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古停苑407号
王佛言不是本地人，古停苑公寓是他租的房子，那儿位于滇池附近，一片村庄边缘。
刚到地方，虞初就看到一栋白色的学生公寓楼，大概五六层，每层大概只有六七个并排的房间，从楼下就能看到晾着衣服的走廊。
它孤傲的站在驳杂的村落边，仿佛想要显得不同寻常，可是洁白的外壁，却布满一道道暗色的污渍，让虞初顿感不适。
最奇诡的莫过于一侧的三个大字：古停苑。
居然还是红色的，风化之后更是变成了红褐色，似干枯的血渍。
七层内的楼普遍没有电梯，虞初走楼梯上去。
大概是学生公寓，都是年轻人，这个点大家要么出去玩了，要么还在晚自习，愣是空无一人。
咚咚，咚咚…
只有轻微的怪声，像是敲木鱼，又像是水珠子落在皮质的鼓上。
更渗人的是，每层楼楼梯口处，仿佛有暗藏的眼睛窥探着她的脚步，甚至能模糊的窥见一抹身影。
终于来到四楼。
“401、402、403…”虞初看着房间号往里走。
406最奇怪，屋子外面对应的走廊边，晾着一条条色彩艳丽的超短裙，好闻的洗衣粉味，交杂着柔顺剂的清香。
可虞初偏偏从这两股香气里，闻出了一阵腐烂的味道，那种恶臭，一旦进入鼻腔完全散不掉。
她小时候也闻到过一次。
那是一个夏夜，天气热，房间小，家里开着大门散热。
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虞初，明显看到黑暗的走道里，有一团魂影穿过，似乎是位老人，走路没声儿的老人，她那时候刚上幼儿园，吓得躲到沙发背后。
老人停下脚步看着她，一股腐烂的味道就这么袭来了，跟十只死了上百天的老鼠似的，刺进鼻腔，直达脑髓，伴随恐惧感，令人一次品味终身难忘。
虞初不由得看向406窗内，拉着淡粉色的窗帘，黑压压一片，无人。
咯吱—————
一阵风吹来，407的门开了一半。
虞初本来都做好在门口等他的准备，难道里面有人？
她走了过去，门半开着，映入眼帘的是普通的小客厅，收拾的还算整洁，不过明明有卧室，客厅里却还放着一张床，显得奇怪。
站在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果然有人。
“是佛言哥哥回来了吗？”听到外面有动静，卫生间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吴遥。
她手上全是泡沫，从屋里开心的冲出来，仿佛能见到王佛言就是她一天里最开心的事。
哪知撞见的是虞初，肉眼可见的失望。
没等她两对上话，背后又传来脚步声了，还有嬉戏打闹的声音。
虞初转身一看，是吴遥的两个闺蜜，一个手上拎着刚买的蔬菜、肉蛋奶，水果，一个扛着一只拖把，桶子。
“你们来啦？快进来…”吴遥走出来热情的招呼着。
“吴遥。”虞初喊了她一声。
“你来了。”她这才磨不过去的打了个招呼。
见虞初挡着门不动，其余两人也尴尬的站定脚步，进退都不是。
“你们这是要做饭？”虞初对她们并没有敌意，为了一个她不喜欢的男的，不值当。
“嗯。”吴遥点了点头。
虞初：“要么我下馆子点几个菜上来，做着也累。”
那时候外卖行业还不发达，她来之前也见了，楼下有几家餐馆，看样子还不错。
吴遥低着头：“不用了…”
两闺蜜也摆摆手。
其一说：“楼下的东西可贵了，不如自己做着省钱。”
“没关系，我请客。”虞初看她们还挺朴素的，想着主动交好。
她虽然家庭条件很一般，但从小父母没让她吃过苦，尤其在经济上。舍得给零花钱，不止舍得投入她的学业，吃穿用品也不苛刻着。
虞初的父母尽他们全力富养着女儿，所以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她贫寒过。
“不了不了，自己做比较干净。”另一个也接上话茬儿。
吴遥则回避她的好意，转身进去了，继续在卫生间里埋头洗衣。
虞初看向她们：“我们也进去坐。”
“好。”看到吴遥的态度，两女孩也不敢多和她交流，才进门就去灶台边忙了，甚至拉上了厨房门。
融入不进去的虞初也不慌不忙，面对面的时候，这些女生都处于弱势，根本没法对峙她身上的气场，多半有些拘谨，防备着、怀疑着，连脚步都变得局促。
虞初只觉得坦然，她们之间本就没什么仇怨，何必呢。
她走进屋里，大大方方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
可刚坐下来，又闻到了那股腐臭味，幽幽传来，不是很浓烈。
她只得起身，再次来到走廊上透口气，顺便拨通了王佛言的电话：“您到哪儿了？”
哪知对面传来颓废的声音：“别等我，你们吃吧。”
“怎么了？又延长住院啦？”她诧异。
话音未落，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虞初有点恼，不过她尚且还有耐心，进屋到了卫生间门口，跟蹲地上的吴遥打了个招呼：“他不回来了，让你朋友别浪费精神，咱们下去吃？”
“他去哪了？…”吴遥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问。
虞初：“那我就不知道了，你怎么不用洗衣机？”
“手洗的干净。”
聊了几句，大概吴遥也不好意思僵持，洗了个手，从里面出来了，主动问虞初：“你还等吗？”
“这倒无所谓，既然来了，坐一会儿也行。”虞初很随性，她暂时不想挪脚。
“要么一起吃个饭？我们在楼下也要做饭的。”吴遥个性还是挺温柔的，听到厨房里菜也快好了，于是留她。
“好，下次还是我请你们一顿。”虞初爽快答应。
“我觉得…你没必要擦那么白的粉。”大概是想起私下的议论，吴遥忍不住提了一嘴。
“没擦粉，我是天生有点地中海贫血，轻微的。但是一到冬天就发作，所以显得比较冷白。”虞初也没计较这事，认真解释了一番。
“…这样啊。”吴遥显得不好意思。
虞初笑了笑：“没事，你们也不知道我的情况。”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甚至几个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顿饭。没想到日常的“仇家”聚在一块儿，还挺和谐。
奇怪的是，只有虞初能隐约闻到腐臭味。
…
吃完饭后，虞初和她们道别下楼了，离开的瞬间，她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你说她的好是装出来的吧？”
“还是小心点，我觉得她很复杂。”
吴遥：“多提防，我们暗中观察就行。”
虞初倒是开开心心准备回家了，谁知道刚走出楼外，就撞上了回来的王佛言。
他被两个女孩子搀扶着，其一是学校里见过的，另一个就是那天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隔壁学校的女孩。
两人都恶狠狠的瞪着虞初，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王佛言则满身酒气，刘海儿遮住一只眼睛，一脸颓废，月色下显得格外阴郁。
手腕上散发出紫色的光晕，还戴着她送的手串。
“他出什么事了？”虞初给吓了一跳。
两女孩一言不发。
“你要去哪？我问你，你要去哪？”他只是一个劲儿的质问。
虞初莫名其妙，嘲讽道：“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你去哪儿厮混了我都没问你，我去哪？找两男的喝酒去呗，能去哪。”
“呵，你果然不在乎我，而且私生活混乱…哈哈哈。”他阴暗的笑着。
虞初也被气笑了：“确实，我浪荡的没边了，就是一个人渣。”
她转身就离开了。
哪知王佛言甩开身边的人，踉跄着追了过来：“别走，我错了，你别离开。我跟你说今天发生的一切。”
“说吧。”虞初冷漠的站在原地。
“想看我笑话吗？”他转过脸问那两女孩。
人吓得赶紧回楼上去了。
“你具体想说什么？”虞初灵感敏锐，对他这一出，似乎不感到意外。
他开始哭诉：“我真的很不顺，你知道吗？我拥有一个失败的人生，我从来都感觉很压抑很压抑…一切路线都按照家里说的走，但还是失败了。”
“主要是什么失败了？”
“公司有一个大单子，本来都谈成了，就因为住院的事，损失了…”
虞初劝了一嘴：“我还以为倒闭了呢，哭得稀里哗啦的。有问题醒了酒之后解决问题，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单子是怎样的，但或许有补救机会。”
接着又问：“你说自己压抑，现在的人生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忽然僵直，滑坐于楼栋门口的石台阶上，浑身发抖，仿佛在严寒中熬了一夜的人，连嘴唇都泛白。
吓得虞初想要打120。
“别打…我只是…酒寒，你陪我一会儿，很快就好了。”王佛言看出她的动作，制止下来。
他身上有一种似乎不属于他，却很吸引女性的气息。
月色下，那副极度轮廓感的外表，以及目前极度依赖她的神色，倒是很能让人心软，可惜虞初丝毫没有，特殊情况，反而能激发她超常的冷静。
刚到地方，虞初就看到一栋白色的学生公寓楼，大概五六层，每层大概只有六七个并排的房间，从楼下就能看到晾着衣服的走廊。
它孤傲的站在驳杂的村落边，仿佛想要显得不同寻常，可是洁白的外壁，却布满一道道暗色的污渍，让虞初顿感不适。
最奇诡的莫过于一侧的三个大字：古停苑。
居然还是红色的，风化之后更是变成了红褐色，似干枯的血渍。
七层内的楼普遍没有电梯，虞初走楼梯上去。
大概是学生公寓，都是年轻人，这个点大家要么出去玩了，要么还在晚自习，愣是空无一人。
咚咚，咚咚…
只有轻微的怪声，像是敲木鱼，又像是水珠子落在皮质的鼓上。
更渗人的是，每层楼楼梯口处，仿佛有暗藏的眼睛窥探着她的脚步，甚至能模糊的窥见一抹身影。
终于来到四楼。
“401、402、403…”虞初看着房间号往里走。
406最奇怪，屋子外面对应的走廊边，晾着一条条色彩艳丽的超短裙，好闻的洗衣粉味，交杂着柔顺剂的清香。
可虞初偏偏从这两股香气里，闻出了一阵腐烂的味道，那种恶臭，一旦进入鼻腔完全散不掉。
她小时候也闻到过一次。
那是一个夏夜，天气热，房间小，家里开着大门散热。
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虞初，明显看到黑暗的走道里，有一团魂影穿过，似乎是位老人，走路没声儿的老人，她那时候刚上幼儿园，吓得躲到沙发背后。
老人停下脚步看着她，一股腐烂的味道就这么袭来了，跟十只死了上百天的老鼠似的，刺进鼻腔，直达脑髓，伴随恐惧感，令人一次品味终身难忘。
虞初不由得看向406窗内，拉着淡粉色的窗帘，黑压压一片，无人。
咯吱—————
一阵风吹来，407的门开了一半。
虞初本来都做好在门口等他的准备，难道里面有人？
她走了过去，门半开着，映入眼帘的是普通的小客厅，收拾的还算整洁，不过明明有卧室，客厅里却还放着一张床，显得奇怪。
站在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果然有人。
“是佛言哥哥回来了吗？”听到外面有动静，卫生间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吴遥。
她手上全是泡沫，从屋里开心的冲出来，仿佛能见到王佛言就是她一天里最开心的事。
哪知撞见的是虞初，肉眼可见的失望。
没等她两对上话，背后又传来脚步声了，还有嬉戏打闹的声音。
虞初转身一看，是吴遥的两个闺蜜，一个手上拎着刚买的蔬菜、肉蛋奶，水果，一个扛着一只拖把，桶子。
“你们来啦？快进来…”吴遥走出来热情的招呼着。
“吴遥。”虞初喊了她一声。
“你来了。”她这才磨不过去的打了个招呼。
见虞初挡着门不动，其余两人也尴尬的站定脚步，进退都不是。
“你们这是要做饭？”虞初对她们并没有敌意，为了一个她不喜欢的男的，不值当。
“嗯。”吴遥点了点头。
虞初：“要么我下馆子点几个菜上来，做着也累。”
那时候外卖行业还不发达，她来之前也见了，楼下有几家餐馆，看样子还不错。
吴遥低着头：“不用了…”
两闺蜜也摆摆手。
其一说：“楼下的东西可贵了，不如自己做着省钱。”
“没关系，我请客。”虞初看她们还挺朴素的，想着主动交好。
她虽然家庭条件很一般，但从小父母没让她吃过苦，尤其在经济上。舍得给零花钱，不止舍得投入她的学业，吃穿用品也不苛刻着。
虞初的父母尽他们全力富养着女儿，所以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她贫寒过。
“不了不了，自己做比较干净。”另一个也接上话茬儿。
吴遥则回避她的好意，转身进去了，继续在卫生间里埋头洗衣。
虞初看向她们：“我们也进去坐。”
“好。”看到吴遥的态度，两女孩也不敢多和她交流，才进门就去灶台边忙了，甚至拉上了厨房门。
融入不进去的虞初也不慌不忙，面对面的时候，这些女生都处于弱势，根本没法对峙她身上的气场，多半有些拘谨，防备着、怀疑着，连脚步都变得局促。
虞初只觉得坦然，她们之间本就没什么仇怨，何必呢。
她走进屋里，大大方方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
可刚坐下来，又闻到了那股腐臭味，幽幽传来，不是很浓烈。
她只得起身，再次来到走廊上透口气，顺便拨通了王佛言的电话：“您到哪儿了？”
哪知对面传来颓废的声音：“别等我，你们吃吧。”
“怎么了？又延长住院啦？”她诧异。
话音未落，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虞初有点恼，不过她尚且还有耐心，进屋到了卫生间门口，跟蹲地上的吴遥打了个招呼：“他不回来了，让你朋友别浪费精神，咱们下去吃？”
“他去哪了？…”吴遥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问。
虞初：“那我就不知道了，你怎么不用洗衣机？”
“手洗的干净。”
聊了几句，大概吴遥也不好意思僵持，洗了个手，从里面出来了，主动问虞初：“你还等吗？”
“这倒无所谓，既然来了，坐一会儿也行。”虞初很随性，她暂时不想挪脚。
“要么一起吃个饭？我们在楼下也要做饭的。”吴遥个性还是挺温柔的，听到厨房里菜也快好了，于是留她。
“好，下次还是我请你们一顿。”虞初爽快答应。
“我觉得…你没必要擦那么白的粉。”大概是想起私下的议论，吴遥忍不住提了一嘴。
“没擦粉，我是天生有点地中海贫血，轻微的。但是一到冬天就发作，所以显得比较冷白。”虞初也没计较这事，认真解释了一番。
“…这样啊。”吴遥显得不好意思。
虞初笑了笑：“没事，你们也不知道我的情况。”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甚至几个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顿饭。没想到日常的“仇家”聚在一块儿，还挺和谐。
奇怪的是，只有虞初能隐约闻到腐臭味。
…
吃完饭后，虞初和她们道别下楼了，离开的瞬间，她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你说她的好是装出来的吧？”
“还是小心点，我觉得她很复杂。”
吴遥：“多提防，我们暗中观察就行。”
虞初倒是开开心心准备回家了，谁知道刚走出楼外，就撞上了回来的王佛言。
他被两个女孩子搀扶着，其一是学校里见过的，另一个就是那天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隔壁学校的女孩。
两人都恶狠狠的瞪着虞初，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王佛言则满身酒气，刘海儿遮住一只眼睛，一脸颓废，月色下显得格外阴郁。
手腕上散发出紫色的光晕，还戴着她送的手串。
“他出什么事了？”虞初给吓了一跳。
两女孩一言不发。
“你要去哪？我问你，你要去哪？”他只是一个劲儿的质问。
虞初莫名其妙，嘲讽道：“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你去哪儿厮混了我都没问你，我去哪？找两男的喝酒去呗，能去哪。”
“呵，你果然不在乎我，而且私生活混乱…哈哈哈。”他阴暗的笑着。
虞初也被气笑了：“确实，我浪荡的没边了，就是一个人渣。”
她转身就离开了。
哪知王佛言甩开身边的人，踉跄着追了过来：“别走，我错了，你别离开。我跟你说今天发生的一切。”
“说吧。”虞初冷漠的站在原地。
“想看我笑话吗？”他转过脸问那两女孩。
人吓得赶紧回楼上去了。
“你具体想说什么？”虞初灵感敏锐，对他这一出，似乎不感到意外。
他开始哭诉：“我真的很不顺，你知道吗？我拥有一个失败的人生，我从来都感觉很压抑很压抑…一切路线都按照家里说的走，但还是失败了。”
“主要是什么失败了？”
“公司有一个大单子，本来都谈成了，就因为住院的事，损失了…”
虞初劝了一嘴：“我还以为倒闭了呢，哭得稀里哗啦的。有问题醒了酒之后解决问题，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单子是怎样的，但或许有补救机会。”
接着又问：“你说自己压抑，现在的人生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忽然僵直，滑坐于楼栋门口的石台阶上，浑身发抖，仿佛在严寒中熬了一夜的人，连嘴唇都泛白。
吓得虞初想要打120。
“别打…我只是…酒寒，你陪我一会儿，很快就好了。”王佛言看出她的动作，制止下来。
他身上有一种似乎不属于他，却很吸引女性的气息。
月色下，那副极度轮廓感的外表，以及目前极度依赖她的神色，倒是很能让人心软，可惜虞初丝毫没有，特殊情况，反而能激发她超常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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