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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契

    “你胆小,心思又细腻,内心柔弱,和你见面时,一点也不像愤青,现在倒越来越像了。”大叔慢笃笃地说。

    飞机飞了一个多小时到达高岐,持着机票,下了舷梯。

    厦门的天很闷且潮湿,海滨城市,住在上海久了,竟住不惯四季如春的厦门。

    刚到校外,厦大门口有人盘膝用吉他在弹唱着: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潦倒而草率的外表,声音粗犷而沧桑。

    他还是少年有少年感,沧桑却也有的。胖子用帽子遮掩着大半个面孔,眼睛眯着,经过他身边扔了几个硬币,颇有喜感。

    我买了一根雪糕,坐在台阶上,静静地享受。一会儿,他坐在台阶最尽头处喝着一瓶饮料,脚下有一个很大的帆布包。

    我们两个并排坐着,默默地吃,我都快吃完了。

    他突然说:“江同学,我带到你到新生接待处,一会儿我要去刘博文,把一箱东西给他,不能同行了,不过还会见面的。”

    抬望天,厦门的天空好蓝。

    我站住了,看夕阳西下,有着想流泪的冲动,体会到了语言文化的差异。想起以前一个人去上课,不知觉间被卷入无形的游涡,懵懵懂懂地过日子。

    新生接待处上面撑着大大的遮阳伞,几十处负责接待的桌子椅子,我来到大一的接待处。

    “我是大一的新生江飞鸿。”

    “握手。”当中一人站起来,带点沙哑的声音说。

    “我们握个手吗?”我不习惯这样的场面,犹疑地伸出右手,他的手轻轻地握住我的,我感到温温的。

    他深不可测思想的魅力和繁华很不协调的,有趣的冲我睐了睐眼睛。有些潦倒,精神却很好,头发乱蓬蓬的,却也显得健康,像在日晒晒过,带有成熟的气质。

    “我是周石,大你两届的学长。”

    在遇见周石的瞬间,我感到不管我愿不愿意,都将被卷进他的世界。

    “欢迎欢迎,我想你会喜欢这里的生活环境。”

    踌躇之间,忽然有些默契,他与任何人都合得来,这是他的天赋本领,可以高朋满座。

    “欢迎你来厦大,江同学。”

    他是这样的不同,这样的不同。

    “七岁以前我还是厦门人,后来父亲接我去了上海。”

    “难得你闽南语也说的不错。”

    他的眼神有光狡兔三窟的光。

    “我是学法语专业的。”

    交谈了几句,旁边又过来一个女生,大大咧咧地说。

    “你好!我是夏猫猫,住在你寝室的隔壁……我带你去寝室。”

    她拿过我的行李,心里突然一热,躲闪不了她的热情,某种属于自己的感情懵懵懂懂的。

    不由分说,她拿着我的行李箱,又拿了一个旅行包,很热情的。

    “你是上海人,奇怪,怎么没人送你,你这么娇娇弱弱的。”

    “你们印象中上海人很娇弱吗?”

    “需要保护,连我对你第一眼也产生了保护欲。”

    我汕汕的笑。

    上了校车,默默无语看了矗立的砖红色校区。当融不进别人的圈子,会有一种被隔离的感觉,那种单调的日子有些色彩,只是很黯淡。

    她带我进去,蹬蹬蹬一路往上奔,到了一处寝室门口,拿出钥匙开了门。床铺柜子都安排好了,六个人一个寝室。整理床铺搬上搬下,收拾半天,天燥热,发觉没有开空调,静默片刻,搬了一把椅子。

    那些记忆就像一幅杂乱无章的图画,我时常排遣着寂寞,一直未积极地找过朋友,毫无方向地生存。

    下午黄昏陆陆续续有人搬进来了。

    寂寞中,一个人独处,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一个人晚自习,一个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很多人都像我一样,吃饭复习,上图书馆,抱着一本本书,忘记了那个自卑敏感不善表达的自己,忘记了那个在一次次在深夜做噩梦被惊醒的自己。

    不知不觉在厦大已待下来。

    时常校园里BJ人帮上海人一帮福建人一帮。

    辅导员是让大家都说普通话,福建人和上海人都排外的厉害。上海人一帮、福建人一帮,说国语的投诉了:上海话和闽南语我们听不懂,我们反而变成外来人。

    厦门很潮湿热,时常会生痱子,每一天都喝很多水。

    我学得是法语兼修心理学,女学生多。我的日子过得十分简单,很少几个朋友来往。我能适应孤独,在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闲逛。

    “请问图书馆怎么走?”

    “拐几个弯上几个台阶下几个台阶穿过一片石楠树就到了。”

    图书馆侧面楼梯的角落,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阴沉沉的。

    埋头看着里面的书,周遭静寂沉默。

    抬起头,一个头发面孔湿漉漉的男人站在门口。

    我在楼梯上坐着又低头,他却越走越近,很确定径直走过来。门外留着几个湿脚印,我睁大双眼看着他呆半晌,他突然向我伸出手来,我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只手。

    “原来到这里也能遇到你。”周石笑道。

    他穿一件皱皱巴巴的外套,破污的牛仔裤,一双运动鞋也脏。他是发育不均衡的形状,他骨骼清奇,头大,太沉重,鼻子孤高,眼睛很深邃,有种感觉就是: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