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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

    几天后,妈咪打电话给我,说要回日本了。莫名伤感,交集半晌,不可理喻,无可解释,心中的刺痛加剧着。

    灵魂肉体似遭拘禁,不得放纵,雨中我在哭泣,久久地哭泣着。记得分别的那天,我就送她到机场,我似乎难以承受,像一个傻瓜,剩余的时间回味,却与己无关。

    “你一直认为我不是好妈咪。”

    “是。”如释重负。

    “讲吧。”

    “首先,我请你不要怪我。”

    微微笑。

    “你这要求过分,我还不知道你要说什么,怎么事先就不准我怪你?”

    妈咪的声音也是那么轻,远不像平日的她。

    坐她面前,低着头,思量如何开口,觉得她似陌生人,事到如今,还矫揉做作,似有无限伤痛,好不讨厌。

    就在这个时候,又回忆到当年替我找学校的情形。

    “记得吗?”回忆往事不堪回首。

    “那是一个下雨的早上,你带我去见校长,我在学校里打架,你说我不是坏学生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家,恳求校长不要开除我。那是课间下楼时他挡在过道骂我是私生子,我把他推下楼,差点让他死。”

    叹口气,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拉住了我的手说:“任何既定的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所以都是过往。我们该做的,就是把注意力放在可以改变的事情上。

    我对一切有信心,正如对你一样。”

    微微低头,半晌说不出话。心里涌起淡淡的忧伤。她想将一切终结掉,不觉辛苦。

    点点头,说道:“是吗?”

    沉默了许久,我对妈咪说:“总有一天我会远走异国他乡,再也不回来了。我从小就被人叫私生子,厌烦透了。”

    “飞鸿,妈咪对不起你!”

    “我不知这是谁的错?”到今天我才知道我的孩子气是多么的可怕。

    我一直认定一个事实——父母把我养下来,却不负责到底,我投错了胎,这都是他们的错。妈咪静静的看着我,不出声。

    我对妈咪嚷嚷着说:“我不想读书,只想找个好男人嫁了。”

    妈咪对说:“飞鸿,你要清楚接受一个事实,我让你按照我的要求来做,你却只想做你自己。可是你还很小,你懂吗?你还太小,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必须把书念好。否则,你是没有机会和别的女生竞争好男人的。”

    “对我最重要的,我是否快乐。你关心过我吗?父亲关心过我吗?他只知道酒和女人。”

    “不许和这么说话。”

    “我明白你的,你不是我!”我回击道。

    “你还知道我不是。”

    她显然对我忍无可忍,不能再忍。

    “你状态很糟糕,孩子。”她说。

    “我只想嫁个好男人离开这个家。”我说。我真希望他别一个劲儿管我叫孩子,我有一种负罪感。

    “你对结婚是怎么个感觉呢,孩子……你必须留学,否则一切免谈。你配不上优秀的男人,这是你必须要做的,你先读好书,这是你必须要做的,你好好读书,我会送你出国留学,你应该学学你的长治哥哥,是不是呢?”

    “请别为我担心。”

    “我希望如此,你这么年轻要知道为未来打拼。”

    “你跟我说话的方式,还是把我当小孩看待,你应该理解我是一个个体,我已有了足够的自由选择我所要的生活。”

    “如果你不读大学,你以后根本无法知道男人在想什么,他需要什么,你不会知道个男人的心……女人并非用脸蛋获取男人的心……要是我记得不错的话,你读书应该是没问题的,你以前一直不用功就能考出好的成绩。你不会像妈咪一样,读书老是不及格。”

    她说这话时不仅带着讽刺,而且带着点恶意了。

    “你在国外也活得很好,别人都羡慕我有个妈咪在国外。”我对她说。

    七岁时母亲要带我去国外,父亲把我从厦门带到了上海,对妈咪说: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和别的男人同一屋檐下。妈咪很无奈道:“时间用在学业上,你想留学,我会支持你。”

    妈咪永远也不知道我对她盼望失望绝望的情感。在我并不快乐的童年幼年这棵种子在发芽,开始长在花盆里后来移植在土壤里。

    “飞鸿,你已长大,你该明白当年我为什么要生下你。只是不知你会这么的痛苦,飞鸿……

    那时我还没有期待经历所谓的爱情,一个男孩子提出送我回家,也许天黑了,顾及我的安全,我觉得上海男孩子都那么会照顾人,却不知他有别的心思。那时不太懂感情,只是他温柔很会照顾人,就和他好了,他就是你的父亲江野暄。”

    妈咪曾经告诉过我她的爱情,说起时天上有灿烂的星星,妈咪的眼晴里也是星星。

    妈咪还是有些像样的,她会在每个月打电话问我那个来的时间,并且认真地记录下来,她对我的远程管束不可谓不尽力,自我出生就开始让外祖父对我严格管教。

    我每个月都向妈咪报告我那个的时间,妈咪告诫我不要穿得太露,不要和异性太晚回家,不要去唱歌跳舞和男人嘻嘻哈哈……妈咪身外物多得匪夷所思,多我一个又如何。

    这时妈咪问我月经正不正常,有没有性行为。

    她怕我和她要钱,她辛辛苦苦存下的钱是要养老的,所以钱袋子捂得很紧。

    我说着违心的话,是因为我的四周围全都是道貌岸然,就是那么回事。因为父亲的形象早已在我的心中颠覆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我十分懊丧地说:“你揣摩我会这样的,因为我的妈咪也是因为一个男人而误入歧途。我从出生就被别人看轻,身世是我无法向别人交代的。我无法选择只有堕落。你不是我,不会为我担当这一切……我的户籍身份一直是养女的事实,我是没有地位的……”

    “我很想让你的头脑恢复些理智,孩子。我想给你些帮助,我想给你最好的,只要我做得到。”

    “我知道您是想给我帮助,我感谢您的好意,请别为我担心。”

    “你听得懂我的每句话,我也不希望你懂事,太过懂事不是你就是我有事,或者是江野暄……”

    突然她觉得是个失败,连她的亲生女儿都是这么的冷血。

    我的脸上冰的,送她进闸机,只是说好好走,也不问她何时回来,对我来说也无所谓。

    我从小缺母爱,长大了也缺,她对我也没有爱,只是累赘。

    妈咪这时盯着一个背影若有所思。

    “好似故人之子。”

    这时候我顺着妈咪的目光看到机场大厅里一个冷漠清峻的面孔消逝在人群中,心中一动。

    待得妈咪离开了,我目送着她,只是我想到这一走不何时再能见面,而我一句话都有说。

    很远很远,在山的另外一头,迷朦烟雨,重重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