,他们之间也并非真正的敌人。这些年轻的,少不经事的魂师们,还在学习一名魂师应该掌握的知识和品质,他们在许多事上都不成熟,于是学院就安排了升入七年级必须通过的三试炼,在离开学院前,他们必须亲眼见过学院之外的魂师世界是怎么运转的。于是独孤博便和这规矩和解了。

    学院唯一允许学生发生武力冲突的地方是斗魂场,独孤博若是答应下来,他们要先找负责管理斗魂场的授师报备,然后从空闲着的斗魂场中随机挑出一座,作为他们斗魂的场地。

    为了模拟不同的战斗环境——说是这么说的,学院有六个小界作为学生们战斗的斗魂场,分别是幽暗净湖、焚沙平原、寂林山脉、风烈群崖、顽石炼场、死雾泥沼,对应着几种并不常见的极端环境。而环境因素对某些武魂的影响是巨大的,时常有人运气不好抽到了对自己不利的斗魂场,干脆利落地输掉了比赛。

    对此,学院的解释是,斗魂场选择是公正无私的,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独孤博不愿意把太多时间花费在和魂宗斗魂上,这倒不是说他认为他们的水平不行,而是他应该把时间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学院里的斗魂场不会比黑水城的斗魂场更危险,这些年轻的孩子也不会比外域的魂师更狡诈。他已经习惯了更直白更危险的战斗,一板一眼的斗魂于他显得有些小儿科了。他应该想个法子,让想找他斗魂的人在提出申请前好好掂量究竟值不值得。

    他把手伸进袖子里,从魂导器中取出来一只冰凉的青玉小瓶,拨开瓶口,伴随着冷冽的寒气,几缕幽魂般的馨香也流淌而出。

    “一线丹?”樊运成面上一怔,不知他此是何意。

    丹药的命名遵循着朴素的实用原则,回魂丹是回复魂力的,一线丹是救生死于一线的。单论回复魂力的效果,一线丹不如回魂丹,它的优势在于在短时间内迅速回复魂力的同时也能恢复伤势,那效果就像是把生命力灌注进身体里,强行把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只要提前在舌头底下含半颗,那大概率可以从致命伤中恢复过来。因这强横到几乎不讲理的效果,一线丹在市面上一药难求,若是有机会,魂师们都会想办法备一颗在身上,关键时候救急用。

    当然,一线丹也有其缺点:一是对高等级魂师的作用有限,魂力越是高的,效果越趋近于普通伤药,而若是魂力太低的话,又往往无法承受其药力,因此用的最多的是魂宗到魂帝几阶的魂师;二是其炼制成本奇高,有这点钱不如去约两个辅助系魂师一起行动。

    “我的时间不能白费。你要和我斗魂,那就拿出价值相等的东西来,输家全输,赢家全得。”

    樊运成沉默了。

    独孤博等了一会儿,听到他说:“你的要求以前从未有人提过,我需要授师确认是否合乎规则。”

    独孤博以为他说的有理,于是二人便一起去找授师裁决。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一眼,宁项自觉地跳下了阳台。

    能负责管理斗魂场的授师,至少得是魂圣级别的魂师,通常是几位授师轮流看守。他们穿过大半个学院,来到了一处恢弘的八角大厅前。这建筑极其高大,尽管往来的人并不少,看起来却仍然显得空旷,好像从踏进大厅的那一刻起,他们的身形就缩小了一倍有余。

    大厅内部同样呈现出对称的八角形,八角形的每一边正中矗立着一扇高至穹顶的大门,两扇打开,六扇则紧闭着,他们进来的位置,正是其中打开的一扇。放眼望去,入眼是一片柔和的淡金色,某种更浅淡,更细微的色彩隐藏在淡金色之下,像植物的根系一样勾连着,形成浑然无缺的整体。

    独孤博揉揉眼睛,把一瞬间眼瞳深处的不适压下去。这座大厅里设下了重重封印,灵气的线密不透风,将内外彻底隔绝了。学院内类似的地方并不少,他四处乱逛的时候一不留神就会被刺一下眼睛。

    樊运成并没有注意到独孤博的小动作,他比这个新来的更熟悉这里,带着他到了就近的一个角落。

    说是角落,却一点也不逼仄,几扇屏风分隔空间,让这里看起来像是一间半封闭的书房。书房内的陈设看起来很凌乱,风格天差地远,像是许多人把自己的一部分东西不用的时候放在了这里。最内侧是的高墙上,则镶满了规则的方形小盒子,每个盒子上都刻着一个字符,形状端正,弯折处如鸟爪虫痕。书房内最整洁的地方是一张红木桌子,桌上有一个巴掌大的青铜八角盘,一套茶具,几卷摊开的古乐谱,其中一卷正被人拿在手里。

    “闻人总教。”樊运成认出了这次值班的授师,低头问好。

    闻人歌放下乐谱,看向他们两个。他有张教人眼前一亮的俊美面孔,一瞬间这间半封闭的书房像是被点亮般有了光彩,令两位来者不由退后一步。

    他问道,“你们两个要斗魂?”他的声音与他的外貌相称,像是大大小小的玉珠落在琵琶弦上。

    “是。”樊运成看了独孤博一眼,把他的要求复述了一遍。

    闻人歌沉吟一会儿,回复道,“虽然之前没有过,但你们的要求正在规则范围之内,我承认它是有效的。我裁定斗魂胜负,也将监督你们交付曾允诺的物品。”

    闻言,二人都没什么疑问了。樊运成看向独孤博,说道,“你要用一线丹交换吗?”

    “是。”

    “我没有价值相等的东西。”樊运成说,“如果你还是坚持,那我只能放弃这次和你斗魂。”

    独孤博瞧了他一会儿,说,“既然这样,那就半颗吧。”

    樊运成似是犹豫了一瞬,他解下腰迹的一把弯刀,递给独孤博。“我用此物交换。”

    这弯刀和匕首一般大小,入手轻盈,刀锋好似月弧般锋利而优美,裹在黑檀木刀鞘中。刀鞘上装饰着雕刻了鸟爪纹路的金环,最外层则包裹着深暗的蟒皮,摸起来丝滑而细腻,像是什么活物一般。他拔出一寸,刀身轻盈入蝶翼,内敛无华,连影子也映照不出来,似有似无的冷意随着他的动作又被封入鞘中。这是一把刺杀用的刀。

    这件东西看得出来是主人用心打理过的。

    独孤博认可了这把刀的价值。他把青玉小瓶递给他,等他确认无误,二人便把手中之物一齐放在桌上,放在闻人歌眼前。

    闻人歌的手指停在青铜角盘中心,那巴掌大的物什造型古朴,而结构却繁复而精巧,内外三层嵌套,每一层又刻着蕴意复杂的不同的纹路,最中心则是一枚细长的金色指针。他拨动指针,一连拨动三次,最后,指针停在了某个位置。

    “是幽暗净湖。你们去吧。”闻人歌说。

    樊运成走在前面,他径自走向其中一扇紧闭着的门,门上的花纹像水波一样荡开几圈,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后。

    独孤博跟上他的步伐,越过门的时候,很短暂的一瞬间,像是有一层水覆盖了上来,随后身体的感知好似被什么无形之物局限在了某个范围之内,像是越过门就进入了某个封印之内。

    门后光线微弱,正常走路无碍,只是看不清周遭环境的细节,脚下路面坚实,却听不到脚步声。两人一前一后沉默走着,微不可见的影子紧紧贴着他们的脚跟。

    “当心脚下。”往前走了一段,樊运成突然说。

    独孤博不明所以,又走了大约百来步,他脚下一空,蓦然向下跌落。而后视线忽然变暗,所有色彩都被暗沉如阴云的黑与白替换,他像是忽然间落入了一幅水墨画中,深深浅浅的黑色反复涂抹,构建了头顶的天,还有脚下的……水。

    他落在了一片黑色的湖中。

    独孤博将一层魂力汇集脚下,稳稳站在水面上。他先是看见了同样落在水面上的樊运成,然后环顾四周,看见自己站在一片平静无波的大湖上。他说不准自己站在湖的哪个地方,因为视线所及都是同样的一片灰茫茫,他说不准天有多高,因为他看不见天上的光源,太阳,月亮,或是星星,只是一片柔和的,没有色彩质感的暗淡天光,他说不准水有多深,因为脚下踩着的水分明是清透的,而极深处却有浓如墨的黑色倒映上来,仿佛根本不能见底。

    这就是幽暗净湖,云月皇学院拥有的六座斗魂场之一,一处被掌握着的小界。

    此时此刻,仿佛这片空间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但是独孤博学院方面肯定有方法看到这里,只是他们自己看不到。毕竟这是斗魂场,如果没有观众,他是万万不信的。

    他的想法没错,此时湖周的白雾后面,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说是白雾后面也不太准确,因为他们并不在同一个空间内,只是像被简单地拼接在了一起,而观众们看向湖面的视角,恰好像是在白雾之后。

    独孤博并没有太在意那些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的观众,他像影子一样往后退了一步,和樊运成拉开距离。樊运成同样也注视着独孤博,他调整着自己的气息,让身体保持在最佳状态,随时都能动手。

    “准备好。”闻人歌的声音从灰雾深处传来。“要开始了。”

    话音将落,独孤博听到了清晰的指针转动的声音,像是有一枚放大了百倍的指针悬在暗淡的灰色天穹之上,同样巨大的齿轮依照某种恒定的规律扣合。咔哒,咔哒,咔哒。

    他和樊运成同时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