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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酒肉桃花

    裕倾和陈景澈来到魔界,陈景澈异常兴奋,欢呼雀跃,张开手臂,大声仰头向天喊道:“我回来啦,我回来啦!”

    而裕倾则是满脸愁闷,陈景澈大大咧咧地用手臂搭上他的肩晃了晃,问道:“怎么啦,不高兴?”

    裕倾别过脸去,心里闪过一幕幕沾满血痕的仇恨和与爱人重逢的愿景,沉默不语。

    陈景澈耸了耸肩,轻咳了两声,道:“好了,放心啦,虽然我回来了,也不会抛下你不管啦,兄弟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裕倾总算开口了:“你今后作何打算?”

    “这个嘛……”陈景澈摸了摸鼻子,“自然是回去当我的侍卫啦,我可是一等侍卫,也有处宅子,在魔宫里,你就跟着我混呗!”

    裕倾点点头,眼中波涛暗涌,渗出一丝低落。

    陈景澈满腹疑惑:“你怎么了?总是耷拉着个脸,我也没惹你啊……”

    “我是想,穿界难如登天,咱们本来是下山躲雪,触碰铜镜才来的,那我怎么回去啊。”

    光顾着高兴的陈景澈终于晃过神儿来,摩着下巴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啊……这个嘛……欸,咱们一直以为是那面铜镜穿界的,可是它只是发了一次光就下定论了,有点武断了……依我看,可能也跟那山有关系。”

    裕倾心想,在遇到择辰仙人的树林里铜镜未发出光亮,在山洞中倒是发了光,有了灵气,说不定真跟那个山洞有所关联。

    “那咱们在魔界,何处有这种可以穿界的山洞?”

    陈景澈犹豫了一下,最后缓缓地说:“也不一定是山洞,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地方嘛……到时候咱们找找看。”

    裕倾沮丧道:“搜寻这个有何用处,铜镜都成灰了。”

    陈景澈表情立马轻松了起来,没心没肺地笑着说:“所以啊,你愁眉苦脸的有啥用啊,反正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穿界,现在就跟兄弟我回去吃香的喝辣的呗。”

    裕倾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只好这样了,你带路吧。”

    二人御风飞到魔宫,因为陈景澈有宫牌,一路畅通无阻,人们见到他们俩时,似乎是感应到了他们体内雄厚的真气,姿态都是毕恭毕敬的,到了陈景澈所谓的宅子门前,二人停了下来。

    裕倾抬头一望,门上面悬匾书:“陈府”,进去后陈景澈带裕倾四处参观,满脸兴奋地给他介绍,连放烧水做饭的柴火的柴房都进进出出转了三遍,嘴里的话就没停过,裕倾逛了一圈,见陈景澈的这处宅邸虽不如凌国裕府富丽堂皇,气派非凡,但作为一个侍卫,即使是一等侍卫,有这么一个宅子也是够夸张的了。

    好不容易回到房里,陈景澈招待裕倾又是喝茶又是吃点心的,下人们一会儿端茶一会儿捧果,弄得裕倾眼花缭乱的。

    陈景澈激动地搓搓手,招手叫下人们收拾出一间屋子来给裕倾住,一切吩咐罢了才坐到椅子上:“哥,还少点啥不?”

    裕倾忍俊不禁:“好了好了,快别忙活了,已经够了。”

    陈景澈端起茶壶,一仰头,咕咚咕咚把茶全喝完了,抹了下嘴:“老胡,再来点茶,再来点茶!”

    老胡点点头,拿起茶壶又添满了呈上来。

    陈景澈大大咧咧地嬉笑道:“别见怪哈,我说了一路,渴死了都快。”

    “没想到你这宅子还挺高大气派的。”

    陈景澈得意一笑:“气派吧,这可是我亲自盯着建造的,我可是一等侍卫,不气派点儿怎么行?我白手起家,混到今天容易嘛我。”

    裕倾一边喝茶一边与他说:“我们那里都没有一等侍卫这个职务,今天才大开眼界,你这个宅子快赶上我们那里大将军的了。”

    陈景澈摸了摸鼻子,嬉笑道:“也算是个腐败产物吧,虽说是个侍卫,我这个官职和你们那里的侍卫可不一样,我们这里侍卫共分五等,最末一等的侍卫待遇跟你们那里的侍卫差不多,由上一级侍卫统领,上一级的第四等侍卫,又由第三等侍卫统领,以此类推……就这么说吧,一等侍卫举朝就我和陆扬以两个,分管内外,我可是魔王身边的近侍,掌管多半侍卫,地位比副将还高。”

    “陆扬以?”

    “嗯,他是靠裙带关系上来的,不如我,哈哈哈。”

    裕倾看着他那个自恋的模样,无奈一笑,他所说的贪污贿赂,近亲上位裕倾听了有些反感,不过随即就释然了:“那你这个职位如此重要,为何行走多日回来了也不见你向你们魔王禀报?”

    此时老胡来报:“大人,收拾好了。”

    陈景澈噌一下跳起来,拉着裕倾,边走边说道:“我这个肥差也是个闲职啊,事情叫他们做就得,我就指挥指挥,隔三差五向陛下禀报就得了。不过也是时候该去陛下那里了。”

    说罢二人便来到为裕倾准备的屋子前,推开门,一股甜腻馥郁的香味扑面而来,裕倾被呛得咳了两声,陈景澈笑嘻嘻地道:“怎么样,这个香味儿我最喜欢了,这香可是千金难买……欸?你怎么咳嗽开了,是不是在山里的时候着了风寒?”

    裕倾白了他一眼:“这香太浓烈了。”

    陈景澈拍拍他的肩:“想夸就多夸点儿啊,这香比酒还浓烈,闻多了就会醉,哈哈哈……行,那你就在这儿睡会儿吧,休息休息。浅漪,清澜,你们好好伺候他。”

    话音刚落,两个如花似玉的婢女走出来蹲身应了一声,裕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就被关上了。

    清澜和浅漪微垂着头等待着裕倾的吩咐,眼睛却忍不住往裕倾身上瞟。

    从裕倾和她们主子逛园子的时候,裕倾就吸引了一众婢女的目光,裕倾那俊冷清雅的气质,棱角分明的脸庞,眉眼如画,目光深邃,薄唇轻抿,面如冠玉,身姿挺拔,与生俱来的狂傲不羁和雍雅尊贵的气质令人看了震魂慑魄,简直让人移不开眼。要上茶的时候婢女们就跟花蝴蝶似的拼命往上凑,又是拿点心又是换茶。弄得裕倾都误会了,还以为陈景澈到底贪了多少钱,府上奴婢伺候得如此奢靡,规格都快赶上相府里的了。

    等到现在了,一听主子要她们两个伺候,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那我就去睡了,你们在这儿守着就行。”

    裕倾说罢,就要走到床上去睡觉,浅漪赶紧娇声说:“公子,您是我们家主子的贵客,理应让我们好好服侍您啊……”

    还没等裕倾开口,清澜就应和道:“好歹该让我们伺候您沐浴之后再睡呀。”

    “这……”裕倾眉心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为难,“不用了……”话还没说完,两个婢女叫来一众小丫鬟就欢天喜地地忙活开了,又是摆香薰又是倒热水的,没一会儿就布置好了。

    裕倾眉头紧锁。

    这魔族的人,怎么都……太过热情了。

    二人打发了那些小丫鬟,跑出来道:“公子,请沐浴更衣。”

    裕倾累得只想倒头就睡,刚想拒绝,转念一想,今日确实劳顿,身上也有薄汗,而且在山洞里洗的澡也不如在府上洗得干净,洗洗也好,便道:“那好吧,你们在外面候着吧。”

    裕倾来到沐浴处,水池上面氤氲着雾气,玫红色的花瓣飘了满满一池,水波轻荡,金光鳞跃,四周围着绸子屏风,池畔案几上摆了各种毛巾香薰,琳琅满目的。

    裕倾伸手解开上衣,环扣解了一半,两个婢女就跪下道:“不劳公子动手,让奴婢来吧。”

    一扭头,那两个婢女竟然跟着自己进来了,裕倾赶紧掖好衣服,皱着眉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在外面守着吗?”

    “回公子,按规矩,奴婢应伺候您宽衣沐浴的。”

    两个婢女一脸无辜地看着裕倾,裕倾无语道:“那也应男仆伺候啊。”

    “回公子,我们府上洗浴之事向来都是女婢伺候的……”她们二人面带桃花,娇艳欲滴,说着伸手就开始解她们自己的衣服。

    裕倾烦了,冷冰冰地说道:“你们两个出去吧,我自己来算了。”

    裕倾往她们那个方向一瞥,浅漪和清澜就腾空而起,倒在屏风外,裕倾又一挥手,屏风外面分隔里间的琉璃折扇门“砰”一声就关上了,两个婢女呆愣在门外,大眼瞪小眼,只得爬起来守在门两边。

    裕倾脱下衣服,走入池子沐浴,水面上的花瓣随他的动作摇摇荡荡。

    第二天晨起,去吃早饭的时候,陈景澈已经坐在那里了,一见他来,笑眯眯地说:“怎么样兄弟,哥们儿待你不错吧?那二人侍候得可好?”

    裕倾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块腌菜,随口应道:“还行。”

    陈景澈挑了挑眉:“论样貌,那可是我府上拔尖的美人儿,经验也很丰富,你要是喜欢,就留在你房里吧。”

    裕倾皱了下眉,面带疑惑地看向陈景澈,陈景澈却一脸心照不宣的表情,冲他露出暧昧的笑。

    裕倾心里了然。

    难怪啊……

    裕倾一脸淡漠道:“你最好换个男仆。”

    话音刚落,清澜和浅漪就哭哭啼啼地跑过来了,跪下向陈景澈哭诉,声调也断断续续的,话都说不清,哭了半天,陈景澈就听清了一句:“老爷,这位公子上床了就把我们提出窗户外面了,您可得为我们说句话呀。”

    “这……”陈景澈眉头一皱。

    这样的他也是第一次见,上床吃干抹净了就把人往窗户外面丢……陈景澈心里虽然感觉奇怪,也觉得没啥大不了的,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都多少有点怪癖……

    陈景澈心里默念着,那两个女的却一个劲儿哭,喋喋不休,能听清的也没两句,听得陈景澈烦不胜烦,想叫她们别哭了,抬头看那两个婢女衣衫破烂,大冬天的小脸儿都被冻红了,身上磕得青一块紫一块儿的,哭的梨花带雨,确实可怜。

    陈景澈又扭头看了看裕倾,这家伙正气定神闲地吃早餐呢!陈景澈两难了,绷着脸,不敢笑也不敢问,就默不作声吃早饭,等着看好戏。

    原来裕倾那晚沐浴完穿上寝衣去睡,打开门那两个婢女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裕倾之前娇生惯养,生活中日常琐事哪里需要亲自动手,只是府上原来一切都是让男仆打点伺候,从小也是秉持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现在来了陈府,被安排了两个女仆,只当两界风俗不同,也能接受,这些时候骑马打仗,被俘囚禁,流落荒野,也习惯了亲力亲为,所以只叫那两个婢女守在门口,没有寻思着再换几个男仆,要是真有几个人伺候着,自己恐怕还不太适应。

    谁想到那两个婢女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裕倾一急,就把她们丢到门外去了,到底是在别人府上,手下留了几分力道,没有伤到她们,最多吓唬吓唬。

    裕倾去床上躺下,沉沉睡去,半夜突然察觉床上有他人在侧,立马就惊醒了,就看见两个婢女正犹犹豫豫地爬上他的床,一只脚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迈上来。

    裕倾二话没说,就把她们从窗户外面丢出去了。

    陈景澈憋不住了,叫她们两个退下,对裕倾道:“哥,你难道对这两个婢女不满意?”陈景澈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他说过最好换个男仆来……

    莫非,他喜欢男的?

    陈景澈在心里狂呼了一声,没想到裕倾沉默寡言的,居然喜欢男人,陈景澈回想山洞那几日共居,瑟瑟发抖,裕哥……该不会对他有什么不轨之心吧……

    陈景澈轻咳一声,道:“那我要不给你找个男妓?”

    男妓?

    裕倾一口粥噎住差点没呛死,心里暗想这陈景澈玩得挺花的,男女通吃,找男妓的想法都有。

    回想到山洞那几日的共居时光,裕倾心里也有点打鼓。

    正想着,就察觉到陈景澈的手轻拍他的背,裕倾下意识一激灵,噌一下就站起来了,一边咳一边瞪大眼睛看着陈景澈,素日里平静的眸子也难掩惊讶的暗涛。

    陈景澈也被他这个反应弄的愣住了,为掩饰尴尬,干笑了几声:“咋啦?”

    裕倾皱着眉头道:“我不喜欢男妓,我只是想换个男仆侍候。”

    陈景澈结合背景,把裕倾前前后后的话语和反应联系起来,一拍脑门,懂了。

    自己肯定是说得太直白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所以,恼羞成怒了。

    “行啊,哥,我把他们叫来,你随便挑。”

    裕倾重新坐下来:“挑就不用了,选个肯踏实干活儿的就好。”

    踏实,干活的?

    陈景澈再也忍不住笑容了,挂着贱贱的笑,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冲裕倾挑了挑眉:“我懂,我懂。”

    裕倾满意地点点头,吃罢回去了。

    陈景澈下午从魔宫里回来,下午连午觉都没歇,马不停蹄地就拉着裕倾去霖泽楼,裕倾抬头看了眼店名,以为是什么茶楼,就随陈景澈一起进去了,外面门厅开阔看着挺冷清,里面倒是人声嘈杂,熙熙攘攘,各式的彩灯笼映照着,到处都是红彤彤的,几个姑娘随嬷嬷们像花蝴蝶似的扑过来,陈景澈笑着顺势搂上与她们调笑,后面的仆人把老鸨招过来,给了她几个钱。

    裕倾现在可算明白过来了,冷哼一声就要往外走,被一众姑娘们拦住,簇拥着又推又拽的上了楼。

    陈景澈哈哈大笑,抱着那几个姑娘也上了楼,一旁的老鸨笑嘻嘻地对陈景澈道:“大爷可来啦,我们这些姑娘可都是日夜苦盼着您呐!”

    另一边,裕倾就快要被姑娘们推进房间了,他紧抿着唇,脸色铁青,陈景澈看出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怕他施出神诀来不好收场,立马大喝一声,遣散围绕在裕倾身边的几个姑娘,老鸨和姑娘们被吓呆了,陈景澈扬起嘴角道:“没事没事,我这位兄弟不同于我,你们不要招惹他。”随后又冲老鸨道:“你把他带到暗楼去吧,好生伺候着。”

    老鸨一听说是去暗楼的,立马喜笑颜开,暗楼花银子如流水,可比前楼消费高多了,连连点头,就要领裕倾去暗楼。

    裕倾皱了皱眉问道:“暗楼?那是个什么地方?”

    陈景澈笑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裕倾就又被簇拥着去暗楼了。

    一打开房门,一股清冽的竹香扑面而来,裕倾用棱骨分明的手打开折扇,优雅从容地扇风,窗子半掩着,在纸窗上能窥见外面的竹影摇曳。

    茶几上摆着沏好的茶,裕倾扫了一眼,缓步走到窗前,合起扇子,用扇子将虚掩着的窗子往上挑了一些,碧竹翠叶映入眼帘,随风摇晃的竹叶轻轻拂弄着裕倾的手悲,携裹着竹木香的清风袭面,刚才烦躁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此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裕倾扭头看去,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走了进来,看面貌装束有一股书卷气,像是个书生。

    男子合上门笑道:“公子好雅兴。”

    裕倾道:“你是何人?”

    男子微微一愣,走到裕倾面前:“在下南彦竹,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裕倾。”

    南彦竹眉目疏朗,面容柔美,温润如玉,眉眼间透出一种随性淡泊的气质,又隐隐带着些孤傲,他低头解开腰间的笛子,温声道:“想必裕公子是来听我的笛子的,让彦竹为您演奏一曲吧。”

    裕倾打开扇子,笑道:“也好。”

    话音落罢,一曲悠扬婉转的《秋霜雁》响起,曲声如丝如缕,哀婉动听,缠绵不绝,萦绕在耳畔,慑心动魄,裕倾闭上眼睛认真倾听,想起此曲词中的暗切乡愁与漂泊无依之情,激起裕倾心中千层愁绪,不禁随曲子念着曲词:“雁度南,遗孤客……沦落红尘子,眷乡不知归……”

    念到最后一句,裕倾睁开眼睛,看见南彦竹正一边吹笛子,一边凝视着自己。

    “怎么了?”

    南彦竹闻言垂头道:“想不到公子也是文雅人。”

    裕倾坐下喝了口茶,抬眼道:“能给我瞧一眼你的笛子吗?”

    南彦竹乖巧地把笛子递给裕倾,裕倾抚摸着笛子道:“真是个好笛子。”说罢便放到嘴边,又吹了一遍那曲《秋霜雁》,与刚才不同,裕倾吹的此曲多了些浑厚悠然,少了些哀婉清丽。吹罢时,只见南彦竹正泪眼盈盈地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