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消失的女人（三）1
蛋糕店里有很多学做蛋糕的女人，但老板唯独对陆晓印象深刻，不仅因为陆晓漂亮，还因为陆晓有钱。
陆晓整天穿名牌，手上的鸽子蛋跟大拇指的指甲盖一样大，大家都以为是假的。直到钱珂用S600将陆晓接走，大家才知道，这是一只飞上了枝头的凤凰，可能是因为站得高，所以和县城人民的行为方式不一样。
陆晓整天教育一群学生，婚姻要共同进步，一方坐享其成，就会被落下。而陆晓呢，就是个典型坐享其成的例子。也不知道她哪里有勇气花着老公的钱，上着蛋糕课打发时间，还要说与老公共同进步。
老板挨了钱珂一顿揍以后，心平气和地交代了，好几家关门商店的老板娘，都是班里的学生。
两者之间果然有关联。
可陆晓会是那只害群之马吗？
钱珂不信。他怀疑蛋糕店老板说谎。
陆晓很单纯，对那些谎称掉钱回不了家的人总是满怀善意，还反劝他，反正二十块也不多，万一真能帮到人呢。
停靠在路边的车辆，将原本没什么人的路围得水泄不通。交警拨开人群一看，老板捂着脸颊，头上还挂着一根草。
有人指了钱珂的车，姜维轰了油门便跑。
姜维的领子歪了，纽扣也被扯掉了。
钱珂的嘴角肿了，手掌也磨破了皮，满身灰尘。
姜维不合时宜地笑起来：“晚饭吃什么呢？中午就没吃。”
都这样了，姜维还有心情吃饭。
“大脑运转会消耗葡萄糖，不吃会变傻。”
钱珂觉知道姜维在嘲讽他。
他自己也知道，打架的行为荒唐，但那老板翘起兰花指学陆晓，他真的忍不住。
作为丈夫，他窥见了陆晓的绝望，正愁没地方发泄情绪。
陆晓想成长，想站在他身边，不止一次对他说，要到永和一起，或者做点小生意。可他觉得，那些生意又累又不赚钱，陆晓折腾什么呢。
有一次，他被陆晓问得烦了，便说：“你就别想东想西的，你把家里的钱管好就行。”
于是，陆晓那段时间买了很多金融经济类的书。
突然有一天，陆晓靠在他肩上说，货币贬值加上物价上涨，如果100万放在家里不动，10年以后50万都不到。
他还吓了一跳：“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十年前，可乐还是3元一瓶，肉还是10元一斤，这证明在吃这方面，是没有受到影响的。”
“但是十年前，孟阳的房子才三四千，现在已经要一万五了，这不就是价值变了？”
他刮了一下陆晓的鼻梁骨，笑：“你又不缺房子住。”
陆晓嘟起嘴：“但是我也要为这个家操心呐。”
“好好，你操心。”他说这句话万般无奈，只是哄，没有认可。
陆晓也没反驳，拿起护手霜往白皙的手上抹，他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了。
他逐渐回忆起，他也并非完全忙于工作。在陆晓要去参加聚会的时候，他作为丈夫也去撑过场面。
女人们的话题，大可不必是国际局势和国内经济环境。她们顶多说起谁家的丈夫当官升职，接下来讨论的是化妆品、吃食和孩子。偶尔，安利和newskin会变成她们的事业，她们为了卖出一套化妆品而沾沾自喜。
陆晓很羡慕。
但钱珂认为，那不过是她们急于在家庭之外寻找成就感的一种表现。
他不反对，但肯定不会支持。
他最不耐烦那些大姐，身材走样却穿着紧身衣，热情向他宣传吃饭应该怎么吃，刷牙应该怎么刷。他根本不会关注她们的名字，每次聚会低头玩手机，坐在陆晓旁边当背景墙。
事后，他总忍不住吐槽：“你想买就买，想做就算了。这东西不靠谱。”
陆晓有时候会辩驳：“她们挺好的，一个月赚上四五千补贴家用。老公虽然也就七八千工资，但够用了。辛苦嘛，做啥不辛苦呢。”
他对那些标榜“势均力敌爱情”的大姐们骂一声狗屁。他作为男人一月不用流七天血，他为什么就不能比妻子更能干，为什么就要逼着妻子能干呢。
他以为陆晓只是一时兴起，就像逛街遇到一盒从没用过的面膜想试试。不买觉得遗憾，买了还可能不用。新鲜两天就算了。
可实际上，他及时杀灭了陆晓做直销的念头，却没扑灭陆晓心里急于做事的火种。
他恍惚明白陆晓为什么要报那么多班，学了厨师学会计，学了会计学美容，学了美容学糕点……可能不完全是为了打发时间，还为了能有事业。
他现在才发现，原来陆晓出事之前有过这么多征兆，全部被他忽略了。
急于求成，高利回报，拉人头……很符合传销的特征。
他忍不住问姜维：“她会不会是被传销骗了？”
“还真有可能。从她和别人的聊天看来，她肯定是痴迷某种暴利的盈利手段。传销的地点隐秘，确实能让人失踪。而且经过传销洗脑的人，即便被救出来，也还有很多不相信自己被骗的。”
如果陆晓深陷传销组织，他使尽手段，还真不一定能找到。除非陆晓自己出现。
钱珂决定回家。
离家不远的路边，有人在发传单，穿暗红T恤的李凤娟就在其中。
他大喊停车，跑过去。
李凤娟用传单拍了拍他身上的灰，没问他为什么受伤，只贴心地安慰：“我们分了几组人，在万达广场和车站、高铁那边也有人。你放心，陆晓平时帮大家做了不少事，大家都很愿意帮忙。”
这也就是说，传单已经发到了现在，还是没有陆晓的任何消息。
和李凤娟一起发传单的大爷说：“年轻人，你们会网络，在网络上找找，肯定能找到人。不是有那个什么肉吗？”
“人肉。”
“对对，人肉。”
“已经发了。”
“还有呢，她经常去的地方，你有没有去找？”
“刚回来。”
“哎，小陆也是，好吃好喝的，有什么想不通呢……”
李凤娟忙打断了大爷的话，怪，“你说这个干嘛。”又对钱珂说，“你回去歇着吧，不然晓晓回来看见你这样，该心疼了。”
钱珂顿时觉得，别人都没有放弃陆晓，他身为丈夫更不能放弃。
他接过李凤娟手上的传单，走到远处，对着路人发。每发一张，都会诚恳地说上一句：“麻烦，这是我老婆，如果看见，麻烦通知我。谢谢。”
但每说上一句，他心里就像被捅上一刀。几次之后，他泪眼蒙眬的递出传单，已说不出话来。
他背过身仰天按住泪腺。
他想，他果然不适合这种守株待兔的活儿。这只会让他感到自己十分无能。
姜维停好车，在小卖部里买来矿泉水，在李凤娟所在的位置放下一件。
他才想起，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们这么帮忙，不能不做出感谢。他在群里连发了十几个满额的红包，又在下面说明：感谢大家帮忙，门卫处有矿泉水。
群里弹出各种安慰的消息，红包却少有人领。
不一会儿，领了的还把钱退了回来，说点错了。
叶警官的名字跳在屏幕上的时候，钱珂正在打没关系，手指正好戳在接听的位置。他忙将电话放在耳边。
叶警官说：“你在家吗，我们想了解一点情况。”
陆晓整天穿名牌，手上的鸽子蛋跟大拇指的指甲盖一样大，大家都以为是假的。直到钱珂用S600将陆晓接走，大家才知道，这是一只飞上了枝头的凤凰，可能是因为站得高，所以和县城人民的行为方式不一样。
陆晓整天教育一群学生，婚姻要共同进步，一方坐享其成，就会被落下。而陆晓呢，就是个典型坐享其成的例子。也不知道她哪里有勇气花着老公的钱，上着蛋糕课打发时间，还要说与老公共同进步。
老板挨了钱珂一顿揍以后，心平气和地交代了，好几家关门商店的老板娘，都是班里的学生。
两者之间果然有关联。
可陆晓会是那只害群之马吗？
钱珂不信。他怀疑蛋糕店老板说谎。
陆晓很单纯，对那些谎称掉钱回不了家的人总是满怀善意，还反劝他，反正二十块也不多，万一真能帮到人呢。
停靠在路边的车辆，将原本没什么人的路围得水泄不通。交警拨开人群一看，老板捂着脸颊，头上还挂着一根草。
有人指了钱珂的车，姜维轰了油门便跑。
姜维的领子歪了，纽扣也被扯掉了。
钱珂的嘴角肿了，手掌也磨破了皮，满身灰尘。
姜维不合时宜地笑起来：“晚饭吃什么呢？中午就没吃。”
都这样了，姜维还有心情吃饭。
“大脑运转会消耗葡萄糖，不吃会变傻。”
钱珂觉知道姜维在嘲讽他。
他自己也知道，打架的行为荒唐，但那老板翘起兰花指学陆晓，他真的忍不住。
作为丈夫，他窥见了陆晓的绝望，正愁没地方发泄情绪。
陆晓想成长，想站在他身边，不止一次对他说，要到永和一起，或者做点小生意。可他觉得，那些生意又累又不赚钱，陆晓折腾什么呢。
有一次，他被陆晓问得烦了，便说：“你就别想东想西的，你把家里的钱管好就行。”
于是，陆晓那段时间买了很多金融经济类的书。
突然有一天，陆晓靠在他肩上说，货币贬值加上物价上涨，如果100万放在家里不动，10年以后50万都不到。
他还吓了一跳：“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十年前，可乐还是3元一瓶，肉还是10元一斤，这证明在吃这方面，是没有受到影响的。”
“但是十年前，孟阳的房子才三四千，现在已经要一万五了，这不就是价值变了？”
他刮了一下陆晓的鼻梁骨，笑：“你又不缺房子住。”
陆晓嘟起嘴：“但是我也要为这个家操心呐。”
“好好，你操心。”他说这句话万般无奈，只是哄，没有认可。
陆晓也没反驳，拿起护手霜往白皙的手上抹，他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了。
他逐渐回忆起，他也并非完全忙于工作。在陆晓要去参加聚会的时候，他作为丈夫也去撑过场面。
女人们的话题，大可不必是国际局势和国内经济环境。她们顶多说起谁家的丈夫当官升职，接下来讨论的是化妆品、吃食和孩子。偶尔，安利和newskin会变成她们的事业，她们为了卖出一套化妆品而沾沾自喜。
陆晓很羡慕。
但钱珂认为，那不过是她们急于在家庭之外寻找成就感的一种表现。
他不反对，但肯定不会支持。
他最不耐烦那些大姐，身材走样却穿着紧身衣，热情向他宣传吃饭应该怎么吃，刷牙应该怎么刷。他根本不会关注她们的名字，每次聚会低头玩手机，坐在陆晓旁边当背景墙。
事后，他总忍不住吐槽：“你想买就买，想做就算了。这东西不靠谱。”
陆晓有时候会辩驳：“她们挺好的，一个月赚上四五千补贴家用。老公虽然也就七八千工资，但够用了。辛苦嘛，做啥不辛苦呢。”
他对那些标榜“势均力敌爱情”的大姐们骂一声狗屁。他作为男人一月不用流七天血，他为什么就不能比妻子更能干，为什么就要逼着妻子能干呢。
他以为陆晓只是一时兴起，就像逛街遇到一盒从没用过的面膜想试试。不买觉得遗憾，买了还可能不用。新鲜两天就算了。
可实际上，他及时杀灭了陆晓做直销的念头，却没扑灭陆晓心里急于做事的火种。
他恍惚明白陆晓为什么要报那么多班，学了厨师学会计，学了会计学美容，学了美容学糕点……可能不完全是为了打发时间，还为了能有事业。
他现在才发现，原来陆晓出事之前有过这么多征兆，全部被他忽略了。
急于求成，高利回报，拉人头……很符合传销的特征。
他忍不住问姜维：“她会不会是被传销骗了？”
“还真有可能。从她和别人的聊天看来，她肯定是痴迷某种暴利的盈利手段。传销的地点隐秘，确实能让人失踪。而且经过传销洗脑的人，即便被救出来，也还有很多不相信自己被骗的。”
如果陆晓深陷传销组织，他使尽手段，还真不一定能找到。除非陆晓自己出现。
钱珂决定回家。
离家不远的路边，有人在发传单，穿暗红T恤的李凤娟就在其中。
他大喊停车，跑过去。
李凤娟用传单拍了拍他身上的灰，没问他为什么受伤，只贴心地安慰：“我们分了几组人，在万达广场和车站、高铁那边也有人。你放心，陆晓平时帮大家做了不少事，大家都很愿意帮忙。”
这也就是说，传单已经发到了现在，还是没有陆晓的任何消息。
和李凤娟一起发传单的大爷说：“年轻人，你们会网络，在网络上找找，肯定能找到人。不是有那个什么肉吗？”
“人肉。”
“对对，人肉。”
“已经发了。”
“还有呢，她经常去的地方，你有没有去找？”
“刚回来。”
“哎，小陆也是，好吃好喝的，有什么想不通呢……”
李凤娟忙打断了大爷的话，怪，“你说这个干嘛。”又对钱珂说，“你回去歇着吧，不然晓晓回来看见你这样，该心疼了。”
钱珂顿时觉得，别人都没有放弃陆晓，他身为丈夫更不能放弃。
他接过李凤娟手上的传单，走到远处，对着路人发。每发一张，都会诚恳地说上一句：“麻烦，这是我老婆，如果看见，麻烦通知我。谢谢。”
但每说上一句，他心里就像被捅上一刀。几次之后，他泪眼蒙眬的递出传单，已说不出话来。
他背过身仰天按住泪腺。
他想，他果然不适合这种守株待兔的活儿。这只会让他感到自己十分无能。
姜维停好车，在小卖部里买来矿泉水，在李凤娟所在的位置放下一件。
他才想起，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们这么帮忙，不能不做出感谢。他在群里连发了十几个满额的红包，又在下面说明：感谢大家帮忙，门卫处有矿泉水。
群里弹出各种安慰的消息，红包却少有人领。
不一会儿，领了的还把钱退了回来，说点错了。
叶警官的名字跳在屏幕上的时候，钱珂正在打没关系，手指正好戳在接听的位置。他忙将电话放在耳边。
叶警官说：“你在家吗，我们想了解一点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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