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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血管

    提示灯伴随着叮咚声闪过几次后,双扇门依次关闭。

    车厢内部也是灯火通明,林柏站在第一节车厢里,左边便是车头。他可以走上前,透过玻璃窗望见前方黑暗的前路。很明显,该列车无人驾驶。

    列车开动后,麻木的女声继续播报着固定事项,但依然没有哪怕一个地名的提示。

    车灯照入黑暗,却也仅仅只能让人看清前方的一小部分。从一个宽阔处进入一个狭窄的,圆形的通道。灰暗的路面上安装着铁轨,墙面上有许多电线或是别的什么东西的设施缠绕一起。就像寻常地铁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林柏这么想这,然后不再看那前路的黑暗,把视线转回车厢内部。

    这里依然灯火通明,一尘不染,他用相机将其记录下来。

    他穿过两节车厢交汇之处,橡胶摩擦的声音刺耳难听,却让他想起儿时第一回坐地铁时的惊奇。站在交汇处,感受前面的车厢拉扯着后面的车厢,有时幻想假如这里断开会怎么样。

    然后,他将回忆的幻景抛之脑后,进入第二节车厢。随即坐在下一站会开门的那一侧,面对着飞逝而去的缠绕线条。车厢的座位呈米白色,而地面是浅浅的暖灰。

    不一会儿,以翻页动画为原理的广告出现在林柏的视线之内。

    其实他不喜欢这种设计,因为那些竖立在墙面上的灯太过于刺眼。

    在不断快速变幻的画面影像中,一个身形模糊的人从远处走来,走近了,走近了。

    但是林柏依然看不清那人的模样或是长相,在人影身后,绽放着由许多绚丽线条交织而成的奇异图案,这依然是没有声音的影像。

    “你想要什么?”

    模糊的人影好像弯下腰,他歪着脑袋,然后在它的前方中出现了这行字。

    “你是否记得你内心的渴望?”

    字体经过设计,并与画面拉开了位置,让观察者一眼就能看见。

    “不要忽视你的愿望,让我来为你……”

    镜头拉远,那始终看不明晰的身形渐渐离观察者远去,但他向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的人伸去了右手。

    “实现!”

    那只手将这两个字托住,而这两个字越来越大,最后占据了整个画面。

    线条将字缠绕,将白茫茫的字染上色彩。

    再一瞬,这个广告便行至尾声,被列车甩至身后。

    虽然这影像刺目,且是否为广告也有待商酌,但它有一种魔力,林柏已将那短短的三行字印入脑海。

    他想要什么?

    他渴望什么?

    作为已然踏入社会的社会人,现在他只有一种最为纯粹的需求,他想要钱。

    是吗?

    好像那就是了。但是这个愿望,似乎已经离被实现不远了。他记得夜渊丰厚的薪资,他记得他们的承诺。

    那这便不是他最为渴望的事物。

    他到底渴望什么?

    林柏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手。他摘掉手套,那简直就是长在他掌心的荆棘鬼箓如此扎眼。

    是了,这里有一个极其紧迫的需求。

    他想要解决这个。

    “你想要活命!”远处隧道空洞的黑暗中,传来若因若无的声音,“没……问……题……”

    后面三个字拖得极其长,好像风声一样。林柏观察掌心,那鬼箓并没有消失,他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还有呢?”十几秒钟后,那如风的拷问又一次传来。

    渴望永远幸运?永远不会遇到麻烦?不会遇到困难?只要舒舒服服地永远享受就可以了?

    好像这也是个答案。他想玩到几点就几点,他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不过前提是,如果他没有钱,这样娱乐疯狂最后他可无法担当。

    为什么娱乐的时候会有不安感?所以他渴望金钱?是吗?

    不对啊,前面已经否认过了。或许他只要人能凑合活下去就可以了。

    他到底渴望什么?

    渴望拥有所有?就像那所有不切实际的无敌流网络小说似的,像那些文章中的主角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会?超脱的体质永恒的寿命?一切能想象和不能想象的极致?

    或者成为像阿撒托斯那样厉害的外神,或者成为一个令所有人害怕的噩梦。

    但是这可能吗?或者说他能承受得了变成那样的后果吗?

    不,不,不。以他悲惨有限的想象力和局限性,他怎能让自己成为不可想象的存在之后依然拥有想象力?

    他想起那夜一切所有狂乱的幻想,一切站在前人肩膀上的可怜依附。

    他想要什么?他渴望什么?

    他竟再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挂在杆上的扶手摇摇晃晃,一切纯粹的白纯粹的灰此时开始腐朽溃烂。

    他发现米白的座位此时已被莫名其妙的颜色污染,而脚底的暖灰地面被清冷的寒蓝侵袭。

    照亮车厢的灯光暗了下来,远方的车前灯也熄灭了,将林柏置入完全的黑暗。

    他感觉到了冷。

    那惬意舒适的温暖再度消逝,那熟悉的寒冷再一次彻入骨髓。

    当养分被吸收,承载着废料的静脉血液开启了第二层循环。

    他紧紧抱住随身携带的背包,企图以这局限的布料抵御里面的寒冷。他的脸虽藏在护目镜与口罩的双层保护之下,那风却依然拍打在他表面的皮肉。

    “乘客们,……站到了。……站有……个出入口,……通往滋滋,滋啦,滋啦滋啦。”麻木的女声愈加扭曲,最后混入一片电子失真中。

    列车似乎真是行至一个类似“车站”的地方,光线时而强时而弱地穿过玻璃,一个个投影在林柏的对面。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

    不久以后,列车缓缓停下,车门拉开,此处没有屏蔽门。

    列车地面与站台地面有很大的高低差,倘若一不留神,就会绊一跤,若是更糟,或许会让什么小东西掉进夹层中去。

    不过这一切都没发生。

    下了车,温暖的迹象被一扫而净,留给林柏的只有满空气的扬尘和满地的建筑垃圾。

    蓝白红相间的塑料条布拉在墙与墙之间,它们被风吹动,玩弄挂在天花板上的两排照明灯。那是光芒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原因。

    他掀开条布,尘灰飞舞得更加肆无忌惮,幸亏他坐满了防护,否则迟早会飘入眼睛或是吸入肺部。

    这里的电梯完全不通,幸好有留给他不加装饰的水泥楼梯。他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最后他真是发现自己闯入了一片施工地点。

    因为蓝底白边的巨大施工告示牌被放在最明显的位置,并被灯光照亮。

    然而施工单位被涂抹了,项目描述也被黑色记号笔糊得一团糟。

    真不知道是谁有这功夫做出这种事,然而从今天进入这里以后,没有一件事是正常的。

    就这辆奇异的列车而言,倘若地铁还没有建完,它怎就突然启动?而那一切的变幻,就像梦一般毫无逻辑。

    他是否陷入了一场梦境,却没有醒来?

    看看相机,先前的一切都被镜头记录了下来。

    随后,他顶着扬尘损坏镜头的风险,将这混乱被丢弃的施工现场也纳入那小小设备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