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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山间女儿意

    岳媖媖生日当天,朝廷的工单刚好送到齐州,南周不得不与众士官讨论工事。早上夫妻俩告别,直到酉时南周才回来。夫妻两人这会儿见面分外亲密,亲吻,抚摸少不了,岳媖媖问道:“你那边的事怎样了?”“已经定下明日开始工程”南周说:“明天有一饭局就为此事。”“啊”岳媖媖说:“又不在家吃啊?!自你应下这门工程,多少天没留在家了。”南周说:“你要是想留我,我不去就是,在家里陪你。”岳媖媖想了想,说:“算了,你去吧,我这儿不妨事。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次日,南周他们的宴会到戌时六刻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南周对随行的李冯笑说:“冯笑,你回去告诉王妃不用等我了,让她先睡吧。”李冯笑说:“冯笑作为王爷的侍卫,怎么能独自回去呢。”南周说:“难不成有人要害我?你不如先回去吧,去陪陪红媱吧”“王爷执意要冯笑走……”冯笑取下腰间佩剑呈给南周,说:“还请收下此剑,遇到危险也能自救。”南周拿过宝剑,冯笑遂离开。冯笑刚走不过一刻钟,有仆役匆匆跑进来给东道主报信说他的媳妇就要生了,东道主大喜,在场的众人纷纷贺喜。随着主人的离开,宾客开始散场,宴会也就结束了。

    话说南周行走在济南夜色的街道上,晚风滑过耳畔,撩起他的长发翩翩。提蜀灯一盏,闲走在夜阑人静的城道,由蛙蝉编制的小夜曲将梦中人酣睡的声音掩盖,渗入他们的美梦。“如此夜月花朝,真该……”南周正要感慨,却有一阵窸窣的声音捏住了他的遐思。他想:这么晚了,许是野猫夜游吧。这时又传来艰难的女声,“你们两个流氓——卑鄙下流!”南周一听直叫不好,“这哪是野猫,分明是畜生,两个男人欺辱一个女人,当真无耻!”南周循着声音来到一个黑暗的巷道,在那儿找到了他们。“住手!”原本不可言喻的罪恶因为突如其来的光亮而停止,女子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很尽力地喊道:“请救救我……”那两个歹人本眼看好事将成,半路却杀出个不知名的要逞英雄,内心别提多暴怒,嗔道:“那巷头的人,想活命的话就不要多管闲事,休要挡了爷们的兴致!”南周不以为意,径直向他们走去,那名女子见有希望便开始挣扎,其中一个歹人叫道:“你小子找死!”又对女子吼叫,“你这婊子要想活命就别动,等我俩灭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再找你好事。”心善的娘子听得出歹人的恶劣,也从光影中看出南周身材瘦弱,见其闪映的丝绸衣裳也非江湖中人,只得劝道:“好公子你快逃吧,我就要丢了清白,不能再带上你的性命。”另一个歹人喝道:“竖子也听到,这娘儿们不需要搭救,你若是识相就快逃命去吧,不然我这大哥可不会要你好过……”南周置若罔闻,他放下蜀灯,斩钉截铁地说道:“姑娘清白岂能容尔等禽兽玷污,这事我还非管不可!”啐恶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这个该死的小子”说罢粗犷的歹人拎拳打来,呼啸破风听得弱怯的娘子揪心一紧,南周迅速抽出宝剑将其一下贯穿,在场无人不为之震赫。剑上的歹人很快没了动静,南周将他一脚踢开,提着滴血的剑走着剑步向另一个人逼近,那歹人慌张向后退,一个不稳跌倒在地,被南周抓住一剑刺穿左股,再一剑洞穿右股,最后一剑补在肩上,至此两个歹人都没了动静。

    南周蹲下身子向娘子伸出手,笑着哄她说:“姑娘没事了,起来,我送你回家。”柔情的娘子泪光点点,是找到了真爱那般感激地凝噎,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一下子抱住了他,在他怀里轻轻啜泣道:“今夜多亏公子出手相救,不然……”南周想将她扶起,怎料这时旧伤发作,两个人险些栽倒。娘子见他抚着右臂,忙慰问道:“公子你右手怎么了?难道是刚才……”南周轻声说:“旧伤留遗不打紧。走吧,捡起蜀灯,我送你回家。”“哦,哦”憨憨的娘子笨手笨脚地揩泪,掸衣裳,捡起旁边奢贵的灯具。光芒里,原来她已衣冠破碎,南周脱下外衣递给她,羞得小娘子如施朱粉,娇嗔道:“不许看!”南周笑道:“好,不看。”两人正要离开,小娘子突然转身,问道:“公子,那两人怎么了,怎么半天也没有动?”南周看她憨傻的样子,索性和她说:“他们只是睡着了。”小娘子疑惑说:“睡着了?睡得好安详啊。”南周问道:“你家在哪里?”小娘子说:“不知道,好像是在道清路。”南周说:“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外面,你家人不管吗?”小娘子犯错似的,说道:“我走丢了,公子你不要怪我的家人嘛。”

    清白的月光下,影影绰绰地现出行人的身影,微风携来荷花的芬芳。小娘子提灯随着南周走,小小的心腔热血澎湃,想着“公子婚配与否,自己能否有那个好运被相中。可恼看不清公子的脸,他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南周因为犯了旧伤,忍痛走着,步履沉缓,几乎到了绝境,慢慢地已跟不上她。出思的娘子回头已看不到南周的身影,她四下张望,因为刚才的丑事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听见窸窣的声音就担惊受怕。惊弓之鸟的她四下寻不得,最后至于一个人蜷缩在檐下低声啜泣,呜咽着细语,“公子……你在哪里?”南周温柔地抚摸娘子的头,娘子浑身颤抖,惊悸地抬头去看,水光潋滟对上柔情似水,平复过来的娘子一把搂住南周,哭诉道:“你去哪了,别这么吓我……”南周安抚她说:“我腿上有伤,走路会慢很多……让你受惊了。”全然沦陷的娘子捧着南周的脸,慢慢地要亲吻他,南周迅速避开,说:“姑娘不必如此。”小娘子羞红了脸,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亲你。”南周要扶她起来,说:“别闹了,得赶紧送你回家,你家人早该着急了。”小娘子摇头说:“刚刚不小心扭到脚了,实在站不起来。”南周于是坐到她旁边,说:“那等你好些了我们再走。”娘子说:“你不能替我揉揉吗?”南周笑道:“姑娘的身体哪能给人家看到。”娘子说:“可是我哥哥就常给我嫂嫂揉呀。”南周说:“你哥哥和你嫂嫂是夫妻嘛,当然可以了,我和你不过是一场过客罢了。”娘子说:“那你娶我好不好,娶了我就可以。”南周哑然失笑,说:“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知不知羞。”娘子说:“我生来脑袋就不灵光,不懂这些东西。在家里就是家里的负担,爹娘们都为我操心,他们一直说要给我找个好人家,一个真正对我好,愿意照顾我的好人家。现在,我想我找到了……”娘子说罢,从怀里取出一条紫色的丝绢送给南周,说:“这是我贴身的丝绢,送给你。”南周不肯接受,说:“实不相瞒,我已成婚,实在不能接受。”却见她身子微颤,很快掉下眼泪,喑哑道:“我把心肝都掏给你,你都不肯接受吗?如此不如叫我死了算了。”女人的泪是要债的东西,不论有理无理,都是如此。南周看不过,赶忙哄道:“你别哭啊,我收下还不行嘛。”娘子睁着泪眼看他,“真的吗?”“当……当然了”待南周收下丝绢,娘子粲笑起来,向他伸手,说:“你收了我的宝贝就当是我们两情相悦了,是不是也该送我你的宝贝。”南周说:“我身上没什么宝贝。”娘子瞥见了他腰间的同心结,于是指着同心结说道:“我看那个就是你的宝贝,我要那个。”南周说:“这是我发妻送我的,不能给你。”“发妻!?”娘子闻言如遭晴天霹雳,说:“公子你已经结婚了……”南周说:“我刚才已经说了呀。”“可是……”娘子一时间手足无措,说:“可是我喜欢你呀,这怎么办啊?”小娘子急得又哭了出来,实在令人怜惜。南周替她抹眼泪,说:“这怎么又哭了?”“你真的好好”娘子哭得更厉害,是那样的委屈,道:“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和你发妻离婚行不行?”南周忍俊不禁,他起身扶她,说:“起来吧,我先送你回家,你的婚姻大事还得让你父母知道,由他们做主。”

    夜晚的街道,奇妙的邂逅,或许并不那么暧昧的牵手,还有小娘子忧戚的情思。晚风吹过,将自然的气味糅合,送到夜行人的身上,勾起无限的情思。路过花楚陌楼,少了白天里阿谀奉承的花样招徕,残留的胭脂水粉的气息特别惹人躁动,压抑的感情如火般撩人。娘子突然站住不走,南周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娘子说:“不知道为什么身子好燥热……”南周说:“许是热着了,前面有条河,去那儿凉快些。”娘子忸怩着,说道:“你能抱抱我吗,我真的很需要……”南周说:“快走吧,到桥上就凉快了。”娘子走到南周身边,南周向他伸出手,娘子抱住他,说:“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南周没有挣开,问道:“时间不早了,该送你回去了。”娘子说:“真的好舒服,让我在抱会儿。”她抓住南周一只手,让他拥着自己,一脸享受,说道:“你能感觉到吗,真的……真的好舒服。这就是和爱人相拥的感觉嘛,爱了,爱了!”

    他们携手走在济南月夜的街道上,微风带着芳香,引诱夏天打开她的秘密:花儿熟睡、树叶响,清蝉浅唱、蛙儿语。站在桥上,看见并蒂芙蓉,娘子出喜,不由得同南周靠在一起,说道:“你看这荷花,是长在一起的,就像你和我。”又说道:“你已经结婚了,不能再要别的女人了,但能不能收了我。我身子小,不占地方,你将我放在一个小房间,抽个空陪我就好。”南周看她单纯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说:“金屋的生活很苦的,你真的能受得了吗?”娘子问道:“金屋是什么东西?”南周抚摸她的头,吟道:

    亿亿小大家,如她一枝花。

    不理人过客,私私金屋塌。

    初夏的月洒下如水的光辉,铺在济南的道清路上,不远处的府邸门前火光点点,亲人相见,都像脱缰的马驹朝彼此跑去。一家四口相拥在一起,相互慰问,待小娘子想到救命恩人,蓦然回首,那处月影下已不见他的踪影。

    南周回到院落时已是子时,屋里还有光亮,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进去。岳媖媖还没睡,正在书案前翻书来看,南周走到她身边唤了声,倒把她吓住了。南周问道:“你怎么还没睡?”岳媖媖说:“没你在枕边我睡不着。这么晚才回来,又去哪儿鬼混了?”南周倒了一杯茶,说:“宴会本来早就结束了,回家途中碰到了一件事这才耽误了。”岳媖媖问道:“大半夜什么事让你给碰到了?”南周说:“是……算了,不跟你说,免得你恼我。”

    翌日,南周正坐在书案前看书,岳媖媖气冲冲地进来,将一个紫色的丝绢丢到他面前,逼问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跟这个叫‘徐欣雅’的姑娘幽会去了?!”南周说:“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我都不知道?”岳媖媖说:“这算是你承认了,好啊你,放着我不碰,夜里跑去偷腥!”南周说:“哎呀,我的王妃,你误会了。我和她之间什么也没有。”岳媖媖说:“这种话苍白无力,难以让人信服。”南周于是将昨夜的事娓娓道来,又说了好一番好话才给她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