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下人类聚集区，李愿橙在回到地下之后被摘掉了脖子上的黑色项圈。她指尖摸索着脖子上被磨红的位置，哥哥已经被带走五天了，她开始怀疑自己如此就轻信了一个智人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唯一的亲人，是不是自己还没有做好为了他去死的觉悟才会这么轻易的将自己最亲近的人的生命交托给他人守护。可是机会从来都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现在她不可能再接近那个人，而且就算是此时杀掉他，事情也不会再有什么改变了。
她还能再做点儿什么呢，巨大的恐慌笼罩下来，她却发现自己除了煎熬什么都做不了。
门外传来了咚咚的声音，简陋的走廊里面年久失修，钢板焊接的地面放大了一切生物的活动声音。她小心的询问是谁，门外隔了一段时间才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小橙子。
“东方老师？”她忙打开房门，外面是一个身穿斗篷，戴着的兜帽几乎盖着大半张脸的魁梧壮汉。
他们已经多年未见，曾经教授了他们几乎所有生存技能的人此时相比以前带了不只一点倦色。当初，是他教授了大多数在此地的人类关于自己种族的历史和语言，因此这里多半的人都极为尊重他。她把东方长明让了进来，给他倒了杯热热的茶。
“老师，你怎么来了？你的手？”
老师伸手接水的时候她才发现对方小臂上裹着纱布，纱布因长时间未换所以有些卷边，快要散开了。她看到之后还没来得及好好的问一问这位她极为尊敬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忙着找出了一个医药箱要给他重新包一下。
“没事，不用了！我来是有件事情要托付给你。”
“先处理伤口吧！我再给你包一下。其实……老师，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叫我们做的。”她将绷带从小箱子里面取出来，低头将老师手臂上血块已经凝结的布料剪下。
“这不是我自己的事情，而是你们的。”东方长明低着头，隔了很久才回答她。
“什么？”她停顿了一下，看向老师的神情，他甚少会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这么说话代表他说的事情极为重要。她放下了手里的活，又重复的问了一次“什么？”
“我要你接替做守灵人，上一个孩子已经不在了。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你可以拒绝？”他顿了顿继续说“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你也不会被人知道，但是它对人类来说，对你们来说极为重要。现在愿意相信我的孩子们也不多了，我不知道还能把它再交给谁？”
“老师，您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李愿橙看着面前蜷着腰的男人，他的脸上除了疲惫还有一丝难以说明的冷漠。
“嗯，好孩子，你是为了整个人类守最后的一个机会，跟我来吧！”
李愿橙跟着已经重新带上兜帽的男人穿过她熟悉的连廊，脚下吱呀作响的吊桥。逐渐的周边的东西变的陌生，脚下熟悉的钢铁的质感也在不断的变的坚实。走到地下世界那座无数人筑起的高塔，然后坐着哐哐作响的电梯快速的下落，他们平时根本无缘得见这深层高塔的底部结构，这里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来的。
塔的底部是无数亮着白光的透明屋子，里面一尘不染，几乎没有别的杂色，这个结构与科技似乎和周围的整个世界格格不入。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人类作出的东西？
东方长明似乎忌惮着这处地方，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李愿橙只得按他的步伐小跑了起来，那纯白色的实验室逐渐被抛在后面。
她还沉浸在刚才看到的东西所带给她的震惊之中，那是她从未在地下世界见过的景象，纯白、干净、无锈的世界。虽然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这样的场景也着实让她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人类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温驯。
她没发现前面的东方长明已经停了下来，走神之中撞到了老师的后背，听着咚的一声。她撞了之后就停了下来，老师转身抓住了她的手腕吩咐她闭眼，我们要入水了。
她还没来得及调整状态，老师已经纵身跳了出去。一阵失重的坠落激出了人体大量的肾上腺素，砸到水面上的一下之后就是刺骨的寒冷，这里的水温似乎要低很多。
她把头浮出水面，发现自己的手臂还在老师的手里。
“老师，这是。”
“是地下，接下来我们要顺着这条暗河去一个地方，你只要放松，让暗河推着你前进就可以。不用害怕，我会一直抓着你。”他扬了扬握着手里的手臂，提示她不用害怕。
“准备好了么？”他继续拉着李愿橙扎入水中，冰冷的水立刻从四面八方灌来，她下意识的闭眼只觉得自己坠入了寒冰的世界。一只手抓着她顺着水流沉了下去，适应了一会儿之后她强迫自己睁开眼，水体流动急速，搅动使得眼前几乎都是气泡。偶尔身体可以碰到周围的石壁也觉得石壁光滑，撞上去也不疼。
越往下沉肺中的气体流失的越快，她心里有些慌乱使得耗氧加速了不少。她刚头脑有些不清楚，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抓住提上了岸。她惊魂未定，抹了把面上的水，深呼吸让加快的心跳慢下来。
“老师，你这一路真的好刺激啊！下次能不能给我个心理准备，这是哪儿啊！”她边撑着身子站起来，边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缀满钟乳石的岩洞，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回荡在他们所在的这个空间。地面沉积着白色的碳酸钙沉淀，地面上的水洼呈漂亮的蓝色，而远处似乎是一个满眼都是白色的世界。
东方长明在侧面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前面的一段路低声的说道：“嗯，不过应该没有下次了，我们到了。”
“嗯？到了什么？”
“生死之地，以后要记得……别…忘了它啊！”
“老师？你在说什么啊！”
“生死之地是所有死去的人类最后都会回来的地方，现在……”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枚浅红色的宝石“上一位守灵人也该被安放在这里，陪在这里千万故去的人类身边吧！”
原来这是他们所有人的埋骨之地啊，李愿橙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件事，她一脸震惊的看着前面出现的无数条岔路都以孔洞的形式拦在他们身前。
“老师，这个宝石是人类的遗骸么？人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形态呢？”
东方长明给她解释了这个地方的由来和人类骨灰高压制作宝石的方式，这样死去的人身体的一部分可以永远的被保存在这个地方，作为曾经对人类这个族群作出贡献的纪念方式。
“这是我们留存整个群体回忆的地方，这里保存着自元初之战所有死去的人类。不论他做了什么，是否有贡献，都会保存到这里。所以这个地方不仅仅是坟茔也是所有的历史和过去的记录，作为守灵人你要守护这个地方。”
东方长明边说着边缓步向前方一个洞穴走去，李愿橙思考着他刚刚所说的话，加快脚步也跟了上去。这里无数形状不一的空洞，让人有一种缩小被困在珊瑚之中的感觉。似乎稍微不注意就会迷失在这一片纯白之中，她用手触摸着洞壁白色的物质，发现这东西似乎非常坚硬，与它看起来脆质的表象非常不符。
东方长明走近了一些，指给她看从目前的这个视角看，整面墙壁从中轴线开始明显能看得出来是对角线对称的结构，而在别的视角完全就是杂乱无章的排布。她惊奇于这个地方是人类修建的鬼斧神工，感叹先辈们做出的贡献。
“你夸的非常好，但是这里是自然形成的。”前面的东方长明已经朝着那个中轴线走了过去。
李愿橙还没从强烈的震惊中缓了过来东方长明已经走出去了一大截，这个地方怎么复杂她真的不愿意被拉下，追了上去。
“守灵，这并非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我已经无法再教给你应该怎么做了，你只需要记住保护这个地方不要被人类、智人发现。剩下的所有的事情只能你自己去发现了，所有答案就在这个地方。”东方长明走到居中的轴线之前，抬起手。“你试试可以感受到气流么，正确的路是唯一通向外界的。”
这可是几千米深的地下，竟然真的有微弱的风“能感觉到！”。她环顾周围，才有些真实的感觉。蜿蜒曲折的路的尽头满目都是各色的宝石悬浮在一条条细细的金属链条上，东方长明将手里那块新的红色宝石掏出来，走到一根立柱边上从一个小口将手里的东西平放到里面，瞬间那块宝石就被送到空中垂着的链条上。
他双手合十，对着宝石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这是对于逝去灵魂的送别，也是人类遗失的对于生命以及死亡的敬畏。
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这个地方遍布人类在地下世界的历史，大多历史记档都是被私自记录下来的。从人类被流放到此地开始，时至今日每个地下区域都有这样的人来负责这件事。
这件事的危险程度不低，而且人无法浑浑噩噩的活着，总要有人干这样的事情，承担责任。老师就继续带着李愿橙演示完成记录、归档和整理的工作。
而在第二天，地下世界传出一条消息。受人尊敬的东方老师因不满对孩子们教育制度的变革。也就是智人强制参与进来教育人类的后代的事情，东方老师极为不满，刺伤智人。大家都推测他是觉得自身地位收到了威胁，遂叛逃去了外面，被地下世界21区驱逐。
李愿橙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为了瞬金石。文赫哥哥，你连老师都不放过么？”
她唯一的亲人，是不是自己还没有做好为了他去死的觉悟才会这么轻易的将自己最亲近的人的生命交托给他人守护。可是机会从来都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现在她不可能再接近那个人，而且就算是此时杀掉他，事情也不会再有什么改变了。
她还能再做点儿什么呢，巨大的恐慌笼罩下来，她却发现自己除了煎熬什么都做不了。
门外传来了咚咚的声音，简陋的走廊里面年久失修，钢板焊接的地面放大了一切生物的活动声音。她小心的询问是谁，门外隔了一段时间才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小橙子。
“东方老师？”她忙打开房门，外面是一个身穿斗篷，戴着的兜帽几乎盖着大半张脸的魁梧壮汉。
他们已经多年未见，曾经教授了他们几乎所有生存技能的人此时相比以前带了不只一点倦色。当初，是他教授了大多数在此地的人类关于自己种族的历史和语言，因此这里多半的人都极为尊重他。她把东方长明让了进来，给他倒了杯热热的茶。
“老师，你怎么来了？你的手？”
老师伸手接水的时候她才发现对方小臂上裹着纱布，纱布因长时间未换所以有些卷边，快要散开了。她看到之后还没来得及好好的问一问这位她极为尊敬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忙着找出了一个医药箱要给他重新包一下。
“没事，不用了！我来是有件事情要托付给你。”
“先处理伤口吧！我再给你包一下。其实……老师，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叫我们做的。”她将绷带从小箱子里面取出来，低头将老师手臂上血块已经凝结的布料剪下。
“这不是我自己的事情，而是你们的。”东方长明低着头，隔了很久才回答她。
“什么？”她停顿了一下，看向老师的神情，他甚少会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这么说话代表他说的事情极为重要。她放下了手里的活，又重复的问了一次“什么？”
“我要你接替做守灵人，上一个孩子已经不在了。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你可以拒绝？”他顿了顿继续说“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你也不会被人知道，但是它对人类来说，对你们来说极为重要。现在愿意相信我的孩子们也不多了，我不知道还能把它再交给谁？”
“老师，您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李愿橙看着面前蜷着腰的男人，他的脸上除了疲惫还有一丝难以说明的冷漠。
“嗯，好孩子，你是为了整个人类守最后的一个机会，跟我来吧！”
李愿橙跟着已经重新带上兜帽的男人穿过她熟悉的连廊，脚下吱呀作响的吊桥。逐渐的周边的东西变的陌生，脚下熟悉的钢铁的质感也在不断的变的坚实。走到地下世界那座无数人筑起的高塔，然后坐着哐哐作响的电梯快速的下落，他们平时根本无缘得见这深层高塔的底部结构，这里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来的。
塔的底部是无数亮着白光的透明屋子，里面一尘不染，几乎没有别的杂色，这个结构与科技似乎和周围的整个世界格格不入。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人类作出的东西？
东方长明似乎忌惮着这处地方，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李愿橙只得按他的步伐小跑了起来，那纯白色的实验室逐渐被抛在后面。
她还沉浸在刚才看到的东西所带给她的震惊之中，那是她从未在地下世界见过的景象，纯白、干净、无锈的世界。虽然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这样的场景也着实让她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人类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温驯。
她没发现前面的东方长明已经停了下来，走神之中撞到了老师的后背，听着咚的一声。她撞了之后就停了下来，老师转身抓住了她的手腕吩咐她闭眼，我们要入水了。
她还没来得及调整状态，老师已经纵身跳了出去。一阵失重的坠落激出了人体大量的肾上腺素，砸到水面上的一下之后就是刺骨的寒冷，这里的水温似乎要低很多。
她把头浮出水面，发现自己的手臂还在老师的手里。
“老师，这是。”
“是地下，接下来我们要顺着这条暗河去一个地方，你只要放松，让暗河推着你前进就可以。不用害怕，我会一直抓着你。”他扬了扬握着手里的手臂，提示她不用害怕。
“准备好了么？”他继续拉着李愿橙扎入水中，冰冷的水立刻从四面八方灌来，她下意识的闭眼只觉得自己坠入了寒冰的世界。一只手抓着她顺着水流沉了下去，适应了一会儿之后她强迫自己睁开眼，水体流动急速，搅动使得眼前几乎都是气泡。偶尔身体可以碰到周围的石壁也觉得石壁光滑，撞上去也不疼。
越往下沉肺中的气体流失的越快，她心里有些慌乱使得耗氧加速了不少。她刚头脑有些不清楚，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抓住提上了岸。她惊魂未定，抹了把面上的水，深呼吸让加快的心跳慢下来。
“老师，你这一路真的好刺激啊！下次能不能给我个心理准备，这是哪儿啊！”她边撑着身子站起来，边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缀满钟乳石的岩洞，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回荡在他们所在的这个空间。地面沉积着白色的碳酸钙沉淀，地面上的水洼呈漂亮的蓝色，而远处似乎是一个满眼都是白色的世界。
东方长明在侧面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前面的一段路低声的说道：“嗯，不过应该没有下次了，我们到了。”
“嗯？到了什么？”
“生死之地，以后要记得……别…忘了它啊！”
“老师？你在说什么啊！”
“生死之地是所有死去的人类最后都会回来的地方，现在……”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枚浅红色的宝石“上一位守灵人也该被安放在这里，陪在这里千万故去的人类身边吧！”
原来这是他们所有人的埋骨之地啊，李愿橙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件事，她一脸震惊的看着前面出现的无数条岔路都以孔洞的形式拦在他们身前。
“老师，这个宝石是人类的遗骸么？人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形态呢？”
东方长明给她解释了这个地方的由来和人类骨灰高压制作宝石的方式，这样死去的人身体的一部分可以永远的被保存在这个地方，作为曾经对人类这个族群作出贡献的纪念方式。
“这是我们留存整个群体回忆的地方，这里保存着自元初之战所有死去的人类。不论他做了什么，是否有贡献，都会保存到这里。所以这个地方不仅仅是坟茔也是所有的历史和过去的记录，作为守灵人你要守护这个地方。”
东方长明边说着边缓步向前方一个洞穴走去，李愿橙思考着他刚刚所说的话，加快脚步也跟了上去。这里无数形状不一的空洞，让人有一种缩小被困在珊瑚之中的感觉。似乎稍微不注意就会迷失在这一片纯白之中，她用手触摸着洞壁白色的物质，发现这东西似乎非常坚硬，与它看起来脆质的表象非常不符。
东方长明走近了一些，指给她看从目前的这个视角看，整面墙壁从中轴线开始明显能看得出来是对角线对称的结构，而在别的视角完全就是杂乱无章的排布。她惊奇于这个地方是人类修建的鬼斧神工，感叹先辈们做出的贡献。
“你夸的非常好，但是这里是自然形成的。”前面的东方长明已经朝着那个中轴线走了过去。
李愿橙还没从强烈的震惊中缓了过来东方长明已经走出去了一大截，这个地方怎么复杂她真的不愿意被拉下，追了上去。
“守灵，这并非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我已经无法再教给你应该怎么做了，你只需要记住保护这个地方不要被人类、智人发现。剩下的所有的事情只能你自己去发现了，所有答案就在这个地方。”东方长明走到居中的轴线之前，抬起手。“你试试可以感受到气流么，正确的路是唯一通向外界的。”
这可是几千米深的地下，竟然真的有微弱的风“能感觉到！”。她环顾周围，才有些真实的感觉。蜿蜒曲折的路的尽头满目都是各色的宝石悬浮在一条条细细的金属链条上，东方长明将手里那块新的红色宝石掏出来，走到一根立柱边上从一个小口将手里的东西平放到里面，瞬间那块宝石就被送到空中垂着的链条上。
他双手合十，对着宝石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这是对于逝去灵魂的送别，也是人类遗失的对于生命以及死亡的敬畏。
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这个地方遍布人类在地下世界的历史，大多历史记档都是被私自记录下来的。从人类被流放到此地开始，时至今日每个地下区域都有这样的人来负责这件事。
这件事的危险程度不低，而且人无法浑浑噩噩的活着，总要有人干这样的事情，承担责任。老师就继续带着李愿橙演示完成记录、归档和整理的工作。
而在第二天，地下世界传出一条消息。受人尊敬的东方老师因不满对孩子们教育制度的变革。也就是智人强制参与进来教育人类的后代的事情，东方老师极为不满，刺伤智人。大家都推测他是觉得自身地位收到了威胁，遂叛逃去了外面，被地下世界21区驱逐。
李愿橙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为了瞬金石。文赫哥哥，你连老师都不放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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