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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皇世·抉择

    当时的西夜,着优雅的装束,一身深蓝的斗篷,可表现的并不如海一般镇定,更像是他领口袖口镶嵌的红宝石,十分绚丽。

    尤其暗藏在少年心底的气势,让人备受冲击,眼看就是西海国未来的主宰。

    他在与人交谈,说话间总是灿烂的笑着,热忱中不乏冷静。

    从闺房中走出来的墨映阳,坐在相隔一墙的院落中,一架秋千上,静静地听;

    她没有摇晃秋千,迫人心神的男声再次传来,温情悱恻,这得天独厚的嗓音,本该是吞噬人心的引子,可她听到时,却感受到其中饱含着漾不开的情愫,以及优秀的表演能力。

    仿佛要把自己的心和盘托出,昭示世人,却无人猜得透他的真实意图。

    他的声音,让她心潮汹涌,大力牵扯着她的思绪,好像一言一语都能浸入内心。

    和对任何人的印象一样,墨映阳有着自己的前世灵感,她信任Jn,欣喜、又难以靠近。

    开心的是,找回了最初和自己交好的女孩,难过的是,她身上被注入了邪力巫血,失去了最初单纯明亮的样子。

    而对西夜,她有着复杂的触动。

    当所有人都觉得他单纯热烈时,她看得到潜伏在他体内的巫气与邪性,比自己还要剧烈数倍,那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藏伏。

    他灵感极强,似乎感受到什么呼唤,莫名走进墨映阳所在的小院里。

    看到坐在秋千上的她时,他体会到难得的熟悉感,甚至有些激动。

    墨映阳抬头一看,少年已然近在咫尺,拂晓第一缕阳光笼在他身上,无暇肌肤,滚烫的气息,热烈的眼神,衬得他越发邪气凛然。

    “你…找我?”她看向他,咬了咬嘴唇,仿佛被摄了心魂,说话间有气无力。

    “你紧张什么。”他也在观察她。

    见他靠近,她低下头,问了一句:“你真的是Jn的弟弟么?”

    “怎么,你觉得不是?”

    他想为自己辩驳,他和Jn同在一个家中,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容得质疑。

    眼前的女子身穿一袭青色的长裙,手腕上还戴着镯子。

    娟秀的脸,比自己大几岁的样子,刚好是最楚楚动人的年纪,眼色却显得晦暗;

    按说,她是墨府千金,墨将军和夫人,都是明朗之人,怎么女儿身上会有阴沉的气息。

    西夜正觉得疑惑。

    她摇了摇头,又说:“可我觉得你们本质上不像,记忆里,也不是…”

    “什么意思?”他虽是这么问,可内心也确定了几分,敏锐的灵性,让他很早就质疑过自己的血脉。

    白蛟先生,亦是来源于西海,本是历劫中的蛟蛇,他已然历了一百零七劫,只差最后一次,便能圆满化神。

    这次,需要他化作人身,为皇族效力,化解西海带来的恶果。

    他和大巫算得上远亲血缘,可从来光明磊落、淡泊名利,一心只想修成正果,心境已然是接近于神的存在。

    作为长女的Jn,继承了他身上的属性,自小至纯至信,他们在一个家族长大,可自己和血亲姊姊的内里,却又有着许多不同。

    不记得从几岁开始,他时不时嗜血暴躁,甚至脑海中生发诡异的念头,闪过邪恶的画面。

    仿佛分裂一般,和Jn以及其他亲友一起的时候,他可以是优雅的王子。

    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大巫隐奇时,他内心的住着的一头野兽,被猛然激活。

    他开始渴望战争,渴望遇到各种各样的敌人。

    因为只有在遇到外敌时,他可以做真实的自己。

    他会瞬间暴走,施展恶力,将对方粉碎甚至蚕食,遏制不了残掠的心;最可怕的,是喜爱像猫科动物一样,玩乐的本性。

    他总是施以诱惑,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能量作为诱饵,活捉对手,再反复折磨、充满兴趣的捉弄,最后才无情的屠杀。

    当这份戏谑人间的欲念爆发时,便陷入一次又一次的狂暴。

    他仿佛被该隐诅咒的吸血鬼,在兽性、邪恶与人性中,寻求平衡点,却屡不得志。

    …

    所以,只能将自己繁盛的情绪、疯狂的情致,压抑在冷静如斯的理智中。

    西夜无数次怀疑过,自己并不是白蛟先生的子嗣,他与他们相通的,不过是超强的灵感,以及明亮的外表;

    Jn表面热情似火,内里是淡泊理性的,和今生的虞初一样,她公正善意,想给大家带来归栖。

    可他呢?

    他甘愿全然牺牲自己,保全在意的人,保全他眼中神圣的爱情;

    他神烦耳畔日复一日的呼唤,仿佛要唤醒他骨血里的真实属性,他的心情,很难言说。

    “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墨映阳在他身上看到了至邪的本质,同隐约记得的前世老师大巫对比,竟然有过之无不及。

    “喔,初次见面,我还没有行礼。”他暂时跳开话题。

    “你要行什么礼?”她疑惑。

    没想到,西夜单膝跪下,行了个吻手礼,她羞涩难当,想把手抽回去,他却以看似轻柔的动作强势拿捏,没再让她抽离。

    她意识到,他这么做,只是方便审视自己的目光。

    十几岁少年的脸,魅惑绝滟。

    他定定的看向墨映阳,墨绿色的眼眸,瞳仁间赤红的线如剑,目光幽邃,这双眸子炙真无比,那股热烈。

    明明是有些稚嫩的、勾魂夺魄的脸蛋,却又充满了攻击性。

    眼里带有一种被看穿,想要挑衅回去的意味:“你和自己的名字也不太符合,倒是很像手腕上的镯子。”

    墨映阳手里戴着的,是一枚翠玉镯,雕刻成蛇的样子,蛇首墨绿、蛇身飘着花纹,尾巴稍稍卷曲,妩媚的盘在腕上。

    “…我是不是得罪你了?”那张摄人心魄的面孔,暗中勾灼了埋藏在她心底的、全然的焰火,她的心砰砰狂跳。

    “有点。”他回答的很干脆。

    “哪里?”她不解,掌心被丝丝汗湿。

    打破了墨映阳方才的平静自若,直至看到她脸上泛起红晕,感受到她的慌张,他才把她的手放回原处,盘曲着藤蔓的秋千绳上。

    “你胡乱揣测我。”他起身。

    “我是有根据的。而且你这个弟弟,也太肆意妄为了,不知道我们东方的规矩…”她要嗔怪。

    他就打断她的话,接着说:“男女授受不亲,看来碰一下就要定终身。”

    “亏你还晓得。”她哼了一声。

    “要么你嫁给我。”他开口,以至烈的深情,缓缓说道。

    语调是与容貌相符的卓绝,眼中又带着摸不透的隐匿,让人分不清是戏耍,还是深情。

    “…无礼。”她本该生气的,可竟然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

    看惯了众生浮世绘,事事出离在外,仿佛把自己当作一个生命过客的她,已经很久没笑了。

    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发自内的笑,好像暂时放下了压抑的惶惑,回归无忧无虑的年纪,居然是为了一句玩笑话。

    可惜,她太了解他了,这样的情境下,不过是脱口而出的玩笑而已,大概不记得自己了吧,想到这儿,心中刺痛。

    “夜,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她一句话哽咽在喉咙中,无奈的站起身来,想要回闺房。

    “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么?”见她转身,西夜站在原地,问了一句。

    “有的事,或许不说还好点。”她站定脚步。

    “别,我就是想弄清楚。”他很是迫切,却还是压着性子。

    墨映阳转回身子,面对着他,沉默了一下。

    “这么犹豫,那算了!”奇怪的是,在大家面前彬彬有礼的西夜,到了她身边,却有些像个任性的孩子。

    “不,我都告诉你。”她小声叫住他。

    她依旧保留着前世的习惯,当感觉他要离开的时候,带有略强烈的反应,手在颤抖,心脏有撕裂感。

    此刻,情绪被他所左右,上空传来一声鸟鸣,都让她烦躁,甚至温柔之下暗生火气,想要整个世界清净下来,只剩下他们两。

    “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上一世。”她走回他身边,想要拉住他的衣袖,又怕太过唐突,迟疑了。

    只将回忆缓缓道来。

    皇世,墨映阳是军府子嗣,被招入宫中,随大巫学习一些技法,其实也是皇族的反制方式,看似安排年幼的学徒,却也是借由孩童,可以肆意的监控着大巫。

    在跟随他的年月里,墨映阳遇到过西夜,他正是大巫的小儿子,宫中孤寂无聊,缺人陪伴。

    说是遇到,其实也未曾见过,只是隔着一道侧院的禁门,和他说过话。

    他被大巫囚禁于其中,施以法阵,本来无人能接近。

    可墨映阳也是聪颖的,她暗地里学会了破法阵的方式,竟然穿过一片虚空,来到了不可触碰的地方。

    “好孤独…”

    世人说,眼眸是心湖,映照其中涟漪,那么嗓音,便是灵魂里的歌鸲;少年的声音,本该只有清澈纯净。

    可他不止,或许是至邪大巫的子嗣,生于黑暗向往光明,心中莫名挣扎;

    他的音色有些矛盾,不知所措,诱人疼惜,又暗伏炽烈的狂野,让她感到危险惶惑,两种感受交织在一起,很快成了她内心的羁绊。

    “我可以陪你。”她回应。

    她何尝不孤独,没遇到西夜之前的人生,

    只是穿梭于家族和皇室间,最后来到大巫身边的一步军棋。

    她自诩孑然一身,做了所有该做的,除了家族赋予的使命,什么都不曾拥有,有的仅仅是,孤立于这个世间的漂泊感。

    他们相伴了很久,通过她,他知道了很多外界发生的事,他认真倾听,给予自己的灵感,她觉得他虽年少,却十分厉害。

    她成了他孤寂岁月中,唯一的陪伴,也是最真挚的陪伴。

    可他对自己的那份渴望,更成了自己心中抹不去的眷顾,虽未曾见过,也让人日夜牵挂着。

    他的声音没什么变化,悱恻绝艳的调调,能直击她的心。

    可墨映阳又怎会知道,大巫的法阵,除了白蛟先生,再无能解的人,她能破开,也是大巫的计策之一。

    …

    想到那段岁月,墨映阳是满心怀恋的,他是唯有依赖自己的少年,而自己可以全然不顾其它,陪伴着孤独的少年。

    而此刻的西夜,成了Jn的弟弟,自己府中来访的贵客,已然不记得前世种种;

    清风初阳中,柔软的留海拂过他的额间,呈出一张傲气凛凛的面孔。

    他笑了笑,只觉得她说的故事,格外有趣。